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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事 酥油餅 4342 字 6個月前

帶到自己的懷裡。

但薑移在側,陳致哪裡肯,兩人僵持不下,崔嫣突然歎氣:“我一點兒力氣都使不上來,你竟還欺負我。”

……

陳致語重心長地說:“關於我們的相處方式,我早就想說了……”

崔嫣揚眉:“哦?你願意捅破這層窗紙?”

怎麼就到捅破這層窗紙了?!

陳致的腦袋像是進了颶風,東南西北地刮了一圈,無數念頭閃過,但是一想到對方手裡拽著“登基”“取妖丹”兩個把柄,就覺得自個兒天生矮一截,站屋頂上都伸不直腦袋。撇清關係的話終是不敢說出口,隻能安慰自己,見過他光著屁股的人多了去了,父母叔嬸奶娘……一圈溜下來,崔嫣都排不上號。嘴對嘴那事兒,加個渡氣的名義,也能暫時糊弄下自己。

神仙一輩子那麼長,他能在這兒待多久?五十年也就是一眨眼,來個氣都來不及喘,有啥好計較的。

一通自我催眠完畢,陳致一回身,就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被拉到腿上去了,剛才做的心理建設立刻崩塌,滿腦子都是“說清楚!”“指著鼻子告訴他!自己不是個隨便人!”

“咳咳咳……”發飆前的一瞬間,崔嫣捂著嘴巴,接連不斷地咳嗽起來。

陳致連忙問:“怎麼了?”

崔嫣咳得雙眼微紅,楚楚可憐的樣子:“%e8%83%b8口悶得難受!”

陳致找薑移,發現他早已識趣地出去了,崔嫣又鬨著不肯撒手,隻好先將他扶回正殿躺下,並手拉手地枯坐了一柱香時間,確定他睡著之後,才出門找人。

薑移正監督黑甲兵換門閂,見他進來,眼皮子也不抬地說:“從今日起,你就搬回去住吧。”

雖然他不說,陳致也打算搬回去,但是一被搶先,就像是被趕出去,充滿了屈辱感。

薑移並不知道此時此刻他的內心起伏,自顧自地說:“天師說,他之前縱容你住在這裡,是怕你發現他經常半夜妖氣發作。如今你都知道了,也就沒必要瞞著了。”

“可以對\'縱容\'這個詞提出異議嗎?”

薑移用“無可救藥”的眼神看他:“寵溺,寵愛,疼寵……你要不要臉?”

“……妖丹反噬到底有多嚴重?”

薑移說:“很多年了,我認識他的時候,他才十三歲,剛吞下妖丹沒多久,不知怎的,沒有被妖丹反噬致死,嗯,後來我覺得有趣,便教了他一些道法,他天賦異稟,竟舉一反三地將妖丹收歸己用。起初幾年還好,他用道法打坐,還能克製,近來已經無甚作用了。我查到龍氣能夠完全壓服妖丹,使其融合,才催促他打進皇宮來捉你,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陳致想起遇見崔嫣的第一天晚上,他睜眼盤坐著“睡覺”,把他嚇得夠嗆,原來如此。

薑移遞了個瓶子給他:“皇宮裡好東西不少,我煉了些補藥,他若是半夜發作,你就喂他吃一點兒,作用不大,但保護身體底子。”

陳致接過來,心裡想著什麼時候上一趟天,去搜刮些溫和的補藥來。

然而這個“什麼時候”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難以實現了——薑移被崔嫣派出去找稀有藥材。儘管陳致已一再擔保自己的“師父”庫存豐富,不必麻煩,但崔嫣不願吃“軟飯”,一意孤行。

臨走前,薑移又給了陳致一大堆補藥。

陳致見他神色複雜,欲言又止,好奇地問道:“還有什麼事?”

薑移支支吾吾地問他有沒有什麼保命的手段。

陳致奇怪地問:“有黑甲兵護送你,你要保命的手段做什麼?”

薑移說:“世道這麼亂,誰知道會遇到什麼。”

陳致點頭表示有道理。

薑移喜滋滋地伸手。

陳致說:“世道這麼亂,誰知道會遇到什麼,有保命的手段自然是留下來給自己用了。”

薑移走後,陳致以為自己會因為少了個聊友而空虛寂寞一陣,後來發現想得完全多餘。崔嫣體內妖丹反噬的現象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嚴重,少了顧忌的他,時不時半夜起來推醒自己,提出各種各樣的古怪要求,美其名曰“轉移對痛苦的注意力”。

陳致覺得,他轉移的不是注意力,而是痛苦。雖然是神仙,但習慣睡覺的他夜不成眠之後,不得不用白天補眠,有時候在議政殿裡坐著坐著,呼嚕聲就起來了。

凡事兩麵,有利有弊,好處是他成了舉朝公認的“扶不起的阿鬥”,再也沒有暗戳戳地暗示他保住皇位了。

倒是崔嫣,無論晚上怎麼折騰,白天永遠神采奕奕,風度翩翩,各種事務處理得得心應手。不知是童芝林家走水的事引發了陳朝舊臣們的聯想,還是陰山公遇襲未亡的事敲響了他們的警鐘,按崔嫣來說,流動在京城底下的暗潮已經消停了許多。

修建天壇的事情也進行得如火如荼。不止是舊臣們被迫分出了不少私兵,黑甲兵也投入了不少人手,陳致跟著崔嫣去看過幾次,除了漢白玉看起來比起以前白了一丟丟之外,真沒看出修葺了哪兒。

關起門來過小日子,此時的京城,倒有幾分太平盛世的景象,但是,隨著高德來陣亡、前線失利的消息傳來,眾人終於從美夢中驚醒過來——

亂世尚未結束。

說到上一次朝議,還是崔嫣攻入京城,一群老臣被楊仲舉硬召進皇宮的時候。算算時間,都快兩個月了。

雖然過了一段不短的時間,但是那天幸存下來的人,依舊聞“朝”色變,以至於他們身邊的人平時說話都要顧忌。不止“朝向”必須說“方向”,連“嘲弄”“潮濕”“吵吵嚷嚷”都不許說,若是南方來的官員,連“草”“曹”也忌諱了,可苦了一些姓曹的大人,平日連“曹某”都不能說。

隻是到了上朝的點兒,黑甲兵就在門口等著,不去上朝也行,那就下獄。

上朝這事兒不僅官員苦,皇帝也苦。

陳致覺得閉眼前還在給崔嫣說故事,閉上眼就聽到崔嫣催他上朝了。他抱著被子,語重心長地說:“崔愛卿啊,當年楊仲舉在的時候,還是給我睡覺的。”

崔嫣說:“他自然不能與我比。”

不能比的是臉皮吧!

陳致滾進被窩裡裝死。

崔嫣拿起龍袍,笑眯眯地湊過去:“讓草民給陛下更衣。”

陳致從被窩裡鑽出半個腦袋:“朕封你為攝政王,總領一切事務!”

“遵旨。”

……

沒多久,皇帝就被新上任的攝政王給總領去上朝了。

兩個月沒來太和殿,陳致覺得光線都黯淡了很多,果然起得太早。

他愁眉苦臉地登上皇座,讓兩旁觀察他臉色的大臣們越發惶恐不安,生怕過一會兒西南王就要衝進來殺人。

宮人都被遣散了,自然沒人扯著嗓子喊:有事起奏,無事退朝。陳致非常接地氣地親口問了。

兵部尚書立刻將前線失利的消息說了。

“高將軍戰死!西南王已經殺到了太行山!·”

舉朝嘩然。

陳致道:“張將軍呢?”

兵部尚書看向坐在陳致身側的崔嫣。

崔嫣說:“二哥正向京城撤軍。”

“報!”

外頭響起一陣長而嘹亮的報告聲。

陳致將人宣進來,才知道又有一份戰報到了。

崔嫣讓人送上來,看了兩眼,嗤笑一聲,丟給陳致。陳致接過來一看,臉立刻黑了,陰沉沉地看著站下麵的臣子。

舊臣們被看得焦慮不安,有幾個已經忍不住要跪下去了。

陳致見崔嫣不說話,隻好自己開口:“張將軍來信,說朝內有奸細,將軍報泄漏了出去。”

“啊?!”

朝臣們麵麵相覷,想要跪下說不是自己,又怕被以為做賊心虛,尤其是兵部、戶部這樣官職敏[gǎn]的臣子,嚇得臉都白了。

有個膽子稍微大點兒的,出列說:“張將軍前線失利,心情難免焦慮暴躁,或有誤解。”

其他舊臣紛紛附和。

陳致觀察以軍師為首的崔嫣手下,個個緘默不語。他吃不準崔嫣的意思,隻好說:“是非曲直,總能查清楚的。”Θ思Θ兔Θ在Θ線Θ閱Θ讀Θ

崔嫣說:“陛下說的是,這件事就交給我來查吧。”

舊臣們身體抖得厲害。這時候也忘了往日是怎麼看不起陳致的,一個個眼巴巴地瞅著他,希望他能出言拒絕。

陳致身體微側,低聲問崔嫣:“你準備怎麼查?”

崔嫣笑了笑,也輕聲地回答:“張權的話,有七成的可能是推諉責任。不過大戰將至,不容有失,我們可借此機會,名正言順地控製住京城。”

陳致恍然地點點頭,朗聲道:“既然崔卿請命,無有不允的道理。”

舊臣表麵不敢表露,內心已經將上麵那對眉來眼去的狗男男罵得狗血淋頭。

下朝之後,崔嫣就去了兵部,陳致無所事事,想著要不要借機會上天看看,就收到陰山公的求見。自那日將話說開之後,兩人便不曾再見。陰山公送過幾個鎮紙過來,算是完成許諾,話卻一句沒帶。此時進宮,隻怕與今日朝議有關。

陳致想了想,還是將人宣了進來。

多日未見,陰山公竟消瘦了些許,白白胖胖的臉上出現了細細的眼紋。

陳致說:“郡公身體可好?”

“多謝陛下關心,夫人讓我每日少吃一些。我就是餓的,旁的倒沒什麼。”

“為何每日少吃一些?”

陰山公說:“陛下恕我夫人無知之罪,我才敢講。”

“恕了,你說。”

“夫人說,京城的城門是豆腐渣做的,還不知道來來去去多少人,少不得以後就要挨餓奔波,我今日少吃些,以後也能適應些。”

陳致無言以對,半晌才說:“尊夫人真是……深謀遠慮。不過,多慮了。有崔天師在,京城安穩得很。”

陰山公說:“朝廷安穩,京城方才安穩。”

“郡公是指崔天師調查內奸之事?”

“調查內奸固然刻不容緩,但興師動眾未免打草驚蛇。”

“那陰山公以為如何?”

“暗中調查方為上策。”

“那就交給郡公了。”

陰山公呆滯地看著他。

“你與天師一明一暗,豈非事半功倍?而且,若是發現什麼不妥之處,也可告訴我呀。”陳致想通了那日的千古難題。兩臣擇主而事,忠臣輔佐明君,這本是最簡單的道理。既然自己當不了皇帝,就將他留給要當皇帝的人。

陰山公沒領實差,而他沒有實權,本來很難給他安插一個職位,讓他大顯身手,時下卻是個機會。他若是這次與崔嫣配合默契,說不定就會被提攜重用。

陰山公也覺得他說得有理,也就領了這個差事。

陳致怕他口說無憑,還給他寫了一張聖旨。

陰山公看著一遝蓋了章的空白聖旨:“這是……”

“崔嫣用起來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