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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事 酥油餅 4319 字 6個月前

,容韻率先熬不過去,頭靠著陳致的肩膀打瞌睡,譚倏談性雖好,卻沒了話題,便提出告辭。因為陳致提出皆無可能在西南王府,他決定前往一探。

夜晚匆匆一晤,黎明時分又逢彆離。

魂幡的出現,暗示西南王府中可能藏有妖魔,皆無若在府中,不是潛伏,就是俘虜,此行實乃凶險萬分。陳致忽而想起梅若雪,便牽了個線,告訴他梅若雪有意找仙人為道侶,他若是有興趣,可以去梅數宮一趟,成與不成另說,能叫上宮主同行,安全也有個保障。

黎明曙光照著譚倏的臉,白一陣,紅一陣,無措地不知道該如何回複。

陳致以為自己莽撞,便說:“他托了我,我便問問,你若不願意,便當沒聽過吧。”

“不,不是的。”譚倏一雙手在身前扭來扭去,羞澀地說,“我是花妖,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歡。”

竟是有戲?

陳致頭一回當月老,就有如此成就,心中也有幾分自得:“梅宮主是愛花之人,平日裡有事沒事都會捧花行走,若見到你,一定欣喜若狂。”

“他姓梅,多半喜歡梅花。梅花淩寒獨開,何等氣魄,哪裡像我,在夜裡偷偷摸摸地綻放。”

陳致一手托著容韻的腦袋,怕動靜大了將人吵醒,實在沒心思為他開解,便說:“若不合適,也就罷了。”

“還是去去吧。”譚倏對鏡理鬢發,半晌方走。

陳致無語地看著他的背影。此去梅數宮,不知道多少裡,如今整理得再好,到了地方,也會亂了,何必著急。又想,如此直白地向往愛情,叫人豔羨,哪裡像他……

想到這裡,驟然停頓。

因為不知這個念頭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莫名其妙,又沒頭沒腦。

他如何?他的愛情如何?

陳致翻來覆去地想著這兩個問題,卻腦中空白,好似有一道屏障,生生地阻止了前路,不敢再想下去。

枕著肩膀實在睡得不舒服,容韻沒多久就醒了,但呼吸間慢慢師父的氣息,令他舍不得打破此段寧靜。

陳致聽出他的呼吸聲有異,扭頭看他。

正好他翻著眼皮,拚命想看師父的下巴,兩雙眼對個正著。

陳致率先挪開目光,縮回手:“醒了?”

容韻磨蹭了會兒,才意猶未儘地坐起來:“師父肩膀麻不麻?”

“嗯,有點。”陳致趕他下床。“自己回去睡,為師也要睡了。”

容韻占了便宜,隻覺是偷來的,不敢得寸進尺,老老實實地出門,走到門口,突然轉回來:“師父,今天中午約了陰山公去歡聚樓,我一會兒來叫你。”

自從回來之後,陰山公的邀約就沒斷過,陳致也沒當一回事。可是到了點兒,踏進歡聚樓的包廂,才知陰山公特意選“歡聚”樓的原因。

又有故人來。

陳致看看他,又看看陰山公:“你不是說他閉關了嗎?”重逢沒多久,他就將故交問了個遍,眼前這個也在其中。

薑移眼睛上上下下哦瞄了他好幾眼,卻冷哼一聲:“閉關難道就不能出關嗎?”

這態度讓陳致想起他們剛認識沒多久,也是針鋒相對,這麼多年過去,竟然還能溫故知新。陳致說:“還在煉丹嗎?”

薑移說:“何止煉丹,還煉陣呢!”

陳致以為他吹牛:“什麼陣?”

薑移驕傲挺%e8%83%b8:“滅神弑魔大陣。”

陳致:“……”這名字聽得神背脊發涼。

第62章 混戰之詭(二)

陰山公看陳致臉色不佳, 立刻出來護犢子:“已知王爺就是陳悲離仙人, 你這陣法不擺也罷了!”

薑移眼珠子一凸, 菜沒上,先丟筷:“不成!我閉關這麼多年,才研製出這個驚天地、泣鬼神的陣法, 怎麼可以不擺!寧可婚宴不擺酒席,也要擺陣!”

陳致無語:“誰吃喜酒就滅了誰嗎?”

薑移的眼珠子甚是靈活,在眶裡一轉, 生出個點子:“不動江南, 不還有個西南王嗎?”

陰山公道:“你倒是為王為喜鞠躬儘瘁。”

薑移倒也認得乾脆:“他好吃好喝地供奉我,還給我藥材煉丹, 古書煉陣,難道我還要暗戳戳地恨他嗎?再說, 上溯三十年,我與他都在一個戰壕裡坑著, 互惠互利理所應當。這冤有頭債有主的,弄死崔嫣的人還好好活著呢,我不瞎又不傻。”

陰山公眼皮子一翻:“你指桑罵槐地說誰呢。”

薑移本想膈應人, 但話趕話地說到這份上, 也沒什麼藏著掖著的了,嘴巴乾脆地往陳致方向一努。

陳致:“……”

薑移說:“補藥什麼的鬼話糊弄糊弄王為喜還可以,騙我,省省吧。天師死的時候,兩眼瞪的喲, 就一個死不瞑目!他信任的人除了你還有誰,我和王為喜可沒跟他卿卿我我,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一直像透明人似的坐在陳致旁邊的容韻終於坐不住了,將“卿卿我我”四個字意味深長地重複了一遍。

陳致聽得頭皮發麻。

薑移眼角斜著容韻,一臉的看不上眼:“隨便找個仿品就說是兒子,也就王為喜利欲熏心,肯信你。”

容韻沒什麼反應,陳致臉皮掛不住,偏偏對方說得句句在理,無可反駁,可這種場麵,隻能指鹿為馬:“我給崔嫣喝的,是實實在在的補藥,不信我熬一碗給你?”

薑移說:“就算是補藥,藥性相衝,也能變成毒藥。”有些道理,那時候驚慌失措想不明白,但琢磨個二十幾年也就明白了。“你要不是心虛,為什麼失蹤這麼多年,連個消息都沒有。”這話說得幽怨。二十多年放在史書上,不過是一眨眼、一翻篇,落到現實中,便實打實的一天十二個時辰。燕朝最難的時候,內憂外患,連他這個煉丹的道士都要騎馬領兵,凶險可知。

陳致不得不承認,二十多年音訊全無是個大漏洞,非奇招不能補救。薑移字字句句怨氣衝天,令他不得不聯想這背後是否有王為喜的試探,自己今天若是不能給出一個完美的答案,彆說合作,怕是頃刻間就要翻臉成仇。

人在危機時刻,爆發的潛力是無線的。陳致腦海裡閃出一個奇怪的念頭,不及細想,已脫口而出:“那是因為……我需要療傷。”

三雙眼睛齊刷刷地看來。

陰山公與容韻是擔憂,薑移慢是懷疑:“看你白白胖胖的,療什麼傷?”

陳致說:“難道麵黃肌瘦才是受傷嗎?有的傷外表是看不出來的。”

薑移冷笑道:“總不會是情傷吧?”

陰山公的眼神頓時微妙無比。

容韻張大眼睛看著陳致,明明沒有一絲表情,卻叫人看得心酸,好似下一秒就會哭出來。陳致硬著頭皮,頂著壓力,用幾不可聞的聲音“應”了一聲。

包廂安靜得嚇人。

他剛才應的這一聲,落在不同的三個人耳裡是不同的效果,卻一樣的震耳欲聾。

陳致真覺得自己為了這個任務把節操敗得涓滴不剩:“這,我這些年不回來,是怕觸景生情。”

薑移想說當年怎麼沒看出你們這麼恩愛呢!轉念一想,自己一個萬年老光棍,知道什麼恩愛不恩愛的,以崔嫣與他相處的情形來看,也許是恩愛的?

連咄咄逼人的他都無言了,其他人自然更沒話可講。

陳致手指扣著桌麵:“還吃飯嗎?”

陰山公回過神來:“還沒點菜呢。”

“……那下次再吃吧。”陳致哀悼自己英年早逝的節操,彆說飯菜,就算是天上金丹也隻能打包回去,緩一緩再吃。

陰山公也沒想到好好的一場重逢喜宴,竟然吃得如此戰火紛飛。他一向站在陳致這一邊,雖然這些年與薑移相處得不錯,但人心天生長得偏,這時候,自然附和陳致的話,草草地結束了這頓沒吃就已經飽腹的午宴。

回來的路上,相顧無言。說是相顧無言,也不太準確,因為陳致一直偷瞄容韻,而容韻一直看著車廂內|壁發呆。

陳致覺得氣氛壓抑得難受。若容韻像以前那樣哭哭鬨鬨,他還知道怎麼應對,可這麼沉默,好似在自己的四周築造起銅牆鐵壁,無聲地拒絕了所有訪客。※思※兔※網※

車到了太尉府門前,車廂內依舊毫無動靜。

換做以往,容韻早就先一步跳下來,為陳致開門,但此時,他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一人世界裡。

陳致看了他一眼又一眼,見始終沒有動靜,便打開門準備下車。

容韻像是被誰解了%e7%a9%b4道,突然撲過來,從後麵抱住陳致。

太尉府門衛看過來,一臉驚奇,陳致嚇了一跳,趕忙縮回車廂內,關上門。

容韻緊緊地抱著他,臉蹭著他的後頸:“隻要師父不離開,把我當作崔嫣的替身也沒有關係。”

陳致:“?”

容韻小心翼翼地說:“其實這樣也很好。我以前很擔心師父討厭崔嫣,連帶著討厭和崔嫣長得一模一樣的我,但是,現在知道師父喜歡他,我就放心了。不是有句話叫做,愛屋及烏嗎?師父這麼喜歡他,那就多喜歡我一點兒好不好?”

陳致:“……”

容韻見他久久不答,以他不肯,心裡越發難受,硬擠出一點笑容:“我不是要跟他搶師父心目中的位置,我隻是覺得……師父實在很想他的時候,看看我也是好的。”

陳致說:“說完了?”

“……看師父的回答,我再決定自己又沒有說完。”

陳致說:“這兩句話我就說一遍,你愛聽聽,不聽就算了。”

容韻放開陳致,繞到他身側,看著側臉:“師父說,我就聽。”

陳致說:“第一句話是,你就是你,我從來沒有把你當作彆人過。”這句話說得十分深奧,懂的人就懂,不懂的人也能感受表麵的意思。

容韻就是那個感受膚淺表麵的人,臉上又驚又喜,越發緊張陳致另一句話。

陳致說:“第二句話是,你是我徒弟,薑移是我的狐朋狗友,孰遠孰近,你心裡要有數,不然算是我白教你這麼多年了。”

容韻眼睛微亮:“師父可不可以說得再明白一點?”

陳致對他勾勾手指。

容韻湊過去。

陳致笑眯眯地說:“不、能。”

這件事表麵上就這麼過去了,可是心裡頭,容韻並沒有過去。雖然陳致的那“兩句話”似乎否認了之前對薑移的表態,但是,那也隻是“似乎”。含糊,有時候也是一種態度。

如果師父真的內心無鬼,大可坦蕩蕩的否認。

不過,容韻沒打算深究下去。

他告訴自己,師父肯對他解釋,就說明在乎他的感受。既然師父在乎他的感受,他當然也應該體貼師父,為當年留下適度的空間。

不管怎麼樣,如今留在師父身邊的人,是自己。

勝利者向來是指笑到最後的人。

隻要崔嫣不詐屍,自己就是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