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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梟 落日薔薇 4341 字 6個月前

揮退人,轉身回艙。

東辭跟著她進了艙,輕聲掩上門,柔聲喚了句:“小梨兒。”

霍錦驍聽到他的聲音,突然轉身飛撲進他懷裡,把頭埋在他衣襟之間,肩頭劇烈顫唞起來,泣不成聲。

“東辭,對不起,我難過,我真的……很難過……”

他在颶風裡拚死救過他一回,她卻在這裡將他送進地獄。

她太痛,痛到再也裝不出若無其事的模樣。

魏東辭抱緊她,將唇壓到她發間,什麼也沒說。

————

大安史載,天元二十五年春,東海大定。

漆琉戰敗,海神三爺戰死。

二月十四,霍錦驍隨軍返航。

她沒能找到祁望屍首。

平南的衣冠塚,永遠都隻是衣冠塚。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很長對嗎?本來是分兩章,但我寫著寫著停不下來,還是讓我一次性寫掉吧。

哭傷。

然後,關於祁望,我親愛的基友,祁爺黨黨魁天涯牌草草有個後續番外要寫,唔,到時候會發成加精長評,大家可以看,畢竟我也在等著她來安撫我。

☆、山海盛事(上)

三月中旬, 桃李芳菲盛, 滿城九重葛開得花團錦簇,醫館大門兩邊長長的青牆上都爬滿半粉半白的九重葛, 夜裡下過場春雨,花瓣上帶著透亮的水珠,風一吹就簌簌滴落, 像少女流淚的臉龐。

啪啪幾聲, 有人踩著濕漉漉的地麵跑進醫館。

時辰尚早,天才剛亮,醫館裡的藥香和院裡的草木迎麵撲來, 格外醒神。魏東辭站在院裡慢悠悠打拳,動作行雲流水,一如從前,身上的單薄長衫被風吹得貼在骨肉上, 畫出段遒勁的線條,像霧鬆枝乾。

身後響起的腳步聲讓他一套拳都沒打完就停下腳步。

“早。”沙啞的聲音咳了咳,笑著和他打招呼。

他立刻拉起來人的手往屋裡走, 一邊走一邊沉下臉:“春寒潮重,你穿成這樣跑出來, 是不是前幾日沒病夠?”

霍錦驍吸吸鼻子,臉色是大病初愈後的蒼白。二月底他們隨軍返回石潭, 她在到石潭前兩天生病。她的身體其實從幼時開始就很不好,小時候常病,後來長大習了武才慢慢改善, 這幾年已經很少病,但每回都病如山倒,去如絲抽,這回也不例外。

她郡主身份已經恢複,不能再住醫館,已跟著父母住到奕和宮去。這一病病了足十日才好轉,東辭也在奕和宮呆了十日,昨天晚上才回來的,誰知他前腳回來,她後腳就跟過來了。

“我不冷。”進了屋她就搖起他的手,“你今日可空,陪我去兩個地方?”

“把披風披上,我就陪你出去。”他甩掉她的手,走到盆前拿巾帕拭汗。

“知道了。”霍錦驍從桁架上取下他的披風抖開披到背上。

青麵墨竹的披風把人襯得愈發蒼白瘦削。

他扔下巾帕,過來替她係披風。她微抬起脖子讓他係帶子,目光落在他剛刮過的下巴上,硬朗的頜線極有味道,不再是從前溫潤的清秀。

“去哪裡?”他仔細打好結,問她。

她心裡一動,忽然歪頭在他下巴上輕輕啃了一口,他僵住,她用沙啞的嗓音嬉皮笑臉地回答:“私奔!”

說完,她拉著他就往外跑,長長的披風在身後飛成一片青霧。

————

私奔自然隻是個笑話,霍錦驍帶著東辭去了七星山。

下過雨的山路並不好走,尤其她還披著東辭的披風。東辭個頭高,披風長,披在她背上總要拖地,山路泥濘,隨意一蹭就掃到大片汙泥,東辭隻能拎著她的披風跟在她身後。霍錦驍走得熱了倒想把披風解掉,被他給阻止,理由是出了汗,山上又濕冷,她不能再著風。

霍錦驍帶著他到了七星山頂的一座巨大墳塋前,東辭看到碑上漆紅的“梁”字。

這是梁家的墳。

梁家被滅,是三港從前與梁家交好的幾位商人湊錢替其殮骨入葬的,一家十九口人,全都在埋在這裡邊,其中包括梁俊毅。

霍錦驍在墳前焚香奠酒,拜了三拜,才走到山前極目四眺,一轉眸就看到不遠處的小墳頭。說來也湊巧,這墳塋選的位置,恰正對著當初祁望替曲夢枝所挑的墳塋,中間隔著個小小的山崖,就這麼遠遠地並排而立。

她想起在梁宅裡見過的曲夢枝和梁同康。曲夢枝帶著崇敬的依賴目光依稀還在眼前,梁同康的疼寵似乎還未褐色,可這個她全心依賴仰慕的男人,卻是她一生悲苦的源頭,她知道真相時應該是絕望的吧?否則不會不管不顧替祁望盜出了明璽和虎符。

如今,橫在這兩座墳塋間的山崖,便是天塹,不論上天入地,二人不會再有交集。

————

兩人祭完梁俊毅,又慢慢走到對麵山頭的墳塋上,同樣是焚香奠酒。

“我應該帶筆和紅漆來的。”霍錦驍看著碑上被風雨侵蝕得有些褐色的字跡,情不自禁地伸手撫過。

祁望的字跡,一筆一劃都入骨,曲夢枝生未嫁人,死入祁門,成了他的妻子。

如今,不知是否相遇?

“心到便可,何必拘泥這些。立碑修墳,都是做給活人看的。”東辭的聲音響起,像山間雨露,冰涼潤耳。

她轉頭一看,這人已經蹲在墳旁拔草。轉眼已近一年,墳頭四周已經長出荒草,墳前的石板下也竄出草芽來。

算算時間,再過一個月,清明就到了。

“你彆過來,披風這麼長,沾到泥麻煩。”

見她蹲過來幫忙,他揮手趕人,又加快了手上動作,轉眼就將雜草拔走泰半。

“沾到了泥洗洗就好。”她還是抱著披風蹲下,沒讓他一個人辛苦。

兩人拔了陣草,忽聞身後傳來窸窣輕響,還未轉頭,他們就聽到沐真帶著急喘的聲音。

“師兄,師姐,快加奕和宮。王爺有急事找你們。”

“出了何事?”東辭扶著霍錦驍站起,斂了眉問道。

“京城五百裡加急,皇上病重。”

霍錦驍心頭一驚。

皇上病重,太子又不在京中,若是有個萬一,便又是腥風血雨。

“放心吧,京城由鎮遠侯薑夢虎把守著,他原是王爺麾下大將,又是太子妃的娘家,有他在,京畿重地短時間內應該沒問題,不過我們也要儘快趕回。”東辭一邊說,一邊將她手心的泥土擦去。

“嗯。回去吧。”霍錦驍臉色無異,隻淡淡應道,轉身扶著東辭往山下急去。

————

三月中下旬,沿海城市的雨季降臨。綿密的雨一路下著,沒完沒了,人像潮黴一般。山路兩側的梨花盛開,被風雨打落,鋪了滿地細白的花瓣,馬蹄踏過,便紛紛揚揚飛起,像陣白霧。

嘚嘚嘚——

十多匹馬飛縱而去,往兆京急行。

太子霍翎已先一步回京,霍錦驍隨著父母,帶著東辭和雲穀諸君,晚了幾日出發,輕裝策馬,遠赴兆京。

她已經有六年沒回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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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繁華,街敞巷深,高門候戶比比皆是,處處開闊,不再是三港小城的恬靜,也不是漆琉的熱鬨,它莊嚴肅穆,是一國之都,透著與他處不一樣的氣勢。

霍錦驍在四月中旬趕到兆京,住進皇帝賜下的晉王府邸。

急情已除,皇帝重病不過虛驚一場,急病是真,但在他們趕到京城前已經康複泰半,隻是身體到底不如從前。魏東辭被召進宮替皇帝診治,皇帝瞧見他又不由想起二十多年前的舊事,想起他父親魏眠曦,心情複雜。

霍錦驍在到京城的第三日,便隨霍錚俞眉遠奉旨踏入金鑾殿接受封賞。の思の兔の網の文の檔の共の享の與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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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安對女子束縛較之前朝已經鬆泛許多,這麼多年下來不乏女子為國效力,入朝為宮的消息傳出來,但像二十年前俞眉遠那樣征戰沙場,掌一軍帥印的女人,二十多年來還未出現第二個。

如今,霍錦驍成為這第二個傳說。

雖未得帥印,未掌帥旗,錦梟之名卻已遠傳兆京。

她著戎裝入殿,在殿前拜倒,行的是軍禮,鐵骨錚錚,臉上稚氣全褪,叫坐在龍椅之上的霍汶一陣恍惚,仿如看到多年之前的俞眉遠,也讓站在兩側的文武百官側目。

東海大定,論功行賞,犒勞將士,首當其衝就是晉王一家。

此番海戰,前後足有五年,晉王之功最大,然而霍錚身份本就尊貴,功勳累累已封無可封,他又不愛名利權勢,功成身退便要將兵權交回,所以全部的賞賜,最後都落到霍錦驍身上。

“晉封永樂郡主為永樂公主,賜公主府邸,封地昌平。”

霍錦驍霍然抬頭,剛要開口,卻得母親暗示——封賞未完。

“封,魏東辭為安樂侯,賜安樂侯府,食邑永享。”

“賜婚永樂公主與安樂侯……”

“……”霍錦驍傻眼。

沒人告訴過她,會有這樣的封賞,她不應該回來的。

偷眼看向魏東辭,他和她一樣懵然,顯然,他們都不知道這件事。

聖旨十多道,道道降下,最後一道聖旨,是給太子霍翎的。

皇帝霍汶身體已不如前,加之急病嚇壞皇後江婧,他雖病愈,皇後卻因此累倒,故他考慮數日終作決定,退位太子。

滿朝文武皆驚。

作者有話要說:  《白月光》裡沒有寫到的,我欠了霍翎一個帝位,薑薑一個後位,這邊一起補上。

今明兩天,都是結局,後麵的都是番外,會有阿彌和丁鈴,曲夢枝和梁同康,曲夢枝和祁望,等等。唔,東辭和小梨兒的……酌情而定。

下麵是先睹為快的新坑第一章,具體以正文為主。

《蜉蝣卷(重生)》——

【照例求個預收,《錦梟》的數據太讓人想哭了,心酸。】

兆京的西六坊口,是處決死囚的刑場。兩座牌坊右側紅絨布鋪的監斬台上已擺好方案與官椅,黃楊木的簽令筒與火簽令端放正中,碩大的“斬”字叫人發怵。

“涼風至,白露降,寒蟬鳴,鷹乃祭鳥,用始行戮。”

秋冬宜行刑。

秦婠被人從囚車上押下,跪在監斬台下的泥地上,雙手被繩反剪在身後,一動不動。旁邊有衙役走來,提著竹籃,到她麵前打開,裡麵放著一碗渾濁的酒。

“酒壯熊人膽,莫懼黃泉黑。小姑娘,把酒喝了,好好上路,下輩子投個好胎。”

老衙役的聲音格外蒼老,喉嚨裡的痰音呼呼作響,一邊說著,一邊端起酒,將秦婠的頭發往後一扯,秦婠被迫抬頭,瓷碗強塞入她唇間,磕得她牙生疼。

斷頭的酒,辛辣澀口,嗆得她直咳,一碗酒被她噴出泰半。

她眯了眯眼,看到秋末沒多少熱度的太陽。四周圍觀的人很多,竊竊私語的聲音她聽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