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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事 酥油餅 4312 字 6個月前

解西南。

為免夜長夢多,天蒙蒙亮,陳致與容韻就出發了。王為喜本想派黑甲兵保護,都被擋了回來。人多目標大是一個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人多不能飛。

陳致的神仙身份曝光後,完全是破罐破摔的態度。等兩人單獨相處時,直接背起容韻禦風飛行。

容韻摟著陳致的脖子,一麵享受風馳電掣的筷感,一麵說:“在化外之地時,師父果然藏了一手。”

陳致裝作沒聽見。

容韻湊近他,嘴唇幾乎要貼在耳朵上,輕聲道:“師父打算什麼時候傳授我仙法?”

陳致飛得更快了,好似這樣就能將耳邊的話音甩到後麵去。

容韻沉默下來。

這樣陳致反倒不安,沒話找話說:“到了廣州,你打算如何?”

容韻不吭聲。

“唉,可惜當初譚倏給我人皮麵具,我隻收了兩張。這兩張都露過麵,不好拿出來。”陳致仿佛在自言自語。

容韻依舊不答。

陳致自覺沒趣,也收了聲。

臨近廣州,陳致特意降低了高度,從天空俯瞰城池。廣州自古以來,便是州治所在,氣象繁華,又因南北、東西差異,與京城、杭州,皆有不同。

陳致挑了個僻靜的角落落腳。

陳致抬步要走,被容韻拉住,丟了個包袱過來。他原以為包袱裡裝的是金銀珠寶,畢竟當初燕北驕用的就是誘之以利,沒想到打開之後,竟是兩套衣服。

一套男裝,一套女裝。

不用想明白,本能決定一切!陳致眼疾手快,挑了男裝。

容韻也不搶,慢悠悠地拿起女裝穿戴。衣服下麵,竟然還有胭脂水粉,陳致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拿起胭脂,嫻熟地塗抹。

“為師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陳致一臉的痛心疾首。

容韻說:“師父,你笑出來沒關係,反正……”

陳致背過身,聳動肩膀,憋得辛苦——徒弟的自尊心必須由師父來守護!

容韻默默地接完剩下的話:“我是您的徒兒,丟人丟一雙。”

陳致板著臉回轉身:“準備好了,就走吧。”

雖然王為喜表現得情真意切,但容韻依然有所防備。他入城後並沒有先找名單上的人,而是拐進一家綢緞莊,挑揀了一會兒,就被引入二樓貴賓室。

坐了會兒,便有掌櫃夫人出來接待。

兩廂對了詞,不管男女,便認了親。

掌櫃夫人說,西南王府近日戒備森嚴,連鳥兒也飛不出來,將近一個月沒有消息遞出來了。

陳致問明那人居住的位置,決定夜訪。

掌櫃夫人勸說他三思:“實不相瞞,這王府每隔三五日,就有屍體從後門抬出來,直接上後山埋了。我派人去查看屍體,還沒靠近呢,就被抓住了,隻能自儘。”

陳致再次感受到沒有隱身符的不便。

容韻問:“鄂國夫人呢?”

掌櫃夫人說:“她倒是進出自由。畢竟西南王的命令都由她轉達。不過,她身板護衛重重,不止原先的人手,王府還拍了死士與精兵。不誇張的說,就是一座移動的西南王府。”

容韻將情報記下來,又問道:“鄂國夫人暫理軍務,其他人可有怨言?”

掌櫃夫人笑道:“自然是有的。”

第77章 向月之心(七)

掌櫃夫人一一細數:“頭一個便是老西南王遠征時, 被委以重任, 看守大本營的老將項闊。他年紀比老西南王還大上幾歲, 前幾年得了白虎病,常年在家裡將養,手中權力漸移交給了兒子。西南王重病消息傳出的當日, 他就帶人圍住了王府,要定鄂國夫人謀害王爺的罪名。”

陳致好奇道:“那鄂國夫人如何化險為夷?”

掌櫃夫人說:“重兵圍府,又沒有消息出來, 到底如何, 無從得知。坊間倒有些傳言。有的說,鄂國夫人敞開大門, 接待了項闊,動之以情, 曉之以理,終於說動了這位西南支柱。兩人一笑泯恩仇;有的說, 項闊進了門,便見西南王精神抖擻地坐在照壁前,問他要造反否?嚇得項闊當場跪地求饒。不過, 最有鼻子有眼的是第三種。說鄂國夫人與項闊談了一筆交易。願以項闊馬首是瞻, 共同對付梁雲。”

不等發問,她便解釋道:“梁雲便是另一個對鄂國夫人不滿之人。他原是老西南王的筆帖式,老西南王過世之後,他極力向西南王表忠心,排除異己, 終於被納為心腹。因與王府諸位公子關係密切,幾年工夫,就越過一眾老臣,當上了吏部尚書。西南王不設三公不設相,吏部尚書已是他麵前第一等的紅人了。”

陳致好歹當過幾年皇帝,其中的道道……門兒清。

這是文武之爭。

梁雲覺得自己是文官之首,遞話兒這種動嘴皮子的事,上數正數都是該輪到自己。項闊的資曆擺在這兒,又是大軍壓境的戰時,自己處理軍務當仁不讓。

但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鄂國夫人若抓住這個做文章,倒可以換來一時的太平。

看如今西南上下,磨刀霍霍,明顯是武將、主戰派占了上風,可知掌櫃夫人為何認為第三種較為可信了。

掌櫃夫人建議:“前些日子,項闊之子項慕偶遇戶部郎中令狐奇,兩人起了一番爭執,令狐奇被打斷了兩條腿,上了夾板之後,就抬到戶部尚書府去了。沒多久,又去了吏部尚書府。誰知梁雲閉門謝客,顯然不欲多管閒事。你們若要下手,倒可從他下手。”

令狐奇這個名字雖然陌生,但是戶部郎中有些耳熟。

陳致略想了想,便想起了仙童“出賣色相”的那件事。黃圭中預言的,那個調?戲陳軒襄男寵外室的登徒子,不就是戶部郎中嗎?

這人上輩子也不知做了什麼惡,這輩子總是徘徊在作死與倒黴之間,不能自拔。

掌櫃夫人知道兩人必有事情要談,體貼地將房間留給了他們。臨走前,還給了一本簿子,上麵詳細分析了西南勢力分布的情況,光是名字,就足足羅列了二十來頁。

陳致歎為觀止:“這些人手你是什麼時候安排的?”掰著手指,滿打滿算,要是容韻埋下的伏筆,他必須三歲的時候就深謀遠慮成了一隻老狐狸。

容韻說:“這些人原先是外祖父怕我娘遠嫁,被我爹欺負,所以帶去的陪嫁。誰知我娘半路就把人打發了,當時胡謅了個借口,說西南王野心勃勃,早晚要染指江南,沒想到一語成讖。”

陳致說:“我倒覺得你娘深謀遠慮,隻是怕你爹擔心,才這麼說的。”

容韻盯著他笑。

陳致揚眉:“你笑什麼?”

“你與我娘雖然沒有見過麵,倒是難得的知己。”

“可惜生出了個你。”

“……”容韻強行解釋,“在一起,自然還是互補的好。”

陳致說:“這倒是。師徒嘛,總要一個使喚人,一個被人使喚。”

容韻說:“如果是師父,被使喚一輩子也願意。”頓了頓,帶著幾分淒楚與憂鬱,幽幽地說,“隻是這一輩子看看便到了頭,未免也太短暫了些。”

陳致假裝沒聽懂他的弦外之音,起身走到窗邊,裝模作樣地看了看盆栽,等後麵響起斟茶聲,才轉身說:“你打算從何人下手?”

容韻說:“從令狐奇下手雖然簡單,但此人評語是好色膽小,怕是不能成事。倒是戶部尚書……”

陳致脫口道:“房伯堅?”

容韻斟茶的手頓了頓,才將茶壺放下:“房伯堅升任尚書不久,師父竟已知悉,消息真是靈通。”

陳致說:“沒什麼,我就是關注他。”

容韻臉上的笑容掛不住了,抬頭看他。

陳致道:“你不就是這麼想的嗎?”◎思◎兔◎在◎線◎閱◎讀◎

容韻說:“難道不是嗎?”

陳致想了想解釋的理由,真真是漫漫長長浪費口水,破罐破摔說:“是。”

容韻忽然笑了:“師父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陳致:“……”三合一的容少年,心思你莫猜。

容韻說:“想來是黃天衙又布置了什麼任務吧?難道這位戶部尚書,還有什麼不能言明的身份不成?又或者,他將對未來的天下局勢,產生重大影響?”

雖不中,亦不遠。

黃圭上說,房伯堅走的路,是跟著西南王入閣拜相的路。隻是陳軒襄已經命喪九泉……

陳致突然有種怪異的感覺。

為了讓房伯堅當上戶部尚書,支持陳軒襄,皆無才派了一個假扮男寵外室的任務。可見,按照天道預定,陳軒襄不該死得如此倉促輕易。

小細節尚且講究,大方向竟然武斷?

陳致越想越覺得詭異,臉上不自覺地帶出幾分凝重。若非陳軒襄突然起事,他此時此刻,已經置身神魔戰場。

也不知那裡戰況如何了。

額頭被輕碰了一下,不及躲閃,對方就縮回了手。

容韻單手支腮,看著陳致:“師父有心事,隻管與我講。就算幫不上忙,我也可以……說笑話給師父聽。”

陳致說:“哦,那你說個笑話來聽聽。”

容韻說來就來:“從前有座山,山上住著一對師徒。有一天師父對徒弟說,從今以後,你再也不是我的徒弟。徒弟大喜,當下就站起來問,師父師父,你終於答應嫁給我……師父,鞭子粗糙,容易傷手,你想打我隻管用凳子摔,用桌子砸,千萬不要用鞭子。”

陳致冷笑:“我偏要用鞭子,又如何?”

容韻歎氣:“師父執意如此,徒兒也無話可說。隻是,師父若是傷了哪裡,千萬照樣的給徒兒也來一條,算是我們師徒齊心了。”

陳致暗道:我要是能照樣的來一條,還用得著拿自己當威脅嗎?

既定了房伯堅為目標,容韻便叫掌櫃夫人查探他的行蹤。

陳致想起西南王發兵之前,吳玖曾通過譚倏示警,不管是為了多一條後路,做牆頭草,還是真心實意地“改邪歸正”,總之也算是半枚棋子。他與房伯堅同為江南世家,就算沒有往來,平日也會互相關注,探口風,找他最好。

雖然吳玖是西南王的男寵之一,卻不住在王府裡,而是擁有一座彆院。名義上是對他的尊重,其實買房子的錢還算在“嫁妝”裡。

容韻寫了一親筆信,“輾轉”落入吳玖手中。信中要他遊說鄂國夫人,棄城投降。

這麼寫是有道理的。不清楚內情的人,隻知道鄂國夫人獨攬大權,隻有到了廣州,才知道鄂國夫人背後另有其人。容韻是為了掩飾行蹤。

三個時辰後,吳玖就在容韻約定的木桶內投遞了一封信。

容韻沒有去拿那封信,而是站在不遠處的酒樓樓上,看著一個時辰後,木桶內自燃,片紙不留。之後,他又站了站,見始終沒人關注木桶,才轉身離去。

其後,陳致夜探彆院。

吳玖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