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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梟 落日薔薇 4305 字 6個月前

不就辜負了我?”他半真半假道,“這廂你我成婚的消息傳出,你那邊還與蘇喬廝混?”

“看來梧棲宮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三爺的眼睛哪。”她似笑非笑坐下。

“沒辦法,你行事作派太大膽,有些話我就是不想聽,也要傳進我耳中。”三爺又灑了幾顆魚食,引得池中錦鯉爭先恐後來搶食,被太陽光一照,鮮亮的顏色浮在水麵上灼灼生輝,漂亮是頂漂亮的,然而一大片聚集而來,都往水麵鑽,看著又有些怵人。

“聽說你最近總帶著蘇喬在島上到處走動?蘇喬是龐帆島上的人,雖然軍所查過底細沒什麼可疑,但也要防著些。小景,我不想在這節骨眼上另出紕漏。”他繼續說著,一邊將手裡裝魚食的錦袋遞給她。

“怎麼?有我看著蘇喬,三爺還怕他亂來?”她拿過魚食,學著他的樣子撮了一小把扔進池子。

三爺挨近她:“我不是怕他亂來,我是怕你和他一起亂來。”

他似假還真的開玩笑。

“原來三爺不放心的是我,行了,我把他藏在我屋裡,哪也不讓他去,這總可以了吧?”霍錦驍漫不經心回答他,麵上有嫌棄,覺得一小把一小把地喂魚不痛快,就將整袋魚食都往池裡抖去。

三爺想阻止她都來不及,眼睜睜看著魚食沙子般簌簌落下,池裡的魚瘋了般聚來搶食。

“你這丫頭,喂魚也不好好喂。”他心疼這袋魚食。

“這樣多痛快,讓它們搶個夠好了。”霍錦驍把空袋子扔到石頭上,俯腰探出身去看魚。

領口被扯低,白皙後頸上一處淡淡的紅痕不經意露出。

三爺藏在麵具後的眼眸倏爾沉下,眼底風雲變幻,極難才壓下。

天際鷹唳響過,她直起身子,看到黑影撲入池中,從水麵上抓起了隻銀色錦鯉,落到旁邊假山上。

“這小畜牲!”霍錦驍罵了句。

“你養的隼?”三爺起身朝雪白獵隼走去。

獵隼見到有人逼近,警覺地轉轉眼珠子,然後歪著頭看三爺。

“三爺,您莫怪它,我叫它把魚還回去。”霍錦驍訕訕一笑,跟了過去。

“不用了。”三爺看看那條半死不活的魚,搖頭,伸手摸向獵隼的頭。

霍錦驍忽道:“三爺,我這獵隼可是猛禽,除了給它喂過食的主子,誰碰它它啄誰,那鷹喙銳利著呢,仔細您的手……”

話沒說完,撫在獵隼頭上的那隻手已然收回。

三爺轉頭看她,她笑得天真。

“大概它與我投緣吧。”他淡道,忽又拉起她的手,“陪我在這園裡走走。除了你他們不敢在我身邊出現,怪無趣的,什麼時候,我要想法子把這麵具去了才是。”

“哦。三爺定是個美男子。”她道。

“美男子又怎樣,你也不喜歡。”

“您把麵具去了我瞧瞧,也許我就看上了呢?”

“會有機會的。”

兩人走著,慢慢就遠了。

獵隼“騰”地飛起,黑影倒映掠過水麵,驚得滿池錦鯉四竄。

作者有話要說:  雙十一,還有十一天,夠寫完麼?

☆、羞色

明王殿的動作很快, 婚期不到兩日就定下, 就在半丈節之前,攏共剩不到半個月。漆琉島上下都因為這事而沸騰, 明王殿就更不必說,先前三爺賜來的東西不過是個小開始,往後送東西進梧棲宮的頻率就更高了。

顧二又指派了一批宮人進梧棲宮當差, 饒是如此, 晚秋還是被累壞。

今日明王殿將嫁衣送來,晚秋領人服侍霍錦驍試衣。裡三重、外三重的厚重嫁衣,深紅鞠衣為裡, 織金鋪翠,雲龍為圖;大衫霞帔為外,衫黃帔青,五彩雲龍團珠紋, 莊重大氣。冠為三鳳六龍八寶冠,鳳銜珠,龍盤雲, 翠羽金花,珠石層疊, 不僅華貴,於常人而言, 大大逾製。

霍錦驍長這麼大也沒穿過這麼重的衣裳,臉沉得一點笑容都不見。比起這身華貴嫁衣,她還是更懷念在平南時宋櫻幾人連夜趕出來的那襲嫁衣, 幾乎無繡無飾,隻是一身的紅,帶著喜氣。

“姑娘真美。”晚秋站在一旁,失神讚道。

說來也怪,這位未來的明王妃平日行事作派大膽豪放,全無貴女風範,但這身鳳冠霞帔一穿上倒似換了個人般,眉目裡透出的肅色貴氣,竟將這嫁衣生生壓過。

與生俱來的儀範,隻容仰望。

“試完就褪了吧。”霍錦驍不耐煩至極。

晚秋還站著不動,她暗罵了聲,從暖閣走出。魏東辭正在殿上泡一壺碧螺春,聽到珠翠響動的脆聲,一轉頭看到霍錦驍,目光頓凝。

他知道她是郡主,但他也從沒見她穿得如此隆重,明豔高貴,不是滿穀瘋跑的野丫頭,也不是海上漂泊的大海梟,而是天家女子,生來便高高在上。

“你也呆什麼?過來幫我把這勞什子脫了。”她衝他招手,是讓人心甘情願的頤指氣使。

衣裳太繁複,她自己可脫不了。

東辭倒想效勞,但晚秋已經帶著人追出來,沒他插手的餘地。

————

“嫁衣可合身?”

三爺溫和的聲音在偌大的明王殿上響起。

殿裡隻有他與霍錦驍兩人,她搖著頭:“合身,但是煩。”

“就你嫌煩,一輩子一次的事,還怕煩?”三爺笑了。

“一輩子一次?這是我第二回穿嫁衣了,誰知道下回再穿是幾時。”霍錦驍挑眉嘲諷道。

三爺不答,隻拍拍鑾座旁邊的位置,示意她過來。霍錦驍依言而上,坐到他身邊。鑾座寬敞,坐兩個人也不擠,由上而下望去,全殿連著殿外九級石階下的敞道都儘由眼底,她想像著東海諸梟在這裡齊站拜倒的情景,竟有些群臣朝拜的氣勢。

“這兒風景如何?”他指著廣闊前景問她。

“是不錯,不過看久了膩味,不如外麵的長空闊海、波濤洶湧。”她老實答道,又問他,“三爺,我已將信傳出給平南,但你還沒告訴我倭寇的船力人力以及我的人該埋伏的區域。”

“平南燕蛟船力約有五百,你備半數足矣,將船分作三隊,兩隊入漆琉西、南兩島,餘一隊留於西南海域。具體安排我會給你布置圖,你不必操心。”

霍錦驍緊緊盯著他:“三爺好生了解平南,連我平南與燕蛟有多少船力都一清二楚。不過三爺,此番攻打雙獅,我的兵力分散,隻有約百艘船留在雙獅,我需從平南燕蛟調船過來。”

“我知道。”三爺點頭。

霍錦驍便靠在鑾座上,心思轉開。根據東辭的消息,許炎已經被邱一白說服,並答應協助他們這一回。屆時平南調來的船都是大安水師偽裝的,以三爺對平南的了解,到時也不知會不會看出破綻來,這可是大難題。

“三爺,我想過了,若平南大張旗鼓地進入漆琉,容易叫人起疑,不如讓我的船隊在雙獅集合後,趁夜入漆琉,可作奇兵襲之,您看如何?”

若作奇兵,趁夜而至,三爺沒有充分的時間看清楚船隊,不易察覺。

“可行。”三爺似乎對這些話題沒什麼興致,目光疏落,起步下了鑾座,“跟我來。”

霍錦驍隻得跟他出去。

————

九月秋涼,葉微黃,菊盛。

明王宮裡已擺上各色菊花,狹長的道路落得枯葉幾片,一腳踩過便四分五裂,發出裂響。霍錦驍跟在他身後慢慢走著,四周一個人影都沒有。偌大的明王宮仿佛隻剩下他們兩人。

他事多繁忙,說是要陪她,到頭來也不過每日抽出至多一個時辰能見她,她在他麵前話不多,有開口就是問抵抗倭寇的事,不開口時就這麼沉默跟著。

一前一後,隔著觸不到距離。⑥思⑥兔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

“到了。”

走到一處殿前,他止步。

霍錦驍抬眸,看到殿匾額——四海升平。

寬庭雕龍,青階上引,玉柱雙立,大殿的門被他推開,裡麵紅帳高織,龍鳳雙燭齊放,榴花百子圖並龍鳳呈祥的錦帛高掛,一派喜慶。

“這是大婚行禮,並受四海朝賀之地。”他帶著她往裡走,並不回頭看她。

霍錦驍也隻是跟著,與邁過正殿,行至次殿。

“這是同牢合巹之處。”他繼續說。

次殿設龍鳳榻,掛百子圖,滿殿著紅,被窗外陽光一照,眼前像蒙了層紅紗。

再往裡,便是寢處,金漆鳳雀萬蝠雕花的楠木拔步床,層層罩罩,竟有九重,幔帳如雲巒重藹,掩著儘頭的睡榻,百子花被的一角露出,垂了縷流蘇落地。

這次他沒再告訴她這是什麼地方,隻是問她:“小景,喜歡嗎?”

霍錦驍想起平南那個空蕩蕩的宅子。

“三爺費心了,這樣的地方,天下沒有幾個女子不愛的。”她歎了歎,往外走出。

光線太暗,總顯得曖昧靡麗,她不習慣。

“你不喜歡。”這一回,她在前,他在後。

“三爺何必在乎我喜歡不喜歡。”她的指尖撫過窗花,心緒浮沉難安。

“我隻是在想要如何打動你。”

“如何打動我?三爺難道不明白。”她聲音似霜花,動聽,冰冷,“我喜歡漆琉島的飯團,平南的酒,東海的浪,高貞的風,可遺憾的是,一生隻得一見。”

三爺沿著窗緩步離開的人,恍神想著事。

“三爺,出去了,這裡太暗。”

她站在門口喚他一聲。

一人站在陽光裡,一人站在陰影中,隔世而對。

————

時間一天天過去,自打那日領她去“四海升平”看完後,海神三爺再沒召見過她。隨著婚期臨近,四海來客源源不絕入島,各島或島主新臨,或派使者入島,竟比往年任何一個時候都熱鬨。這喧騰喜氣與熱鬨掩蓋著日複一日緊迫的局勢,讓這婚事像粉飾太平的大戲,正鑼鼓喧天地開場。

“東辭,這是你要的□□。夠嗎?”

離婚事尚餘五日,霍錦驍總算把魏東辭畫出來的人相全都雕成麵皮子交給他。這麵皮要按真人模樣來雕琢,比一般假麵要耗更多時間,她時間不夠,否則能給他雕製更多。

“夠了。”東辭將麵具的木匣子收下,目光仍回到桌上的島圖間,指著島南的碼頭給她看,“這裡是我們的船隻接應之處,龐帆的妻兒救出後我們會從這裡離開。船我已經安排妥當,會在這裡等到戌時正,那是巡航船換值的時間,我們要趁那個時辰離開漆琉巡船範圍。不論你有沒有拿到倭寇的行蹤,戌正之前都要趕過來,船不等人。”

霍錦驍點頭,問他:“軍所那邊,你已有萬全之計?”

“有。我恐怕要離開你幾天時間。”他道,“倭寇的人已經入島,最近會很混亂,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沐真在島上查探發現,漆琉幾方勢力有蠢蠢欲動的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