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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覺得這椅子有趣,一邊晃一邊道,“這椅子倒是不錯,哎喲……這麼一靠,感覺渾身都放鬆下來了。”

而後又抱怨道,“這什麼破路啊,馬車一路上顛來倒去,我差點兒沒直接吐了,現在全身上下都覺得酸痛。”

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若有所思的看著邱五爺,“我說表哥,虧你這病怏怏的樣子,還特特乘馬車爬山路到這裡來,真的就一點想法都沒有?”

邱五爺心想不是沒有想法,隻是已經給人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一次,他是決計不會再提這個問題了,當下板著臉道,“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似的,不管什麼事都能想到這上頭?”

“既然你沒看上這個村姑,為什麼不娶我六妹?”唐一彥道,“我們邱唐兩家世代聯姻、知根知底,我六妹又溫柔嫻雅、端莊穩重,且對你一片癡心,哪一點配不上你?”

邱五爺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你若是為這事來的,現在就可以請回了。”

“少自作多情了!”唐一彥嗤笑,“我是為了黃金米的事來的,你這事不過順口問一句。我六妹人這麼好,求娶的人家不知多少,你沒看中她是你的損失。你可要想好了,這麼好的姑娘,往後未必還能找著。”

邱五爺低頭不說話,唐一彥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收了起來。

還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

明明彆的事情上,兩人多少還說得上話,一旦提起婚事,就成了個鋸嘴的葫蘆。連自家六妹都看不上,也不知道他邱玹究竟想娶個什麼樣的天仙美人。

到這裡來的第一個目的沒有達成,唐一彥對第二個也興致缺缺,反複的搖著搖椅玩兒,直到周敏過來叫人去正房那邊吃飯,他才頗有些戀戀不舍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問邱五爺,“五哥,你這椅子是誰做的?倒是有趣!”

“唐公子對這搖椅也有興趣?”周敏才進屋,聞言笑道,“這是我冬叔打的。唐公子如果想要,也可以定做一把。”

“那敢情好!”唐一彥立刻點頭道,“就去定做一把。這麼看來,你們這村子裡倒是還有幾個人才,這樣好的手藝,待在這小村子裡可惜了。”

“冬叔的手藝自然沒得說。”周敏道,“可惜外頭的路子也不是那麼好趟的。話說回來,若是唐公子用了這搖椅覺得好,肯替我們打個廣告,說不準回頭生意就源源不斷上門,冬叔也就能做這家什的生意,不必窩在這小村子裡了。”

“打廣告?就是你們同唐掌櫃說的那樣?”唐一彥來了幾分興致,“這個嘛,也不是不行。但真要替你們拉了生意,又如何謝我?”

“若唐公子肯幫忙,替你打的搖椅必定十分儘心,而且分文不取。”周敏道。

唐一彥嗤笑,“你這小姑娘,算盤倒是撥得挺響。一把椅子就想買我給你們乾活兒?人家都說村裡人質樸,我倒從周姑娘身上不大看得出來。這份算計的心思,隻怕去城裡做個大掌櫃都夠了。”

這句話說得有些不客氣,但周敏前世什麼樣難纏的客戶沒見過?唐一彥現在的身份就好比甲方,本來就有資格對乙方挑三揀四。隻要把人的定位認準,這口氣不忍也得忍了。

“唐公子說笑了,說到底我們也是迫於生計,像您這樣的貴人自然是不屑算計的,但我等升鬥小民,要養家糊口,自然免不了算計。這金銀之道,無非‘開源節流’四個字。不怕唐公子笑話,我們鄉裡人家,一年也賺不到幾個銅子,節流自然是不可能的,隻能設法開源了。”她微笑著道。

“開源節流,這四個字的確很妙。”唐一彥聞言挑了挑眉,認真的將她打量了一番,托著下巴道,“你這村姑倒是有點意思。”

“唐一彥!”周敏還沒開口,邱五爺已經冷了臉,皺著眉厲聲嗬斥,“說話做事要有分寸,你彆忘了自己的身份!”

唐大公子自然是很不樂意的瞪回去,但視線一接觸到邱五爺那張臉,氣勢就弱了下來,小聲嘀咕道,“還說你對人家沒心思,這樣維護,以前可從沒見過!”但到底不敢再多說了。

邱五爺坐得近,這番話一字不漏的聽見了。他麵色不變,對周敏道,“不是說飯菜都已準備好了?既如此,現在就過去吧。”

“是的,幾位請。”周敏點頭,然後在前麵引路。

按理說待客在邱五爺這邊就可以了,但既然唐一彥是來談生意的,周敏自然要將地方安排在自家主場,還將齊老費也請了過來。這會兒齊老三和石頭回來,飯菜也已經得了,她才過去請人。

所以邱五爺和唐一彥過來入座之後,寒暄幾句便直接開飯了。

酒是齊老費送來的,正宗的土釀米酒,周敏在裡頭泡了不少藥材,味道更家醇厚的同時,還有養身的功效。唐一彥喝了一口,不由挑眉道,“這酒不錯。”

“唐公子喜歡就多喝幾杯。”齊老費立刻笑眯眯的道。

說是談生意,但是酒桌上觥籌交錯,根本沒人理會這件事。直到唐一彥喝得半酣,情緒都更放得開之後,周敏才讓暫時撤了酒,添上剛剛蒸好的玉米飯。

估計是喝了酒的緣故,唐一彥嘗了味道,立刻將這玉米飯誇了又誇,更是當場就應下了這次的合作,於是飯桌上的氣氛便更加熱烈了。

一頓飯吃得賓主儘歡,最後散席時,唐一彥已經直接醉死過去。好在他自己帶了家仆,也不需要麻煩彆人,直接被抬回了邱五爺的彆院,今晚隻能在這裡將就一宿了。

邱五爺也喝了一點酒,他喝酒有些上臉,紅霞滿麵讓人不敢直視。回到彆院之後,他隻覺得身體燥熱,情緒也有些興奮,躺下之後卻怎麼都睡不著。隔壁房間的唐一彥大約今日的確累極了,又喝了酒醉得沉,竟是鼾聲如雷,更是吵得他頭痛。

在床上輾轉片刻,邱五爺坐起身,索性披了衣裳出門。

一開門,瑞聲就悄無聲息的出現了,“五爺。”

“酒興上來,有些睡不著,我出去走走。”邱五爺道。

“外頭涼,爺加件衣裳吧。”瑞聲說著,已經取來了一件灰鼠皮的大氅。邱五爺原本想拒絕,但最後還是站在那裡,讓瑞聲為自己披上了。雖然這個季節天氣應該已經回暖,但山間夜風大,彆人或許吹吹無妨,但他的身體卻未必受得住。

這麼多年,早就習慣了。

推開門出去,一抹月光靜靜的流瀉在院中的地麵上。周圍都是靜悄悄的,隻有蟲鳴的細微聲響,在夜裡傳得很遠。邱五爺在院子裡吹了一會兒風,才覺得身上那種燥熱消減了不少。

他忽然來了興致,轉身道,“瑞聲,取我的琴來。”

“是。”瑞聲應下,很快就捧著琴盒出來了。

因為早就預料到這樣的情況,所以院子右邊還特意搭了個台子,這會兒瑞聲在地上鋪了毯子,再將琴凳、琴架和琴都擺好,又拿出一隻做工精致的銅香爐,燃了線香插在裡頭。

邱五爺淨了手,此刻在琴凳上坐下,在淡淡的香煙繚繞中閉目靜心片刻後,才睜開眼睛,抬手撫在琴弦上。

錚琮的琴聲從他的指尖緩緩流淌出來,在這樣靜的夜色之中,在這樣清冷的月光之下,顯得低而且沉,讓人的心都跟著一點點靜下來。

周敏梳洗罷,才要上床睡覺,就忽然聽見了這琴聲。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畢竟這聲音很淡很遠,顯得十分模糊渺茫。推開窗戶聽了一會兒,她才發現聲音是從邱五爺的彆院方向傳來的。

她不懂琴曲,隻覺得這首曲子在讓人靜心的同時,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幽獨孤寂。

周敏遙望著遠處並未亮燈的彆院,忽然想起了王維的詩:“獨坐幽篁裡,彈琴複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

……

第二天唐一彥直到日上三竿才總算醒來,洗漱完畢之後,見邱五爺正在看書,他便走過去道,“好久不曾睡得這麼沉了,就是昨晚總覺得好像聽到有人在彈琴,一首曲子反反複複的彈,害我夢裡都是這琴聲。”◥思◥兔◥在◥線◥閱◥讀◥

邱五爺頭也不抬,“早飯給你熱著,自己去吃。”

唐一彥頓覺饑腸轆轆,於是不再多言,轉身去吃飯。

才剛剛吃完,周敏就過來了,“昨日唐公子說要搖椅的話,可是當真?”

“自然當真。”唐一彥道。

“那不知唐公子有沒有興趣到冬叔家去看看?”周敏問。

唐一彥立刻欣然答應,順便將邱五爺也拖了出來,“成日待在家裡悶著,身體怎麼會好?多出來走動才是正理。”

一行人來到村裡,因為周敏提前說過,所以冬叔今日沒有出門,還將自己的家夥事兒都擺了出來,好讓貴人長眼。雖然他不知道這有什麼用,但既然周敏這麼說了,也就這麼安排。

他們到的時候,冬叔正在刨木頭,地上鋪著一層薄而卷曲的木花,屋子裡則都是木頭散發出來的清香之氣。唐一彥果然對這些很感興趣,拉著冬叔不停發問,一會兒問這是在做什麼,一會兒問那個工具有什麼用,滿臉的興致勃勃。

“你倒懂得投其所好。”站在門外的邱五爺看了周敏一眼,道。

周敏狡黠一笑,“我也隻是胡亂猜測而已,唐公子正好感興趣,真是僥幸。”才不是,她隻不過將唐一彥當成沒來過鄉下的小孩子,必定看什麼都新鮮。

木工這種手藝說起來不怎麼樣,但看到現場的話,還是會覺得它很有技術含量,看起來很高大上的。

唐一彥看起來二十多歲了,但在富貴之家長大,哪怕是邱五爺這種敏[gǎn]多思的性子,其實內裡也是有些任性的,更不用說順風順水的唐一彥,心理年齡必定不會太大,喜歡新鮮玩意兒也不出奇。

果然,不需要周敏開口,唐一彥已經直接對冬叔開口要定一張搖椅,還拍%e8%83%b8脯保證回去會替他做宣傳,多薦幾個人過來打椅子,喜得冬叔無可不可。

趁著他們交流的時候,周敏去跟冬嬸和齊慧說了一會兒話,然後就去逗小寶玩兒。

這孩子已經八個多月,身材稍微苗條了一點,胳膊腿都十分有力,放在地上爬得飛快,還能扒著彆的東西站起來,需要專門有個人看著,否則一個錯眼可能就不知道爬到哪裡去了。

所以齊慧的差事就變成了看弟弟,兩人把孩子抱到院子裡,試著教他走路,也玩得十分儘興。玩了一會而,周敏不知不覺就退到了院子的角落裡,感覺腿蹲得有些麻了,她站起來,下意識的伸手去撐旁邊的一棵樹,卻聽見齊慧大聲說,“彆摸那個樹!”

“哎?”周敏嚇得連忙收回手,又轉頭看了一眼這棵樹。卻見這棵樹有些奇怪,樹乾上到處都是“傷口”,就好像被人刻意鋸開過似的。樹身筆直,顯然修剪過,高高的枝丫上掛著零星的葉子和一串串的種子,是一種周敏沒見過的樹。

周敏忍不住問,“這樹有什麼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