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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事 酥油餅 4298 字 6個月前

龍無首,這一仗穩贏不輸。”

陳致還有千言萬語要說,皆無不耐煩了:“留著話等我回來再說吧!一下子全說了,我此行了無牽掛,反倒凶多吉少。”

陳致意見相左:“你留著話不說,徒增懸念,才是真凶多吉少。”

“呿!能不能說幾句吉祥話,送個好意頭?”皆無無語地敲他腦袋。

陳致原本就覺得腦袋隱隱有些嗡嗡作響,這下可好,竟有些耳鳴,抱怨出來,引來皆無一陣嘲笑。兩人打打鬨鬨,似是恢複了昔日的親密。

等皆無走後,陳致冷靜下來,不自覺地將剛才的話在腦海裡過了一遍。

“無儘火魔,焱無雙。據說萬年前神魔大戰時被俘,關入魔獄,不知何時逃了出來……”尤為特彆,莫名其妙地回放了兩遍,仿佛冥冥之中有人在提點。

陳致不負所望,終於想出疑點:皆無說他不知焱無雙何時逃出來,便是之前沒見過。既然沒見過,一個萬年前就被關起來的魔頭,他是如何一眼認出的?

儘管下意識地找了幾個理由,但疑點的種子一旦種下,便生根發芽,茁長成長,將懷疑進行到底。之前的解釋也變得蒼白無力了起來,那句不要泄露行蹤的囑托,更是意味深長。

陳致越想越心寒,卻也是瞎想,乾脆放下。

當務之急,還是處理西南王留下的爛攤子。想來陳軒襄正年輕,也想不到自己會“子承父業”——沿襲了一出征便被殺的命運,兩廣、湖廣、江西、福建必然都亂成一鍋粥。與其等他們成了氣候,成為絆腳石,倒不如趁勢一鼓作氣,一統天下。

皆無說容韻親自率軍南下,必然要建立軍功,王為喜在為他名正言順地繼承皇位鋪路。

陳致調息了幾個時辰才恢複了五六成的力氣,從房間出來。

他正身處一間客棧,隻是四周靜地詭異。走到大堂,才看到一個掌櫃伏在櫃台上,似在翻閱賬簿,陳致走過去,發現那掌櫃麵無血色,氣絕多時,再從客棧出來,街上便是初入魚州的情景。

原來,他仍在魚州。

屍體林立的畫麵太過詭譎震撼,再看幾遍也難以適應。陳致躍上屋頂,從上麵走。偌大一座城,竟無一個活口。連“巡邏”的西南士兵也木木呆呆地停在一家麵館前麵,麵朝永遠也無法再進一步的前方……

出了魚州,陳致一路北上,希望能遇上容韻的軍隊,到了廬州府還不見人,便掉頭往西打聽。一路走,一路問,又到了信陽城。

此時信陽一片歡欣鼓舞。

有馬車載著老百姓,陸陸續續從外歸來,不少人自發地守在城門邊歡迎。

陳致混在馬車後麵,聽前麵的人眉飛色舞地描述黑甲兵大敗西南軍的光輝事跡。

他在人群中看到先前茶樓遇到的書生,不怕生地走過去打招呼,對方竟也記得他。一番寒暄,陳致問起戰況。書生大笑一聲說:“當浮三大白!”便領著他去了酒館,點了一壇白酒,不由分說地倒上,先乾為敬。

陳致看看四周,有人捧著酒壇直接往嘴裡倒,其他人轟然叫好,顯然是高興以極。

“你怎麼不喝?”書生將碗送到陳致麵前。

陳致仰頭喝了,問:“西南大軍怎麼退的?”滿打滿算,也不過兩天時間,容韻怎麼帶著黑甲兵插翅飛來?

書生興奮地抹嘴:“自然是被黑甲兵打敗的!聽說領頭的將軍是燕朝小皇子!”

陳致雲裡霧裡,又問了幾個細節,懷疑更甚,再問了日子,才知“山中一日,世上千年”,以為自己睡了一夜,過去了一個多月。好在自己是神仙,不然光餓著,便餓死了。

不知誰吼了一句“天佑燕朝”。

滿樓震動,都歡呼“旗開得勝”。

陳致拉著書生問黑甲兵的去向,書生繞著桌子“打醉拳”,隻好丟下銀子,去通判府,一問才知通判也喝醉了。好在下屬認得他,解答:“王大人說要乘勝追擊,大軍一路南下,想來已經攻下了湖廣。”

陳致匆匆道謝,從南門出,過大彆山,直入湖廣。

與信陽相比,湖廣諸地倒是安靜,百姓井然有序地生活,無悲無喜,像是經曆了太多的戰亂,自有一番豁達。

陳致趕到郴州,才算追上尾巴,輜重慢吞吞正順著官道,慢吞吞地往前挪。他撿了個領頭的問話。那人聽說了他的身份後,說:“請教王爺,殿下幼時,您曾以何物威懾?”

陳致呆了呆,說:“鞭子?”

那人這才說:“下官參見王爺。”

陳致腹誹:多少年的事了,還記在心裡,真是小肚雞腸。

那人說:“殿下英武,將西南大軍打得落花流水,不得不退回兩廣。如今他們正以南嶺為屏障,與我軍對峙。不過,以殿下的聰明才智,一定能夠突破屏障,全殲對方,收複兩廣……”

陳致打斷他的歌功頌德:“如今西南誰人做主?”

老西南王走時,隻留下了一根獨苗。如今這根獨苗折了,西南應當是群龍無首才對。

那人驚訝於陳致的神通廣大,說:“是鄂國夫人。”

陳致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對方解釋,才想起了那是被陳軒襄封的張權遺孀,席氏。此女也是傳奇人物。當初張權沉迷崔姣美色,他還為張權留在家中的原配惋惜,後來知道她在兒子死後,向仇人陳軒襄寫了感謝信,並高高興興地去了廣州接受鄂國夫人的封號時,才不得不推翻了自己早點膚淺的猜測。以她的心智手段,對上崔姣,隻怕是贏多輸少之局。

那人說:“據說西南王戰場受傷,在府中調養,鄂國夫人便代為主持軍務。”

竟沒人覺得陳軒襄讓一個不相乾的婦人主持軍務很奇怪嗎?

陳致想了想,便猜出了內中緣由。

為了穩定軍心,西南王不管是失蹤還是死亡,都是不可說,詳情參照當年燕朝對崔嫣失蹤的做法。隻是西南情形比燕朝複雜得多,沒有王為喜這樣的親信獨當一麵,也沒有黑甲兵這樣的絕對武力來威懾,必然是亂成了一鍋粥。幾方勢力牽扯,誰也不肯服誰,但大敵當前,必須同心協力,如何是好?

——推出一個傀儡。

席氏必然是抓住了這個機會,讓自己走到了台前。

如此說來,兩廣內部定然矛盾重重。

再問容韻去向,那人如實交代。一天前,容韻已經帶領大軍挺進南嶺。

作為兩廣屏障,此戰關乎天下一統的時間,意義非凡。既然皆無都破了規矩,殺了西南王,自己當個斥候,打探軍情,通風報信,也不算違規。

他心安理得地跟著大軍的路線,追了上去。

黑甲兵訓練有素,雖有二十萬之眾,行軍卻悄無聲息。

陳致追了三個時辰,直接出了南嶺,調轉頭來,才發現端倪。卻不是他火眼金睛,而是大片森林竟然浴火而立。這火十分古怪,明明在燃燒,偏偏樹乾、樹葉都毫發無傷,像是火苗貼著它們擦了過去。

無儘火。

他腦海中浮現這個念頭。

若是焱無雙在此,容韻便危險了。

陳致將千裡通訊符抓在手裡,準備隨時尋求支援。人則越到樹梢上,在繁密的樹葉中,尋找人影。火光為他指明了方向,沒多久,他就看到黑甲兵向東撤退的身影。

有幾個退的慢,頃刻被火焰吞噬,屍骨無存。

陳致看得驚心,加快了腳步,生怕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容韻也遭受此等待遇。

他飛得極快,沒注意到自己身後跟著一道淺淺的火光,仿佛逗他玩,忽左忽右、忽遠忽近,每當陳致有所察覺地扭過頭來時,它就墜入了下麵的火焰中。

約莫飛了一炷香,陳致見到了王為喜。在他的左前方,容韻身穿銀甲,頭頂紅纓,鎮定自若地指揮黑甲兵撤退路線,不知說了什麼,王為喜頻頻點頭。

陳致正想落下去與他說話,跟在他身後的光團中忽然顯出一個人影來,手朝著容韻的方向,微微一抬,瞬間,一朵巨大的火焰從容韻的馬下燃起。

馬敏銳地往旁邊一跳,燒了馬尾,痛得亂蹦。

容韻從馬上跳下,正要翻身躍上一名黑甲兵讓出來的馬,又一朵火焰從腳下冒起。陳致當下躥了出去,抱住他,掠到旁邊的樹枝上。容韻剛驚喜地喊了一聲“師父”,就被他塞到身後護住。

陳致對著那團光,沉聲道:“你想做什麼?”

光中的身影還能有誰?ω思ω兔ω文ω檔ω共ω享ω與ω線ω上ω閱ω讀ω

便是將魚州變成死城的焱無雙。

第68章 混戰之詭(八)

焱無雙支著腦袋看他:“複原得真快, 不愧是大功德圓滿金身。看你命大, 我放你一馬, 把你身後的人交出來,我就罷手,如何?”

陳致感覺到容韻想鑽出來, 手上用力。兩人一前一後鬥得歡,無人應答。

焱無雙有些生氣:“我若是燒了這片山,可知會釀成多大的禍事?山中生靈都要焚成灰燼, 無一幸免。那些依山而居、靠山生活的人, 也要餓肚子。以一人為代價,換一方百姓安居樂業, 是多劃算的買賣啊。”

陳致說:“你若是死於一個多月前,魚州城的百姓就能安居樂業。你為何不去死?”

焱無雙臉色一變, 道:“放肆!”

話音剛落,容韻終於按捺不住, 使了大力氣拉人。

陳致被他拉得一個踉蹌,從樹上跌落下來。

容韻一手抱著他,一手從懷裡掏出一個哨子, 放在嘴邊吹響。

哨聲刺耳, 直入耳膜,陳致聽得頭暈目眩,腳剛落地,即有些發軟,好在容韻一直沒有鬆手, 抱著他往更深的樹林跑去。

王為喜與黑甲兵不知何時竟散了開去,僅留著他們與焱無雙鬥智鬥勇。

焱無雙身影倏然從原地消失,又在他們麵前出現。

陳致穩住腳步,再次將容韻拉到身後。

容韻嘴唇湊到他的後頸,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往左十丈。”

陳致:“?”雖然不明白什麼意思,他還是抬腳往左走,誰知剛走了兩步,就被容韻拽住了,耳邊輕響了一個字“右”。

難道他教了個左右不分的徒弟?

陳致正要換方向,焱無雙已經在他的左邊放了一把火,讓他名正言順地往右跑。

他跑得飛快,好幾次拉不住容韻的手,為免失散,他放慢腳步,與容韻並肩,再一把摟住他的腰,半抱半拖地往前跑,粗估了十丈後,他看向容韻。

容韻反手抱住他的腰,又往東跑。

焱無雙追上來,火焰一簇簇地在腳邊冒氣。眼見著一團落在陳致前路,容韻下意識地搶過想踩,被陳致攔腰抱起,一躍而過。

“不能踩!”

他說完,就感到頸上一緊,自己的脖子被摟住了。

陳致:“……”其實他隻打算抱一下就放下來的,抱著跑很吃力啊。解釋也費時,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