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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梟 落日薔薇 4382 字 6個月前

子拿住最大的漏洞。

時間、地點、方式,劫掠時一點偏差都沒有,早早埋伏在最易攻打的鴨皮山上。十門火/炮,他們隻劫走五門,剩餘五門碰也沒碰,卻施了障眼法,致使所有人都回守餘下的火/炮,失了追上他們的最佳時機。

他們的目標,一直都隻有半數火/炮。

不是為了毀滅,而是想自用。

這不是三爺的人。對三爺來說,毀了所有火/炮才最安全。

“三港那些人是不是懷疑上我?”霍錦驍給他倒了杯水,走回榻前。

“你剛才在外頭撞見他們?他們說了什麼?”魏東辭蹙眉,神色一冷眉梢就像劍。

“貓狗碎語,沒什麼,不是當著麵說的,你也不用為此動怒。隻是你我往來過於密切,若他們疑心我泄露機密,少不得也要懷疑上你,你這盟主之位當不穩當。”她歎道。

“當不穩就不當了,本就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他隨意道,不接杯,就著她的手,受用她的溫柔。

“東辭,你沒有什麼抱負與理想想實現嗎?”霍錦驍突然問起。認識他這麼久,他對世事似乎沒有特彆執著的東西,再大的成就似乎都可有可無,神醫的名號,六省盟主的威名……世人爭破腦袋的名利,他都無所謂。

他望著她,目光通透。

“治病救人,就是我的抱負;娶你,是我的理想。”

他的野心就這麼一畝三分地,把雲穀的明珠娶回家,做個好大夫,鑽研醫術,給世人留點東西,不需要留芳百世,但能給後人照亮點路。

所有的成就與威望,不過世事逼人。

霍錦驍笑了:“瞧你這點出息。”

他也笑了:“你看不上?”

霍錦驍還要回嘴,外頭有匆促的腳步聲響起,吸引去兩人的注意力。

“先生。”藥童喘著氣,“平南的祁爺……闖……闖進來了,正和佟叔對峙。”

“出了何事?”清脆的聲音揚起,房門打開。

霍錦驍比東辭更快出聲。

“祁爺抱了個人進來,想求先生醫治,佟叔說你受傷了不收診,他不肯走。”

霍錦驍臉色一變。祁望今晚去見的是曲夢枝,莫非……

“你告訴佟叔,讓他彆動手,我馬上出來。”魏東辭下床,“小梨兒,扶我一把。”

霍錦驍很快回身,從桁架上扯下件外衫,披到他肩頭。他一邊穿著,一邊扶著她的手往外走。

————

外院的診室燈火透亮,幾個藥童戰戰兢兢地站在兩旁,佟嶽生得了魏東辭的話也退開,並未攔祁望。藥童勸他將人放到診室的床上,祁望沒聽進去,仍是抱著,像塊石頭。

霍錦驍扶著魏東辭匆匆出來,第一眼就瞧見失神的祁望與他懷裡垂手的人。

祁望滿身的血,袖上,%e8%83%b8口,袍擺,甚至臉上都蹭了血,目光像膠注泥漿的石潭,沒了光芒。曲夢枝雙眸緊閉,麵容白無血色,像黯淡的玉石,沒有聲息。

她心頭劇驚,鬆開扶著東辭的手,上前顫聲:“曲夫人……怎麼回事?”

祁望卻望向魏東辭:“救她,求你。”

若不是窮途末路,他斷然不會說出求這個字眼。

“先把人放到床上。”魏東辭已讓人把床推過來。

那是四腳加了木輪的床,方便安置急症的病患。

祁望得了他的話,小心翼翼將曲夢枝放到鋪著白褥子的窄床上,小聲道:“夢枝,你撐著,這是天下聞名的魏東辭,他能救你。”

那聲音,已有些迷亂。

魏東辭看了眼霍錦驍,她已將燈取來,照著曲夢枝,眉間也是一片焦急。他伸出手,先摸了脈,又探了鼻息,最後雙指一叩曲夢枝的頸脈。

良久,一聲長歎。

“祁兄,抱歉,請恕在下無回天之力。”

人已經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T.T

如果覺得這章還好,請……給我留些話?

有點傷。

☆、立墳

霍錦驍的手臂僵硬, 舉著的羊皮燈火光將曲夢枝的眉眼照得格外清晰。

長眉細柳, 瓊鼻豐骨,除了緊閉的眼、蒼白的臉, 曲夢枝還是老樣子,似乎下一刻就會醒來,用汪著水的眼看人, 勾魂似的嫵%e5%aa%9a, 拉著她的手親熱叫一聲,小景姑娘……韻腳都是揚的。

他們經曆過幾場生死,曲夢枝舉槍時的情形還時不時會闖進她腦中, 這樣一個八麵玲瓏的女人,有時又顯得義薄雲天,像個男人。霍錦驍很少佩服人,曲夢枝就是其之一, 她身上有些霍錦驍永遠都學不會的東西,比如把嫵%e5%aa%9a化作武器,比如不論何時都犀利的手段。

海上多少的風浪他們都闖過去了, 槍林彈雨也沒要了他們的命,可一場死彆卻來得猝不及防。

談不上交情有多深, 隻是同生共死,這情分到底不同, 霍錦驍也算見慣生死的人,但這一回,她卻很難接受。

眼眶又酸又澀, 那淚卻始終落不下,熏得眼疼,視線也模糊,她拖起曲夢枝的手,那手冰涼無力,攀不牢她的手,緩緩垂落。

這人,是真的去了。

“祁兄……”魏東辭沒什麼表情,隻有看透生死的習以為常,他是大夫,比他們更懂生老病死,世間常態。

“救她。”祁望不信。

如果連曲夢枝都不在了,這世上還會有誰知道他心裡的痛苦和走過的血路?她在,他不用說任何話,也明白必然有個人與他一樣,在深淵徘徊,像孤苦無依的兩個靈魂,隔著遙遠的距離相守,成為家人。

唯一的家人。

可她也走了……

“對不起,這世上沒有藥能活死人,肉白骨,在下無能為力,祁兄節哀。”魏東辭的話透著刻骨的冷,很早他就知道哪怕他竭儘全力溫柔,也撫不平生死相隔的痛,倒不如讓人早些認清事實,雖然殘酷,卻是必經之路。

“閉嘴!你不是神醫?不是號稱佛手?為何救不了她……”祁望痛極生怒,表情猙獰。

“祁爺!”霍錦驍見他已伸手揪緊東辭衣襟,心裡大急,手刀劈過,揮開祁望手臂。

診室裡亂了起來,佟叔抽出劍,藥童散開,祁望卻被她揮倒,無力靠到床沿,輪子滾了滾,他跟著俯到曲夢枝身旁。

“我沒事。”東辭在她耳邊道了句。

霍錦驍這才放心,走上前蹲到祁望身邊扶他。

溫柔的手伸來,祁望順從地站起,目光卻還落在曲夢枝臉上,良久才看霍錦驍:“連你也認為她死了?”

他想從她嘴裡聽到否定的答案,她是常給人帶來驚喜與意外的人,她要是否定,也許……還有希望。

霍錦驍張了張嘴,說不出話,隻能求助地望向東辭。

“回答我!我要聽你說。”祁望卻隻認她。

認真的,充滿期待的目光,讓她難受得喘不過氣。

“曲夫人……走了……”明明一句謊言就能安撫他,她卻無法欺騙,霍錦驍覺得自己像劊子手,親手將刀插/進祁望心口。

覆滿堅冰的湖麵被踩碎,無底的絕望%e8%a3%b8/露出來,祁望反而安靜了,隻是眼神荒蕪得像看不到岸的滄海。

他什麼也沒說,扶著床站直,抱起床上的曲夢枝。

“祁爺,你要去哪?”霍錦驍跟在他身後出了診室,往門口走去。◣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祁望沒理睬她,一步一步,不緊不慢地離開。霍錦驍駐足在醫館門外,隔著風聲喚他,他裹進夜色,再不回頭。

“讓他去吧。”魏東辭不知幾時走到她身後,“給他點時間,他會明白,人死不複,活著的還要繼續。”

霍錦驍轉頭,已是淚眼婆娑,直撲進他懷裡,緊緊圈住他的腰。

東辭一聲輕歎,抬手撫按她後腦的發,目色似寒穹星夜,無邊寂寥。

祁望之於她,終究也是窮儘一生都難替代的存在。他錯過她四年,祁望的出現,就是對他最可怕的懲罰……失之一步,城池儘毀,幸而老天善待了他,給他留下一線生機。

世事如棋,誰在布局,誰來伏脈,皆是天意,爭的也就是這一寸半分的時機。

————

四周的人都默默退出去,佟叔也離開,宅前的空堂裡隻剩下魏東辭和霍錦驍兩個人。

悶在他%e8%83%b8`前的腦袋遲遲不肯抬起,她的肩頭微顫,哭泣無聲,東辭並不勸她,隨她哭。

其實她小時候常哭,天大的事也沒有一頓哭不能解決的,要不然她怎麼成為雲穀的小霸王?每次一哭,他就隻有乖乖投降的份,嘴上再硬,心也是軟的,上輩子大概他欠了她。後來長大了,她倒不哭了,難過委屈都藏著,藏到滿出來,尋個法子發泄一頓,就又揭過。

兩年多以前,孟村被屠,六叔戰死,她竟然就那樣獨自扛下,一聲沒吭地把仇給報了,那時她也才初涉東海,多少的艱難與危險,都是一步步踏過去的。她說的時候雲淡風輕,反叫他痛得尖銳,隻恨當初在蟒島下手沒能更狠些,恨當初沒能認出她……

那時候,她也沒像今夜這般哭過吧?

魏東辭不知道,隻是順捋著她的發,耐心地等她平靜。

霍錦驍哭過一場,心裡堵悶的氣散開,雖然仍舊難過,%e8%83%b8口卻舒坦一些。

抬起頭,眼睛鼻子都是紅的,聲音甕甕,隻吐出一個字:“我……”

“走吧,給你煮點吃的。要桂花圓子,還是要紅豆湯圓?”東辭拉著她往裡走。

“都不要。”她拒絕他。哪有讓一個病人倒過來照顧她的道理。

想了想,她又說:“你如果想吃,我也可以試試,就是煮出來可能……不好吃。”

東辭失笑,捏著她的手不鬆。

診室的燭火還沒熄,裡麵人影晃動,藥童正在收拾淩亂的屋子。路過門口時,霍錦驍恰能從半簾下看到曲夢枝躺過的床,褥子上的血色已乾涸,黯淡晦澀,刺眼至極。

她的心又沉沉落下去。

不過盞茶時間,卻經曆生死,驚心動魄,她來不及去想曲夢枝為何會死,也不敢問祁望今晚到底發生什麼事。

祁望……這一去,他又會上哪兒?

這會想起,她忽然心生不祥。

不該放他一個人離開的。

————

雞鳴五更,鼓過五響,天下漸白。

霍錦驍徹夜無眠,看著黑漆的夜一點點泛出灰白的光,再慢慢轉亮。她躺不住,一骨碌起身,穿衣洗漱迅速完成。東辭的屋還是黑的,她不想吵他,出院隨手抓了個早起的藥童,請他轉告東辭自己先行離去。

出了醫館,屋外的天還灰蒙蒙的,她也不知道祁望抱著曲夢枝的屍首會去哪裡,便先回了碼頭。碼頭如今隻剩下玄鷹號一艘船,沒什麼活,船上的水手都為早起,四仰八叉地睡著。霍錦驍進了祁望的艙房,房間空空,被褥齊整。

出艙時候她撞見小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