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頁(1 / 1)

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379 字 6個月前

回神,不免張目四顧,見周圍樹影搖曳,暗色閃動,又有些自然畏懼。

黃昏之際,鳥兒格外活躍,林子間傳來一陣陣群鳥的聒叫,有的聽起來就宛若人淒厲的喊叫,有的卻仿佛是奇異的怪笑。

阿弦埋首緊跟在袁恕己身後,不敢再抬頭亂看。

正行間,袁恕己道:“你怎麼了,像是極害怕?”

阿弦往旁邊瞥了眼,冷不防就看見旁側山穀裡頭閃爍的影子,茫茫然然仿佛在尋找什麼。阿弦喉頭發緊:“大人,我們快些回城好麼?”

袁恕己道:“你又看見那些……”他識趣地戛然而止,反而笑道:“如果害怕的話,就過來,我帶著你。”

阿弦詫異,袁恕己在%e8%83%b8`前輕輕拍了一下兒,半真半假道:“到我這兒來,你坐著也舒服些,且我護著你,保管那些鬼鬼乖乖不敢近身兒。”

“那可未必。”阿弦心裡腹誹了一句,卻咳嗽道:“不用,多謝大人。”

袁恕己哼了聲,這是他第二次主動邀請一個人同乘一匹馬——同樣被拒。

隻是因為憐憫愛惜之心罷了,何況這家夥又不是個嬌滴滴的大閨女,不過是個%e4%b9%b3臭未乾的臭小子而已,有什麼可防範的,居然還三番兩次地避賊般拒絕他?

抬頭看向遠處,袁大人歎了聲:“這可真是好心當做驢肝肺。”

一行人狂奔回城,正好兒日頭落山,阿弦總算也鬆了口氣。

其他人便回了府衙,袁恕己卻並未一路,見阿弦要下馬,便道:“且住,我送你回去。”

阿弦詫異:“不必了大人。這裡距離我家很近了”

袁恕己道:“原本不知道你也就罷了,如今知道你有那種‘能耐’……卻也忍不住多了一重擔心,生怕你被什麼‘孤魂野鬼’的相擾,我陪著放心些。”

阿弦見說的一本正經,且是好意,隻得隨他。

不多時來至朱家門口,阿弦因騎了這麼久的馬兒,渾身都像是被顛散了,雙腿更是有些發麻,便沿著馬鞍慢吞吞地往下滑。

正在蹭動,身後一隻手過來,在她腰間一握一扶,不費吹灰般把她舉起來,又輕輕放在地上。

阿弦回頭,卻見是袁恕己,不知何時他居然已經翻身下馬,正笑道:“你這樣兒可不成,幸而是在小縣衙裡廝混,若是將來當了大官兒,也需要騎馬四處亂走,難道也如烏龜般爬上爬下?”

阿弦扶著腰,又揉腿,聞言道:“大官兒?大人您是說笑呢?”

袁恕己道:“為什麼說笑?人往高處走,難道你不想當大官兒麼?”

阿弦正經想了想,搖頭:“我並不想當大官兒,也自忖沒那個本事。”

袁恕己啐道:“沒誌氣。”

他回頭看了看朱家門首,上前推開那虛掩的門,自顧自地邁步先走了進去。

“等等!”阿弦要叫住他,卻已晚了,隻得也一瘸一拐地跟著入內。

老朱頭竟還未回來,整個小院裡十分幽靜,又悄然無聲,仿佛無人在內。

阿弦喃喃:“伯伯如何又不鎖門。”

袁恕己回頭問道:“你那個阿叔呢?怎麼也沒一點兒光亮?”

阿弦道:“伯伯還未回來,阿叔眼睛又看不見,自然不會點燈。”

袁恕己一拍腦門:“我忘了這回事了。”

阿弦先行進門,叫道:“阿叔?”

正要去掀開門簾,忽然簾子一動,居然有個意想不到的人走了出來。

阿弦乍然看清這人的臉,%e8%83%b8口一滯:“怎麼是你?”

麵前這人,赫然正是陳三娘子,乍然跟阿弦撞了個正著,三娘子臉上有些不大自在,舉手撩了撩鬢邊的發絲,勉強一笑:“阿弦回來了?”

阿弦驚而惕然:“你在我們家做什麼?”

三娘子到底是見多識廣的人,很快鎮定下來:“這孩子,我是來看望你英俊叔的呀,正好兒我要走了。”

猛抬頭又看見袁恕己站在阿弦身後,三娘子一驚,然後又流露喜色,忙越過阿弦,向著袁恕己盈盈下拜:“不知是刺史大人降臨,實在是惶恐,小婦人見禮了。”

袁恕己正負手在看熱鬨,見這婦人過來行禮,因打量道:“免禮。你是?”

陳三娘子忙自報家門,又道:“先前我侄兒同阿弦好的兄弟手足一般,故而我也當阿弦是親侄子看待,兩家子不分彼此的。因朱伯每天在攤子上忙,阿弦又有公乾,我心想家裡的病人沒人照料如何使得,故而過來探望,又送了些吃食之類。”

兩人說話的當兒,阿弦早跑到屋裡頭去了。

袁恕己聽她叫道:“阿叔……”

這邊兒陳三娘子趁機把袁恕己從頭到腳看了個遍,以她的閱曆見識,不必聽外頭那些傳言,就知道麵前的青年不是個好惹的主兒。

故而陳三娘子越發謹慎地陪著笑,溫聲軟語道:“聽說今兒招縣行刑,大人這可是剛回來?必然是勞累了,不如坐了歇會兒,我給您倒杯水。”

袁恕己道:“不必了。”瞧她一眼:“你有事且去忙就是。”

三娘子聽是逐客之意,急忙答應,悄悄地退了出去。

她走到院子中央,方止步回頭,目光掠過袁恕己,又定格在東間窗戶上。

等袁恕己回頭之時,那婦人卻已出門,袁恕己才也走到東間,將簾子撩起,看向裡頭。

卻見裡麵兒炕上,坐著的正是“朱英俊”,阿弦正小心地扶著他,低聲問道:“阿叔你怎麼樣?”

英俊道:“無事。”

阿弦道:“她來做什麼?她有沒有……”

想到三娘子酥%e8%83%b8微露地挑撥陳基,忽然心亂。

英俊淡淡道:“陳娘子才來片刻,你們就回來了。”

阿弦眨眨眼,袁恕己道:“這屋裡頭黑漆漆地,如何也沒點燈呢。”說著就看阿弦——先前她說家裡隻英俊,英俊又看不見所以不用點燈,現在這句卻拿來打臉。

阿弦果然又懸了心。

英俊聽出她呼吸有異,卻試著朝向袁恕己的方向:“是刺史大人大駕光臨麼?”

袁恕己道:“不敢當。”話一出口,忽然自己疑惑起來——為什麼他竟會脫口而出這樣一句“不敢當”?難道他“當不起”麼?

英俊道:“阿弦扶我一把,讓我向大人見禮。”

袁恕己道:“不……”總算硬生生忍住,隻改口說道:“既然是病人,何必拘禮,不必了。”

阿弦正也省了這一節,快手快腳地點了油燈,端過來照著打量英俊全身,卻見他衣衫整齊,鬢發也分毫不亂,神情更是泰然自若,並無異樣。

阿弦端詳之時,袁恕己卻也在跟著細看,忽然疑惑:“如何這個人看著有幾分眼熟?”心念一動,袁恕己脫口問道:“朱先生之前可曾在軍中任職?”

英俊道:“抱歉,並不記得。”

袁恕己道:“哦……你是失憶了,還未恢複?”

正在此刻,卻見阿弦湊近過去,在英俊的頸下%e8%83%b8`前處嗅了嗅。

袁恕己啞然失笑,忘了還想再詢問什麼,脫口道:“你是乾什麼?跟狗兒似的。”

原來阿弦是仔細聞了聞,並沒嗅到陳三娘子身上那熏人的脂粉香氣,才徹底將心放回肚子裡。

她回頭向著袁恕己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道:“大人府衙裡還有公乾,不如且快回去吧,我送大人。”

袁恕己道:“不忙,我還想跟朱先生多聊幾句呢。”

阿弦道:“今日天色不早了,大人改日再來可好?”

袁恕己遲疑著,總算應了聲,他重又看向英俊,目光在那清臒的臉上一寸一寸看過,眼中的疑惑之色也越來越重了。

阿弦將袁恕己送出門,候他上馬。

將行之時,袁恕己勒住韁繩,回頭道:“今日的事,你回去又要跟你英俊叔說明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阿弦怔住,不知他是什麼意思。

袁恕己俯身道:“是我讓你去查嶽家的案子,你明明看見那嶽青的鬼魂卻不肯告訴我,還要我問才說……但是為什麼一早兒就跟他說了?據我所知你也是才認回去的親戚,他又昏睡了幾天才剛剛醒,怎麼在你跟前兒,我比他就更隔了一層?”

阿弦被他雙眸盯著,不知他是在正經責問,還是在半開玩笑,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袁恕己卻又一笑,語氣放的輕鬆了些,道:“明兒我要傳喚那嶽家媳婦兒,你若還有什麼有用的消息,可彆再藏著瞞著、跟彆人說去了?”

阿弦趕忙應承,他才終於打馬去了。

老朱頭今兒回來的格外晚些,路上竟不見人影。

阿弦隻得將門掩了,回到東間,卻見英俊已經下地,摸索著不知如何。

阿弦問他做什麼,英俊道:“有些氣悶,洗一洗臉才好。”

當即忙去打了水,又擰乾了帕子,卻叫英俊坐在堂下,親自給他擦臉,一邊說道:“以後我要跟伯伯說好了,讓他鎖著門才是。”

英俊道:“這是為何?”

阿弦道:“萬一有什麼黃皮子、野貓、狐狸……跑進來怎麼辦?”

英俊微微一笑:“是嗎?”

阿弦也不知他懂是不懂,給他細細擦了臉,又擰了帕子,把他頸間也擦了擦。

英俊略略仰頭,任憑她擦抹妥當,才徐徐籲了口氣:“多謝你,阿弦。”

阿弦道:“咦,怎麼跟我說謝?”

英俊輕笑出聲。

等阿弦自己洗了臉回來,英俊仍坐在堂下未動,阿弦靠近過去,同他說起今日在招縣的種種經過。

英俊聽罷,良久忽然發了句:“果然是善惡到頭終有報,隻不過,這報應似來的太晚了些。”

這句觸動了阿弦的心事:“阿叔,你也是這樣想的?”

英俊道:“倘若這歐家婦人的罪行早些被揭發出來,或許可以救得了一二無辜性命。”說到“無辜性命”之時,不知怎地,聽來似重若千鈞。

正在阿弦心有戚戚然的時候,英俊卻又道:“你不必理會我的話,畢竟人非聖賢,無法算到這世間所有,你能做到這般地步已經很難得了。”

阿弦道:“阿叔。”

英俊抬手,循聲探來。

阿弦會意,將手伸過去,英俊握住她的手道:“阿弦,你是個……極難得的好孩子,你……聽我說,你伯伯先前說長安無好人,其實不對,原本這世道到處就是險惡的,簡直處處鬼蜮,又何止是長安?幸而你有個疼你的伯伯,肯真心為你著想,你一定要聽他的話。”

阿弦心裡暖暖的:“我當然知道,我會聽伯伯的話,……也會聽阿叔的話。”她情不自禁把英俊的手握的緊了些。

英俊笑道:“我的記憶之中一片空白,你也不知我的來曆,倘若我是個江洋大盜作惡無數,你也要聽我的話麼?”

阿弦道:“我知道阿叔不是江洋大盜!”

英俊眉峰微動,問道:“你怎麼知道?”

此一刻,阿弦忽然有種奇異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