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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梟 落日薔薇 4285 字 6個月前

手。

“小梨兒……”魏東辭心緒忽亂。

霍錦驍隻將臉一側,淡道:“師兄,我不是單給你一個人。這箱是給雲穀的各位長輩和師兄弟們買的,我本想這趟回來找人送去雲穀,如今便一道交托你,煩勞你替我送回雲穀。裡麵的禮物,我都已貼好名姓。”

她說著將大箱子打開,裡麵果然裝滿東西。

“小梨兒,我是‘咚糍’。”魏東辭摩挲著皮毛,隻覺暖得催心。

“小時候的名號,你提來作甚。”她蓋上箱子,靠著床沿坐好,“你還沒告訴我彆的事呢,快說。”

“不說了,你先忙你的。若是想聽,酉正我在北街的涼茶鋪子等你,你忙完過來找我。”魏東辭收拾心情,揚起笑臉神秘道,“我這……有海神三爺的消息。”

“你怎知……”霍錦驍一驚,話才出口便反應過來,“你試探我?”

“我猜中了?”魏東辭笑得更歡。

過了四年在他麵前還是藏不了事,霍錦驍氣極,抱起皮毛就朝他腦袋砸去。

魏東辭“哈哈”笑著接下,霍錦驍卻已站起出門。

“華威,大良,吩咐下去,一會裡麵那人會搬兩口箱子出來,你們誰都不許幫忙!”

遠遠的,霍錦驍聲音傳來。

華威與大良應了聲“是”,滿臉好奇地相視一眼,霍錦驍才剛背過身去,這二人便“哧溜”一下衝到她房門外朝裡張望,要看那得罪了霍錦驍的倒黴鬼。

魏東辭彎著腰費力拖箱子,見到二人扒在門邊,露了個笑繼續拖。

想不到堂堂的六省盟主今日也要在此做苦力,不過這苦力做得倒是心甘情願。

也罷,既已將人找著,餘事便緩緩圖之吧。四年隔了個海,終非一朝一夕可填。

☆、煙火

早春的天暗得快, 不知不覺間就到酉時三刻。平南船隊的水手三三兩兩結伴蹲在碼頭吃飯, 夜裡不當班的人相互邀去城裡的飲酒尋歡,白日熱鬨的碼頭轉眼冷清。祁望坐在碼頭對麵的草棚裡休息, 碼頭的魚腥和潮汗味混雜在一起,被風吹進棚子,這味道他早已習慣, 今日聞來卻讓他心煩意亂。

船上匆匆下來個人, 櫻草色的上襖與鵝黃的褶裙,外頭罩著件月白鬥篷,正一邊拉起兜帽蓋住頭, 一邊隻顧著朝前急走。

不是霍錦驍還有何人?她忙到現在,將所有事都交代妥當後方回艙略作梳洗整理,換過衣裳出門。

祁望目光隨著她的身影掠過棚前的路,直至她消失。

沒多久, 華威與林良便勾肩搭背走來,祁望蹙蹙眉,將兩人給喚進草棚。

“你們不是和小景約去看廟會, 怎麼我剛才看她一個人走了?”

“本來是約好的,不過小景臨時有事要去見位朋友, 所以就不去了。”林良答道。

“什麼朋友?”祁望又問。

“還能是誰,不就是白天來的那位大夫。”華威笑得有些曖昧。

林良生怕這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又說出啥不該說的話, 連忙撞了下他,祁望視而未見,揮手便兩人退下。

“你撞我作甚?”與林良走出幾步, 華威怨道。

“怕你亂說話。”林良沒好氣道。

“你不就怕我在祁爺麵前提小景的事,現如今全島都知道這兩人沒關係,有什麼好怕的?再說小景年齡不小了,遲早也得嫁人吧,我看今天這人不錯,傻,聽話,可惜是個大夫,以小景那能耐,起碼得是個大豪傑才配得起。”華威摸著下巴上的胡茬子道。

林良“啪”一下往他後腦拍了一掌:“什麼大夫,什麼傻,頭發短見識也短,那人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青巒佛手、六省盟主魏東辭!”

這碼頭上可沒有他包打聽林良探不到的事,話說落,他果見華威愕然至極。

林良不無得意,隻是想了想又愁道:“他和小景倒是般配,隻不過若他們真在一塊,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小景恐怕不會再呆在東海,那燕蛟怎麼辦?平南也少了個人才,唉……都怪祁爺……”

說著他忽住嘴轉頭。

祁望站在棚口望著海麵,也不知聽沒聽見他們的話。

林良便歎了一聲繼續和華威往前走。

不過兩年時間,幾番生死經曆,小景在他們心中早就是不折不扣的平南人,隻是他們到底都忘了,小景原就不屬於東海和平南,若是留不住,那遲早有一天,她會離開。

————

石潭港的北街正辦廟會,彩旗招展、人來人往,十分熱鬨。五柳內河兩岸的垂柳上都掛起燈籠,燈影倒映五柳河麵,便似人間星辰,河麵上又漂來許多五色蓮燈,隨水而漾,拔亂一河星辰,極為漂亮。

霍錦驍從河上遊往下走,一路上都看到婷婷嫋嫋的少女或邀同伴,或攜家人,在河上遊的祈願台上放蓮燈,許一程心願,放一段心事,皆托流水,憑神佛結緣。

出來之時已晚,到這兒時已酉正二刻。魏東辭說的涼茶鋪子,無名無姓,就隻是個露天茶肆,這樣的涼茶鋪在三港有很多,不過北街的這家最出名。鋪子的老板是個六旬老嫗,姓楊,早年喪夫,靠賣涼茶拉扯大兩兒一女,如今三個孩子皆有出息,或為官或經商或嫁得好人家,要接母親享福,可這老嫗賣了大半輩子涼茶,習慣和南來北往的客人在夏陽冬雨裡扯家常,不願閒養家中,便一直經營著這露天鋪子,不為營生,隻為聽客人講些各地異聞,若是聽得高興了,不僅將客人的茶錢全都免了,反倒還送些瓜果點心。因著這些緣故,這無名茶鋪在三港的名氣極大,石潭的人皆敬稱一聲富貴茶肆。

茶肆靠河,一頂草棚,幾張八仙桌與紅漆條凳,旁邊石板上就是盛涼茶的大甕,招牌下掛著涼茶牌,夏日賣涼的,冬日售熱的,名目好幾種,日日不同。

今日掛出來的木牌是紅棗桂圓茶、羅漢果桂花茶、二十四味,甜苦皆有。

霍錦驍晚了半個多時辰,來時就見魏東辭坐在八仙桌旁向旁人傳授養生之道,正說起%e7%a9%b4位經絡,看到霍錦驍不見絲毫氣惱,略笑笑便又低頭耐心向人解釋%e7%a9%b4位,她便站在一邊跟著人仔細聆聽。

他的聲音清潤,耐心十足,解說一遍有人不明白,他就再說一遍,溫眼柔眉,讓人不由自主親近。說來也怪,她這師兄見的若是什麼大人物,便不會露出這樣的溫柔,端起架子來就叫人覺得清冷,若見的隻是今日這些普通百姓,他便像換了個人,溫柔耐心,毫無架子。

好容易講解過一輪,旁人道謝散去,霍錦驍這才上前。

“渴死我了,快幫我叫碗桂花茶。”她一邊掀開兜帽,一邊坐到他對麵。

魏東辭搖頭笑道:“不喝茶,今天請你吃楊婆婆的糖水紅薯。”

正說著話,楊婆婆就已將糖水端來。

“涼茶鋪不喝涼茶?”霍錦驍好奇道。

“丫頭,婆婆我的糖水尋常客人可吃不著,隻給貴客。”楊婆婆笑著將端到二人麵前,又朝東辭道,“小神醫,這就是你等的人?”

霍錦驍見那楊婆婆正是剛剛聽東辭授課的眾人其中之一,看著也就四十好幾,梳著溜光的發髻,敷著粉打著胭脂,爽利乾練全然不似六旬老人。她道了聲謝接過糖水,也好奇地打量楊婆婆。

“嗯。”魏東辭低低應了聲,才向她解釋,“楊婆婆這的糖水紅薯比涼茶更好,不在茶牌上,不是熟客吃不著。”

“隻給有緣人。”楊婆婆加了句。⑩思⑩兔⑩網⑩文⑩檔⑩共⑩享⑩與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

“謝謝婆婆。”霍錦驍便舀起糖水,才嘗一口便眯了眼,“好吃。”

糖水都是紅薯的香味,暖暖的,在這早春涼夜簡直要命的美味。

魏東辭看她喜歡,自己也高興,便道:“你坐著吃著,我去去就來。”

語畢還不等她開口,就跟陣風似的往外走去。

“喂!”霍錦驍叫他不及,“我才剛坐下你就走?”

“哈。”楊婆婆便端著木托盤坐她對麵,“他肯定去巷子口買糖炒栗子,一會就回來。”

“婆婆怎麼知道?”她訝然道。

“糖炒栗子和糖水紅薯是丫頭你喜歡吃的吧?”楊婆婆笑眯眯開口,“他第一次嘗我做的糖水紅薯就說我煮的比他好吃,如果你吃到肯定喜歡。那時我隻知道他在等一個人,每天天黑他就到石潭城大街小巷逛,嘗到哪家有那個人愛吃的東西就默默記在心裡,說有朝一日會帶她來吃。”

“……”霍錦驍忽然失語,往日的伶俐都化雲煙。

小時候她貪嘴,喜歡躲到山上烤紅薯吃,可烤的紅薯火氣大,吃多就嗓子疼,魏東辭為了阻止她,便找青嬈姨學了糖水紅薯,她一饞,他就給做。他的手藝確實一般,還不及楊婆婆這碗糖水的一半,卻是她兒時最愛的一道甜點。

有時候她都覺得自己沒用,為什麼就那麼死心眼喜歡一個人,可這世上又有哪個人能將她的喜好清清楚楚記在心裡?想她所想,愛她所愛,從小到大,到如今已是十七年。

“這兩年裡他常來我這,和我說了不少故事,慢慢就成了我這常客,看不出他年紀小小經曆卻多,隻不過他從來也沒說過自己在等誰,有過怎樣的故事。前幾天他過來,說是最後一次來看我這老太婆,他打算把手上的事處理完就專心去找那個人,我那時真好奇他等的人……不想峰回路轉,老太婆的好奇竟然被滿足了。”楊婆婆說著慈愛笑了。

霍錦驍埋頭挖著軟糯的紅薯慢慢品嘗,也不知在想什麼。

魏東辭很快跑回來,手裡果然抱著一袋糖炒栗子,還有兩盒栗糕與鹹口蒜蓉枝。楊婆婆看到他便起身讓出座兒,道了句“慢慢吃著,紅薯管夠”,人便走了。

“還沒吃飯吧?給你墊肚,一會看過煙花我帶你吃好的。”他風風火火坐下,道,“今天的廟會有煙花看,咱們這個位置的視線最佳,比兩岸酒館臨窗雅間還好,若不是因為我,楊婆婆才不會讓人坐到這裡。”

霍錦驍看看四周,果然發現自己這茶座不和其他人擺在一道,是單獨設在臨水的小石台上。

“又是看在你的麵上?”霍錦驍接過他遞來的栗子,栗子已剝好,金黃噴香。

“怎麼了?悶悶不樂的模樣?”東辭看她神色淺淡,溫言問道。

“你不是要與我說三爺的事,來看煙花做什麼?”霍錦驍便答他。

“說正事不妨礙咱們看煙花,公事私事兩不誤。”東辭栗子剝得熟稔,一捏一掰,栗仁就鑽頭。

霍錦驍正要再問,忽聞得前麵“咻”地一聲,一簇火光破空升起,轟然一聲在天際炸出完整的紅色花朵。

岸邊擠的人群頓時沸騰。

一朵接著一朵的煙火騰空,還有擺在河岸前的火樹銀花齊綻,直將這夜點綴得如神宮仙境。鑼鼓樂聲不絕於耳,煙火之下有神明燈像巡遊回來,有人站在花車上跳著祭舞高聲而歌,弘亮渾厚的嗓音直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