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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這也算是傭兵團的進項吧……”貝納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之前一直是切爾西在弄——我們希望把流民村現在占據的地方修成莊園,然後雇傭那些流民在莊園中勞作。”

“其實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我去也隻是直接拿契約罷了。”

把建立流民村的地方改造成莊園?

我記得貝納曾經對我說過,流民村建立在東西大陸之間的灰色地帶,是屬於無人監管的區域。這樣一來,隻要征得了那些流民的同意,雇傭他們,給他們一些酬勞。以戰刃傭兵團的背景,幾乎不用花費任何馬克幣,便可把那些土地統統收入囊中。

真是絕佳的計劃,好一手無本的買賣啊。

不過……也隻有戰刃傭兵團能這麼乾了。

想通其中的關節,我衝貝納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那就明天一早?”貝納握住我的手,將我拉了起來,他力氣很大,我沒留神,被拉得一個趔趄,眼看自己要摔倒,情急之下,我隻有伸手抱住了他。

他的身體溫暖而健碩,我比他要稍微高一些,這樣交頸相擁……就像是情人之間在擁抱一樣。

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我趕快把這樣奇異的想法扔出了腦袋,忙不迭的鬆開手,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那個……明天見。”

沒等他回答,我就十分沒有禮貌的轉身走掉了,這……應該不算落荒而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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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個男人,但是……說句老實話,我還從來沒有和彆人進行過這麼親密的肢體接觸。

這種尷尬的感覺,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我和貝納一起走在去流民村的路上時,都還沒有完全消失。

但他倒是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甚至還取笑起了我。

——“不是吧,科洛,你可是個男人,隻是擁抱了一下而已,彆扭扭捏捏的像個小姑娘。”

一直以來,他在我麵前都是一副長者的模樣,為人寬厚而溫和,沒想到也有這樣惡劣的時候。

見我不答話,他又開始自言自語:“不過……這其實跟訓練鬥氣是一個道理,隻要多重複,勤練習,也就習慣了。”說完,他張開雙臂,又給了我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好吧,我真的很不適應這樣帶著些痞氣的他。

簡直就跟瑞恩那家夥一樣。

……瑞恩?

——和我通信長達三年,卻素未謀麵的助養人。

這個人突然被我從久遠的記憶裡翻找出來,還帶著點陳朽的味道。

他的通信地址從來都不固定,所以,就算如今我有心去找他,也不知道該去哪裡找。

關於他的一切,好像已經被三年前潘森福利院的那場大火,燒得一乾二淨。

我也……早就習慣了現在的生活,習慣遺忘他。

隻是沒想到,再次想起他,卻是因為貝納的一句話和一個擁抱。

我抬起頭,貝納正走在我的前麵。看著他的背影,我忽然有種“會不會貝納就是瑞恩。”這樣的想法。

但是很快,我丟開了這種想法。

——瑞恩隻是一名普通的雇傭兵,怎麼可能是貝納這樣,擁有顯赫家族的傭兵團負責人呢?

☆★☆

流民村。

這裡已經被切爾西吩咐人修繕過了,能隱隱約約能看出莊園的雛形。

但是……

大部分的房屋都是空著的,感覺這裡的人數和房屋的數量根本不相對應。

“怎麼有這麼多空屋子?”我開口問貝納。

“這些屋子到時候應該會拆掉。”貝納指著那些房屋,對我解釋:“其實,我們隻雇傭了部分流民,沒雇傭的那些,我們都會付給他們很多馬克幣,他們走了,自然也就有很多空下來的屋子了。”

“因為酬勞十分豐厚,不少人都是自願離去的。”

“這些事情,都是切爾西伯爵一個人來和流民商談的嗎?”

“不一定,他偶爾會帶些人去,放心吧,他原本是西大陸的貴族,在西大陸的時候,就處理過很多類似的事情了,在這方麵很有一套。”

我的確聽人說過西大陸那邊的貴族圈地成風。

而事實上,流民村中的這些流民,很多都是因為西大陸貴族的圈地而失去住所,不得已才流浪到這裡來的。

想到這裡,我腦中突然生出了些模模糊糊的想法。

☆★☆

貝納還在領著我往前走,眼看著已經幾乎穿過了整個流民村,他卻依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也不知道到底是要去哪裡拿那個所謂的“契約”。

走著走著,前麵突然出現了一間低矮的房屋。隻是這樣遠遠地看著,就覺得有些陰冷的氣息撲麵而來。

我壓抑住心中那股不舒服的感覺,跟著貝納從那間屋子前走了過去。

“砰——”

剛走了沒多遠,屋子裡就傳出了玻璃碎裂的聲音。緊接著是重物落地的沉悶響聲。

我和貝納互相看了一眼,轉身跑了回去,推開了那扇破舊的木門。

借著白日裡良好的光線,我們看清楚了裡麵的情景——木桌前,一個強壯的男人正在用繩子捆綁一個高瘦的男人,他們的身邊,有一位年老的婦人已經癱軟在了地上,正慘白著臉瑟瑟發抖。

“好樣的拜登!”

我聽到貝納興奮的讚歎聲,心中疑惑,於是側過頭去看了看他。

似乎是感覺到了我的視線,貝納也轉過頭來,衝我笑了一下。

“……”我皺了皺眉,腦中卻突然靈光一閃:“之前你說的……事故的原因……是騙我的?”

聽我這樣問,他愣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科洛,我不會欺騙你的。”

這時,那個叫拜登的強壯男人單手拖著俘虜,很快便走到了我們的麵前:“終於讓我逮到他了。”拜登感歎似的說道:“貝納,我先把這家夥帶回去了。”

“恩,路上小心。”貝納點了點頭。

我看了看呆坐著的婦人,又看了看拜登遠去的背影,實在有些摸不著頭腦。

突然,我的脖子被貝納伸臂勾住了,他一下子湊了過來,濕熱的氣息打在我的脖頸上,耳邊傳來他低沉的聲音:“嘿,小子,你要不要試著猜猜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第14章 仿佛是一場雪崩(五)

猜猜看?

我試著把他傳遞給我的信息一條一條的理順。

「艾勒身上有很多遭受虐待的痕跡,而這些痕跡是其他流民村的人造成的。」

「艾勒的精神情況並不是很好。」

「流民村將被改造成為隸屬戰刃傭兵團的莊園。」

「切爾西他們隻是雇傭了部分流民,而沒有雇傭的,卻隻是打發了一些馬克幣。」

「和貝納相熟的雇傭兵,在一個低矮簡陋的房間裡,當著一位柔弱婦人的麵捕獲了一個陌生的男人。而這明顯是計劃好的。」

紛雜的信息看起來並沒有很多的聯係,而且眼前又出現了這樣一個“突發”的事件,我一下子竟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想,我應該在這裡麵找一個共通點。

想得入神,耳邊突然傳來了婦人嘶聲力竭的哭聲。

我回過神來,看到剛才瑟瑟發抖的女人正伏在地上,無所顧忌的宣泄著自己的恐懼情緒。

貝納走了進去,將那位婦人扶了起來,領她坐到了長椅上。

“這位夫人是……”我開口詢問貝納。

“艾勒的母親。”貝納背對著我,直挺的背脊隱沒在了陰影當中。

……這……共通點,是艾勒嗎?

——我的腦海中突然出現這樣的念頭。

難道艾勒是傭兵團安插在流民村中的內應?為了讓傭兵團的流民村改造計劃順利進行而特地製造了事故?◢思◢兔◢網◢

要知道,傭兵團能順利將流民村拿下,這次的意外可起了不小的作用啊。

在這個瞬間,我突然有種我已經看透一切,掌握了大局的感覺。

剛要向貝納陳述我所想的一切,話卻在嘴邊停下了。

如果,如果艾勒真的是內應,他以生命為獻祭,幫助傭兵團完成這一次令人欲嘔的勾當。那……應該算是傭兵團的陰私了。

我這樣直白的說出來。

會不會……

雖然相處下來,我感覺貝納是個十分寬厚的人,但是……說老實話,我並不能完全信任他,也不敢確定他讓我“猜猜看”的真實意圖。

思考片刻,我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對貝納說:“我知道了,艾勒一定受了那些虐待他的人的指使,所以才開著交通車撞樹。”

“那些流民一定是對我們的流民村改造計劃不滿意——我知道的,總有些老頑固會這樣。”

“所以……他們的目的是向乘坐交通車的切爾西進行報複嗎?”

我這樣說著,感覺自己都快要相信這些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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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納安撫了一下屋中哭泣的婦人,然後走了出來,有些讚賞了拍了拍我的肩膀:“科洛,你真是個敏銳的小夥子。”

我衝他笑了笑,儘量讓自己顯得真誠一些。

“是的。當切爾西乘坐的交通車出事故的時候,我們馬上就懷疑流民村了。”

“通過一些調查,我們找到了這位婦人並對她進行監視,已經七八天了,本來今天是和你來拿契約的,沒想到正好碰上拜登捉到那個人。”

“隻要通過一些小小的手段,用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把那些可惡的家夥連根拔起。”

貝納向我解釋著,模樣看起來十分輕鬆。

“真是太好了。”我這樣說著,又看向屋中呆坐著的婦人:“那……這位夫人以後怎麼辦?”

“馬上會有同伴將她轉移到彆的莊園裡。”貝納的表情十分溫和:“我們也不希望她受到更多的傷害了。”

我點了點頭:“那……我們現在去拿契約嗎?”

“好。”

貝納率先走出了屋子,我也跟上了他的腳步,走出了一段距離後,我轉頭看向這個破舊黑暗的房屋。隻感覺有一層一層的陰影籠罩在房屋之上。

雖然貝納說的一切看起來合情合理。

但是……

我心中有些複雜的情緒湧了上來。

——我沒有忘記。我也不會忘記。

——在死傷者眾多的交通車事故中,隻有切爾西伯爵是幾乎完好無缺的……從裡麵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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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約拿到手之後幾天,傭兵團陸續抓到了一些流民。

在簡單的審訊之後,我們把他們交給了城裡的糾察隊。

他們的身上全是汙垢,身體也多是瘦弱的,但是每個人的臉上,都有著一副惡狼般凶狠的表情。他們承認虐待過艾勒,但是都聲明隻是輕度的毆打。

在各個擊破……也可能是“屈打成招”之下,他們承認了威逼艾勒進行針對切爾西伯爵的“謀殺”這樣的事情。

那日抓到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