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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梟 落日薔薇 4313 字 6個月前

失神:“我固執?難道你不固執?祁爺,你騙了我!”

%e8%83%b8腔裡的血脈似乎凝結成冰錐,紮心刺肺的疼,冷意從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麻木了魂魄。她痛得赤紅雙眼,像要從眼裡流出血來。上百條性命,因為她錯誤的信任而消失,而騙她的人,正是她在東海最信任的兩個人。

“對不起,但那個時候我沒彆的選擇。”祁望隻看到她肩頭扼製不住的顫唞,便伸手輕輕按上,“後來我也同意放過那些海盜的家眷,小景,我已經做出讓步了。”

“所以,我要感謝你的良心發現?”霍錦驍沉肩甩開他的手。

祁望沉默不語。他並非良心發現,做出的讓步隻是因為她。

“祁爺,巫少彌,你們可知道,我有多信任你們?”霍錦驍的聲音陡然間低沉,像急起的弦音突然歸於平靜,隻剩餘音未歇的怒氣和無儘失望。

祁望的心被這話狠狠一撞,覺得有些聯結彼此的重要東西慢慢地消失,他們正在背道而馳並且越走越遠,而誰都不打算回頭。上一次他泄露魏東辭尋藥的消息,害得她重傷瀕危,她都不曾露出這樣的悲愴。

“師父……”巫少彌隻覺她的話字字誅心,猛然抬頭,祈求地看向霍錦驍。

“祁爺,我體諒你的顧慮,即便你私心再重我亦未有怨責,可你卻從沒明白過我的堅持。我以為我們出生入死共過患難,多少都有些情義,看來……我想多了。”霍錦驍倏爾閉眼笑起,笑聲一聲接著一聲,似乎笑這兩年經曆過的一切事。

所有的情深義重、生死與共,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

“景驍,我與你出生入死是真,患難與共也是真,隻是……”祁望心裡的痛隨著她的笑而越發尖銳。

“隻是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霍錦驍收笑睜眼,目光空無一物,再無祁望,“祁爺,我沒有問題再請教你了,你請吧。”

她說話間抖開長/鞭:“巫少彌,你可還記得當初拜我為師時,我同你說過的話?”

巫少彌神情一凜:“記得。既入師門,便遵門規,絕不濫殺無辜,絕不仗勢欺人,絕不為非作惡。若犯此大戒,師父必親手誅我。”

門外的丁鈴嚇得花容失色,忙抓了人去找自己哥哥,要他趕來救人。

“你記得就好。”霍錦驍繞到他背後,揮起長/鞭——

“啪”。

一聲脆響,長鞭落在巫少彌背上。

血痕頓現,巫少彌情不自禁朝前傾身躬背,咬牙悶哼之後複又挺直背來。

霍錦驍出手毫不留情,內力注鞭,這鞭子打在身上,抽髓剔骨的疼。

“景驍!”祁望見她雙眸赤紅,滿臉狠戾,不由想阻止她。

霍錦驍長鞭不止,接二連三抽在巫少彌背上,冰冷開口:“祁爺,你管了我燕蛟之事,如今還想插手我師門之事?”

祁望握緊拳頭,忍著滿腔痛怒往外走了兩步,不再言語。

長鞭一鞭接著一鞭抽在巫少彌背上,不多時便血透重衣,血痕斑爻交錯,觸目驚心。巫少彌開始時還悶哼兩聲,到了後來便咬著唇死死忍著,一張臉蒼白無色,愈發叫唇間沁出的血鮮豔如雪地紅梅。

外頭丁喻得了信匆匆趕來,被丁鈴一把抓住。

“大哥,快救救阿彌。”

“唉,阿鈴,這是人家的家事,你大哥我也管不著。”丁喻看那情形也不好出手。

事情他聽說了一些,倒越沒想到巫少彌斯斯文文的模樣,竟然能下手殺了幾百號人。他雖知這人手段非比尋常,卻沒料想竟狠戾至此。

如今霍錦驍把外人全都摒退,顯然不想家醜外揚,他這時要是進去,反而火上澆油,隻好再努丁鈴:“放心吧,小景是個嘴硬心軟的,你讓她把這氣泄了,她不會要巫少彌的性命!”

“可……可那鞭子……我的心……”丁鈴的心跟著鞭子起落,幾乎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那廂,霍錦驍疾言厲語從鞭響間傳出:“巫少彌,這幾鞭是替那百來條人命抽的!我沒有你這樣的徒弟,從今天起,你就不再是我……”

話沒說話,巫少彌已經轉身:“師父,你要打我殺我都可以,但是彆把我逐出師門。我求你,我知道錯了!”

“我……”初見時怯弱可憐的少年自腦中一閃而去,霍錦驍絕決的話便再也說不下去。

心裡的氣和恨卻未全發泄完畢,她又痛恨自己的心軟,手裡的鞭子不作多想,便朝他頭臉揮去。

眼見鞭梢要再度飛起,她的手卻忽收人握住。

“夠了。”魏東辭一手箍著她的手腕,另一手搶下她手裡的鞭子,“再打下去就不像話了。小梨兒,徒弟要教,但你不能這麼教。”

霍錦驍脫力,踉蹌半步,看著巫少彌背上血痕,隻覺像鞭在自己背上一樣,痛得喘不過氣。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她轉了身,慢慢往議事廳裡走去,不看巫少彌,也不看祁望。

巫少彌還想求她,魏東辭向他沉默地搖了搖頭,他便再也支撐不住,俯到了地上。

東辭展目一望,將丁鈴招來。丁鈴已蓄了滿眼的淚,奔到巫少彌身邊,手都不知能扶他哪裡。

“丁姑娘,去找長凳來,讓人把他抬回屋去,我稍後就過去替他診傷。”東辭沉聲道。

丁鈴連忙應了,又去尋人。

魏東辭輕歎一聲,轉身跟著霍錦驍而去,目光從祁望身上掃過,他隻沉沉看著她的背景。

他太不了解小梨兒了。

她的信任,給了就是全部,若是收回,必定一滴不留。

作者有話要說:  困成狗。

☆、掌島

“都走了嗎?”

偌大的議事廳裡, 隻有霍錦驍的聲音響起。

東辭踱進廳裡, 將腳步聲放得很輕,霍錦驍頭也沒抬, 仍懶懶斜倚在正中的錦椅上,半俯在身側方案上看冊子,神情專注。

從這個角度看去, 她的眉像柄犀利的劍。

“早都走了, 你發這麼大的火,誰敢留下?”東辭道。認識她這麼久,他第一次見她怒到動手。海盜的事, 白天去采石場查看時她已經說過。殺與不殺,並無絕對的對錯可言,隻是若非祁望和巫少彌,她也不會怒到這般地步。

“我已經手下留情了。”霍錦驍仍不抬頭, 怒火早已冷靜,隻剩空蕩的心急需被填滿。

“難道你還想要巫少彌的命?”魏東辭走到她身邊,順捋她的發, 目光落在方案上。

方案上攤放著一大撂冊子與輿圖,全是燕蛟島的島務。祁望和巫少彌不能再信, 島務她就要親自拾起,件件事都要熟悉, 她頭也是疼的。

“他的傷如何了?”霍錦驍聞言將冊子丟開,轉頭問道。

說是不理,心裡還是在乎的。

“我去診過了, 那孩子……把內力撤了,實力實挨下你的鞭子,傷得挺重,恐怕要將養一段時間。”東辭照實說。霍錦驍下鞭雖然狠,但巫少彌本身內力不弱,若他運氣全身,也就是皮肉傷,但巫少彌竟把內力全撤,毫無防禦地接下她鞭笞,已經傷及經脈。

霍錦驍果然蹙眉。

“不過你放心,有我在,這傷再重十分我也治得好,隻要你下得了手。”東辭似笑非笑。

“沒心情同你說笑。”她神情還是沉的。

“好了,你寶貝徒弟沒事,身邊有丁姑娘照顧著,被你打這一頓,還討你心疼,他也不虧,倒是祁望……”東辭見她目光一涼,“在外麵站了挺久,我從巫少彌那裡回來時,他才離開,你和他……”

“我和他不會怎樣。”她淡道。名義上燕蛟居於平南之下,她還算是祁望的人,怎樣也越不過他去。哪怕再痛心愧疚,那百來個人也回不來,她不會因此將巫少彌驅逐,也更不可能為此與祁望撕破臉。她想得更多的還是活著的人,大義雖重,卻不能成為桎梏,更何況是沒有對錯的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她也有她的私心,並非聖賢。

東辭點點頭,不予置評。她比他想像得要通透,他不用擔心她衝動壞事。

“那就把這茬揭過吧,彆再想了。”他擠坐到椅上,指尖捏向她眉心,“一島之務繁重,你恐怕要多費些心。”

“東辭,要不……你幫幫我?”霍錦驍握住他的手,直起身貼身他,眨巴眼睛瞧他。

他輕捏她的下巴,笑眯了眼:“我已經在幫你了,不過你也彆指望我能像巫少彌那樣替你掌島。”

一眼看穿她的打算,東辭拒絕。

霍錦驍早就猜到,隻佯怒瞪他,倒不真生氣。東辭對她已算是千依百順,寵溺非常,但他也有自己的底線,重要的事情上他半步都不會退讓。除非她能據理說服他,否則就是她再撒嬌生氣鬨騰都無效。燕蛟是她的島,他可以幫她,但絕不會把手伸到她的權勢範圍內,這就和她不會插手管三港綠林的事一個道理。

這些共識,隻是兩個人的默契,心照不宣,無需言明。

“哼。”鼻子裡哼了聲,她湊過去,很快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

東辭震了震,現出隱忍迷亂的目光。

不出意外,她看到他耳根變紅。這小小的報複讓她心情大悅,她就愛看他強自冷靜的小模樣……

“你!”東辭恨極咬牙。

她一定是欠收拾了。

————

初夏長夜,燭色未熄。巫少彌屋裡亮了一夜,他渾渾噩噩趴在床上,神誌時醒時昏,身上衣裳已換過一件,也抹過東辭給的藥,然而血還是緩緩滲透新的衣裳,將白色中衣染出斑爻痕跡。

丁鈴留在屋裡半步不離,端茶喂藥,親力親為。丁喻過來勸她回去,他就是再粗心也知道女人名節重要,連婚約都沒有她就整夜呆在巫少彌屋裡,不成體統。隻是罵也罵了,丁鈴倔強不走,丁喻逼不了這妹子,隻好隨她去。

就這麼,丁鈴守了巫少彌一晚上。

巫少彌做了夢,閉著眼說起混亂不清的話。

“阿彌?”丁鈴坐在床邊被驚醒,以為他要水,便傾身查看。

豈料她才低頭,手就被他握住。他正燒著,掌心火一樣的燙,用的是死力,她掙不脫,也沒打算掙,隻一邊輕拍他的肩頭安撫,一邊柔聲道:“怎麼了?”

回答她的還是巫少彌的胡話,夢囈般模糊,她聽得吃力。

“師父……彆趕我走……”好容易聽清一些,他隻重複同樣的話。

“不趕不趕。”丁鈴安慰他。

也不知他聽沒聽進去,呢喃的聲音小了,握著她的手卻更加用力,說的話倒是換了,總算沒再叫師父,但更加不清晰。丁鈴隻好將耳朵湊近些,好不容易才聽清兩個字。

景驍?

那是他師父的名諱。

丁鈴覺得奇怪,柳眉不解地蹙眉。來來回回,就幾個字,聽上十多遍也就懂了,可她卻慢慢將眸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