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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事 酥油餅 4292 字 6個月前

為兩種,一種是待在兵營裡,由官府管轄,這種稱為官兵;一種由各大世家的家仆、護院等人組成,平日裡就養在世家裡,遇到兵事才會出動,這種成為家兵。

後者的製度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不用說,就是官府不用花錢,壞處也很明顯,就是不受控。

比如現在,幾大世家明顯傾向於西南王,在送各家公子去廣州的時候,就帶了一部分的家兵走,美其名曰護送,可是送到地方幾個月了,也不見回來,明顯是討好西南王而為之。

這也就怪不得王知府如此厭惡房家之人了。

他們找容韻是為了增加兵役。這件事不僅僅是招人,還要考慮到輜重、糧餉,以及維持江浙經濟的勞動力。

呂知府說:“茲事體大,我等也是考慮再三,才與容家主商量。如今西南王的野心已經昭然若揭,與北方一戰是遲早的事。在北伐之前,他必然會先收服福建與江西兩地。”

容韻怕陳致不明白緣由,解釋道:“陳朝腐敗,各地義軍揭竿而起,其中最厲害的三支之一的高德來便在福建、江西招兵,獲積極響應。高德來戰死後,福建、廣西知府為了自保,向高德來結義兄弟、後來登基為帝的燕帝投降。誰知,沒多久燕帝就死了,天下兩分。福建、江西趁機又恢複了自治。但沒多久,陳軒襄繼承了西南王位,還拿下了兩廣。福建、江西生怕輪到自己,名義上再度依附燕朝。如此一來,他們既可以借助燕朝威嚇西南王,又不會受占據北方,無力遙控的燕朝轄製。太平的時候,自然是一門一本萬利的好生意。”

從容韻的嘴裡聽到崔嫣的消息,真是有種莫名的違和感。

陳致走了一會兒神,又跟著他的話想到:太平的時候,是一門一本萬利的好生意,可戰亂的時候,就是禍源了。不管福建、江西到底誰在管,既然名義上屬於燕朝,那西南王撕破臉的時候必然第一撕它們。它們一定攻破,緊接下來就是江浙了……

所以,嚴格說來,他們與福建、江西屬於唇亡齒寒的關係。

呂知府說:“容家主想得透徹。所以,招兵買馬迫在眉睫。”

陳致深以為然。

既然很多事情都莫名其妙地提前了,那麼,西南王的百美宴也可能提前。這是容韻踏出稱帝之路的第一步,必須穩紮穩打。

他雖然沒說話,但其他人一直在關注他的表情。見他認同的點頭,紛紛表示願意聽取他的意見。

陳致隻好說:“男兒立世,當保家衛國。天下紛爭四起,我們也該防患於未然。”

眾官員齊齊表示仙人真是德高望重、深謀遠慮。

陳致有些臉紅。馬屁拍得這麼假,真是太不走心了。

他們不走心,但容韻對他的每句話都很走心,當下一改剛才的沉默,大聲表示師父說得對,就按師父說得做。

眾官員感慨地看著兩人。

真是師徒情深啊。

若是容玉城在天有靈,看到自己的兒子這麼孝順,一定會瞑目吧。

大方向確定後,剩下的就是小細節。

容韻知道陳致不耐煩聽這個,便說今日生辰,來客眾多,不便詳談,不如等明日再約。其他人得了準話,無不答應。

宴會最熱鬨的是晚上。

入席之後,觥籌交錯間,容易喝多。

陳致是活神仙,其他人不敢灌酒,過來敬酒還要說一句您隨意。容韻就沒那麼走運了,不管是憋著氣的房家,還是“得逞”後高興的眾官,逮著他就敬。

剛開始譚倏還能幫著擋幾杯,後來就被有心人從中分開,各個擊破。

陳致起先還看著,見後來越鬨越不像話,終於出來收拾殘局。

房仲溫還要鬨,拉著容韻胳膊不放,嘴裡說:“容弟海量!來來來,我們再乾一杯!……不喝是不是看不起哥哥!”

原本醉醺醺地靠著陳致的容韻見甩不脫他,暗暗生氣,突然站直身體,無比清醒地說:“你爹叫我容小弟,你叫我容弟,敢情我們是快樂的兄弟三人。”

房仲溫愣了下,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容韻又軟綿綿地靠在陳致身上,嘴裡叨嘮著:“師父,好難過哦!頭好痛,走不動了。師父……”

陳致:“……”當他瞎得看不到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嗎?

想是這麼想,最後還是看在他是壽星公的份上,扶人回房。

回到房間,容韻就開始嘟囔著要水,要洗臉,要脫衣服……

陳致伺候了一會兒,覺得術業有專攻,自己不是這塊料,就準備去找其他人過來幫忙,剛走了一步,就聽容韻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句:“爹。”

心猛然就軟了。

這是名副其實地倒了三輩子黴,父母緣薄,父親的路是早逝、渣又早逝、早逝,母親緣是萬年不變的早逝。

他在床邊坐下,歎了口氣道:“彆裝了,想要乾什麼,說吧。”

容韻轉身就抱住他的腰,將頭擱在大腿上蹭了蹭,小聲說:“師父,我喝得難受。”

陳致摸了摸他紅通通的臉,尋思著應該是真喝高了,便想起身讓人煮完醒酒湯過來,人一動,就被抱得更緊。

“師父,彆走。”容韻低聲說,“我以後都乖乖聽話,師父不要生氣,不要不理我,不要走。”

這都是多少年前生的氣了,自己沒記著,他倒還惦念。

陳致無奈地揉揉他的太陽%e7%a9%b4,低聲說:“你先成家立業再說。”想了想,又覺得十五歲成家立業早了點,改口道,“或是先將親事定下來,師父也好早日安心。”

容韻的臉半埋在他的腿上,睜開的眼睛卻清醒無比,嘴裡說著醉話:“成家立業以後呢?”

陳致說:“以後你就會當父親,有了自己的孩子……”腦海浮現一個個小小容韻的畫麵,覺得十分有趣,不由笑了一下。

容韻繼續問:“那師父會幫我帶孩子嗎?”

陳致遲疑了一下。雖然他極不願意騙他,但之前的很多問題都能似是而非地敷衍過去。但今日的自己,情緒卻有些奇怪,突然不想敷衍著胡說一通。

畢竟,那時候的他早已功成身退,在人間“屍骨無存”了。

他的遲疑令容韻雙目通紅,須臾竟淌出了眼淚。

陳致有所察覺,正要低頭,容韻卻將頭埋得更深:“師父,那我和你成家可不可以?”

……

陳致呆坐了一會兒。

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說是晴天霹靂,又沒那麼意外,說是憤怒失望,好似也沒那麼深刻,隻是……對自己、對容韻、對命運、對未來都生出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靜謐太久。

久到容韻忍不住想要抬頭的時候,上方響起了極輕極輕的“當然不可以”。

第44章 稱帝之路(四)

生辰過後, 江南混亂的局麵逐漸明朗。金陵、杭州的知府在宴會上的表現, 已經坐實容家江南第一的地位, 毫無疑問,隻要容韻不出意外,未來的江南將是容家天下。吳家、房家帶女兒出席卻受冷遇的消息, 也傳遍各城,受兩家啟發,托媒、保媒的世家蜂擁而至, 差點踏破容家門檻。

奇怪的是, 登門的媒人不下三十,居然一家都沒有被拒絕, 全說家主年紀尚輕,還要再看看。

“再看看”三個字實在意味深長——若是婉拒, 完全可以說近幾年暫不考慮,定個時限出來, 叫人歇了心思。“再看看”就不一樣了,可以是對人生規劃的再看看,也可以是對各家的小姐再看看。

吳、容兩家知道後, 也顧不得矜持, 急忙催促先前說好的媒人登門,果然得到了一樣的待遇。

一時間,容家少爺有意娶親的傳言不脛而走,鬨得滿城風雨。大街小巷,秦樓楚館, 處處熱議。Θ思Θ兔Θ網Θ

隻有一個地方對此事隻字不提——

容家。

容韻生辰過後,他就經常在外遊蕩,到晚上才回去,自然知道外麵流傳的消息。說不好奇,那是騙人的。可是,那夜之後,他與容韻之間仿佛多了一層看不見卻摸得到的薄冰。

說話時,薄冰豎在中間,彼此都能感受到寒意,卻不敢觸碰,生怕碰碎了。

相處時,薄冰鋪在腳下,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這種壓抑的氣氛,陳致隻在南齊朝廷感受過,沒想到一大把年紀當了仙人,還要看自己徒弟的臉色。

譚倏見兩人關係僵硬,特意帶了酒來看他。

陳致邀他上屋頂小坐。

正是夕陽西下,餘暉漫天。

粉的、橘的、紫的、紅的彩雲如斑斕的錦緞,遮住了大半壁的天空,隻留下東方一小塊的淺灰白。

可陳致此時的心情,就如那塊淺灰白,無論世界多麼絢麗多姿,都與他無關。

譚倏見他一口氣喝掉自己了半瓶酒,忙將酒瓶搶回來:“這是紹興花雕,從我爹床底下偷的,我都還沒有喝呢,你可不能一口氣喝完。”他低頭啜了一小口,滿足地歎氣,扭頭見陳致一聲不吭地盯著自己,眼神複雜而憂鬱,心裡不禁有些發毛,隻好將酒瓶送回去,“你這麼想喝就直接說,這麼看著我,我挺……挺不好意思的。”

陳致接過酒瓶,卻沒有馬上喝:“你與林老爺相處得很好。”

譚倏說:“一世父子,難得有緣。凡人不是有句話嗎?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輕歎道,“既然人非草木,怎知草木無情?”

陳致感慨地點點頭,忽而湊過去,有些不好意思地問:“我一直沒有問你,你是怎麼修煉成精的?那個,若是給曇花澆仙水,它會不會像你一樣修煉成人啊?”

譚倏被難住了,仔細地想了會兒說:“我也不知道。我生出靈識之後,就學會了吸收日月精華,吸收了數千年,有一天突然就覺得渾身發熱,體內的靈力好像要從身體裡衝出來,難受得緊。我以前見凡人難受時,會躺在地上打滾,便想學著人的動作打滾,誰知道突然就變成了人。”

陳致一聽生出靈識之後還要吸收數千年的日月精華就歇了氣:“看來,我這輩子都看不到曇花開花了。”

譚倏臉微微一紅:“你看曇花開花做什麼?”

陳致說:“難道你看不出我是個護花人嗎?”

譚倏兩隻手在%e8%83%b8`前扭了扭,突然搶過陳致手裡的酒瓶,狠狠地喝了一口,說:“給你看也可以。”不等陳致高興,就羞澀地說,“結成仙侶之後就可以看了。”

“……啊!”

飽受驚嚇的陳致一時沒坐穩,腳下一滑,從屋頂上摔了下來。

對一個神仙來說,從屋頂摔落實在不算大事,畢竟,當初他從天上摔下來,也隻是“啪嘰”一聲,落地的形狀比鳥屎還要完整。偏偏,他落地的時候,有不少的圍觀者。

容韻帶隊,身後跟著杭州知府等大人……這就很不好做手腳了。

於是,他隻能舞動四肢,在空中虛劃了兩下,再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