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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事 酥油餅 4349 字 6個月前

天道之子,再暴躁也暴躁不到哪裡去,放心好啦。”

“嘔。”趴在桌上的容韻突然扶著桌子大吐特吐了起來。

“我已經為你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接下來就看你自己發揮了,不用謝!”鳳三吉跳窗離開,留下陳致對著一個醉漢發呆。

容韻醒過來時,頭疼得厲害,抱著呻[yín]了半天。

一個聲音冷冰冰地問:“頭疼的滋味如何?”

容韻呆了會兒,猛然意識到聲音的主人是師父,連忙從床上爬起來,腳一落地,就頭重腳輕地往前栽去……一隻手在前麵扶住了他,將他扶回床上。

他抬頭,正對上陳致的眼睛,眼眶一紅,眼見著要哭出來,就想起懲罰,硬生生地止住了,拚命地眨眼睛,一邊眨一邊說:“我沒有要哭,我眼裡進了沙子,好難受。”

陳致無奈,按著他躺好,從旁邊的臉盤裡絞了把巾帕,拿來給他擦臉。

怕他生氣得一走了之的容韻這才放下心來,小聲說:“我本來不要喝酒的,但三吉叔叔要我喝。”

陳致逗他:“除了喝酒還乾什麼了?”

容韻飛快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垂落下去,抖著卷長的睫毛,吞吞吐吐地說:“還吃了菜……”

“嗯?”

他把心一橫,小聲說:“還有幾個姐姐坐在旁邊。”

陳致說:“怎麼樣的姐姐?”

容韻說:“不知道,我沒有看,我隻有吃菜和喝酒……酒是三吉叔叔逼我喝的。”力證清白,絲毫不顧及同夥。

陳致又問:“好喝嗎?”

容韻搖頭,半天歎了口氣,說:“師父不在,喝酒也是喝悶酒。”

陳致手一抖,差點破功笑出來。

容韻一直在偷偷觀察他的表情,見狀悄悄地鬆了口氣說:“師父不想我喝酒,我以後就不喝。不過,那種地方,師父以後要我去我也不去的。”

“為什麼?”

容韻理所當然地說:“因為我要跟著師父當出家人呀,不能近女色的。”

陳致:“……”早知道應該把鳳三吉留下來的。

第37章 師徒之情(七)

不能曉之以理、誘之以利, 那就動之以情。

陳致挪到窗邊, 微微仰頭, 惆悵地看著天邊的白雲,歎氣道:“若是為了完成為師的心願呢?”

一牽扯到師父,容韻態度立馬變了:“師父要當皇帝?徒兒給你當將軍, 幫你打仗!”

“……”陳致說:“為師老矣。”

容韻撲過去,抱住陳致的腰:“不,師父年輕力壯, 正值大好年華!”

“……”陳致說:“是不是不聽話?讓你去你就去!現在先去吃飯……彆說, 不聽!”

容韻宿醉,走路頭重腳輕, 陳致便讓夥計將飯菜送到房間裡來。

吃飯的時候,容韻目光頻頻看向陳致。

陳致視若無睹。

容韻終於忍不住, 小聲問:“師父,你為什麼立誌統一天下啊?”

陳致肅穆地說:“因為我姓陳。”

容韻沉默了會兒說:“師父相信那位算命先生的話嗎?嗯, 其實我也覺得挺有道理的。好吧,師父,你放手去做, 我會支持你的。”

這種哄小孩的口氣, 在他十六歲以後就沒有聽到過了。陳致吸了口氣說:“其實,我是陳朝皇室後人。”沒想到,兜兜轉轉到最後,又利用了一把陳應恪。

容韻震驚地張大嘴巴。

陳致說:“崔嫣入京,陛下為留下香火, 把我偷偷地送走了。”當著崔嫣轉世的麵撒謊,真的是……有種莫名的爽筷感。

容韻說:“那你為何不投靠西南王呢?他一直想推翻燕朝。”他指的西南王是繼承王爵的陳軒襄。

這親戚陳致隻好捏鼻子認了:“當年的西南王名為‘勤王’,實為‘奪位’,我與他道不同不相為謀。”

容韻還是想不明白:“既然如此,師父更應該自己奪取天下啊。”

對啊……

陳致也有點想不明白,更不明白的是一個十三歲小孩思路為何如此清晰。他隻好繼續扯白:“當年師父說我戾氣太重,本不欲收留,於是我發了重誓,今生今世,絕不參與到天下紛爭中去,若違此誓……”

容韻捂著他的嘴巴不讓說了:“師父,我知道了,你不要說,神仙會聽到,我們不要提醒他們。”

陳致撫摸他的腦袋:“所以,這個重擔為師隻能交給你了。”

容韻很感動,不過注意力顯然不在這件事上:“師父,你也有師父啊。”

“嗯,當然。”

“那師父的師父是什麼人啊?”

“……他是上陽觀的觀主。”上次的任務雖然失敗了,卻留下了許多人設方麵的遺產。

容韻心情有些低落:“我從來沒有見過師公。”

陳致說:“師父他……雲遊四海,我也很久沒有見到他了。”

容韻偷偷記下:師公沒死。

事關師父對他的信任,他考慮之後,一臉鄭重地答應了:“師父放心,我一定會完成師父的心願,一統天下!”

陳致如釋重負,欣慰地點頭道:“這才是我的乖徒兒。”

容韻仰起臉,期待地問:“這是一條漫長而艱難的道路,師父願意與我同在嗎?”

陳致說:“當然。”自己會在天上好好保佑他的。

得到滿意答複的雙方喜滋滋地退了房,租了輛馬車,啟程杭州。

去杭州這件事陳致原本要說,卻被容韻搶先說要回家看看。江南各大世家,半數金陵半數杭州,容家便是後者。

通向杭州的官道上,行人車輛來多往少,有些人半道兒聽說杭州戒嚴,便改了方向或打道回府,走到後來,隻剩下他們與一輛寶藍車廂的馬車繼續疾馳。

車夫在前頭駕車,陳致與容韻擠在狹小的車廂裡,不可能乾瞪眼,便打開了話匣子。陳致是信口開河,胡說八道,編了一段曲折離奇的拜師記,容韻倒很實誠,先將家世裡裡外外清清楚楚地介紹了一番。

“我爹是獨子,娶了我娘後,隻生了我一個,旁的兄弟姐妹叔叔姑姑都是沒有的。我娘倒有兩個哥哥,可惜遠在河套。娘臨終前倒是留下遺言,讓我去投靠他們,可時下兵荒馬亂,管家怕路上不安全。幸好這樣,我才能遇見師父。”

小馬屁精。陳致一邊嫌棄一邊受用:“那你在杭州還有什麼親人?”

容韻說:“還有幾個老仆人看祖宅。”

陳致驚訝,沒想到那些世家竟然放過了容家的祖宅,轉念一想,沒準留著是為了守株待兔,抓容韻這條漏網之魚。“這些世家你還有印象嗎?”

容韻麵無表情地說:“有的。吳、房、林是底蘊最深厚的三大世家,我們容家和古家、胡家差不多,不過,房、林、古家都在金陵。本地還有很多像河坊街劉家、清河坊劉家這樣的小世家。”說得頭頭是道,不知道私底下清點過多少遍。

陳致想安慰也無從說起。

馬車突然顛簸了一下,陳致下意識地護住容韻的腦袋,過了會兒才放開。

容韻貪戀他臂彎的溫度,忍不住向他靠了靠:“師父,我坐得有些累。”

陳致說:“再過會兒就能吃午飯了,到時候下車走走,活動活動筋骨。”

容韻將頭輕輕地挨過去……

陳致突然側身,揭開窗簾。外頭陽光正好,可他就是感到了一陣莫名的涼意。放下窗簾,他掏出牛眼淚,正準備往眼睛裡滴,就看到容韻坐在旁邊,要哭不哭地看著他。

“……怎麼了?”

容韻委屈地搖搖頭。

陳致說:“身體不舒服?”順手將人摟到懷裡,“這樣有沒有好一點。”活了一百多歲還沒當過爹,也不知姿勢規不規範,低頭看瞬間心花怒放的小臉蛋,姑且認為是規範的吧。

滴了眼淚,又打發了擔心自己眼睛不舒服而喋喋追問的容韻,陳致再度掀開窗簾——依舊是個好天氣,隻是偶爾路過參天巨木,能看到樹蔭下站著一個白麵鬼差。Θ思Θ兔Θ在Θ線Θ閱Θ讀Θ

注意到他的目光,鬼差還遠遠地行禮。

若碰到一次,那是偶然,可連續撞了幾次,肯定是一路尾隨。自己是神仙,容韻是天道之子,不可能被鬼差盯上,剩下的便是……車夫?

難道要翻車?

陳致皺眉,順手摸了摸容韻的頭發。

舒服得發梢都要打卷的容韻眯著眼睛蹭了蹭他的手。

不遠處響起一聲馬嘶聲,陳致掀簾,正好看到寶藍色的馬車一晃而過,心中一動,連忙叫車夫停下,帶著容韻下了車。

寶藍色馬車停在路邊,車廂裡響起撕心裂肺的叫喊聲。

陳致以為發生了什麼事,連忙跑過去,被對方的車夫攔下了:“你是什麼人?”

陳致說:“車廂裡有人在哭喊。”

車夫尷尬地說:“是我家少奶奶發動了。”

他還沒反應過來,容韻已經拉著他的袖子走開了,還小聲告訴他:“是他們家的女主人要生娃娃了。”

陳致:“……”

同路也是緣分,陳致乾脆提前吃午飯。吃到一半,那個鬼差又出現了,眼睛望著車廂,好似在等待。

陳致頓時有了數。他借口小解,向那鬼差使了個眼色,約他去偏僻處詳談。

那鬼差倒也聽話,等陳致找了個陰涼呃地方,便出現了。

“見過仙人。”鬼差行禮。

陳致問:“你在這裡做什麼?”

鬼差說:“吳家小娘子今日難產而亡,我在此等待拘魂。”

剛被科普了江南各大世家的陳致對“吳”姓頗為敏[gǎn],問道:“這小娘子是什麼人?”

鬼差說:“她是杭州城吳家第十四代二房長孫吳代甫的妻子。因大房與二房相爭,怕連累腹中孩兒,才避居明州。如今,二房勝利,老太爺臨終想見見玄孫,便將她請了回去。”

陳致沒想到隨口一問,竟有這樣的意外之喜,問出這麼詳實的情況。

鬼差說:“時辰將至,小人這就去了。”說罷,化作一縷青煙,消失在原地。

等陳致回去,正好碰到鬼差帶著哭哭啼啼的小婦人往東走,而車廂裡一陣鬼哭狼嚎。

容韻慘白著臉跑來:“師父!那婦人難產死了。”

陳致摸摸他的頭:“孩子呢?”

容韻說:“孩子平安。”

果然,一陣鬼哭狼嚎中夾雜著嬰兒啼哭聲。陳致心中一動,想著那寶藍車廂並不大,容納有限,說不定沒有奶娘,便說:“你之前不是熬了鍋米粥嗎?去取來給他們。”

容韻應聲去了。

等陳致將米湯送去,果然贏得對方的感謝。

失去主子,那些家仆正六神無主,遇到個雪中送炭的好心人,不免生出幾分親近。

套了會兒近乎,陳致將他們大體情況摸熟了。除了過世的少夫人之外,這車一共四個人,一個車夫,一個少夫人娘家帶來的奶娘,一個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