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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後,又低低地咳嗽起來。

“爹。”周敏察覺到齊老三的視線,就一直低著頭,直到聽到咳嗽聲,才擔憂的叫了一聲,上前幾步,拿了杯子給他倒水潤嗓子。

齊老三的視線也隨之轉到了陶壺上,咳嗽聲卻一直沒有停止。見周敏倒完了水,這才輕聲道,“敏敏,這銀子是怎麼回事?”

周敏心下立時一跳,幸好水壺已經放回去了,否則非得摔了不可。她定了定心,將被子捧給齊老三,這才強笑道,“爹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不懂。”

齊老三歎了一口氣,“爹知道,這銀子是你藏的吧?”

周敏本來要否認,然而抬頭對上齊老三仿佛洞悉一切的視線,瞎編的謊話就說不出來了。她抿了抿唇,有些不甘心的問,“爹怎麼知道?”

這就是承認了。

齊老三微微笑了笑。

他滿臉病容,平日裡也少開口說話,多數時候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在這個家裡存在感實在不強。但看到這個笑容,周敏卻隻覺得,這家裡不管發生什麼事,恐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想到這裡,周敏若有所悟。原身一個普通的十來歲小姑娘,能夠支撐這個家數月,恐怕也是因為齊老三在背後支持栽培吧?

這才是大家長應該有的能力和氣度。

但轉念想到他的身體,心下又不免一澀。以齊老三的能力,本該可以讓這個家蒸蒸日上,偏偏被這副身體拖累。要不是周敏穿過來,按照他原來那種養法,估計堅持不了多久人就沒了。

齊老三沒有立刻回答周敏這個問題,而是讓她去將堂屋裡牆上掛著的一個袋子取來。

這家裡雜物太多,周敏即便穿過來很久,也沒能全都弄明白哪裡放的是什麼。一頭霧水的去將那袋子取來之後,就見齊老三從裡麵拿出一個油紙包。才剛剛拆開,周敏就猜到裡麵放的是什麼了,因為那氣味實在是太刺鼻。

是硫磺。

就見齊老三一手拖著油紙包,另一隻手則抓起放在桌上的銀錠,在硫磺上緩緩摩攃。片刻之後,銀錠表麵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沉發黑,看上去就像是一塊平平無奇的石頭。

!!!!周敏終於知道自己哪裡出錯了!

銀製的物品就算什麼都不做,放在那裡也會在空氣中慢慢氧化變黑。如果真的是放了幾十近百年的銀錠,根本就不可能像之前拿出來時那樣表麵雪亮,讓人一看就知道很值錢。

但周敏本身對首飾沒什麼研究,所以之前根本沒有想到這裡。

見她一臉慚愧的樣子,齊老三又咳嗽了兩聲,才開口道,“彆怕,村裡人多半沒見過銀子,其他人一時想不到這裡。就是你冬叔想到了,也不會說出去。在拿給村老們看之前,還可以補救。”

周敏鬆了一口氣,也拿起另一錠銀子幫忙。不一定要多黑,至少把表麵弄得暗淡一點,到時候就說埋在地下沒來得及氧化,也說得過去。

然後才聽齊老三問,“這銀子是怎麼來的?”

到這個地步,周敏就算想隱瞞也不行了。再說既然有靠譜的長輩在,而且對方明顯很心細,對本地的各種風俗習慣更了解,處理事情的手段也不是自己能比,有他在背後查缺補漏,自己想做的事也會更順利。

她也就乾脆的將自己發現靈芝,然後賣給邱家的事說了,又道,“但這銀子不能就這樣拿出來,因此我才出此下策。還有三錠銀子,我想著就不用明著拿出來了,等咱們家的日子好過了,暗地裡取出來用,想必也沒人會盯著算咱們究竟花了多少。”

齊老三不由點頭,這個想法便很周全。二十兩和五十兩差彆很大,都拿出來,勢必會惹來更多人覬覦,何況這又不是真的祖上傳下來的銀子,是周敏自己掙的,沒必要都拿出來分。

這樣想著,他看向周敏的視線越發慈愛,“好孩子,都是為這個家打算,苦了你了。”

第17章 分錢

苦不苦的,周敏倒是不在意。

齊老三覺得她是為了這個家,但周敏覺得是為了自己,隻不過這個家是一個整體,不可能把自己單獨撇出來。

就像現在,齊老三解決這件事,第一反應也是找宗親族老,把事情攤開來分說明白。

在這個時代,宗族是根本拋不開的聯係,更不必提自己的小家。

但不得不承認,自己所做的事被人肯定,還是相當令人愉快的。而且,以後有齊老三這樣一位神隊友幫襯,不必自己孤軍奮戰,自然最好不過。

兩人擦完了銀子,周敏將硫磺等收拾好,又開窗將屋裡刺鼻的硫磺味散了散,重新添了火,安氏和石頭才帶著人回來。

跟來的人不但有在整個萬山村都德高望重的大伯公和九叔公,整個萬山村最有錢的齊老費,還有很多路上看到這一行人因而產生好奇,遂跟著過來看熱鬨的。

這一點早在周敏和齊老三的預料之中,畢竟這麼大張旗鼓的去請人,消息根本瞞不過去。所以當下見了,也不吃驚,安排了身份高的幾個人坐下,至於那些跟來的,則或坐或站,擠擠挨挨的塞了一屋子。

坐下之後,眾人也沒有立刻就說正事,而是寒暄了一番。齊老三不再躺在病床上,而是可以起來活動這事,甚至還主持起了修整屋子的消息,村裡不少人都聽說過,但大部分不曾親見。這會兒既然登了門,少不得要慰問幾句。

對大部分人而言,都是一個村子裡住著,一筆寫不出兩個齊字,齊老三家的日子過好了,對大夥兒沒壞處,自然也替他高興。就有人道,“聽你家石頭說,這回修正屋子,竟是從地下挖出了祖宗留下的東西?可見祖宗保佑,你這病是必好的。熬過了這一遭兒,往後的日子就好過啦!”

齊老三聞言,才收斂了笑意,扶著椅子站起身,拍了拍放在桌上的壇子,“東西就在這裡。他冬叔一家也在這裡幫忙,可以做個見證。裡頭總共是兩錠二十兩銀子。”

他說著將銀子從壇子裡取出來,擺在桌上,又道,“我這病太久,如今也隻是苟延殘喘罷了。倒是為了我這身子,多少家底都賠了進去,現下一家子的嚼用都不知道去哪裡尋。總算老天有眼,沒把生路斷絕乾淨。”

“我們這一支人丁單薄,傳到現在,也隻有我和老四兩個不肖子孫。這屋子當年分家時是分給我的,爹娘也是我養老送終。大伯,九叔,今天請諸位過來,就是想讓大夥兒幫著合計一番,看看怎麼給他們娘兒幾個留點傍身的東西。”說到這裡,他複又咳嗽起來。周敏連忙上前扶著人坐下,又給他倒了一杯水。

這話說得敞亮,有人卻著急了,齊老四當即瞪眼道,“三哥,話可不能這麼說!屋子的確是分給你的,但祖宗可不是你一個人的祖宗。當初分家的時候,誰也不知道這房子裡還藏著銀子。因你是長子,又奉養爹娘,這才分給了你。”

這一番話同樣說的可圈可點,有理有據,而且他隻點出實情,卻並沒有咄咄逼人開口要分錢,哪怕眾人都知道他這一點心思,但這話就漂亮多了。圍觀眾人之中,不乏有人微微點頭,覺得他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齊老三素知這個弟弟是個不肯吃虧的精明人,既然把人叫來了,自然也就是要分他一份的意思。見他此刻還耍這樣的心眼,不由心生厭惡。他抿了一口水,才慢騰騰的道,“老四,說話的確是要講道理。當年為著這祖宅給了我,家裡補貼你蓋了新房不算,家具陳設全都是新打的,還多分了一畝上好的水田給你。”

知情的老人們也頻頻皺眉。當年分家說是公道,齊老四卻是占了不少便宜的。而且父母跟著兄長,他就真能狠下心不理會,連逢年過節的孝敬都省了。兩老過世的時候,也是齊老三一家操持送葬,他半分力都沒出,就過來跟著在靈前跪了幾天,混個孝子名頭。

要說老人們到了這把年紀,再看不開的人也知道天命所歸,多少都想過自己的身後事。若兒子也像齊老四這樣,豈不令人心寒?因此對他十分瞧不上。

這會兒大伯公就沉聲道,“老四,你哥哥既然把你叫來,就不會少了你這一份。何必這麼著急忙慌的?”

見齊老四漲紅了臉避開他的視線,大伯公這才轉向齊老三,“老三,你心裡是個什麼章程,不妨說出來,我們幾個老不死的替你參詳一二。”

齊老三方才低聲道,“大伯,去年我聽說族裡祭田要賣,不知這消息是真是假?”

“好小子,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九叔公聞言,不由一拍桌子,“既然這消息你都打聽到了,祭田勻出一兩畝來給你,也不是不行。”

宗族製的時代,祭祀是一年到頭最緊要的大事。為免子孫不肖,無力祭祀祖先,齊氏先祖從搬遷過來,立了祠堂的那一天開始,就設立了祭田。最初時不過專門劃出來的兩畝田,後來子孫出息之後各有捐贈,積少成多,如今竟也有十畝水田,五十畝旱地。

這些地平常是各家出人耕種,收成由幾位族老共同掌管,除了祭祀所需之外,便用以贈濟孤老,修橋鋪路等事宜。除此之外,每年春節大祭之後,還會置辦一場宴席,闔族都能來飽餐一頓。

但畢竟沒有專門的人照管,隨著祭田增多,經營也開始有些力不從心,因此之前幾位族老商量,預備將祭田賣出一部分,換得的銀錢,正好用來將祠堂大修一次。

隻不過萬山村住著的就那麼些人,之前齊老三病了之後,又將家裡的田地儘數賣了,這祭田一時半會兒就沒找到下家。

現下齊老三這個提議,倒也算是一舉兩得,因此九叔公才會這樣說。

大伯公也點頭道,“既然是你要,價錢上也可以再商量……”

“大伯,九叔,你們誤會我的意思了。”齊老三放下手裡的水杯,麵色誠懇的看向二人,“這些東西既然是祖宗留下,如今起出來了,少不得也該告慰一番祖先。隻是如今有心無力,彆的做不到,便也隻能借花獻佛了。我近來隻覺得身子鬆快許多,預備再請個好大夫來瞧瞧,就留下五兩銀子看病,分給老四五兩。剩下十兩銀子,想向族中買兩畝水田。”

此言一出,立刻惹來一陣嘩然。承平年代,地價自然稍貴一些,但即便是在地少又豐饒的江南一帶,五兩銀子也能買一畝水田了。萬山村這裡,能賣出三兩銀子便算高價。當初齊老三賣地的時候,那可是二兩銀子一畝,還搭著沙地才出手的。他出這個價,等於是白送了族裡四兩銀子。

在座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除了齊老費之外,沒有哪一家一年的出息能有四兩銀子的。齊老三家裡這樣的情形,還能有這樣的氣魄,自然令人驚奇。

周敏卻是終於明白齊老三的意思了。光是請來德高望重的長輩還不夠,還得分一份出去。這是給族裡的,而祠堂和祖宗是大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