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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事 酥油餅 4360 字 6個月前

,用仁義禮智信誇了一遍,再用婦容、婦德、婦言、婦功誇了一遍。舒光捧茶來的正是時候,王夫人口乾舌燥到無以為繼,一口熱茶下去,燙著心口暖洋洋的,自覺對陳致洗腦成功。

舒光說:“娘,外頭風涼,吹著腦袋又該疼了。”扶著她回去,再出來,陳致依舊坐在樹下慢悠悠地喝茶。傳言前朝末帝搖身一變當了“仙人”,她原本覺得可笑,可見了真人,又有幾分可信,不叫紅塵入眼的灑脫,的確是她見過的仙人風範。

陳致聽著她靠近的腳步,想起以前的她也喜歡從後麵走過來,然後蒙住自己的眼睛,猜她今天穿什麼顏色的衣服。極幼稚的遊戲,莫名的樂此不疲。

舒光在他對麵坐下:“我娘很喜歡你。”

陳致背脊一涼,生怕她下一句讓他做王家的女婿。好在她很快將話題岔開,說起小時候的趣事。陳致陷入她描繪的童年裡,若這二十年,他依舊是陳應恪,是否有機會參與其中,再度看著她從一顆小豆芽慢慢地成長成娉婷妖嬈的佳人?

不必是兄妹,鄰裡也好,世交長輩也好。

她突然眨了眨眼睛,羞澀又俏皮地看著他:“我喜歡容韻,師父收我做徒媳婦可好?”

哥哥,我想吃桂香樓的桂花糕。

哥哥,我想去元宵燈會。

哥哥,我想入宮。

……

猶如宿命,叫人無力抗拒。隻能一手交貨,一手牽她在這世道走得更安穩。

王夫人住的地方很偏僻,走回來都近半個時辰。容韻站在他原先觀景的橋上,大老遠地盯著,走得近些,又撇開眼去,仿佛剛才看得兩眼發直的人不是他。

陳致腦袋一片混亂,師父、哥哥、紅娘、黃天衙員工……各種身份激撞,撞得他路線偏斜,差點往河裡跳。

容韻快步走過來,一手攔住他,一腳衝到舒光麵前,滿眼疏離:“多謝王姑娘將師父送回來。”

舒光笑%e5%90%9f%e5%90%9f地行禮,識趣地告辭。

聽腳步聲漸行漸遠,陳致難得地鬆了口氣。

容韻控訴:“師父跟著她失蹤了兩個時辰。”

陳致無語地看著他。不知那些家養妒婦的漢子平日裡怎麼過,他覺得自己十分窩囊,簡直師綱不振。但轉念想起與舒光的交談,又心虛不已,好聲好氣地說:“我去見了王夫人。”

與女兒單獨見母親?這還了得!

容韻%e8%83%b8悶氣短:“王夫人不出席昨夜的筵席,偏要單獨見你,足證王為喜夫婦關係不佳。你看,成親一場,到頭來形同陌路,白費了一番折騰,又是何必。要我看,成親也沒什麼保障,倒不如師徒情誼來得可靠。”

這眼藥上的,也忒簡單粗暴了!

陳致說:“欺師滅祖的多了。”

容韻不服:“怎麼多了呢?但凡欺師滅祖的,都人儘皆知,人人喊打,可見是少的。再說,我又不是彆人。難道這麼多年來,師父還要懷疑我對師父的崇敬與仰慕嗎?”

好端端的,怎麼就開始表明心跡了呢?陳致隻好跟著表了一把:“嗯,我也不是彆人,我不會娶妻,更不會娶王氏女。絕無可能。”

容韻踏實了半顆心:“那我呢?師父會讓我娶嗎?”

陳致答不上來。

容韻娶舒光,好處顯而易見:促成江南與燕朝的聯合,為統一天下打下堅實基礎;完成了舒光的心願;容韻有後,江山又能延續百年;他則任務完成,重返天宮……

可是,這便該枉顧容韻的意願了麼?

王為喜似乎與陳致杠上了,他一日不鬆口答應聯姻,容韻便一日被晾著。

一轉眼,來京城已經六天,除了頭一天的接風宴,王為喜再也沒有出現過,倒是王夫人時不時請陳致過去坐坐。舒光遇到容韻好幾次,依舊沒有搭上話。由於陳致那日沒有回答他的疑問,此時他防色狼般地防著王舒光,生怕一不小心被占了便宜,就要以身相許。

陳致常帶著容韻去陰山公那兒串門,順便結交幾個大清洗中幸存的世家子弟。閒聊時,不免問起故人。那位月下相逢的無瑕公子熬過了崔嫣的辣手,卻沒扛過王為喜的摧花,造反失敗,與年家上下一道被問斬。

陳致想起那個逃出皇宮的先皇後與先帝遺腹子,他們依附年家,也逃不過這一劫吧。如此說來,陳朝血脈竟隻剩下陳軒襄一人。

容韻對陳致的過去十分感興趣,不僅聽得認真,還問得仔細,連陰山公都忍不住取笑他是管家公。

容韻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沾沾自喜地說:“一個家,當然是有人做事,有人享福。”

這話說的!差點就要說服他了。巧言令色的小狐狸!

陳致假裝看天邊那烏龜爬似的白雲,以後腦勺對他。

閒了幾日,忽然又不得閒,原因無他,譚倏到了。他輕車簡從,來得低調,入住客棧後也沒有貿貿然找上門,而是半夜潛入太尉府,躡手躡腳地摸到陳致床邊。

陳致睡夢醒來,看到黑乎乎的影子俯瞰自己,嚇得差點再飛升一次。

“是我。”譚倏小聲說。

陳致骨碌爬起,擁被縮到床腳,驚魂未定地說:“你怎麼來了?”

譚倏說:“有事與你商量。”

第61章 混戰之詭(一)

夜深人靜的時間, 黑燈瞎火的地點, 說要商量個事兒, 怎麼都得殺人放火、謀財害命、挖人祖墳這樣缺德的才應景。

作為一個有節操的神仙,陳致必然不能同流合汙:“不商,我要睡覺。”被子一拉, 人還沒躺下,對方自來熟地脫了鞋子,滾進被窩。

陳致嚇得重新抱被縮角落, 小白鼠看大黑貓的眼神:“借宿去隔壁。”

譚倏小眼神羞澀地看著他:“西南王要發兵了。”

內容與表情完全不匹配嘛!

陳致抱著被子的手鬆懈幾分:“打哪兒?”

譚倏說:“目前兵分三路, 還沒確定究竟那條線才是主戰場。”

“西南王都沒確定的事,你怎麼知道?”

“內應。”

陳致想起那個在西南王香閨見了崔嫣畫像, 誤認為容韻的人,七分懷疑:“不會再搞錯了吧?”

譚倏說:“吳玖的話, 對錯難說。”

吳玖,真是久違了的名字。原以為他會在那場縞潮迭起的百美宴大放光芒, 沒想到給半路殺出的皆無占據了最後高地,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陳致說:“你怎麼勾搭上了他?”

譚倏的臉全罩在黑暗中,也看不出紅了幾分, 隻是那聲音羞答答地反駁:“沒有勾搭。是他主動找上我們, 想要合作,說是為了江南的共同利益。”

要多大的利益才能撐起那樣一張“厚得載物”的臉皮。陳致對他的投誠保持十二萬分的懷疑:“多半是陷阱。”

“騙我們什麼呢?”譚倏認真分析,“西南王兵分三路的消息一出,其他勢力必然人人自危,我們與燕朝十有八九就要變成盟友, 對他們有何好處?”

陳致想想也覺得有道理:“吳玖沒有提要求麼?”

“當然是有的……”

正要詳說,被陳致突然打斷:“這些且慢些說,你有沒有皆無的消息?”

譚倏愣了下才答:“沒有。前些日子仙童也來問過我,好像還沒有音訊。”

陳致擔憂得眉毛都短了半截。

“皆無神通廣大,應該不會有事……的吧?”毫無底氣。

陳致歎氣:“我們擔心也沒有用,這時候,隻能寄望於他平時廣結善緣,不要有人落井下石。”

譚倏好奇:“為什麼不是雪中送炭呢?”

陳致說:“這個……就不要對他的人品寄予太高的期望了。”

譚倏:“……”

皆無的事到底是鞭長莫及,兩人交換了一些乏善可陳的情報之後,又回歸主題。陳致表明剛才打斷他的原因:“將容韻叫來,省得一會兒再說一遍。”

他與容韻住在同一個院落,仗著大功德圓滿金身百病不侵,下了床,躋著鞋就去了隔壁。⊥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容韻極警醒,陳致剛到門口,就聽到動靜起床,門敲了兩下就從裡麵拉開。

陳致神秘兮兮地說:“譚倏來了。”

容韻拉著他的手進屋,拿下屏風上的外套,披在他身上,埋怨道:“入夜寒涼,也不披件禦寒的衣服。”

陳致說:“譚倏在隔壁。”

容韻一臉無所謂,點了油燈想找暖爐。

陳致從床上扛起被子就走:“這可夠了。”

容韻追在後麵,生怕那被子將自己的寶貝師父壓垮了,非要在後麵抬著點兒。

譚倏一抬頭,就看到陳致與容韻兩人“鬼鬼祟祟”地抬著一張被子進來:“你們耽誤了這麼久,去偷被子了?”

容韻考慮替換心腹。

第一、統一天下的大業需要更聰明的人。

第二、統一天下的大業需要更聰明的人——像這種沒有眼色到睡他師父床的人,早殺早埋早超生。

譚倏沒發現走來的容韻正在心裡磨刀霍霍,體貼地騰出了大半張床。

跟著師父上了床,腿貼腿坐著的容韻再看退在角落裡的譚倏,又順眼了幾分。

譚倏略微提了提前情,就著吳玖的條件繼續往下說:“他希望我們幫他吞下房、古兩家。”

容韻發出了“嗬嗬”冷笑。

容家一家獨大靠的是吞下林、胡兩家,若是將房、古兩家給了吳玖,不就是為自己捧出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嗎?虧他想得出來。

吳玖能夠幫助二房擠掉大房,也不是成算的人,說出的理由也有幾分動人。在大局上,他願意以容韻馬首是瞻。

打蛇打七寸。

吳玖這話瞄得極準。

如果容韻有意問鼎天下,必然不會困守在江南幾個世家的爭鬥中,吳家的表態等同於投效,隻是形式上,不像林、胡這樣徹底。

但容韻並不是好糊弄的人:“嗯。明麵上投靠西南王,私底下和我們達成協議。屆時,不管我們與西南王誰贏誰輸,吳家都立於不敗之地。”

不過,一場百花宴,竟然將鐵杆西南王派的吳家逼到牆頭草的境地,不得不說,西南王這昏招出得實在是好。

陳致突然有個奇怪的念頭,脫口道:“百花宴的頭名既然是皆無,那他會不會就在西南王府?”

黑暗中,近在咫尺的聲音幽幽地問:“皆無是誰?”

陳致:“……”

譚倏不但不解圍,還故作無辜地追問了一句:“是啊,皆無是誰?”

師父、師兄、朋友、親戚……各種關係在腦海中轉了一圈,終究選擇了師父。倒不是陳致對皆無有多少尊敬,而是想起皆無曾經以他師父的身份出現過,為免以後出現更大的紕漏,隻好延續了之前的謊言。

“原來是師祖。”

容韻聲音裡透著股高興,為了自己多認識了一個與師父有關的人。

促膝長談到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