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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事 酥油餅 4377 字 6個月前

。”

……

陳致覺得自己可能中了邪,不然怎麼覺得這個“畢虛”有些像沒有黑眼圈的皆無呢?

張權選他,自然是為了崔嫣這位“天師”,見他不為所動,有些失落,想走開又舍不得,便繞著崔嫣轉圈。

高德來看不下去,過來提醒他們吉時將至。

崔嫣道:“且等等。結拜這樣的大事,自然要請家人在場見證。”

高德來和張權都知道他是太守之子,暗道:傳言崔嫣為投效義軍,與父親翻臉,莫非有假?自己與他結成兄弟,豈非要認那太守為父?這與認賊作父有甚區彆?

兩人頓時不太自在。

正尷尬,一架馬車緩緩駛近。

須臾,一輛精致的輪椅被人從架起坡板的車廂上推下來。輪椅上端坐的少女嬌%e5%aa%9a如海棠,柔弱如白蓮,容貌與崔嫣有七成相似,當下令張權眼睛一亮。

崔姣?

陳致愣了愣。他一直以為,以崔姣作死的作風、崔嫣記仇的個性,她已經被暗戳戳地弄死了。

第10章 亡國之君(十)

輪椅推近了,才發現崔姣看上去不大對勁。彈指可破的肌膚被上了一層厚粉,腮紅是抹出來的,眼睛雖然張著,卻毫無神采,哪有前兩次見麵的神氣活現。

崔嫣指著輪椅道:“這是舍妹,姣姣。”語氣冷淡,仿如阿貓阿狗。

高德來目光在張權與崔姣之間一轉,心中已有了計較:“張老弟終日說自己想找朵溫柔的解語花,你看崔小姐如何?”

張權麵色一喜,崔姣麵色一變。

高德來不等兩人說話,徑自接下去道:“看我,大喜的日子竟高興得胡言亂語了。他日崔老弟登基為帝,崔小姐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公主,隻有招婿、沒有出嫁的道理。而且,張老弟已有了明媒正娶的夫人,弟媳為老弟操持家務,生兒育女,勞苦功高,老弟自然不能虧待於她。”

張權一張臉漲得通紅,想解釋又無從辯解,隻好吭哧了兩聲,說:“高兄這話說得好沒意思。”

不怕沒意思,就怕有意思。

高德來還不放心,又說:“我記得陛下尚未立後,與崔小姐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陳致沒想到隔岸的火會射到自己的頭上,忙說:“我也隻招婿,不出嫁。”

高德來等人:“……”

倒是崔嫣笑了笑:“哦,不知道陛下招婿的標準是什麼?”

陳致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也懶得糾正,將錯就錯地說:“不能比我好看。”

崔嫣不動聲色地問:“這是何故?”

陳致胡謅道:“容貌是我唯一的優點,若被人比下去,還有何臉麵可言?”

……

高德來說:“吉時已至,我們過去吧。”

雖然儀式的陣仗擺得很大,現殺的牛羊,新鮮的水果,連跳大神的都有,但真正結拜的時候,過程短得可憐,誓詞更是精簡到了極致——

“吾三人願結為異性兄弟,皇天後土,共為見證。”

一句違誓的懲罰都沒有。

但三人都很滿意,互相恭維了幾句,好似跪過之後,感情真的比之前更堅固了。

崔嫣假惺惺地說:“我在宮中安排了居所,懇請大哥二哥與我同往。”

送羊入虎口的事,張權都不會乾,何況高德來,紛紛推辭,借口也十分好聽:“我們身為兄長,自然要親力親為,為三弟守好家門。三弟隻管高枕無憂!”

崔嫣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陳致冷眼旁觀,覺得是場麵太虛偽,他都懶得應付了。

結拜儀式結束,三人依舊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崔姣匆匆露了一麵,啥也沒說,又被匆匆帶走了。

崔、高、張在城外三結義的事,很快傳遍京城,與之一同熱議的,是西南王召集二十萬大軍勤王的消息。勉強壓下的糧價一下子翻了幾倍,上至貴族,下至百姓,都想法設法地囤積糧食。

城中風聲鶴唳,謠言四起,到後來,西南王含有水分的二十萬大軍竟被傳成百萬雄師。

雖然陳致窩在皇宮,足不出戶,但見崔嫣忙得腳不著地,也能猜到外麵的情勢有多緊張,取妖丹的事隻能暫時擱置,先想辦法輔佐崔嫣上位。

他這個神仙,除了肉質鮮嫩、廚藝高超之外,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想來想去,也隻能乾回老本行,當個忠君愛國的凡人官。

又一次“早會”結束,陳致剛走出宮門,胳膊就被輕輕地撞了一下,手心塞了一個紙團。他側眼看去,是陳朝舊臣,名字忘了,依稀是吏部的人。

“在看什麼?”崔嫣跟在他身後出來。

陳致說:“在看精神麵貌。”

“看出了什麼?”

“如驚弓之鳥。”

崔嫣低聲重複了一遍,笑道:“說得再貼切不過了。”

有黑甲兵上前耳語,崔嫣聽後笑道:“等了幾日才動手,張權耐性見長啊。”頓了頓,冷酷道,“捉住的人獄中好生招待,崔姣送進宮來。”

黑甲兵領命而去。

崔嫣轉頭,見陳致好奇地看著自己,好心情地說:“你猜發生了什麼事?”

陳致照他的話推測了一下:“張權對崔姣做了什麼?”

崔嫣輕笑了一聲:“陛下英明。張權仰慕佳人,想救她脫離我這個壞哥哥的手掌,可惜被我撞了個正著。”

陳致暗道:人家真正仰慕的分明是壞哥哥。

崔嫣說:“你說我該不該成全他們?”

陳致含蓄地說:“張權是你的結拜兄弟,崔姣是你的妹妹,原本是親上加親的好姻緣,不過聽高德來說,張權家中已有了結發妻子,這個這個,總有些不合適吧。”

崔嫣說:“張權好色成性,葷素不忌,早與妻子分居兩地,貌合神離,不足為慮。”

陳致說:“名分上總說不過去。”

崔嫣笑道:“傳言先帝最愛人婦,以致朝臣爭娶醜妻,不想陛下竟如此看重人倫。”

陳致說:“雖是父子,但我們不要臉的方向不太一樣。”

“你是哪個方向?”

“……溜須拍馬?”

崔嫣笑著搖搖頭:“是唇紅齒白。”

……

陳致短時間內不想再與他講話!

短時間果然是短時間,堅持不過一炷香。

聽說崔姣進宮,陳致還是屁顛顛地跑去圍觀了。

這次她素顏朝天,粉黛未施,憔悴到慘白的臉色一覽無遺。陳致見她目光渙散,忍不住伸手晃了晃,崔嫣在旁說:“不用試,的確瞎了。”

聽到他的聲音,崔姣打了個寒顫,臉立刻轉過頭來,對準他,半晌才怯生生地說:“哥哥?”

許是太久沒開口,語調聲音得奇怪。

崔嫣不語,崔姣等了會兒就焦急地說:“哥哥!姣姣知道錯了,你原諒姣姣!姣姣以後都會聽哥哥的話,哥哥讓姣姣做什麼,姣姣就做什麼!哥哥?哥哥!原諒姣姣,姣姣以後再也不敢了。”說到後來,又是初見麵時候軟軟嫩嫩的撒嬌聲。

崔嫣涼涼地說:“此話當真?”

“當真當真,哥哥你信我。”

“若我要你嫁給張權呢?”

崔姣臉色一僵,很快說:“可姣姣是個瞎子,怎麼配得上張將軍?要不哥哥先治好姣姣的眼睛?”∞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崔嫣說:“治不好的。”

崔姣的臉頓時褪去了所有顏色,隻剩下蒼涼的白。

崔嫣湊近她,微笑著說:“如此,姣姣還願意聽哥哥的話嗎?”

陳致簡直看不下去。

這對兄妹不靠臉也能在茫茫人海中相認。

他轉身要走,就聽崔姣甜甜地說:“願意。既然姣姣看不見了,那哥哥就是姣姣的眼睛。從今以後,隻要是哥哥的事,姣姣都會全力以赴,幫哥哥達成心願。”

十幾歲的小姑娘能在仇人麵前昧著良心說出這番話殊為不易——雖然沒控製住表情,流露出了些許恨意。

崔嫣視若無睹:“那就好,我一會兒派人幫你收拾收拾,你就隨張權走吧。”

崔姣放在身側手暗暗握緊,麵上卻笑出了一朵花:“哥哥需要姣姣在張將軍麵前美言什麼嗎?”

崔嫣輕笑一聲,不屑地說:“隨你。”

崔姣被送走後,陳致忍不住問:“崔姣好歹是你的妹妹,你將她送與彆人,委實不妥。”

崔嫣說:“誰說我要將她送給彆人?”

“你剛才不是說……”

崔嫣冷笑道:“我為妹妹設了一座府邸,她在裡麵與彆人做什麼,與我何乾?”

陳致說:“你弄瞎了她的眼睛,又毀了她的幸福,她定然恨你入骨。”

崔嫣冷冷地說:“她該感謝自己還有些用場,才能留下一條命。”當年他留下崔姣,就像留下一條無家可歸的流浪狗,平日裡逗弄逗弄也就罷了,偏她不自量力,妄圖反噬主人,那他也沒必要手下留情。原想令她受儘折磨,但張權的出現,使她有了其他用處。

陳致還在努力勸說:“最難提防枕頭風。她若是鼓動張權與你作對……”

“那也是日後的事。那時,正好給了我一個名正言順殲滅張權的借口。”

“……”陳致不甘心地做最後掙紮:“張權未必會上鉤。”

陳致的話說完不到一個時辰,就被狠狠地打臉。

張權派人請崔嫣相見。

陳致聽到消息的時候,心想:若是張權在陳致麵前,一定“啪啪”兩個巴掌,讓他清醒點。等張權真的站在他眼前了,又覺得這個敢盯著崔嫣不挪眼的漢子,以獨特的“好色不要命”的作風,和崔家兄妹可能真的是“千裡姻緣一線牽”。

張權能在爾虞我詐的亂世存活到現在,還建立起相當的勢力,除了旁人難以企及的運氣之外,靠的應該就是旁人難以企及的運氣。

因為陳致還是頭一回看到一個亂世梟雄被對手三言兩語拐到溝裡還一臉美滋滋的。高德來說服張權對付崔嫣時多開心,此時大概就有多傷心吧。

如先前所言,聽說張權愛慕自家妹子,崔嫣不但不橫加乾涉,還暗示他“舍妹終身大事皆可自己做主”“城中築有華舍,可為愛巢”等。

色字頭上一把刀。

餘事糊塗的張權,此刻揮舞鋼刀、披荊斬棘、所向披靡,當即領會真意,還自發地發散思維,拍%e8%83%b8脯表示會“好好監視高德來,務必叫其‘厚待兄弟’‘不耍奸弄權’”。

“兄弟”這個詞,被他們叫得忒廉價!

送走張權,崔嫣心情不錯,逗弄目瞪口呆的陳致:“你若同情他,追上去說說,興許還有些用。”

陳致很有自知之明:“看臉,我就知道自己沒有希望。”以張權對“美麗”的執著追求,自己能夠站在他麵前說話而不被套麻袋,很可能是沾了龍袍做工精致的福。

崔嫣揚眉:“陛下謙虛!我進宮這麼多天,從未見過比陛下更順眼的人。”

陳致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