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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事 酥油餅 4340 字 6個月前

和一個護衛。雖然人丁簡單,但護衛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應付一般情況綽綽有餘。

那少夫人懷孕不足九個月,按他們想來,足以支撐到杭州再生,沒想到竟早產了,一車人準備不足,勉強接生下了個小少爺,卻救不回大人。

再次上路,兩輛車便親近了許多。陳致幫著他們安排吳家少奶奶的後事,之後遇到露宿,陳致與那高手輪流守夜。一番折騰之後,終於趕在第七日到了杭州城外。

陳致原本還想路上出點什麼事故,自己施以援手,結下善緣,順理成章地結交吳家。奈何,綠林大漢大概都去小說裡劫道了,到了現實裡,真連個不長眼的地痞流氓都見不著。

與車夫分彆時,陳致不小心透露了一丁點兒的感慨,被車夫好生嘲笑了一頓。

“外頭亂歸外頭亂,我們江南是魚米之鄉,有神仙保佑,從來都是太平無事。再說了,杭州城裡的幾大世家也不是吃素的,私底下都養著軍隊呢。以前有一夥流寇從贛州、吉安一帶流竄過來,還沒入城呢,就給那些世家聽到了消息,當夜就帶人剿滅了。”

陳致說:“哦?是哪個世家?”

車夫說:“好像是容家?要不就是林家。統共這幾個嘛。”

送走車夫之後,吳家家仆已經入城了。少夫人死在路上,他們自身難保,當然不會多事地管陳致他們能否進城。陳致也沒打算靠他們,隻是,他的那些手段,不太適宜在容韻麵前展露,不覺有些遲疑。

容韻最為敏[gǎn],陳致眉頭一皺,就知道他在想什麼,自發地掏出一根布條綁在眼睛上:“師父,你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吧。”

這麼貼心的徒弟哪裡去找?

陳致感動地揉揉他的頭,然後抱起他,騰空越過城牆,落在了裡麵。

容韻扯下布條後,暗道:師父果然有事瞞著他。

他突然拉住陳致的胳膊:“師父,我是你的嫡傳弟子嗎?”

陳致猶豫了下,覺得嫡傳這兩個字自己受之有愧,畢竟這些年,容韻的知識基本靠自學,自己唯一做過的,就是不斷地鞭策著他自力更生的能力。

他的遲疑落在容韻眼裡,又是另一番意思,當下眼眶一紅,眼見著就是一場狂風驟雨,陳致終於開口了:“你是我收下的第一個徒弟,也許也是最後一個。可惜沒能好好教你。”

容韻頓時多雲轉晴:“沒關係的,師父,我們日子還很長呢,你可以慢慢地教我。”

陳致笑了笑。很長?能有多長呢,不過是兩年,七百多天。

容韻說:“師父,你說我是你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徒弟,就是說,我是你唯一的傳人。”

陳致說:“這麼說也對。”

容韻睜大眼睛,期待地說:“師父會把你的本事都教給我嗎?”

他的眼神太過純澈,讓陳致這根老油條猶豫了一瞬才回答:“如果你表現好的話。”

容韻滿意地笑了:“師父,我會很聽話的。如果哪裡做的不好,師父跟我講,我一定改。”

陳致隻能摸摸他的頭。

容韻暗暗數著師父摸自己頭的次數,想著這次出門真是太好了!

陳致沒有立即帶容韻回容家,而是找了個客棧住下。然而住下沒多久,衙役就找上門來,要查路引。陳致雖然有,卻是外鄉的,很可能會被強製驅離,正準備跑路,容韻拿出了一塊巴掌大的小銅牌,上麵寫著容字。

衙役的臉色立馬變了,麵麵相覷後,恭恭敬敬地喊了聲容少爺。

崔嫣等各路叛軍進攻京城之後,江南一帶就被各大世家占領了,雖然衙門還設在明麵上,但實際掌權人早就換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知道容家敗落,也不敢稍有怠慢。

打發走衙役,容韻回頭就看到陳致不讚同的目光。

容韻說:“有師父在,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

陳致沒好氣地想:他並沒有做好以寡敵眾的心理準備。

容韻過去蹭蹭他的胳膊:“師父不是讓我一統天下嗎?現在就要做準備了,我要將容家重新立起來,遲早要對上他們的。”

陳致說:“你還小。”

容韻咕噥道:“師父讓我看《月下記》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陳致說:“還頂嘴?”

容韻連忙道:“都聽師父的。”

都先斬後奏了,他還能怎麼樣?

當下,陳致就退了房,帶著容韻回了容家。

作為江南最古老的幾大世家之一,容家祖宅占地廣袤,站在門口,就能感受到來自百年世家的深厚底蘊。容韻還沒敲門,裡頭的家仆就得了信兒,早早地等在門邊上,他們一到,就迎了進去。

容家外頭看著大,裡麵走著深。

一個院又一個院,一進屋又一進屋,簡直如迷宮般叫人眼花繚亂,但陳致是住膩了皇宮的人,點了點頭,沒露出什麼吃驚的神情。

容韻看到家仆崇敬的目光,心中很是舒暢。

家仆一路送他們到容韻以前住的“古音軒”:“公子不在的日子,小人們一直在打掃。裡麵的東西一件都沒有動過。”他本打算將陳致安排在隔壁院子,被容韻一口否決:“師父與我一起住。”

客隨主便,陳致自然不會有異議。

住下之後,陳致忍不住問起他日後的打算。

容韻說得頭頭是道:“當初我爹因械鬥過世,我娘隨之而去,那械鬥的羅家知府已經處置了。明麵上我們家與各大世家並沒有撕破臉皮,就算我回來了,他們也不會明著對付我。”

陳致說:“暗箭難防。”

“所以,我要遠交近攻!”容韻說。

陳致說:“怎麼個遠交近攻法?”

容韻說:“胡家家主與我家是世交,看在過世的爹娘份上,他必然不會為難我。吳家嘛,好歹我們救助過他們家的小少爺,他們又剛剛經曆了一場內鬥,必然不會馬上翻臉。所以,隻要我寫信向金陵的幾大世家服軟,安撫住他們之後,便可以向林家動手。”

陳致:“……”

陳致眨了眨眼睛:“你說哪個林家?”

容韻說:“就是那個西湖畔、綠柳蔭的林家啊。”

那不就是譚倏混進去的那一家?

陳致%e8%88%94了%e8%88%94發乾的嘴唇,腦袋飛快地思索著阻止他的說法。

容韻注意到他臉色不對:“師父認識林家的人?”

他提供了非常好的思路,陳致順坡下驢:“不錯,我與林家的林之源有數麵之緣。觀其為人,倒不失為一個君子,讓我與他談談,說不定會成為你的一大助力。”

容韻酸溜溜地說:“師父相知遍天下,日後一定要事先告訴我,險些惹師父不開心了。”

陳致說:“林家擱一邊,你還有什麼打算?”

容韻說:“那就吳家吧。反正他們內鬥一場,元氣大傷。”

兩人正說著吳家,家仆就說吳家送了拜帖上門,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吳家來了兩個人,一是少奶奶的奶娘,還有一個便是剛成了鰥夫的吳少爺。那少爺雙眼紅紅,似乎大哭過一場,倒引起陳致的幾分好感。

吳少爺一見麵就情真意切地感謝了一番,然後送了一份厚禮。

陳致見容韻看自己,頓時有些尷尬。雖說他是容韻的師父,但這裡是容家,吳少爺送東西的對象也是容韻,自己無論是接受還是婉拒都有越俎代庖之嫌。

好在容韻機靈,說:“我瞅著這幾樣東西都極適合師父的,難得吳少爺一片好意,我便替師父收下了。”

陳致點了點頭。

吳少爺仿佛這時才注意到陳致,抱拳道:“久仰四明山悲離先生,可恨俗務纏身,未能拜見,今日見麵果然勝聞名百倍。”

陳致微笑道:“可見我的名聲不大好。”◆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吳少爺笑容僵住。

陳致道:“我說笑的,吳少爺不要介意。”

吳少爺乾笑道:“悲離先生真是風趣。”

三人又聊了一會兒,吳少爺突兀地問起自己妻子分娩時,幾個家仆的表現,言下之意,似乎懷疑妻子的早產與難產,是他們從中作梗。

陳致並沒有看到分娩的過程,自然不好開口,容韻則說他們都在車廂內,他們是外男,也不太清楚狀況。

吳少爺似乎早已料到答案,仍是感謝再三。

他走後,陳致歎氣:“那個高手倒還好,隻怕奶娘、丫鬟與車夫要遭殃了。”

容韻見他關心,立刻派人去打探吳家的消息。

果然,第二天就有消息回饋,說吳家半夜抬了三具屍體出來,因為天太黑,他們又埋得急,沒有看清楚臉,但是根據身材,應該是一男兩女。

容韻立刻對陳致料事如神歌功頌德了一番,說得陳致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不該當神仙,而改行去當個神棍。

另外,吳家還附帶一則重要消息。

吳家大房雖然敗了,但是大房的大小姐如今正在西南王府上住著,說是要迎進門做王妃的,所以二房也不敢對大房下狠手。

第38章 師徒之情(八)

陳致聞言, 下意識地問:“大小姐是男是女?”

家仆呆了呆, 謹慎地說:“應該是女的。年前, 吳家有意與林家聯姻,因林家大少態度冷淡而作罷。”

容韻道:“可惜,幾大世家適婚的嫡出女隻有吳家大小姐一人, 不然,也不會這麼平靜。”儘是唯恐天下不亂的語氣。

陳致搖頭:“隻怕著婚成不了。”

容韻好奇地問為什麼。

陳致覺得陳軒襄斷袖的事日後一定會天下皆知,所以容韻才會看不順眼, 故而也沒有賣關子, 直說了。

容韻聽後,腦袋瓜立刻開動起來, 覺得這些家長裡短裡藏著許多機遇,慫恿家仆多多調查。

家仆說:“少爺不在家的這些年, 魯先生一直關注各家動向,還做了詳細的筆記。”過了會兒, 就將厚厚的幾遝筆記呈了上來。

容韻招呼陳致一起坐下看。

陳致一邊說不感興趣,一邊津津有味地看起來。

筆記十分詳儘,不僅有各大世家的概述, 還有各家間的累世積怨, 描述三言兩語,內容五花八門,讀到精彩處,陳致幾乎想要拍案叫絕。

比如說吳家大老爺嫉恨胡家三老爺科考名次比他高,雇了個醜婦人抱著一桶泔水當街攔轎子, 非說與三老爺在田間春宵一度,生下一桶水來。胡家三老爺當街鬨了笑話,哪裡肯休,第二天叫上一群乞丐,在吳家門前撒銅板,說享用了吳家大老爺一晚上,忘留夜資,特意趕來奉上。

又比如金陵房家有個漂亮的七小姐,容家與古家都有少爺求娶。古家的是嫡長子,身份貴重,本以為這樁婚事十拿九穩,誰知那七小姐哭鬨著要嫁到容家。後來有好事者特意見了兩家的少爺後,寫下《雙郎記》,特意指出古家嫡長子,貌醜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