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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事 酥油餅 4298 字 6個月前

示意下,幾個人裝模作樣地“吃”起來。

等他們放下筷子,小胡子男適時地走進來,衝他們微笑道:“各位吃得如何?”

陳致是最先吃菜的人,理當藥效發作得最快,可他摸不準什麼時候應該發作,隻好頻頻看向車夫。但車夫見他的確吃了菜,以為早晚會發作,故而也在默默等待。

直到小胡子男說了半天廢話,還不見他們倒下,有些不耐煩時,陳致才算明白過來,人往前一歪,趴在桌子上。其他幾個人十分配合地驚叫、跳躍、然後依次倒下。

小胡子男哈哈大笑道:“不要怪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父,是陳大兒說你們有人懂武功,我才不得不防一手。”他拍拍手掌,幾個大漢從門口進來,拎小雞似的拎起他們,走出門,左轉右轉,進入一個上了鎖的院子。

那院子裡滿是地鋪,幾個年輕人正躺在上麵曬太陽,見他們進來,立刻畏畏縮縮地避到一邊。

小胡子男將他們丟到院子裡,說:“不管你們到底是什麼目的,進了這裡,就隻有一條路走,就是聽老子的話!”大概念著陳致送了一輛馬車好處,他還特意讓人搬了四套鋪蓋給他們:“放心,過兩天就出發,以後吃香的喝辣的,榮華富貴享之不儘,這點小小的委屈也就不算什麼了。”

他們出門的時候,門重新落鎖。

等門口的聲音走遠,容韻立刻走到陳致身邊,檢查他的額頭:“師父沒事吧?”

陳致沒好氣地說:“你的動作配上你的問題,彆人會以為我腦袋壞掉了。”

容韻不敢說,他的確有點這樣的懷疑。

奶娘與車夫立刻跑去與其他人聊天,打聽眼下的情況。那些人見到他們一個個生龍活虎的樣子,十分驚奇,有個高大健碩的絡腮胡男主動挪過來,問道:“你們是怎麼來的?”

陳致說著了離後村村長兒子的道兒。

絡腮胡男臉色一變:“又是他們!”立刻說了自己的經曆,與陳致他們真正的經曆十分相似,也是在飯菜中察覺不妥。不過他當場就揭穿了,老村長也是一通鼻涕一通眼淚地哭訴自己的不幸。絡腮胡男聽後即表示第二天要去找縣太爺算賬,村長一家人自是感激不儘。因為說清楚了情況,他當夜睡得十分放鬆,誰知第二天醒來,就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地躺在牛車上,老村長用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一路將他送進了這裡。

聽到這裡,陳致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絡腮胡男冷笑道:“你們猜不到吧,他們一家人就是一夥的。什麼心存善意的老村長,都是演戲!他們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是為了萬一失手,也好留個人求情。”

陳致聽得目瞪口呆,心中隱隱存在的違和感也終於得到了解釋。作為父親,村長的行為委實過於懦弱了,而且所有的善良都表現在口頭上,對於菜中下藥、隔窗噴煙這些實際行動半點沒有阻止過。

容韻問他:“你在這裡待了多久?”

絡腮胡男說:“三天。”

倒也不久。他又問:“剛才那個小胡子是什麼人?”

絡腮胡男說:“他們都叫他牛總管。”

他們說話的時候,其他人都在旁邊聽,偶爾還會插幾句,很快陳致就弄清楚了大致的狀況。

這個院子,加上他們一共有二十九個人,裡麵住不開了,才住到外麵來。好在這幾天沒有下雨,不然都得待在屋子裡裝鵪鶉。

他們這些人不全是離後村送來的,還有其他村莊,有的是本地村民,也有的是絡腮胡男和陳致他們那樣的過路人。送他們來的村長並不是被逼的,而是每送一個人都能拿到一定的好處。有兩個村民就是家裡窮得揭不開鍋,被自己父母親賣掉的。

陳致裡裡外外走了一圈,不是他老王賣瓜、自賣自誇,而是在這群人中,他竟然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美男子。彆說他,就是絡腮胡也是難得一見的英挺。

要知道西南王愛美色愛到搞了個百美宴的人,要是饑不擇食到這個院子裡的人都吃得下去,那大概也是活到頭了。

陳致隱晦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那絡腮胡男竟然十分讚同。

他說:“我早就覺得奇怪!我們可能不是送給西南王暖床的。”

容韻以為陳致討厭斷袖,聽到“暖床”二字時,立刻皺著眉頭看他的臉色,見他臉色如常,才稍稍放心。

陳致問:“那你的意思是?”

絡腮胡男說:“要男不要女,要年輕體壯的不要老的,你覺得還有什麼可能?”

陳致靈機一動:“征兵?”

絡腮胡男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西南王雖然拿下了湖廣,卻也元氣大傷,這需要補充實力。但是怕大肆征兵會引起周圍鄰居的恐慌與戒備,所以才借這樣不靠譜的名目,暗中征兵。不要看院子裡的人少,湖廣那麼多縣,每個都這麼做,五天三十人,五天三十人……不出半年,就有數萬雄師。”

這話倒有幾分危言聳聽。

陳致說:“看兄台見解非凡,不知怎麼稱呼?”

絡腮胡男抱拳道:“我姓楊,單名一個遠字。不知兄台怎麼稱呼?”

雖說從南齊到陳朝,從陳朝到燕朝,已經過去了很多年,但是難保有人記得他的名字正如記得單不赦那樣。為免麻煩,陳致捏造了一個不會聯想到“陳悲離”的假名:“我姓程,單名一個琋。他們是我的小廝、奶娘與車夫。沒想到都陷到了這裡。”

絡腮胡男沒想到連女的都被抓進來,連罵了幾句喪心病狂。

雖然小胡子男說過兩天就帶他們離開,事實上隻過了一天,他們就被分批送上了馬車。陳致一行人被分到兩輛車上。原本容韻與奶娘一輛車,他默默地找了下規律,飛快地與車夫換了個位置,才得以與陳致“團圓”。

陳致自然看到了他的小動作,不著痕跡地瞪了他一眼。

原本絡腮胡男與他們一輛車,但是小胡子男看到後,特意將人帶開了。

臨走前,小胡子男塞了串銅板給陳致,以供日後打點。

陳致忍不住氣笑了:“多謝牛總管栽培。”

小胡子男仿佛沒聽出他話中的譏諷,還裝模作樣地點點頭,讓他飛黃騰達後,彆忘了自己。

陳致想:哪怕自己任務完成,也要找個機會回來狠狠地揍他一頓,教教他做人的道理。

他們被裝載完畢,馬車緩緩啟程。

一開始陳致還有些擔心,生怕他們被送往彆的地方,見的確往長沙府的方向走才放心。馬車走得很慢,到第三日才到了長沙府的地界。

此後,他們就被蒙上了眼睛,戴上了手銬腳鐐。

容韻原本想反抗,見陳致一直保持著鎮定,才勉強接受。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他們正在一座村莊的某間房子裡。陳致與容韻同在一個房間,這讓兩人多少鬆了口氣。在容韻看來,無論什麼地方,隻要和師父在一起,就沒什麼可怕的。而對陳致來說,隻要容韻在自己的視線內好好活著,其他都好商量。

兩人在房間裡待了一晚上,到第二天早上,才聽到有人在門口經過。

陳致走到門口,用口水點了點窗紙,弄出一個小洞往外麵看,正好看到一行人從前麵經過,其中一人似乎感受到了偷窺的目光,猛然轉過頭來。

陳致往後讓了讓,等會兒再去看時,就發現對方正瞪大眼睛往裡瞧。那雙眼睛,又黑又圓,還骨碌碌地轉著,充滿了促狹之意,將陳致嚇得往後一跳,險些叫出聲來。

正當他驚魂不定,就聽外麵輕笑一聲:“沒想到你們還找了這麼有趣之人,真是糊了你們。”

有其他人應和了幾句,然後聲音漸行漸遠。

有了上次的教訓,陳致不敢隨便往洞裡看,先側耳傾聽了一會兒,確定沒聲音,才瞄一眼,外麵的人都已經走遠了。

容韻好奇地湊過來:“師父在看什麼?”

陳致總覺得剛才那人的口音有些奇怪,想了想說:“你有沒有覺得剛才那人的口音有點耳熟。”

容韻將剛才那人的話回憶了一遍,重複道:“‘沒想到你們還找了這麼有趣之人,真是糊了你們?’”

他記憶力極好,竟模仿得一模一樣。

陳致喃喃道:“真是糊了你們?”

容韻說:“如果他想說的是‘真是服了你們’,那好像福建一帶的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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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稱帝之路(九)

陳致將目前的線索攏到一起:“西南王在湖廣選秀, 佳麗被送到了一個福建人手中……你能想到什麼?”容韻敏銳的觀察力總能從細枝末節洞悉真相, 他對此寄予厚望。

但這次容韻也一頭霧水:“福建投靠西南王之後, 深受寵信。”

好像也隻能這麼解釋了。

陳致在房間裡轉了一圈,突然低頭看鐐銬,似乎在考慮怎麼將他取下來。

“師父我幫你。”容韻將簪子從頭上取下, 烏黑長發傾瀉而下,絲絲順滑,竟不太淩亂。他隨意攏了下散開的頭發, 低頭將簪子一頭插入孔中, 前後左右地挑動著,過了會兒, 就聽哢嚓一聲,鎖被打開了。

陳致將手銬取下, 活動了下酸澀的手腕,覺得有人在碰腳, 一低頭,容韻已經蹲在地上解腳鐐了。

他解得認真,頭發拖地也未察覺, 陳致看不過去, 彎腰挽起他的頭發,想鬆鬆地握住,誰知那頭發打滑,抓了一把散了一半。

……

堂堂仙人,一發不握, 何以握蒼生?

陳致慪氣地將頭發重新攏住,微微用力。哼,你往哪兒逃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容韻尷尬地看著師父有些孩子氣的表情,拿著簪子的手不知該往哪兒放,等陳致看過來,才遞到他的手裡:“師父幫我束發吧。”

“嗯。”陳致沒有拒絕,讓他坐好,以指代梳,輕輕地捋了兩下,嫻熟地盤了個發髻。

容韻伸手摸了摸:“師父梳得真好。”

“那當然,我妹妹小時候的頭發都是我梳的。”陳致嘴角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絲微笑。

容韻張大眼睛:“我還有師姑?師姑現在在哪裡?”

陳致笑容僵了僵:“當然在她應該在的地方。”

容韻沉默了會兒問:“是京城嗎?”

陳致愣了下,才回想起自己曾編造了陳朝皇室後裔的身份。

容韻見他不說話,以為想起了傷心事,輕輕地將腦袋靠過去,抱著他說:“師父還有我。”

陳致想摸他的頭,動手了又想起頭發是自己梳的,不忍破壞,改而拍他的肩膀:“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動不動就摟摟抱抱的。”

容韻仰頭看了他一眼,繼續低頭抱住:“除了師父之外,我也沒有其他可抱。”

陳致適時地灌輸觀念:“等你娶媳婦了就有了。”

容韻想象了一下,嫌棄地皺眉:“那太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