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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梟 落日薔薇 4349 字 6個月前

著爽利的發髻,正是背著藥箱,捧著瓶瓶罐罐來給祁望重新上藥的魏東辭。

“小梨兒。”看到她傻傻站在門口,東辭喚了她一句,豈料霍錦驍轉頭看到是他,拔腿就飛奔而來,二話不說直撲進他懷裡,將他的腰圈個死緊。

跟在他身後是捧著藥的小滿,看到這情景,忙不自在地轉開了頭。

托盤上的瓶瓶罐罐被撞得搖晃不已,他隻好單手把盤子舉高,另一手撫上她的發,柔聲問:“怎麼了?”

在人前主動與他親近——這可不是她的作派。

“沒什麼,有點心煩。”她抬頭,下巴戳著他%e8%83%b8口蹭了蹭。

祁望這事,她還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告訴東辭,而就算要說,她恐怕也不知從何說起。

“這天下還有能讓你煩成這樣的事?”東辭捏捏她臉頰,換來她的鐵齒怒咬。

“東辭,你要娶我嗎?”她想了想,踮腳把他的臉扳正,正色問他。

東辭莞爾:“小梨兒,這話由男人說比較好。你願意嫁我嗎?”

他笑著,語氣卻鄭重,一字一句,毫不含糊。

霍錦驍臉一燙,鬆開手,答非所問:“你們要給祁爺上藥?”

“嗯。”東辭點點她的眉心,“你這兩天沒休息好,回去歇歇。”

“好。”霍錦驍答應得乾脆,又向小滿開口,“小滿哥,祁爺就拜托你照顧了。”

小滿一愣,正尋思她這話是什麼意思,霍錦驍已經走了。

東辭不動聲色地掃過祁望屋子的窗,半敞的窗後閃過月白衣角,人影已失。

————

霍錦驍那話沒有彆的意思,就是字麵解釋,她把照顧祁望的活交回給小滿。她本來也就是搭把手,因覺得小滿不夠細致才攬下大部分的事,如今祁望的傷勢已無危險,她正好脫手。

接連幾日,霍錦驍都在衛所忙平南島的島務。祁望傷重不管事,許炎就拉著她不肯放,這幾天巡航的船在平南海域又遠遠撞見過沙家的船幾次,事態有些嚴峻。平南和玄鷹號被襲之事,祁望傷好後必定不會養罷甘休,霍錦驍揣測祁望的心思,他應該打算反攻沙家和宮本,來招殺雞儆猴,就算是三爺的麵子他也不打算再賣了,所以她接連下的幾個命令,都是在作戰前準備。

東辭近日倒是在平南島到處走動,也不要她陪著,自己找了桌椅,綁了根布幡,到鬨市裡一坐,給人看起病來,還真把自己當成遊方郎中。不過彆說,就他那模樣,他那脾性,不出兩天整個市集的人都知道他了,連溫柔都提過新來的俊郎中,還想替他介紹親事來著,正好就想到待嫁的霍錦驍,結果兩廂一問,鬨了個大笑話。

“你和魏大夫真是青梅竹馬?”

宋櫻和溫柔一左一右挽著她的手進了飯堂,兩人在霍錦驍耳邊叨叨問著,宋大娘馬上就端來好酒好菜,飯堂裡的水手看到她們都縮到角落幾張桌子去,豎了耳朵聽。

這段時間,平南最讓人津津樂道的就是魏東辭和霍錦驍。

“是啊。”霍錦驍夾了一筷子醬肉塞進宋櫻嘴裡。

這丫頭新婚不久,梳油光的發髻,穿銀紅的襖裙,眼頰都帶著桃花。

“什麼時候成親?在平南成親嗎?”溫柔扒著霍錦驍的手不鬆,逮著她不停問。

“溫柔姐……”霍錦驍撫額,這些事她自個兒都沒想過呢。

“小景。”

正愁如何應付身邊兩隻八爪蟹的纏問,有人出聲救了她。

“小滿哥。”霍錦驍瞧見小滿拎著兩個食盒愁眉苦臉地走過來。

小滿這幾天焦頭爛額,霍錦驍撂了挑子,把他給累慘了,身心俱疲。

“算小滿哥求你了,去看看祁爺。我搞不定他。”

“怎麼了?”霍錦驍看著他將食盒逐一打開,裡麵滿滿的飯菜,沒人動過。

“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祁爺脾氣差得很,藥不怎麼喝,飯也吃得很少,我怎麼勸都沒用。”小滿看著食盒裡的菜發愁,忽又抓住她,“你也跟了祁爺這麼久,他從來沒這麼任性過。你去瞧瞧,好歹勸勸他,彆讓他再這麼下去。”

霍錦驍沉默。

“小姑奶奶……”小滿哀求了聲。

“給我吧。”霍錦驍蓋上食盒,拎起就走。

————

祁宅仍舊靜謐,連個人影都沒有。霍錦驍在祁望屋外躇躕片刻,才敲了兩聲門進屋。祁望不在寢間,而是側倚在次間的羅漢榻上,閉著眼,手裡握著卷書垂在床沿,也沒在看。榻旁的方幾上擱著碗藥,她放下食盒輕聲上前,探探藥溫,已是涼了。

“說了不要來吵我。”祁望還是聽到動靜,閉著不耐煩開口。

“祁爺,藥涼了。”霍錦驍端起藥。

祁望猛地睜眼,抬眸靜靜看她。

“小滿哥說你不肯喝藥,不喝藥這傷怎麼會好?祁爺還想在這裡躺多久?”她好聲氣地勸著。

祁望忽然伸手,把那藥奪來,仰頭一飲而儘,複將碗扔在桌上。碗“哐哐”轉了兩轉才停下,他道:“喝完了,你可以出去了。”

聲音沙啞,蓄著火。

霍錦驍無語,將空碗拈起放在盤上,端起轉身,卻又被他拉住手臂。

“你真要走?”

“不是你讓我出去的?”霍錦驍無奈道。

“我說說而已。”祁望拉著人不放。

霍錦驍覺得這人近日反複無常的叫她摸不著邊。

“我去給你拿飯菜罷了。”

祁望看到被她擱在不遠處的食盒,總算鬆手。那日他不過唐突剖白幾句,她竟然這麼久都沒來看過他一次,真叫一個絕情。既然出口了,他就斷沒有再叫她離開的可能,瘋了似的想見她,可越想見,她越不來,他煎熬十分。

霍錦驍手腳麻利地將矮案擺上榻,把食盒裡的飯菜一樣樣取出來。他傷勢未愈,飯菜都是清淡的,無非白粥、卷子,藕尖、青筍、鱸魚、蒸肉丸子之類,再加一盅湯。她看他沒有拒絕,還主動坐起靠到迎枕,便遞了筷給他。

“陪我吃飯。”他把筷子推回她手裡。

霍錦驍隻得在他對麵坐下。與他一同吃飯不是頭一遭,可沒有哪回吃得像現在這樣艱難,食不知味。

“藕尖嫩得很,你嘗嘗。”祁望夾了段細嫩藕尖到她碗裡。

霍錦驍默默吃了,也不多話。

“怎麼不說話?從前吃飯,你的話從來沒停過。”祁望溫聲道。

從前吃飯,她會說話,會和他搶菜,也會勸他多吃——什麼時候改變了,他也不知道。

他不過是想把消失的從前找回來。

“祁爺多吃些。”霍錦驍剔了魚肉放進小碟,拿半久醬汁澆了給他,“其實剛才我在外頭已經吃過了,你不用管我。”

“小景,你叫我名字吧。”

祁爺祁爺,透著生分。

霍錦驍笑起:“祁爺就是祁爺,哪能直呼名諱?”

“為何不能?你從前不是叫過。”

他記得,劫後餘生的擁抱與她一聲“祁望”,那幾乎是他們之間最動人的時刻。

“多吃些吧。”霍錦驍垂下頭,將湯倒出。

祁望覺得自己急進了些,便不強求,岔開話題:“喜歡遠航嗎?去年我們走的西線,明年開春我們到東邊去,那裡不比西邊差,我們可以走得更遠,有些地方連我都沒去過,聽說有鮫人出沒,想去看看嗎?書房裡有本《東行記》,你可以拿去看看。”

“去完東邊回來,你帶我去雲穀看看?你說說,雲穀都有什麼有趣的?”

她不語,他就一直說。

她喜歡的事物那麼多,總有一兩件事能打動她。

霍錦驍目光慢慢抬起,落在他臉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硬朗的棱角,刀劍似的眉眼,幾曾有過這樣服軟的模樣。

心是有些疼的,可她已經再難回頭。

“祁爺想去雲穀,隨時都可以,不過我現下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她想了想,平靜開口。

沒有那麼多的難以割舍,她一直都是絕情的人,隻有一顆心,隻給一個人。

“何事?”祁望問她。

“祁爺傷愈之後,我想請祁爺主婚,我和東辭準備在平南完婚。”

太多的話無法出口,那麼行動足以說明一切。利刀剜腐肉,越快越好。

作者有話要說:  來吧,風雨刮得猛烈些。

☆、婚事

霍錦驍與魏東辭打算在平南完婚的消息瞬間傳遍整個平南島。

她是祁望親口定下的平南副島主, 這兩年多來又替平南做了許多事, 還是東海聲名遠播的女梟,故而這事在平南算是僅次於祁望成親的大喜事, 隻不過多少叫人有些唏噓,祁霍兩人的親事半年前在平南島也是所有人都津津樂道的事,然不過數月, 乾坤已換人。

這喜悅裡便摻了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寂寥酸楚。

但不管如何, 喜事仍是喜事,霍錦驍人緣好,她孑然一人在平南, 身邊沒有父母兄弟姊妹,這親事定得又急,她一個人可忙不過來,那些素日裡與她交好的人便紛紛自告奮勇前來幫忙。

對比霍錦驍這邊的熱鬨, 祁宅那頭顯得異常安靜,一點聲音都沒有。

祁望傷勢漸愈,已能起身去衛所與眾人議事。自那日霍錦驍請他主持婚事後, 她還碰過他幾次,論及公務皆是平常口%e5%90%bb, 再不多提旁事,倒是她的請求, 他果然一口應諾。

他會親自替她主持婚事。

————

“在想什麼?”

溫潤聲音過耳,驚醒走神的霍錦驍。

她這才發現自己已在廊下坐了許久。東辭穿過小小的天井走來,穿了身半舊的霜色衣裳, 腰上掛著個藍白二色繡雲鶴的小香袋,那還是霍錦驍端午時送他的,裡麵的香料已經換過一茬。

四四方方的天井原本種了不少花草,她一去石潭數月,花草無人打理枯死大半,隻剩下皮實的草半死不活地頑強撐著,牆角與地縫裡又抽了不少雜草出來,有些荒涼。東辭每回過來都要拉著她把花草清理掉一批,又在天井角落開塊地,種上些草藥。他做這些事的時候總透著不緊不慢的悠閒,今天做不完就明天再做,怎麼開心怎麼來。

霍錦驍覺得和他呆在一塊,就算什麼話都不說,心裡也是舒服的。

他身上總有奇怪的氣質,能撫平她的毛躁。

“東辭,你怪我嗎?成婚這事都沒同你商量就決定了。”霍錦驍抱著廊下紅柱問他。

“不怪,大不了回了雲穀再成一次。”東辭坐到她身邊,把手裡端的青瓷蓋碗打開,一股桂花香飄出。

“我才不要。”霍錦驍馬上反對。昨天溫柔拉著她在那邊說了半天婚禮需置辦的東西和該行的禮,聽得她頭暈腦脹,這還是在平南,熟人不多,她把繁文縟節都簡化了,要是在雲穀——她得哭。

“你我回去了總要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