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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事 酥油餅 4396 字 6個月前

臉舒暢。

神仙將手中的銀戟掃向皆無的身體:“我不打陣,我打你!”

皆無看那銀戟掃來,不聞不問、不閃不躲。

銀戟攔腰劃過,輕煙散開又聚攏,毫發無傷。倒是銀戟,一頭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纏住,連戟帶人的丟了出去。

隨著一聲龍嘯,寒卿從諸神頭頂掠過,如一道銀色的光環將皆無圈起,巨大的龍眼盯著北河,眼神不善。

持銀戟的神仙爬起來,不敢置信地說:“寒卿,他的執念是‘毀天滅地’,如今天地將滅,你還要護他?”

寒卿僵了僵,龍軀更挺直了幾分。

趁雙方僵持不下,北河神君退後兩步,對鳳三吉說:“天地動蕩,將重歸混沌,這樣的大事,為何不見畢虛大神?”

鳳三吉說:“也許睡過頭了,誰知道呢?”

陳致、北河:“……”絕不是一個人想打他。

陳致說:“既然是陣法,一定有辦法破壞的吧?”至少容韻就乾過好幾次。

北河神君說:“他用的是碎星之力,我們之中,唯有上古神祇才有一戰之力。”

不等他眼神看過來,鳳三吉就推脫道:“我是神獸,獸性頑固,乾不了這事兒。我舉薦寒卿。他是寒龍,生性冷靜,更為適合。”

的確十分冷靜。

十分冷靜地站在對立麵。

陳致已經無話可吐槽。

混沌之力聚集的速度越來越快,期間不少神仙趕來,卻個個束手無策,最後一哄而上,想抓住皆無,強逼他關閉陣法。

但皆無身邊有寒卿,不管彆人怎麼苦口婆心地說,寒卿始終不為所動,小心翼翼地將皆無護衛在自己保護圈內。

他的愛慕者們實在氣不過,出手不再留情。

有個愛慕者使出了龍族天敵——困龍索。寒卿被鎖住,拖拽到地上。它猶不死心,拚命抬頭,噴出一口寒氣,想要將化作輕煙的皆無吹出戰圈。

說時遲,那時快,一頂透明的罩子從天而降,將皆無罩住。那罩子,名喚“太玄金剛罩”,是掌管戰魂的英烈神的法寶,無論身體、魂魄,都逃不過它的追蹤。

皆無入罩之後,眾神立刻叫鳳三吉以火焚之。

“吼!”寒卿發出怒嘯,想用龍角去撞擊“太玄金剛罩”,被困龍索的主人用力綁得更緊,身上的鱗片被掐掉了好幾片。

立刻有愛慕者將鱗片收起。

皆無坐在火焰中,不喜不怒:“我心願已成,生無趣,死何妨。”說著,竟閉上了眼睛,準備坐化。

“不!”寒卿口中突然發出一個字,銀光閃過,剛才還如龐然大物一般的巨龍已經縮成了一個青年,困在繩索中怒吼:“放開我!”

陳致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便又看了一眼。

天上神仙,樣貌出眾者,不知凡幾。便是地上,也有容韻這樣,風姿卓然的人。但是寒卿的相貌,實在是太過太過太過……可愛出色了。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圓嘟嘟的臉,和紅豔豔的嘴唇,讓人恨不得撲過去狠狠地蹂躪……

感慨了半天,陳致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在天地將毀,世界將滅的時候,還在想這些有的沒的,真的是——有點想容韻了。不知道凡間如何,他又如何了。

諸神分頭行動。

有的下凡解救百姓,有的留在這裡研究陣法,有的去天宮搶救法寶靈丹……大多數人都沒有注意到皆無的身影越來越淺淡,仿佛就要消失了。

隻有陳致。

因為盯著那罩子發呆,所以,在發呆的間隙,還是發現了情況。

到底相交一場,自己的定身術還是他教的,算是半個師父。

眼見著他竟然落到如此結局,終究不忍。

他走到“太玄金剛罩”旁,敲了敲罩子:“人活短短幾十年,尚有無數心願,你身為神仙,不知有多少歲月可享,為何要吊死在一棵樹上?”

皆無睜開眼睛,正要說話,忽地眼神一縮:“躲開。”

陳致還沒反應過來,就感到一把利劍從背後插入,%e8%83%b8`前穿出,釘在“太玄金剛罩”上。皆無花了半天工夫都沒能找到縫隙的罩子,竟然如蜘蛛網一般裂開。

皆無撞擊縫隙,罩破,人出。

陳致眼睜睜地看著他從自己麵前飛過,留下一道殘影。而自己,倒在地上,傷口慢慢地複原,但是意識越飄越遠……這種感覺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魂魄受傷,便是這般。隻是這次,好似比前幾次都要嚴重……

一隻手托住他的身體,抬眼就看到北河神君擔憂的臉。

陳致問:“我若死了,還有沒有下輩子?”

北河神君喂他吃了顆靈丹:“放心,你不會死。隻是要好好休養。”

陳致閉上了眼睛。

那一頭。

被“太玄金剛罩”和鳳三吉的鳳火“摧殘”得奄奄一息的皆無出了罩子之後,突然化作一道金光,籠住一個憑空出現、渾身黑氣的青年。

那青年麵容英俊,臉色陰沉,哪怕被光纏住,依舊有黑氣不斷從身體裡散發出來。他看著皆無,嘴角詭異地揚起:“好久不見了,畢虛。”

“皆無”即畢虛,隱身光中,一言未發。

倒是青年身後,阻他退路的鳳三吉道:“但我一點都不想見你。喬奣,你作死這麼多年,除了讓自己越來越墮落之外,還收獲了什麼?賭徒都知道自斷一指,幡然悔悟了,你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

喬奣笑道:“誰說沒有收獲?畢虛不是產生執念了嗎?堂堂天臣,居然產生了‘毀天滅地’的念頭,難道不是說明,天道根本不是全能的,也不是必須遵循的。”

鳳三吉歎氣道:“看你傻得這麼可憐,簡直不忍心揭穿你,你到現在還以為,皆無是‘毀天滅地’嗎?你說說你,把惡念灌輸到皆無體內多少次了?第一次是北燕、南齊對峙之時,你灌入惡念之後,皆無做了什麼?以他的能力,若真的想要毀天滅地,十個北燕南齊都被他滅了。”

喬奣笑容微斂:“不是毀天滅地?那是什麼?”

鳳三吉說:“你自己想。”

喬奣心緒翻湧,一個潛藏在心底多年的渴盼突然閃入腦海。看向金光中的畢虛,他不顧金光對自己的傷害,朝前邁了一步:“告訴我,你產生的執念是什麼?到底是什麼?”

畢虛沉默不語。

“不是毀天滅地……”喬奣幾乎克製不住自己的在意與激動,小心翼翼地問,“那是私情?”

畢虛依舊沉默。

喬奣說:“你假扮皆無,設下這麼大一個局,不就是為了抓住我嗎?我現在認輸,我投降!你把真相告訴我好不好?你說!”

鳳三吉說:“還有什麼好說的?所謂執念,乃畢虛神魂所幻化。你這麼算計皆無,就是為了他心願達成之後,回歸神魂的虛弱之際,抓住它,牽製畢虛。都撕破臉到這種程度了,還玩什麼你問我答這種虛情假意的遊戲?”

喬奣冷笑道:“自作聰明。”

鳳三吉說:“難道不是?”

喬奣說:“隻要畢虛有執念,不管是什麼,我都會儘力達成。”因為隻有這樣,畢虛才不再是高高在上、滿心大愛的天臣。

第85章 未踐之約(五)

“捍衛天道。”

金光傳來一聲輕歎, 如一把火, 點燃喬奣眼中的恨意, 又如一盆冰,澆滅他臉上的柔情。他低著頭,微微一笑道:“看來, 真正擁有‘毀天滅地’執念的人,是我啊。”

天毀,道隕。

地滅, 人亡。

萬物歸於混沌, 天道何寄?

沒有了天道,畢虛就不必將蒼生之責扛於己身。

“真是非常完美的結局呢。”

他喃喃自語。

“你依然不悟?”畢虛淡淡地問。

喬奣狀若癡迷地看著那道金光:“你依然不允?”

金光突然分化出無數光圈, 一輪輪地套向喬奣。、

喬奣手指微動,黑氣凝聚成顆顆黑珠, 將靠近的光圈一個個彈開。彈開後的光圈在半空連接成一條長鏈,重新舞回, 將他團團圍住。

鳳三吉指尖冒出一點金火,飛向長鏈一端,火勢蔓延, 一路燒到喬奣身上。

喬奣周遭的黑氣凝結出一套黑金色盔甲, 盔甲浮起一層淺藍色的霜晶,將金火抖落。他伸出手,一把淺藍冰晶般的長錐出現在手中。“這把藍晶錐是你當年送給我的,如今,我還給你。”

長錐破空, 用力地鑿向金光。

金光忽地散去,露出畢虛本體,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望著長錐襲來,平靜無波的眼睛中,終於浮起一絲哀傷。

長錐定在眼眸上方的三寸處。

喬奣握著長錐,微笑著說:“師父,隻要您應允我,我便收手,如何?”

畢虛慢慢地閉上了眼睛。^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喬奣眼中帶淚,麵容猙獰地自言自語:“早知答案,我何必再問。”

長錐刺下!

鳳三吉用火勾住喬奣的腰肢。

“保護畢虛大神!”諸神一擁而上,齊齊朝他殺去。

喬奣的錐刺入畢虛眉心。

雲霧繚繞的山間,一座竹屋亭亭玉立。

屋前有溪,溪中有魚。岸邊有花,花生暗香。

摘花煮茶,提燈談天。

山中不知歲月。

唯見日起日落,雲開雲合。

仿佛刹那即永恒。

心歡喜,故生怖。

問:何謂永恒?

答:天道永恒。

何謂天道?

生死有道,貧富有道,愛恨有道,聚散有道。

喬奣猛然睜開眼睛——他的手握著長錐,而另一頭,在畢虛的手中。四周的諸神都靜止住了,唯有鳳三吉的金火依舊在腰肢上緩緩燃燒。

畢虛平靜地看著他。

喬奣說:“我若再問‘何謂永恒’,你作何答?”

畢虛說:“昔日之答即今日之答,亦如明日,始終不變,故為永恒。”

喬奣說:“我已明白。”

那段撕心裂肺的歲月已經遙遠,所有的愛恨癡狂在漫長的糾纏與掙紮中,成了習慣使然。

他的野心與欲望已滋長成自己也無法控製的衝霄大樹。不再滿足於當畢虛身邊安安分分的小徒弟。他要的是——畢虛全部,所以,要摧毀天道。

這是執念,也是永恒。

他終於悟出了道理,卻走得太偏太遠,再也無法回頭。

“可惜太晚。”

不等畢虛作答,手中長錐藍光迸發。

時間長河重新流動。

諸神的各種招數砸在喬奣身上。

喬奣微笑自若地吐了口血,黑氣卷著碎星撞擊,洪荒餘力炸開,星河激蕩!破碎的星片綻放最後的絢爛,歸於沉寂。

刹那的光輝照亮他的臉。

英俊而悲哀。

隻是一眨眼,又完全消失在眾神仙的視野之中。

然而,知徒莫若師。

畢虛反應極快。他剛隱身,金光已經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