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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事 酥油餅 4394 字 6個月前

半步,將人扶正:“張兄站穩了。”

他的音色清澈悅耳,壓低時,頗有簫韻,落在張權的耳中,整個身體都酥酥|麻麻得起雞皮疙瘩。他故意托住崔嫣的手肘,熱切道:“多謝崔兄扶持。”

高德來看不過去,伸手拉了一把拽著崔嫣不肯鬆手的張權,大笑道:“難得兩位一見如故,來來來,坐下再談!”

崔嫣看向陳致。雖然張權“投懷送抱”時,陳致退後得頗不著痕跡,但拉開的距離擺在這裡。這等撇清關係的樣子,令崔嫣暗生不悅。然而他沒有表現出來,隻是虛扶了陳致一把:“陛下請。”

“陛下”二字吐音清晰,高德來和張權都沒有錯過。

高德來望著陳致皺眉,故作不解道:“這位小兄弟好麵生,不知是哪裡的英雄?”

崔嫣說:“這位便是江山之主,皇帝陛下。”

“江山之主”用在此處,可說是意味深長。

各路義軍頭子剛揭竿時,也許的確是為了反對壓迫,可發展到高德來、張權和崔嫣這般的規模,還說是為了反而反,怕是蠢人都不信的。

地盤已經打下了,吐出來是沒有的,陳朝皇帝在位一日,都是提醒他們“名不正、言不順”。

高德來和張權這次約談的想法很簡單,他們與崔嫣的兵力相當,誰都沒法一口氣吞掉對方,且江山未定,局勢為明,同為義軍搞窩裡反,無疑是自絕生路。所以,他們想“推翻昏君、擁立新皇”,再從新皇手裡分得天下。按他們原先的想法,崔嫣已然占據京城,改朝換代順理成章,高德來和張權借機將他拱上位去,一來為陳朝反撲勢力立了塊靶子,二來也讓崔嫣欠下一份人情。

偏偏,崔嫣不但沒有謀朝篡位,還與陳朝皇帝把臂言歡,仿佛造反的那個人不是他……

是崔嫣給陳應恪吃了[***],還是陳應恪給崔嫣施了迷魂計?

兩人驚疑不定中,陳致大模大樣地坐下來。

高德來老謀深算,眼珠子一轉,試探道:“崔老弟好手段!高某原本還擔心老弟獨占京城,力有未逮,特特趕來助拳。如今來看,皇帝都對你言聽計從,陳朝江山已是囊中物了啊。”

崔嫣笑了笑,側頭看陳致:“陛下對我言聽計從了麼?”

陳致正因桌上隻有三個酒杯、三雙筷子、一盤花生,十分乏善可陳,而覺得意興闌珊,聞言回神道:“天師說得對,我自然言聽計從,若說得不對,我一定勸諫無用後,再言聽計從。”

張權看他與崔嫣如此親密,心中酸水直冒:“陛下這手溜須拍馬的工夫真是難得一見,怪不得能夠在楊老賊的手底下苟延殘喘。”

這話是極難聽的了。

高德來饒有興致地看向崔嫣的反應。

崔嫣還記恨著陳致剛才的“退避三舍”,故意裝聾作啞。

張權見狀,越發得意:“陛下為何不語,莫非草民說錯了?”

陳致歎氣道:“張壯士所言不假。如非為了黎民百姓,我何必與楊仲舉虛與委蛇到如今?早就與他同歸於儘了。好在一片苦心沒有白費,終於等到了諸位清君側的義軍。”

張權和高德來目瞪口呆。

這哪是皇帝的畫風,分明是戲子嘛!一點也不要臉!

兩人認定陳致是見風使舵的小人,巧言哄騙了崔嫣,對他們的評價皆低了一個檔次。高德來趁機勸說崔嫣自立。

“成王敗寇。崔老弟離王者一步之遙,何不乾脆坐實了名分?有我與張老弟助你,何愁天下不穩?”

崔嫣歎氣道:“兩位哥哥對我如此情深意重,我怎好推辭?隻是……”

高德來知道他支支吾吾,準沒好事,可“知心好哥哥”的人設剛建立起來,不能崩得這麼快,隻好硬著頭皮說:“崔老弟有何為難,但說無妨。”

崔嫣說:“據我所知,西南王得了江南世家的資助,糾集了二十萬大軍上路,準備進京護駕。”

陳致:“……”努力回想西南王是哪個犄角旮旯裡的人。

高德來說:“崔老弟手下兵強馬壯,何必懼他?”

崔嫣又歎了口氣:“實不相瞞,為了攻克京城,崔某手下死傷無數,餘下人馬安插在京城各處,穩定治安,已抽調不出一兵一卒了。”

美人煩惱歎息,實在令人心碎。

張權的心雖然碎了,但看到旁邊礙眼的陳致,又拚合了一半:“西南王是皇帝的叔叔。他既然對你言聽計從,何不讓他出麵,勸自己的叔叔退兵?”

陳致誇張地歎息:“可惜,西南王待我之心,不及我對天師的萬萬萬萬萬萬分之一啊!”

不要臉不要臉不要臉!

見崔嫣微笑,張權%e8%83%b8口發悶,仰頭就喝儘了杯中酒。

高德來心中盤算。

西南王的二十萬大軍,鐵定有水分,至多十幾萬,加上臨時征召的新兵蛋子,能戰鬥的滿打滿算十萬不到——也不可小覷了。如崔嫣戰敗,他與張權如鼎失一足,顧此失彼,也會陷入危境,所以這場仗就算崔嫣不說,他和張權也不能袖手旁觀。

想到這裡,高德來便豪氣地開口:“崔老弟哪裡的話!我們三兄弟從來一條心,西南王打你,便是打我們。你放心,哥哥我這裡還有五萬人馬,人數不多,卻個個驍勇善戰!準叫那西南王後悔來這一遭!”

張權立馬表態:“我有八萬!”

高德來暗道傻子。張權的兵馬還不如他呢,竟然把八萬的家底全掏出來了。

崔嫣感動地舉杯道:“崔某何其有幸,得遇兩位哥哥。”

……

何其有幸,得遇郎君。

張權將話換做令自己歡喜的,幾乎醉死在那絕美的笑容裡了。

大體方針定了,接下來就是駐地、輜重等細節。

崔嫣與高德來你來我往,誰也不肯吃虧,講到士兵點起了火炬,才算議定。

高德來與張權的大軍就駐紮在京城外,但崔嫣要負責兩支大軍的所有開支。

商議完畢,崔嫣帶著陳致要走,張權不讓。張權醉醺醺地說:“崔老弟不許走!我看誰敢把崔老弟帶走!都給我坐下!”

餘人:“……”到底是誰把他灌醉的?

陳致和高德來看來看去,看向崔嫣。

崔嫣:“?”

陳致心中感慨——

“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陳致:“?”他的心聲怎麼和高德來的聲音這麼像?

回頭看高德來再笑,那句話的確出自他口,隻是與陳致不謀而合了。

崔嫣微笑道:“可見張兄對我們的計劃實在滿意得很。”

高德來但笑不語。

兩人勸說張權半天,張權死巴著崔嫣不放手。

陳致都看出崔嫣不耐煩了,張權仍不識趣,偏偏人瘋話不瘋,嘴裡顛來倒去地說:

“我要效仿劉關張三結義,與崔老弟秉燭夜談!”

“崔老弟,崔弟弟,我們好好親近親近!”

“我們義結金蘭,崔老弟!我們不能同年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口口聲聲,情真意切。

就是,高德來好似他們的假兄弟。

陳致覺得張權還是很清醒的。畢竟高德來年紀放在這裡,要是同年同月同日死,對崔嫣和張權來說,都是折壽。

張權的胡鬨給了高德來靈感,他突然說:“不如我們義結金蘭,結拜為異姓兄弟。”

陳致在旁邊看得暗暗搖頭。

要是崔嫣按照天道走,這兩個都是他的手下,哪來這麼多事。話說,張權會投靠崔嫣,是不是看臉?

看戲的陳致除外,其他三人都對劇本十分投入。

崔嫣當場就同意了。

於是張權黑燈瞎火地就準備拉著另外兩個人拜堂……

高德來大概覺得月黑風高,實在不是乾好事的氣氛,堅持推到了第二天。剛才還說什麼都不肯放崔嫣走的張權突然就仰麵躺倒,呼呼大睡了。

崔嫣趁機帶著陳致溜之大吉。

作為旁觀者,陳致覺得這場相親宴的結果還是很可喜可賀的——不但有情人終成兄弟,還初步確定了崔嫣的王者地位。接下來,就剩把妖丹掏出來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回去的路上,崔嫣幾次看陳致,都是眉眼帶笑,不由好奇地問道:“你高興?”

陳致反問:“你不高興?”

崔嫣說:“你高興我就高興。”

陳致點頭說:“你高興我也高興。”

崔嫣笑道:“我的一舉一動竟能牽動你的心緒嗎?”

陳致說:“當然。”每回的暴躁、憤怒、憂愁、鬱悶都與你有關,這還不叫牽動心緒嗎?

崔嫣身體向他靠了靠,低聲問:“哦,那我若又要吸收龍氣呢?”

陳致回想自己嘴巴比吸到變形的那一幕,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還沒說話,崔嫣的臉就冷下來了。他結巴道:“兩個男人……若是有其他的吸收方法就好了。”

崔嫣說:“開%e8%83%b8剖腹也可以?”

陳致說:“為天師而死,我死而無憾。”求速度恁死!

崔嫣半晌未言,等龍攆駛入皇宮,才幽幽地說:“願意為我而死,卻不願意被我親%e5%90%bb嗎?”

“親%e5%90%bb”兩字,猶如平地一聲雷,炸得陳致整片頭皮都麻了。

他自認為也算放蕩不羈了,可比崔嫣來,簡直一名良家男。

他不裝死,崔嫣也沒追著要求詐屍,兩人一路沉默回寢宮。

一夜無話。

陳致一大早沒見到人,剛用過黑甲兵送來的早膳,就被龍攆請出了皇宮。至南門大街,車稍稍放慢速度,一人掀簾躍入,帶來一身寒氣。

不僅是車外的寒氣,還有對方掛著臉的寒氣。

陳致暗道:這回總該是寒龍龍氣的鍋了吧。

沉默了會兒,崔嫣挑起話頭:“讓你出來就出來,不怕被人賣了嗎?”

陳致咕噥:“又不值錢。”

“一身細皮嫩肉下鍋,總能炸出點兒油水……”崔嫣的話猛然一頓,依稀覺得這話好似夾纏著什麼情景,但怎麼想也想不出個頭緒。

陳致無奈道:“搜刮了那麼糧食,總不缺這一口肉吧。”自己都快趕上人參果了。

崔嫣說:“就京城這點家底,耗得住幾天十三萬大軍的輜重?”

陳致聞言也認真起來。

的確,十三萬張嘴不是個小數目,想得再壞些,這十三萬吃他們的喝他們的,等西南王打進來,再屁股一扭坑他們一把,那可真是養虎為患了!

他把想法一說,崔嫣冷笑道:“倒打一耙?也要他們有這個膽量才行。”

陳致見他%e8%83%b8有成竹,便不再說。

龍攆依舊駛到城外。

張權與高德來已在等候。結拜的桌案、香爐、貢品一應俱全,陳致見案上放著一尊神像,覺得有些眼熟,便問供奉的是誰。

崔嫣雖然被稱為“天師”,本身卻很少接觸神神叨叨的東西,也是不解。

張權借機搭訕道:“這乃天師之祖,畢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