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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梟 落日薔薇 4296 字 6個月前

來隻是些捕風捉影的傳說,沒什麼特彆,但是上個月吧,島上刮了場大風雨,把封洞的泥石又衝掉一點,喏,就是那個小的洞門。裡頭挖出十來具屍首,之後這裡就傳出歌聲,還有鬼火來。”丁鈴說著說著又有些抱怨,“我把這事和阿彌說了,本來想找他一塊過來,不過他死活不同意,還把這兒封鎖了好幾天,最近才解除這兒的封鎖,我就來了,嘿。”

“鬼火?鬼唱歌?”霍錦驍眼珠子轉了轉,有種找到知己的感覺。

“彆瞎說。”東辭一邊聽兩人的對話,一邊在附近繞了繞,“你們過來。”

他發現了些東西。霍錦驍與丁鈴很快上前,東辭已經蹲到地上,手拈起些東西搓揉著。

“不是鬼唱歌。那歌是沿海一代漁民用來招魂的。靠海吃飯的人難免遇到海難,屍首很難找回,他們的家人除了立衣冠塚之外,還會進行招魂儀式,想將亡者之魂找回,免其成為孤魂野鬼。”東辭拍拍手,站起,“今晚是有人在這裡招魂。”

霍錦驍低頭,看到地上的東西是堆燒過的元寶蠟燭,紙灰還未被風吹散,顯然才燒沒多久。

東辭沿著石壁往洞口慢慢走去:“金蟒島的海盜在島上盤踞多年,生活早已與島民融合。不少島民為了生存而加入海盜,也有海盜和島上女人相愛,暗中結合,所以縱然海盜都被關到此地,海盜家眷也被集中看管,但島上仍有不少島民與這些海盜有極深淵源,隻是礙於仇恨不敢多言。這些海盜死在這裡,屍首無還,藏在島民中的家人難免傷神,又不敢大張旗鼓,隻能暗中來此替亡者招魂。”

當初為了誅殺金蟒四煞,他探聽過關於金蟒島的事,對這裡極其熟稔。

他說著已經走到小山洞前,向霍錦驍道:“有帶火折子嗎?”

“有。”霍錦驍從腰間摸出火折子吹亮,陪他進了山洞。

“那鬼火呢?”丁鈴聞言有些不甘心,便又問道。

她還以為自己真的見到鬼了呢。

小山洞比大的那邊淺多了,裡麵一股難以言喻的怪味,火光照到的地方都是一片淩亂,還保留著人生活過的痕跡,不比大洞那邊,空空蕩蕩,早被清理乾淨。

想是風雨過後,巫少彌剛好得到祁望的信,要走一趟石潭,也就來不及清理此地,隻處理了屍骨。

“人·獣屍骨中有磷粉,遇空氣可自燃,火呈藍光。這洞裡埋了不少人,乍一見光,磷粉不散,是正常現象。”東辭說著又蹲到一堆燒過的灰燼前,尋了枝木棍在灰燼裡拔了拔,拈起塊未全燒燼的褐色布料。

“魏先生知道得好多呀。”丁鈴崇拜地看著東辭,雙眼放光。

東辭將那殘料放在鼻前輕輕一嗅,立刻又扔開,眉頭大蹙。

“東辭,怎麼了?”霍錦驍問道。

“沒什麼。總之不是鬼火,也不是勾魂歌,丁姑娘快回去吧。”他拍淨手站起,往外趕人。

“啊?這樣就走了?”丁鈴還沒儘興,有些失望。

“你若還有興趣,白天再過來看吧。”東辭笑了笑,拉著霍錦驍往外走。

“快走。”霍錦驍回頭又牽了丁鈴,笑著把人往外拉,“你大哥那爆竹似的人,怎麼會有你這樣調皮的妹子?”

“嘿嘿!”丁鈴隻笑不答。

三人回到村中便分開,丁鈴沒尋著鬼,卻被東辭教了一課,也覺得有趣,打著嗬欠回了住所。霍錦驍卻與東辭停在了宅子外頭。

“東辭,你是不是有話沒說?”

“等明天……明天早上我再去采石場看看,才能確認。”東辭並不急著給她答案。

————

翌日天晴,陽光明%e5%aa%9a。

丁鈴還是起個大早,昨夜的事並沒影響她起床的時間。這趟霍錦驍回來,她在巫少彌麵前誇下海口,要照料好他們的飲食起居,現在正是早上的飯點,她要去瞧瞧灶上情況。

廚娘已經按她昨日的吩咐把早餐做好,她把每樣東西都嘗了一點,很滿意。

命人裝好四個食盒,她領著人去找巫少彌和霍錦驍。以巫少彌對他師父的敬重程度,丁鈴決定先給霍錦驍送飯。拐過幽靜的石道,穿出花木,她一眼就瞧見霍錦驍住的院子月門外站著巫少彌。

“阿彌!”丁鈴揚起笑衝上前。

“你怎麼來了?”巫少彌見到她,雖還是冷竣模樣,到底不似在其他人麵前那樣冰冷。

“給小景姐姐送飯,還有你的,祁爺的,魏先生的,我都拿來了。”丁鈴抹抹汗,笑出頰上兩朵小紅雲。

“辛苦你了。”巫少彌難得翹了翹唇角,有些靦腆,“師父不在裡麵。”

“啊?”丁鈴往裡頭一張望,有些意外。

“先給祁爺送吧。”巫少彌道。

丁鈴點點頭,也好。

“一起過去?”她邀請他。

巫少彌沒說話,隻是接過她裡拎的兩個食盒,往祁望住的地方走去。

晨風微涼,巫少彌的步伐很慢,丁鈴歪著頭跟在他背後,瞧著他的背景偷偷地笑。

這人雖然沉默寡言了點,心倒是溫柔的。

“師父!”

快到外院時,巫少彌撞見從外頭回來的魏東辭與霍錦驍,二人身後還跟著林良、華威等人。霍錦驍的臉色沉得像陰雲密布的天,看他的目光透著難以言喻的冷。

不知怎地,巫少彌心頭咯噔一響。

“大良,華威,把巫少彌捆了,帶到議事廳來。”

霍錦驍沒有理會他的招呼,森冷道。

“小景姐姐?”

“師父?”

丁鈴與巫少彌同時開了口。

“丁姑娘,你先回去吧,我有些島務要處理。”霍錦驍麵無表情。

“師父,發生何事了?”巫少彌從沒見過這樣的霍錦驍。

“把他捆了!”她見林良和華威都不動手,厲喝一聲,重複道,“帶到議事廳!”

頓了頓,她續道:“再把祁爺請過來,我要問問采石場的命案!”

作者有話要說:  叔伯不分的我,汗。東辭是阿彌的師伯!我錯了。

☆、訓徒

議事廳外是個空庭, 左邊是木人樁, 右邊是兵器架,正中一條青龍道, 刻著龍鱗紋。祁望趕來時,巫少彌已經跪在青龍道的正中。他背脊挺得筆直,頭卻垂著, 麵無表情地盯著地麵, 日頭升高,白花花的陽光照出挺拔的人影。

他身上並沒捆繩,也無需束縛, 霍錦驍的話,他向來言聽計從。

“祁爺,你幫幫阿彌。”丁鈴攀在議事廳入口的月門上,看到祁望就像看到救星。

霍錦驍說這是家事, 外人不得插手,丁鈴根本進不去。她猜測定是昨晚的事不知何故連累到了巫少彌,如今正滿心焦急與愧疚。

“彆急。”祁望步伐走得急, 隨意安慰一聲就進了空庭。

下人來通傳時並沒告訴祁望具體何事,隻說與采石場的命案有關, 不過他心底有數,能叫霍錦驍大動乾戈的事, 恐怕與當初殺海盜之事有關。∴思∴兔∴在∴線∴閱∴讀∴

霍錦驍手裡握著黑青細長的鞭子,站在青龍道的正前方,旁邊隻有魏東辭陪著, 連林良和華威都不在。看到祁望進來,她凍結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鬆動。

唇抿得更緊些,因為憤怒。

“這是出了何事?”祁望走到巫少彌身邊,淡道。

“祁爺,這話該我問你才是。當初關押在采石場的海盜為何會死,是誰下的令,是誰出的手?我真是好奇得很。”霍錦驍指尖繞著鞭鞘,漫不經心問道。

“天災出自老天爺之手,你不相信?”祁望半眯著眼,覺得今日的陽光著實刺眼,“小景,你連我也想審?”

“不敢。燕蛟尊平南,我自當唯祁爺馬首是瞻,隻是有些事還是想弄弄清楚,免得做得睜眼瞎。”霍錦驍看了眼巫少彌,他額上的汗已滑下臉頰,從下頜滴落,人卻還是一動不動跪著。

“誰敢讓你做睜眼瞎?”祁望邁了兩步,走到她麵前。

“祁爺,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也不必再打這些機鋒。采石場的山洞我去看過,洞中有未完全燒儘的火把纏布,布上有迷神散的痕跡,此物經過燃燒可釋放出至人昏迷的毒煙。在泥石滾落之前,有人往關押海盜的各處石洞投入大量此類火把,將人迷昏。”霍錦驍說著望向東辭。

魏東辭倚在議事廳門前長廊的柱子上,見她望來略點了點頭。

霍錦驍才又繼續道:“另外采石場堵住洞口,填平地麵的山石,我也已瞧過,隻有少量泥土,大多是山上的碎石,大小不均。采石場附近的山崖山體堅硬,泥少石多,即便被風雨衝刷,也不會發生這麼嚴重的泥石流,那些石頭……是火/藥炸下來的。”

“所以?”祁望似笑非笑。

“我翻過燕蛟的武器資源進出與庫存冊子,兩年前的火/藥庫存數量被人改過,少了一大批火/藥。我問過島上的居民,大風那夜確有人聽到山上傳來雷爆響動,異常劇烈。事發之後,巫少彌將整個采石場封鎖,隻讓平南……也就是祁爺你的人進去。”霍錦驍逐字逐句地說著,眼眸眨也不眨地盯著祁望,“那些海盜不是死於天災,而是因為人禍。”

她總結出讓自己心顫的猜測。

“有人事先用迷煙迷倒了洞裡的海盜,讓他們喪失逃跑的能力,再用火/藥炸山,引發山體崩塌,把洞口堵實,活埋了這百來個人。”她又看向巫少彌,“巫少彌,我說的有沒錯?”

“師父說的沒錯。”巫少彌不作辯解,乾脆應下。

留在空庭外觀望的丁鈴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將要從嗓子裡發出的叫聲咽下。

霍錦驍卻失望地閉上眼:“下手的人是你,發令的人卻不是你。當時我就納悶,你向來木訥沉默,不入祁爺的眼,他怎會突然間要你主持燕蛟島的事務,想來那個時候,你已經投靠了祁爺,替他辦事?”

以巫少彌的脾氣,若無人指使,他斷不會突然性情大變,做出這樣的事來。

“師父,我沒有投靠祁爺,我心裡隻有你。”巫少彌這時卻辯解起來。

“你投沒投靠他這不重要,你想替誰辦事出力那是你的自由,我不在乎。”她冷道。

“不在乎……”巫少彌呢喃著,眼中冰麵現出絲裂紋。

祁望摸了摸下巴,淡道:“是,是我要他做的。你太仁慈,當殺不殺,會害了燕蛟。”

“可你明明答應過我不殺,也同意了我的做法?為何出爾反爾?”霍錦驍質問他。

舊日相處的畫麵自腦中閃過,她忽然間覺得像做了場夢,夢裡那個祁望的男人,隻是她虛構出來的人物。

“那是因為你太固執,我不想同你繼續爭執,既然有人願意替你出手,你大可繼續做你乾乾淨淨的大海梟。”祁望走到她身後,轉過頭,與她並立庭間。

霍錦驍便不再看他,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