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父母長輩吧,我可不想好不容易得到白身,結果又落下誘/拐良家女子的罪名。你彆忘了你郡主的身份,這罪名你夫君我吃不消。”他捏捏她的下巴,把碗塞進她手中。
聽到“夫君”一詞,她臉發燙,低頭捧起碗小飲一口,馬上誇道:“好喝。”
酸酸甜甜,冰冰涼涼,是東辭特製烏梅湯,用的是上選烏梅、甘草、山楂,加冰糖熬煮而成,煮成之後再放桂花,又香又甜,回甘甚久。
東辭的話不無道理,她自己都忘了還有個郡主身份掛在上頭上,若按皇家之禮出嫁——她想想便頭皮發麻,還是在平南完婚吧,好歹虛禮能少些,至於回去以後,再說。
“唉,看來我得想想怎麼同穀主和夫人交代了。”看她這表情就知道她沒想過回去後的事,東辭歎口氣,少不得自己替她把這些事給周全起來。
就算私自在平南成親,就算她行事驚世駭俗不拘小節,就算她什麼都不介意,他也不想有半點世俗流言落在她身上,也容不得世人詬病於她——她就是他眼底月色無雙,心頭朱砂如血。
霍錦驍想起自家爹,她娘親還好說話些,她爹要是知道這事,怕不把東辭給拆了?忽然間她就心虛了:“我爹娘那邊,我自己說去,等我和他們說妥了,你再說,千萬彆自己找他們,記住了?”
“……”東辭頓時覺得兩個人這親結的,好像私奔。
“現在就心疼我了?”他想想笑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萬一生起氣來,你這小身板哪頂得住?我呢……”她欲言又止,臉紅紅地湊到他耳邊,才又道,“還不想當寡婦。”
她緩吐蘭氣,拂過他耳廓,擾得清心寡念的男人一陣心搖情拽,把持不住將人壓上紅漆柱子。
“你要再這樣,這君子我怕守不到洞房夜。”東辭看著麵前壞笑的臉,咬牙切齒地道。
她大概是吃準他不會在成親前對她做什麼,所以才這般肆無忌憚。
“你會的。”她往他唇上輕輕啄了下。
烏梅湯的酸甜和桂花的香從唇瓣間鑽入,東辭%e8%88%94%e8%88%94唇,清明的目光變得幽深。
他自己都沒把握的事,她哪來這麼大的自信?
問題沒問出口,霍錦驍已將他推開站起:“彆鬨,外頭來人了。”
東辭語結——到底是誰在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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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霍錦驍在家裡置酒請幫忙籌備婚事的人前來快活一日,這是他們來了。
此時離宋大娘替他們算的黃道吉日還剩一個月時間,按未婚夫妻成親前不能見麵的習俗,過了今日,霍錦驍和魏東辭就不能見麵。雖說霍錦驍和魏東辭都不是拘禮之人,但架不住身邊的人老是叨叨,他二人本也不是日日都見麵膩在一塊兒的,便也就隨了他們安排,自己不去操這些閒心。
門外熱熱鬨鬨進來一大群人,用聲音將靜謐的小宅子填滿。
“魏先生,會打馬吊嗎?”林良一進門就逮住魏東辭。
“會一些。”東辭笑道。
華威和林良對個眼色,伸手搭在了東辭肩頭:“那陪兄弟幾個摸幾圈?”
霍錦驍正與宋櫻、宋大娘說話,聽到身後傳來抬桌搬椅的聲音,不由轉頭奇道:“打馬吊?”
“是啊,今天不用你上場,魏先生陪咱們玩。”林良摸了摸剛蓄的八字胡,與華威、宋兵笑得格外狡詐。
他新婚不久,覺得不能像從前那樣稚嫩,所以蓄起八字胡。
“你們確定?”霍錦驍反問一句。
“這有什麼好不確定的?”林良手腳利索得把馬吊倒到桌上,“櫻櫻,幫咱們沏些茶來,小景,拿出你家的好果子,我們要和魏先生大戰三百回合。”
“哦。”霍錦驍意味深長地看了幾人一眼,帶宋櫻去了廚房。
不出半個時辰,霍錦驍果然聽到外邊傳來華威、林良與宋兵的罵娘和哀嚎聲,這已經是東辭贏的第五把大牌了。她走進院裡,雙臂環%e8%83%b8站到東辭身後,看他伸出雙手,笑得無害道:“承惠。”
“踢鐵板了吧?”霍錦驍笑眯眯。這三人打量她看不出來?瞧著魏東辭斯文,就以為他不擅賭,想著要從他身上把先前被她贏走的銀兩給討回去。
哈!
“豬是怎麼死的?聽過沒?笨死的!”霍錦驍看著肉疼到臉變色的三人組,笑不打一處來,“我會的所有賭術,馬吊、牌九、骰子,都是東辭教的。你們連我這個徒弟都打不贏,就想挑戰我師父,哈!哈!”
她笑得猖狂。
“祁爺來了。”
正仰著頭張大嘴笑,一聲傳喚,她那笑就突然啞在嗓子裡。
外頭進來的都是衛所的兄弟,許炎和溫柔,以及祁望和小滿,還有些其他人。
“今天去衛所時聽說你這宴請,我不請自來,你彆見怪。”祁望穿絳色衣袍,臉色比前些日子好了許多。
“祁爺說得哪裡話,我本該請你的,因怕擾你養傷,所以沒說。”霍錦驍忙將眾人迎入屋裡。小小的屋子頓時被人坐滿,她又沏茶端果,手忙腳亂。
“不必忙了,衛所還有事,我略坐坐就走。”祁望阻止她,“今日過來主要是給你送些東西。”
他說著看一眼小滿,小滿會意,將手裡拎的兩大包東西擱到桌上。
霍錦驍望去,那東西包得密實,也不知是何物。
“這裡是些金銀首飾,我不知你們女人喜歡什麼,你也彆嫌棄款式老氣。另外裡麵還有銀票與石潭港一處宅子的房契,算我給你辦的嫁妝。這兩天還會陸續給你送些東西過來,都是新打的家具,你這屋子太簡陋,好好收拾下吧。”祁望見她麵露驚訝,擺手打斷她要插的話,繼續道,“你好歹跟我一場,這婚事太草率了也不像話,沒得叫人打我的臉。你也不必推卻,這是你應得的,隻管收下便是。”
一番話說完,他才端起茶來,霍錦驍竟不知該回什麼,還是許炎暗暗提醒了她一句,她才躬身謝他。
“不必言謝。你這婚事既求了我來主持,我自會替你想辦法辦妥帖,你這兒先籌備著,若缺了什麼隻管來告訴我。島上的事你暫時就不要管了,專心操辦你的婚事吧,待你完婚,我們再定攻打沙家之日。”
他說著放下茶起身,整整衣襟:“好了,我該走了。”
不過坐了半盞茶時間,他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說完便告辭。
“祁爺,你難得來一趟,留下吃頓便飯再回?”霍錦驍留人。
“不了,衛所還有事,先走一步。”祁望略一頜首,就往外走去。
“我送送你。”霍錦驍跟在後邊說了句。
他腳步微頓,並不轉身,隻淡道:“也好,有勞了。”
————
從霍錦驍的住處通往祁宅的路上有一段很長的石階。石階用整塊青石鋪就,在風雨侵蝕下邊角殘損不整,縫隙裡長出野草,階上覆著青苔,有些滑腳。
祁望帶著霍錦驍一步步往上走去。他步伐穩當,背影十年如一日的挺拔,仍舊獨自走在前頭。說來好笑,他進她這宅子兩次,兩次都是不請自來。
霍錦驍在他身邊呆了兩年多,習慣跟在他身後,距離不遠不近。
“祁爺。”她忽開口打破沉默。
祁望腳步一頓,轉頭望她。
她跨階到他身旁,指著他的發:“祁爺,有根白發。”
陽光從背後照來,她眼睛尖,一眼瞧見他發裡藏的根半白的發,那發從芯裡白出來,半截灰白,半截黑青,被陽光照得分明。
“隻有一根?”祁望淡淡回了句,轉身又朝前走去。
豈止一根?他自己知道。三十而立正值青壯,華發卻生。
“祁爺的傷,可大好了?”她便又找話說。
祁望笑了一聲,有些嘲弄的意思,開口還是淡的:“好差不多了,你成親時肯定能好全。”-_-!思-_-!兔-_-!網-_-!
“我不是這個意思。”霍錦驍腳步微滯。
祁望就見地上細瘦的人影慢了兩拍,她有些不知所措,是不得不狠心後的愧疚難安,陽光照出她眼底溫柔的憐憫,像屋簷下垂掛的藤蔓,慢慢長滿心房。
“過幾天找個空暇,我有件事要你幫忙。”他便不再提這些話。
“空暇有的,祁爺要我幫什麼?”她問他。
祁望瞧著她的眼眸挪不開目光:“我記得你說過,你的水性好。我想借你的水性幫我辦件事。”
“何事?”
“到時便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快快快……
☆、舊約
一個月的時間籌備婚事委實短了, 好在霍錦驍不在乎聘禮陪嫁這些, 省去大把時間,宅子是現在的, 翻新修繕一番就可以,最讓她頭疼的就是嫁衣、繡被這些東西。女子出嫁,這嫁衣需得親自縫繡, 一般都要提早一年開始準備, 才能繡出件像樣的嫁衣。像她這樣,時間本就緊,又拿不了針拈不動線的人, 乾脆直接放棄了。
嫁衣放棄了,那繡被、衣裳、鞋麵……更是通通放棄。她本該給東辭縫兩身衣裳的,奈何手拙,隻好委屈東辭了。
“慢點慢點, 彆磕壞了,這可是上等的黃花梨。”華威領著人往霍錦驍宅子裡搬家夥。
一套黃花梨的桌椅高龕,拿來擺在正堂會客端的氣派。
“折騰這些做啥, 我這宅子麻雀一樣小,一放這個轉身的地兒都沒了。”霍錦驍在天井裡給搬搬抬抬的兄弟們切瓜, 一邊抱怨。
“那你得去問祁爺,他交代的, 務必給送到你這兒來。”華威接過片瓜,兩大口咬得隻剩瓜皮,伸手抹抹汗, 繼續指揮人往裡搬東西。
霍錦驍也鬨不明白祁望在想什麼,自打上回來過之後,這東西果然是源源不斷地運過來。
“小景,快快,去外頭看看。”在這幫忙的溫柔匆匆過來,將她拉出去。
宅外停了輛騾車,車上堆了一撂布料,柳暮言跟在車旁,見到她就遞了張單子過去。
“今天島上開了庫,祁爺命我揀些布給你送過來,這是單子,你過個目,我好回去複命。”柳暮言說著又指向車上放的布匹,“有給你做衣裳的,也有做帳子的,還有些是糊窗戶的,你點點。”
“不用點了,柳叔辦事我放心。”霍錦驍收了單子,請柳暮言進屋喝茶。
話還沒聊過三句,宋大娘又來了。
“小景,這是婚酒的菜單與采買的食材單子,你得空看看有沒要改的。”宋大娘塞給她一疊單子。
霍錦驍那頭頓時就要炸了,她不作多想將這疊單子塞回給宋大娘:“大娘,這事吧,麻煩你找魏東辭,讓他看著拿主意。他住得離你近,有什麼事要商量,也不用你老這跑來跑去,大熱天怪累的。”
東辭住在祁宅旁邊專給水手們落腳的園子裡,祁望單獨拿了兩間屋子給他和佟嶽生。現如今她這忙得焦頭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