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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梟 落日薔薇 4365 字 6個月前

三爺隻道:“我不喜歡蘇喬,在東海我不喜歡的人,通常都活不長久。”

“您剛才不是問我為什麼要買他,因為他像東辭啊。”霍錦驍理直氣壯地開口,像個孩子,“我長這麼大,總共就對兩個男人動過情,一個是我師兄魏東辭,他被我殺了,一個是平南祁望,他也死了。他們都不陪我,我隻剩下一個人,你說我是不是要找個人來安慰下自己。我都這麼可憐了,你還要把蘇喬帶走?”

話說得很慢,兩個名字咬得很重。

她聽到三爺呼吸有一瞬間變亂。

“你對祁望動過情?我聽說……你們之間的婚約是假的。”他言語間帶著試探。

“大概吧,這麼複雜的東西我也說不準。唉,三爺,您要真不喜歡蘇喬,我不帶他出現在您麵前就是。”她半真半假嗔道。

“那你嫁我?”三爺逗她。

“可我不喜歡你。”

“沒關係,慢慢就喜歡了。”三爺把她的長發打了個結,又挑散。

“那就等我喜歡了再說。”她把長發扯回,肆無忌憚地拍開他的手。

“你要怎麼才會喜歡我?”三爺“哈哈”笑起。

霍錦驍道:“您把我帶在身邊,多陪陪我,也許我會喜歡上您。”

“好,那你從明兒起,就跟著我,可好?”三爺爽快應承。

“您去哪兒,我也去哪兒?”她豎起掌。

“對。”他叩掌而上,卻將她的手緊緊握住。

————

夜深,屋內紅燭搖曳。

魏東辭坐在梧棲宮寢殿的書案後,執筆飛快地畫著。霍錦驍坐在他對麵的錦榻上,一邊慢條斯理地吃手裡的橘子,一邊打量他。

他整個晚上都沒主動說過話。

“吃橘子?”她上前,遞了瓣橘肉給他。

他偏頭避開,目光隻落在紙上。

“快完成了?”她便跟著低頭。

沒有裁過的雪浪紙鋪開,上麵沒有山水、沒有鳥獸、沒有人物……畫的是漆琉的島圖。這幾日霍錦驍帶著他在島上到處逛,可不是為了玩兒,兩人在探查漆琉島與明王殿。東辭有個顆好腦袋,過目不忘,走過之後就能記下,到了夜裡再慢慢畫到紙上。

“嗯。”他應了聲,不像平時那樣熱絡。

“生氣了?”她把頭鑽到他眼前,擋去他看畫的目光。

魏東辭丟開筆,冷道:“是。”

“哦。”她將橘子扔進自己口中,扯起他的衣袖晃了晃,“我頭發亂了,幫我梳梳。”

“……”魏東辭被她推離位置,眼睜睜看著她坐到自己麵前,散下滿頭的發。

她也不說話,頭已經擱到椅子靠背上,東辭隻得以手代梳,穿過她的發,慢慢縷起。

“你啊……”他有些無奈。

“東辭,我對祁望動過心,也有感情,但始終沒能愛上他,知道為什麼嗎?”她閉著眼,忽然開口。

“為什麼?”東辭一寸寸撫著她的發。

“不是因為他曾經拒絕過我,是因為我發現他一直在試圖改變我,潛移默化地想把我變成他想要的模樣。三爺,和祁望有點像。”霍錦驍不喜歡被人掌控,但她還是可悲地發現,自己被祁望影響了。

她承襲了祁望某種冷漠,刀鋒似的埋在心裡。

可她不是他的附屬品,她就是她,一個完完整整的永遠不會屬於任何人的人。

她願意愛,但她不會像這世上的大部分女人那樣,變成男人的私有物。

這麼多年,她隻遇到一個人,將她視作對等的存在,相扶走過漫長歲月,不論她經曆多少,如何改變,他由始至終都未曾乾涉。即便她真的移情彆戀,他也一樣成全,成全她所有的成長與愛恨。

她愛魏東辭,並非毫無緣由。

從濃烈熾熱的少年初歡,到溫柔平靜的執手與共,至濃至淡,至深至淺,不過如此。

她未儘之言,他都懂。手上的動作停下,他走到她身畔,她順勢靠過去,圈住他的腰。

“你以為我生氣是因為嫉妒你接近三爺?”他揉著她的頭,淡道。

“東辭,其實……你要是有些嫉妒,我會比較開心,真的。”她仰起臉。

“你怎麼知道我沒嫉妒過?”他捏她鼻根,“從我看到你和祁望站在一起的第一眼,我就在嫉妒。我錯手致他落崖,那時你看我的眼神,可知有多可怕。”

誰都不願回憶的瞬間,於他們而言都是痛。

他怎麼可能沒有嫉妒?

“你不說我都忘了,魏東辭,你騙我殺了你,這筆賬還沒完呢。”她謔然坐起,把人推開,年紀一大,她就不愛記這些仇仇恨恨的東西。

“好了,說正經的。”魏東辭把她又拉到懷裡,“明天開始你跟在三爺身邊,雖然有機會接近他,但風險也很大,以他多疑的性格,必定不會讓你知道明王海璽的下落,你也不用犯險去偷。”

“不偷海璽我接近他做什麼?”霍錦驍摳著他衣袍革帶上的刺繡紋路問他。

“你找機會,拿一份蓋有海璽的手諭給我。”東辭道。

霍錦驍微眯眼:“你想……偽造海璽?”

“嗯。”他點頭,“你隻管好這一件就成,其餘的事交給我來。切勿冒險。”

“你也要小心,三爺對你動了殺心,讓佟叔跟緊些。”她道。

“知道,你不必擔心我,倒是你自己……三爺對你的態度,很奇怪。”這才是魏東辭真正擔心的地方,也是他對她擅自決定接近三爺不滿的原因。

看著像要利用她和平南勢力去達到某個目的,又對她充滿覬覦——滿滿的矛盾。

太過古怪。

————

翌日清早,樓安與東辭陪著她到明王殿前。

“樓安,你替我照顧好蘇喬,不許彆人欺負他。要是他少了根頭發,我就扒了你的皮!”霍錦驍挑起東辭的下巴,眨了眨眼。

“景姐,蘇公子是您的人,誰敢動他,我第一個不饒。”樓安趕緊道。

“蘇喬,好好聽樓安的話,等我回來。”她寵溺地捏了捏東辭下巴。

東辭把下巴從她手上挪開,不理她。

“嗬,寵得你敢給我臉色了?”她佯怒一句,最後卻笑了,轉身進了明王殿。

穿過明王殿就到明王閣,領路的宮人止步。

“三爺正在閣中會客議事,請姑娘在園中稍候。”

明王閣外是飛鯉疊翠園,一池碧水養了五彩錦鯉,人一靠近錦鯉就圍遊而來,半點不懼人,專等投喂。霍錦驍坐在池畔等了半晌,覺得無趣,吹響尾哨。

不多時,天際一道黑影俯衝而下,自水麵掠過。

錦鯉群被嚇得四處遁逃。

霍錦驍又一指天空,這黑影當即又衝天而去,在空中盤旋了一圈又一圈,最後落在明王閣五樓挑廊的木欄杆上。

她笑了笑。

這地方恐怕也隻有獵隼這樣的飛禽才能肆無忌憚地闖入而不被抓住。

可惜她無法通過獵隼的眼睛耳朵聽到三爺在與人商談什麼,要不事情就好辦了。

正想著,有人踏出挑廊。

朱紫衣袍,銀色麵具,竟是海神三爺。

獵隼的腦袋轉了轉,沒有飛走。

霍錦驍先還笑著,待看到三爺伸手,慢慢撫上獵隼的頭,她的笑慢慢……慢慢……

凝固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卡文……T.T

☆、底線〓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錦鯉在池中遊竄了一陣子, 似乎察覺危險已過, 便漸漸又向池畔聚來。霍錦驍沒心思賞魚,在池畔站了一會, 看到明王閣裡出來兩個人,被明王閣裡當差的護衛護送著,匆匆踏下石階。這兩人, 其中一個身著武士服, 剃著月代頭,神色倨傲,顯然是東洋浪人, 而另一人則頭戴方巾,身著素白的細布襴衫,蓄著八字須,一派儒雅卷氣, 隻是目光總飄移不定。

霍錦驍緊緊盯著那人。

那人顯然也看到了霍錦驍,麵色一變,眼神閃了閃, 先有些驚懼,與東洋浪人說了兩句話, 東洋浪人也往她這裡看來,那人定定神, 又有些得意地捋捋須角,很快便和東洋浪人走出她的視線範圍。

“姑娘,三爺有請。請這邊走。”

明王閣裡的護衛此時方來請她。

霍錦驍收回目光, 隨他進了明王閣。

————

此番三爺在明王閣的書房裡見她。

這書房建在藏書樓裡,三麵圍書,一麵臨海。書房很大,裡外三間,外間隻是見客的廳堂,地上鋪著疊敷,進去時要脫履換屐。護衛將她帶到書房外請霍錦驍換上木屐後才告退,她仍舊隻身進書房。這書房的陳設是東洋人的風格,疊敷、錦墊、矮案,沒有桌椅,推拉的淺色木門,木上蒙著絹布,繪著東海日出圖。

三爺在次間等她,朱紫的衣袍,鬆綰的發,正拿著銅製長嘴壺站在角落的花幾前澆一盆碧色菊花。

附近仍舊有淡淡的殺氣籠著,但霍錦驍沒有看到老四。

“在園子裡等煩了吧?”三爺聽到聲音,沒馬上轉頭,聲音裡有淺淡的笑意。

“不煩,三爺這園子漂亮。”霍錦驍走到屋中,打量起他的背影。

三爺把銅壺擱下,拿起花幾旁掛的帕子拭拭手,轉過身:“你心情不好?”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不樂。

霍錦驍沒吭聲,目光落在他手上,不知想到什麼,有點恍神。

“小景?”三爺喚她。

她“啊”了聲抬眸,道:“三爺說什麼了?”

“我沒說什麼,你今天怎麼了?”三爺走過來,聲音溫和,目光也溫和。

“想起個故人。”她道。

“哦?哪個故人讓你念念不忘,在我麵前還想到失神?”三爺走到疊敷上坐下,手在桌上輕輕一敲。

霍錦驍便跟過去,坐到他對麵。桌上擺了些漂亮的點心,都隻拇指大小,捏得形狀很漂亮,櫻花、粉兔,討人歡心。

“祁望。”她爽快地報上名字。

三爺正在倒茶,微垂著頭,麵具折射的光芒讓他的臉顯得尤其銳利。

“東洋的煎茶,嘗嘗。”他把茶推到她麵前,“為何突然想到他?”

“三爺,剛才在您這兒的是烏曠生和宮本家的人吧?”她端起茶吹吹涼,小飲一口。

“是啊,宮本家的使臣,烏曠生和他一起回來的。”三爺指了指點心,“剛剛送來的手信,不是大安的口味,挺有趣的,可惜我戴著這勞什子吃不了,你幫我試試。”

霍錦驍拈了塊櫻花糕扔進口中,細嘗了嘗,配了兩口茶,道:“不怎麼樣,沒我們自己的點心好吃,中看不中吃。”

三爺點頭:“我猜也是。”

“三爺,烏曠生既然回來了,不知您準備何時把他交給我?”她問道。

“你為什麼非要烏曠生不可?”三爺好奇。

“為了我平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