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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梟 落日薔薇 4266 字 6個月前

出什麼來?”

聽他二人談話似乎周陽並未露出馬腳,這個周陽與記錄中完全一致,手背上的胎跡也有、一般無二,甚至於他替此人診過身體,霍錦驍說此人曾在伏擊三爺時肩頭被箭所傷,那傷痕也在,毫無破綻可言。

“本來沒有,我差一點也相信了。”霍錦驍睜開一邊眼,拉著他的手按到自己腦門上最酸疼的地方。

“這麼看來,你試出不對了?”魏東辭一手替她捏揉著頭,另一手卻在她鼻尖輕輕點了點,目中寵色如春陽溫暖。

“他不是周陽。”霍錦驍鼻頭皺起,開始解釋。

☆、美色

霍錦驍覺得自己在東辭麵前像隻貓, 她明明應該是隻小老虎, 被他那麼揉啊搓啊的,什麼脾氣都搓沒了, 懶洋洋的。

“這一個下午,此人話都說得滴水不露,問他什麼, 他都能圓得上來, 倒也奇怪。一個做細作,能竊取到消息不假,但如何能將漆琉島與東海都摸得如此透徹, 還精通船務?先前我便覺得奇怪,隻是抓不到漏洞。霍大小姐,你快說說,你怎麼知道的?”東辭聲音如夏日輕風, 有種催人入眠的舒適。

霍錦驍翻了個身,側倚過來。

“關於東海和漆琉島,確實沒有破綻。不過此人在漆琉時跟著邱願辦事, 邱願雖是三爺的眼前人,在漆琉島有一定地位, 但向來隻替三爺處理島務,負責的是窯子賭坊這些, 比起顧家差得遠了,很多東西連邱願都沾不得邊,周陽是怎麼摸清的, 尤其東海海勢。據我所知,邱顧兩家素來隻幫三爺打點島上的事,不涉海務,連他們都接觸不到的東西,周陽怎麼接觸到的?適才與他一番對話,我問了不少東海局勢,其中不少就是常年在海上漂泊的人都不知道,他怎麼知道的?”她慢慢道。

這個人裝得太好,可有時恰是因為太想偽裝成另外一個人,怕應對不上來露出破綻,反倒用力過猛,試想一個蟄伏於漆琉的人,哪能事無巨細,件件皆知。

“這隻是你個人想法,並無證據。”魏東辭道。他也不是沒懷疑過,隻是與她一樣,都屬個人感覺罷了。

霍錦驍笑著閉上眼,道:“所以我才說,海上的事,沒有破綻,可武林中的事,破綻就大了。我看過周陽出手,他用的是五柳宗的劍法。”

“這一點殿下找人試探過他了,他也用五柳劍法。”東辭捏著她的眉心,像撫弄一隻溫馴的貓。

“他出現的時間,離他與我說要逃離漆琉的時間,差了將近一年。對一個有武功基礎的人來說,在一年裡把一套劍法琢磨個花架子,並非難事。我所指的破綻,也不是他的武功。”霍錦驍覺得舒服,躺得更沒形態,衣裳垂貼,玲瓏的身子宛如纖軟的柳條。

正說著話,唇瓣忽觸及一物。她微睜了眼,原來是東辭剝了兩顆花生,往她唇間塞來。

她就著他的手咬下花生,繼續說道:“想要假扮另一個人,就必須知道這個人的來曆過去,包括父母朋友等等。周陽是個孤兒,沒有親人,在京中作為細作培養,故朋友也少,這人知道得極為詳儘,隻有一種可能,是周陽本人親口告訴他的。不過每個人的過去紛繁複雜,哪怕周陽的故事很少,可二十多年的經曆,遠非幾句話就能說儘的,就算是周陽本人也難免有遺忘。”

“你是在指郭睿郭大俠?”魏東辭剝著花生,喂她一顆,自己吃一顆。

“他以為我在試探他,恐怕周陽說起宗門時並未提及郭睿此人,所以才否認。”霍錦驍嚼著花生道。

虛虛實實的對話,著實費了她好大的精力。

“五柳宗確有郭睿此人,按年紀看輩份應該比周陽高一輩兒,要麼是師兄,要麼是師叔。他少年成名,劍法高超,可惜心術不正,曾在關東一帶犯下多起案子,被武林同道合力誅殺,後被廢去一身內力,關入五柳宗鐵獄崖,終年不得出。這是十幾年前的事,早就湮滅於江湖,但作為五柳宗門內弟子,卻不可能不知道此人,尤其周陽又與他幾近同期。若真是五柳門人,聽聞我提及郭睿,即便否認,也會動怒,因為郭睿是五柳宗的奇恥大辱,沒有一個五柳門弟子願意聽人提起此人。可我剛才試探他,他對郭睿卻毫無所知。”

“所以,他不是五柳宗人,卻要假裝五柳宗人,其中必然有詐。”魏東辭認真聽完不禁笑開。

十多年前的事了,江湖上記得的人不多,又是宗門醜聞,五柳宗門人更不願提及,慢慢就湮沒於世,也就霍錦驍呆在雲穀,每常纏著父母說些武林趣事,她記性又好,竟把這些年的江湖事都牢牢記下,活脫脫一個江湖百事通。

“嗯,咱們把這事告訴殿下,再等殿下派去查探雙龍島的人回來,便可知分曉了。”霍錦驍心情愉悅,笑眯眯地躺著。

“聰明。”他誇了她一聲。

她尾巴都要翹起來:“那是,也不看是誰的師妹。”

“誰的?”他明知故問。

“我師兄呀。”她與他打起機鋒。

忽然間臉上有溫熱氣息拂過,她睜開眼縫,發現魏東辭將頭俯到她麵前,鼻尖似蹭未蹭過她的鼻,撓得人發癢。馬車微微顛簸著向前,他雙手撐在她腰側,身體穩穩壓下,霍錦驍便覺周身熱起,連呼吸都變得又沉又燙。

“你師兄叫什麼名字?”他唇微啟,含笑問她。

那笑,如錦繡春花,惑人心神。

“魏東辭。”她頰上已生煙霞。

朱唇輕吐他的名字,叫他心馳神蕩,便將頭再一俯,含住她菱角似的唇,舌尖一推,將壓在舌下的花生推進她唇間。霍錦驍俏臉已然紅透,他咬了咬她的唇,將頭抬起,啞音如紗:“小梨兒,你打算什麼時候嫁我?”

她心口怦怦直跳,被他溫柔迷惑:“等我……從東海回來……”

他笑得更加溫柔,俯頭在她額間落下一%e5%90%bb,道:“好。”

霍錦驍覺得自己又進了他的圈套。

這人,總是用美色迷惑她。

————

兩人並未回醫館,而是連夜去奕和行宮見了霍翎,將此事稟於他知悉。

直忙到夜深,二人才算脫身回醫館。馬車晃悠悠,車外小雨淅瀝瀝,特彆催人入眠,還沒駛出多遠,霍錦驍就靠著迎枕睡過去。迷迷糊糊睡著,她也不知幾時到達醫館,隻隱約覺得有人抱起自己,她睜開酸澀的眼,看到東辭的衣襟,知道身邊的人是他,就又閉上眼。

外頭雨未停,馬車外已有小廝跑來打起傘,魏東辭抱著人矮了腰鑽出馬車,快速躲進傘下,正要邁開步進醫館,冷不丁傍邊竄來個黑影。

魏東辭往後猛地避去,懷中的霍錦驍跟著他顛了顛,雙手圈住他的脖子,眼眸跟著睜開。

“怎麼又是你?不是跟你說過我們公子的診病規矩了,他不出診,你家老爺想求醫讓他自己上門。”打傘的小廝忙攔到前頭,將黑影擋下。

“魏神醫,求你前去瞧瞧我家老爺。”黑影開口,聲音厚重滄桑,有些年紀。

霍錦驍想要下來,魏東辭卻將人往上掂了掂,冷道:“怎麼回事?”

“公子,這人白天就來過了,說是梁家的管事,他們老爺犯了胃疾,想請公子過府診治,我已經說過公子的規矩,讓他家老爺上門求診,誰知這人不死心,竟在醫館外守了整天。”小廝答道。

梁家?

霍錦驍抬頭與魏東辭對視一眼。

“可是全州城梁同康梁老爺?”魏東辭問道。

梁家管事忙作揖:“正是。小人是梁府管事梁緒,這兩日老爺犯了胃疾,請了幾位大夫吃了藥也不見效,這外頭天雨不斷,實難出門,所以才命小人來此,無論要求魏神醫過府一診。”

魏東辭思索片刻,點下頭:“既是如此,少不得我跑這一趟,隻是勞煩梁管事稍等片刻,我需要準備些東西。”

梁緒聞言大喜,不停作揖:“多謝神醫,多謝神醫。”

魏東辭不多廢話,抱著霍錦驍進了醫館。^_^思^_^兔^_^網^_^

這麼好的機會能接近梁同康,他怎會放棄。

“東辭,我和你同去。”霍錦驍揪住他的發小聲道。

“不必了,你呆在醫館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魏東辭舍不得她大晚上的奔波勞累。

“不成,我也要去。”霍錦驍固執道,“從前,我答應過你,要護你周全的,忘記了?”

梁同康可能是三爺,她可沒忘記,三爺要殺東辭。若然這是個陷阱,那東辭此去便是龍潭虎%e7%a9%b4,她怎能放心?

魏東辭一愣,記起她小時候信誓旦旦的言語,心被暖得像要融化。

梁府管事在醫館外頭焦急等著,連傘也顧不上打,頭發衣裳均被打得潮冷,直到醫館的門再度打開。有人挑了盞馬燈出來,昏黃的火光照著斜密的雨絲,將幽冷雨夜照出幾分蕭瑟,

梁緒欣喜望去,年輕的藥童挑燈照路,又打起傘,魏東辭背著藥箱出來,二人並肩朝他走去。

————

雨越下越密,窗外一片幽暗,沒有星月。

屋裡的燭台落了層厚厚的燭淚,有人站在燭台前,拿著剪子剪燭花,牆上印出一道纖細玲瓏的身影,像皮影戲裡官家的貴女子,姿態優美。

拔步床精致的鏤空雕花也在牆上印出大朵的花,隨著燭火幽幽動著,床幔放下一半,錦被裡倚著個男人,眉頭緊攏,麵色蒼白,額頭的汗珠細密。

“咳。”他咳了幾聲。

剪燭花的女人忙放下剪子,端起燭台匆匆回到床邊。

“老爺,怎麼?還疼?”曲夢枝將燭台放到床頭案上,坐到床沿傾身看去。

“老毛病了,你也不是第一次見著,彆這麼緊張。”梁同康笑得有些虛弱,看著她被燭火掩映的小臉上滿是關切焦急,不由抬手撫過她半綰的發。

“我能不急嗎?聽梁緒說,我出海這一年裡,你犯病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大夫的藥也越開越重,可效果卻不理想。”曲夢枝越說越擔心,握住他的手掌在臉頰上蹭了蹭。

她與梁同康十多年感情,早將這個男人擺到生命裡的第一位。他陪她度過了人生之中最灰暗絕望的時光,牽著她的手一步一步走過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掙紮痛苦,在每夜噩夢纏來之際將她拉出,緊緊擁著她,走散糾纏不去的那些屬於逝者的扭曲麵孔。

他寵她之時,如待幼女;他教她之時,如待弟子;他愛她之時,如待發妻。

她能有今日的見識與成就,是他手把手一點點教出來的,若說祁望是她少時之愛,那眼前的男人便是她曆儘生死後的情。情深如山,梁同康便是那座山,曾讓她駐足仰望,也曾予她遮風擋雨,一過就是十多年。

少年情動是愛,老來相伴是情,世間情/愛萬般模樣,每個時間遇的人不同,每段感情也不一樣,入了心便傾儘所有,無一例外。

梁同康凝視她,眼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