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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事 酥油餅 4353 字 6個月前

赦宮就在前方,他們先一步進去了。

又過了一個時辰,他們總算見到了不赦宮——名為宮,其實是一座建在半山腰的山城,紅瓦白牆的房舍錯落有致,遠遠地看,堪稱一景。

鳳三吉道:“這地方到處是鬼氣,鬼修修煉起來事半功倍,也不知道北河扛不扛得住。”

陳致剛想勸他去北河神君那頭幫忙,他又哈哈笑道:“要是北河神君吃了虧,天庭一定很沒麵子,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畢虛垮掉的臉。嗯,你見過畢虛嗎?”

“沒有。”

“嗯?沒見過嗎?”鳳三吉開始介紹畢虛。

他口中的畢虛和陳致聽說的“天臣畢虛”完全不像是一個人,後者聖潔完美,高高在上,而他口中的——簡直是個老實木訥的大傻子。

兩人說著,就走進了山城。

踏入的刹那,陳致就感到心頭一悸,最不願回憶的畫麵齊齊湧上心頭。衝擊來得太快,他幾乎難過得背過氣去,兩泡眼淚已經含在眼眶,後腦勺被鳳三吉狠狠地拍了一下,淚珠子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

鳳三吉在旁邊笑:“哭得真可憐,我都不忍心打你了。”

陳致擦乾眼淚:“讓大仙見笑了。”

“叫三吉哥哥,不然下次不拍你了。”

“……三、三吉哥哥。”

“你才三三吉,那是九吉。”鳳三吉做了個鬼臉,大跨步往前走,“跟上跟上,走丟了不賠。”

飯可以亂吃,但話不能亂說。

發現自己拐了個彎就走丟的陳致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此時此刻的心情。因為鳳三吉走得很快,對陣法的了解尚在死記硬背的粗淺階段的陳致苦思冥想了許久後,不得不承認自己迷路了。

他在原地等了將近兩個時辰,始終不見鳳三吉回來,隻好繼續往前走。

詩情畫意的山城風光似乎集中了前半段,走到後來,剩下的都是尚未開發的窮山惡水。同樣是山石,人間名山的就個個形態有趣,能編出各種傳說故事,這裡的顆顆麵目可憎,怎麼看都討人嫌。

越往前,陰氣越重。

陳致忙滴了牛眼淚,將定魂珠扣在手心裡。

果然,不多久就看到有遊魂前後左右地飄來飄去,有些個還會湊過來瞪著他。隻要靠得不太近,陳致都隨他去了。再往前,遊魂越來越多,他走到前麵,才發現他們都是繞著一座白圍牆不肯離去。

陳致有種奇怪的感覺,那座白圍牆裡能找到他想找的……鬼。

他加快步伐,直接從遊魂中間穿了過去。

那些被穿過的遊魂都驚恐得大叫起來,大功德圓滿金身既然是萬邪不侵,那被侵的隻能是他們。

白圍牆比陳致略高些,他雙手抓著牆頭,直接翻了過去。

牆裡麵並沒有雕梁畫棟、亭台樓閣,隻有半人高的灰黑色雜草,拇指粗細的飛蟲在草叢間飛舞,腳邊還有細微的遊走聲,一低頭,一條麻繩粗細的黑蛇正繞過他的鞋尖。

陳致小心翼翼地撥開雜草往前走,草裡跳出來的蛇蟲鼠疫就更豐富了,有些膽子大的,直接跳到他身上,不過爬了一圈又自覺地下去了。

他就像是推開靜海的船隻,掀起了陣陣漣漪,卻始終沒有找到海中珍寶。

正當他搜了一圈又一圈,打算要放棄的時候,一種奇怪的預感指引著他一路往西,走到那黑草最濃密、最雜亂的地方。一個披頭散發的遊魂正抱著膝蓋、低著頭,縮在草叢深處,若不是他那身黑袍上繡著金線,幾乎融入在草堆裡了。

雖然隻看到一片頭皮,可陳致當即認定他是崔嫣。

久彆重逢、劫後重遇……各種欣喜充斥著陳致的%e8%83%b8腔,讓他毫不猶豫地奔了過去:“崔嫣!”

那遊魂慢慢地抬起頭來,比詩更靈秀、比畫更清雅的臉出現在麵前,不是崔嫣是誰?

陳致激動地說:“我終於找到你了。”

然而崔嫣的臉色與他相反,眼裡俱是警惕與恨意:“死了也不肯放過我嗎?”

陳致停下腳步,無措地伸了伸手,最終頹然地放下:“我給你喝的並不是毒藥。”

崔嫣冷笑。

“真的。我給你喝的的的確確是大補藥,但是,對妖魔是致命之毒。”

崔嫣說:“哦,我是妖怪。”

他對“妖怪”兩個字有多敏[gǎn],陳致親身感受過,怎敢讓他繼續誤會,連忙解釋融合了妖丹之後,那補藥的性質就會改變。

崔嫣淡然道:“如今我死都死了,你怎麼說都可以。”

陳致說:“我是來救你出去的!”

“出去之後又能如何。”

“我會想辦法救活你。”能不能救活崔嫣暫且不說,在要不要救活崔嫣這個問題上,陳致也存在猶豫,畢竟閻王爺說過,就算能救活他,那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兒。複活的時間若很長,那帝位就算保住,也沒有意義了。畢竟,天道讓崔嫣為帝,不是因為他這個人,而是因為他為帝之後會建立的功勳。但是,看過了崔嫣縮在草堆裡的可憐模樣,陳致突然就下了決定。不能當皇帝了又怎麼樣?他之前做錯了,如今想辦法改過,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這句話多少令崔嫣稍微動容:“你怎麼救活我?”

陳致說:“其實,我師父是神仙。”

崔嫣說::“那你呢?”

陳致猶豫了下說:“我也是神仙。”

崔嫣說:“據說成仙需要機緣與修為,你還這麼小,怎麼飛升的?”

這個問題真要解釋起來,不但要牽扯到他的前世,還要袒露黃天衙的存在,實在複雜之極。可是吃過隱瞞的苦果之後,陳致又不敢藏著掖著,不禁左右為難。

這時候,突然傳來開門的聲響。

院子其實有一道窄門,就在正東麵,因為與白圍牆一色,被雜草遮掩,看起來不太明顯。崔嫣伸手想將陳致藏到身後,伸手卻撥了個空,情不自禁地怔了怔,等反應過來,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

陳致十分知趣,早在他變臉的刹那,就貼上隱身符,蹲了下去。

進來的也是個鬼,隻是和那些虛無縹緲的遊魂相比,他是半透明的,假以時日,就能修出肉身。那鬼進來後,直接走到崔嫣身邊,抓住他的下巴,就準備灌藥……

“定!”

陳致下意識地使用了定身術,竟是管用的。

那鬼手停在半空,藥從掌心直直地掉落下來。

陳致撕掉隱身符,伸手去接,卻接了個空,倒是崔嫣用手兜住了。

陳致問:“這是什麼?”

崔嫣說:“據說是怨氣煉製的丹藥。”

陳致問:“有什麼用?”

崔嫣幽幽地看著他:“我每吃一顆,便多恨你一分。”

陳致急忙揮手去抖落那藥,可惜怎麼抖都是撲空。

崔嫣欣賞了一會兒,五指微張,那藥就從指縫裡滑落下去了。

陳致鬆了口氣說:“我帶你出去。”

崔嫣說:“這圍牆下了禁製,我離不開的。”見陳致不肯信,便跟著他往外走。走到門口,陳致輕而易舉地穿了過去,他卻被擋了回來,接連數次都是一樣。

陳致又帶著他從圍牆走,一樣被彈了回來。

陳致回去研究被定住的鬼:“為什麼他不受影響?是不是身上有什麼法寶?”

一神一鬼將俘虜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有找到寶貝。

陳致急得團團轉,這時候就想著鳳三吉的好處。他若是在這裡,或許有辦法。可是,既然他不在這裡,崔嫣能依靠的隻有自己了。

這麼一想,便覺得肩膀上的負擔重逾千斤,自己無論如何都要肩負起來。

他說:“我去外麵看看,你留在這裡。”

崔嫣乖乖地點頭。

陳致仔仔細細地搜尋各個角落,總算有所得,在白色圍牆的牆根處,竟用朱砂寫著咒語,他用仙力抹了之後,崔嫣就能出去了。

破了一道難關,陳致信心倍增,腦子不知怎的好使了許多,之前模模糊糊的陣法突然就醍醐灌頂般的有了思路,帶著崔嫣一路奔跑,果然走回了那如詩如畫的山城風景。㊣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陳致說:“我師父請了不少幫手,單不赦這次一定吃不了兜著走。”

崔嫣說:“你可知他為何抓我?”

陳致心虛的沒吭聲。

“與你有關?”崔嫣察言觀色,步步緊逼。

陳致歎氣道:“我與他有些恩怨未了。”

崔嫣不說話,就是放滿了腳步。

陳致走了一會兒,又轉回來找他:“一定要跟緊我。這地方古怪的很,稍不留意,就會失散。”

崔嫣目光深沉地盯著他看了會兒,依舊不緊不慢地走著。

陳致急得快跪下了:“有什麼話我們出去再說。”

崔嫣說:“你出去之後就不會說了。”

陳致覺得這話篤定得古怪,正欲問個究竟,就看到前方的地麵亮了一下,一回頭,卻看到鳳三吉這隻火紅小麻雀正在空中大發神威地噴火。

他心中一喜,正想上前與他們會和,就聽崔嫣悶哼了一聲,像是被誰拽住,一路倒掠回去。

陳致想也不想地反身追上去。

對方似乎沒打算甩掉他,每當陳致有些落後,崔嫣便會停下來,等他趕上來了,再往前走。你追我趕間,火紅小麻雀就慢慢地變成了一顆火紅鵪鶉蛋……火紅螢火蟲……直到完全消失。

陳致清楚自己追下去並非明智之舉,未必能救出崔嫣,還會陷自己於險境,可是一想到以單不赦的心狠手辣,崔嫣不知道會吃多少苦,也隻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追追跑跑,也不知道繞著山城走了多久,兩條圓弧形的回廊出現在眼前,他們選了左邊那條,儘頭是一座宮殿。

宮殿的門敞開著,裡麵點著幾盞藍得發青的幽冥鬼火燈,照著誰的臉都是一片慘綠,不得好死的模樣。

進去之後,門就合攏了。陳致不敢向後看,生怕自己少關注一眼,崔嫣就再度消失在眼前。

宮殿有好幾進,進到最裡麵,是個近兩丈高的殿堂,堂中央放著一張氣勢磅礴的龍椅,上麵坐著一個人,但是籠罩在迷霧中,看不真切。

崔嫣已經被放了下來,正站在堂中觀察四周。

陳致跑到他旁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不夠,又滴了幾滴牛眼淚,左左右右地又檢查了一遍,確認完好無損,才鬆了口氣。

“歡迎來到紫宸宮。”殿堂的四周響起隆隆的聲音,如悶雷般。

陳致警惕地擋在崔嫣麵前:“你是誰?”

“我是紫宸宮的主人。”

陳致沒有問對方與單不赦是什麼關係,而是旁敲側擊:“你引我們來這裡做什麼?”

那人說:“我想與你做一筆交易。”

陳致說:“什麼交易?”

“放了他的交易。”

陳致直覺這個交易不是那麼簡單:“你想要什麼?”

那人道:“我放他走,但是,你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