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得,真像小薩……”反正對方也聽不懂,他就自言自語直抒%e8%83%b8臆了。
“眼睛,鼻子,都像。”邢瑢垂眼一笑,“都特彆帥。”
他現在也像是著魔了,就稀罕這類型的漢子。細長的眼,高鼻梁,長臉,眉目間都有那種獨特而淳樸的味道,特彆有男人味兒。
“就是可能你好久沒練功夫了,你比他瘦,你可瘦多了。”他又說。
“小薩現在可胖了!”他繃不住笑出來,“好吧,他也不能算胖,就是很壯的一頭牛,他的分量簡直能壓死我……”
說到這話臉色微紅,西曬的陽光可能太刺眼了,讓邢小哥彆過臉去躲開光線,眼球被刺得疼,壓抑在心底的浪花從眼眶和鼻息間快要湧出來了……
邢瑢掏出手機,翻看他保存的那些照片。他不去主動聯係對方,照片卻全部都留著。哪怕是小薩拍的模模糊糊的意識流風景照,他都留著呢,就反反複複地回憶當時。
“這張照片,是我和小薩那時去拍一部電影,在輝騰/錫勒大草原,我們倆騎馬。”
“這個就是輝騰/錫勒的蒙古包,旁邊還有一個湖,小薩在湖裡洗澡,沒穿衣服,被我偷看到了哈哈,他可害羞了……”
“這張,是劇組殺青,當晚辦了一個篝火晚會,小薩在烤一隻羊。你也會烤羊吧?不是據說你們草原上男人的標配麼,不會烤羊娶不上媳婦……”
“還有,這張是他家鄉錫林/格勒的草原和羊群,小薩騎著馬在放羊。他發給我看的,我還沒有去過他家那裡。”
邢瑢翻看著手機裡每一張舊照,指給勒圖看,指著照片裡那位英俊瀟灑的“奶茶小王爺”。
勒圖也呆呆看著那些照片,一聲不響,心卻好像已經飛了,飛去那片遼闊高遠的大草原,散亂的視線追逐那狂奔的馬蹄、飛揚的馬尾。
馬背上的長發男孩,穿著長袍馬靴,%e8%83%b8`前墜著許多寶石,在草原上就是最耀眼的明珠。
“這個也是他,”邢瑢笑著說,“小薩。”
“小……薩……”勒圖也說。
“嗯,小薩。”邢瑢說。
“小……薩……”勒圖跟著他說。
邢瑢眼眶發酸,用力點頭:“你都念對了,你到底想起來沒有?”
勒圖垂下眼皮像在思考,又或者早就失去了思考能力,陷入一片空白和茫然,嘴唇蠕動癔語。
“這個,是小薩和我在青城山上,我倆的自拍照。”邢瑢回憶著,笑著說。
“嗯……”勒圖瞅著那照片好像一眼就看到熟人,目不轉睛盯著,混沌的眼神裡都閃出些晶瑩的東西,但醞釀了很久才發出音節,“瑢……瑢……”
邢瑢轉過臉,視線也變得一片模糊茫然,瞅著對方。
“瑢……瑢……”勒圖不斷重複這個字。
邢瑢覺著自己腦袋都當機了,思維艱澀地轉動——這是真的嗎?
還是他聽糊塗了,幻聽了?
“你說什麼?”他指著自己,把臉擺正,“你認識我?你知道我叫什麼?”
“瑢……瑢。”勒圖望著他。
那純淨的眼神,親兄弟似的容貌五官,讓邢瑢感到恍惚,心都抖縮成一團了。就好像此時眼前麵對的就是另外那個人,他收藏在心裡的最珍貴的寶貝。
他眼眶突然溼潤,鼻翼酸楚,眼淚奪眶,止不住了。
忽然間也就明白了。
他從來沒有見過額日勒圖,今天就是第一次見麵。大腦功能嚴重受損癱瘓在床的勒圖怎麼可能認識他?
這些日子以來,一定有那麼一個人,時常坐在病號床前,翻看同樣的這些照片,給勒圖小弟講述這段人生的“遇見”,反反複複地念叨舊人……一定是這樣的。
金色的陽光裡蕩著塵埃,記憶像絢爛的夏花,不挽留也就匆匆逝去,一絲痕跡都不會剩下。
薩小王爺那時就盤腿坐在病床上,額頭和鼻梁上鍍著一層金光,笑容純淨,給他兄弟分享照片中的回憶。
“這個,是我和瑢瑢那時去拍一部電影,在輝騰/錫勒大草原,我教他騎馬,他笨得不懂怎樣讓馬跑起來,可笨了。”
“這個是在輝騰/錫勒的蒙古包,旁邊有個湖,我那天在湖邊洗澡,瑢瑢可壞了,他偷看我洗澡,我都沒有穿衣服呢……咳瑢瑢可壞了還笑話我……”
“這個是劇組殺青那天,晚上在草原上一起吃飯喝酒,我烤了一隻羊,但是瑢瑢都沒有吃到一口,他坐得離我那麼遠……”
“影視城裡受災了,我們兩個在挖泥修路,瑢瑢臉上全是泥,醜乎乎的,但他平時可好看了。我們吃了好多肥腸粉,照片裡是那一摞吃完的碗。我們故意把碗摞起來然後照相,嗬嗬……”
“這個是在青城山,瑢瑢貼了個大白麵膜,又醜乎乎的。他還編了手鏈送給我,我可喜歡了……我也喜歡瑢瑢。”
……
邢瑢掛了一臉的淚,默默地擦掉。
那一瞬間突然就後悔了,覺著自己一直都做錯了,想錯了,做了一件大大的蠢事,而且一路蠢到現在。
病床上這個癱子,都認識“瑢瑢”是誰。
他自己卻好像已經不認識“瑢瑢”,已經放棄了自己放棄人生,破罐破摔似的。
勒圖看起來像癡呆了傻掉了一樣,卻又好像比他聰明敏銳一百倍。圍觀的人全都看明白了,他自己卻還不明白,還在遲鈍懵懂的狀態裡耗費著光陰、蹉跎著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歲月年華。
……
作者有話要說: :0
☆、第八十八章 驚變
第八十八章驚變
當天傍晚, 一群相關的人同時接到邢瑢的電話。
裴琰那時剛剛從莊老爺子家開車出來。
而莊嘯剛從台北回來, 到達機場,在機場應付影迷的簇擁熱捧以及娛記的糾纏不休, 被迫回答了好幾條關於裴先生怎樣怎樣的問題, 好不容易突出重圍, 鑽進車子,正準備回家見裴琰。
邢瑢就是在電話裡急切地彙報:“勒圖小弟是不是醒了啊?”
“你們以前說他根本就不認識人, 我覺著他剛剛好像醒了, 他會叫小薩,而且他……他還叫我了, 他叫我名字, 我覺著他認出我了。”
邢瑢唯獨沒好意思打電話聯係薩日勝, 雙方好像仍然處於“斷交”的姿態。之前,小薩通過包小胖試圖找他,數次約他見麵,他固執又彆扭地避不見麵, 躲南方去了。小薩可能已經對他失望了。
睡完了提上褲子就跑, 他這事做錯了, 沒臉見薩寶寶。
……
多事的冬天,發生了許多意料之外。
那晚,聞訊趕來的人全部聚集到醫院裡。薩日勝大步奔過樓道,發辮在腦後散開著,頸間洇出汗來,想要見的不僅僅是醒來的勒圖。
身後追的是一路小跑氣喘籲籲的包小胖同誌。
包小胖那時一定在心裡鄭重地吐槽, 一對一對兒的都他媽要成了,操,老子這回過年一定往老家帶回個媳婦去……老子這次一定鼓起勇氣,向心儀多年的我女神表白!
莊嘯背著他萬年不變的帆布包,從機場風塵仆仆趕過來,神色凝重,內心複雜,有些預感……
裴琰邁進醫院,反而是最興奮的,眉飛色舞,雙眼明亮如星,大步走得飛快。-_-!思-_-!兔-_-!網-_-!文-_-!檔-_-!共-_-!享-_-!與-_-!在-_-!線-_-!閱-_-!讀-_-!
這件事畢竟是困擾他的一段心結,是他人生的一次挫折,他的失誤,他的責任。這是捐多少錢都永遠無法彌補的,他一直都希望事情能有所轉機,儘管這希望非常渺茫。
薩日勝坐在勒圖麵前。勒圖呆呆望著,就隻能憶起兩個人,隻能說出兩個詞,對著那張照片反複指認,“小薩……”“瑢瑢……”
這就是臥床的病號在很長一段日子以來,時常見到的前來探病的兄弟,以及耳邊時常聽到的念叨。所以,這兩個名字就好像長在腦子裡,不需要思考的環節,脫口而出。
……
他們聚齊在醫院時,邢瑢已先行離開,還是羞恥於在這種人多的場合跟小薩討論感情和將來,於是躲了。
薩日勝沒能見到瑢哥,他們卻意外見到警方的人。
當晚,警方是接到醫院人員的彙報,得知大腦損傷癱瘓的病人醒了,病情有所轉機,立即由兩位警員前來醫院執行公務,探訪受害人額日勒圖的病況,並察看談話錄音的可能性。
談話顯然是沒可能的,癱瘓在床的人發音支離破碎,已無法回憶當初發生的事情。那倆警員一臉失望,迅速就放棄了這個攻堅目標。
但是,這兒還有另一位生龍活虎的涉案人物能錄口供,能夠為警方回憶非常詳細的事發經過。警員朝著裴琰走過來,點點頭,很客氣地講了兩句,用個眼色,走吧。
登門傳訊的程序都免了,裴琰碰巧今天就在這裡。
他抬頭看著眾人,眼神是萬分驚愕,整個人充滿戒備:“錄什麼口供?”
“為什麼要錄口供?……我需要給什麼口供?”
所有人都是極為吃驚的。畢竟,幾年前發生的事,在大夥兒心裡就是已經“結案”了,裴琰跟莊家班眾兄弟都既往不咎握手言和了,跟薩日勝在劇組合作過好幾次,稱兄道弟混得哥們兒似的——現在問他錄口供?他乾了什麼?
警員表明身份和立場,對於幾年前擂台賽上發生的嚴重事故,連同類似的其他兩起事故,警方已經全麵重啟調查,其中涉及比較深的問題,不能透露,請裴先生配合調查吧。
“我三年前已經錄過口供了。”裴琰儘力鎮定地說,“能說的當時都說了,那就是比賽中的意外。”
“意外踢到他了,他摔倒了,撞到後腦,那就是一場意外。”
裴琰站在走廊一側,身體繃得筆直跟兩名警察說話。他儘力彆過臉去,不去看薩日勝或者包小胖的表情。他無法想象旁人現在瞅他都是怎樣精彩紛呈的表情,他甚至不想看莊嘯。
薩日勝也是愕然的,盯視裴琰滿麵狐疑。
裴琰對警方不斷搖頭,解釋,臉色慢慢地漲紅。
莊嘯扔下背包,徑直走過來,到他身邊。
莊嘯一把摟住了人,在耳邊輕聲說:“你就去錄個口供,沒多大事,你就有什麼說什麼,彆隱瞞任何事情,也不用攬不屬於你的責任。”
“我隱瞞過嗎?”裴琰抬眼反問莊嘯,“我應該說什麼?……為什麼抓我啊?!”
莊嘯欲言又止,握住他的手腕攥緊了,用口型道:隻是問個話。
“什麼意思啊?”裴琰的臉色就是震驚和無法接受。
莊嘯的眼神就是暗示他了,早就知道警方將要調查這件不體麵的事,他自己還蒙在鼓裡。
眼前的世界好像突然扭轉,再次顛倒了,暗湧的波濤驟然衝破平靜的水麵。下一秒就要烏雲翻滾,巨浪滔天,再也沒有平靜了。
一切仿佛又回到原點,回到了當初。他這初生牛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