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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梟 落日薔薇 4284 字 6個月前

家吃三家,小景,哥哥錯了。情場失意賭場得意,我不該拉你上桌!”

打了一下午,他們三就胡過幾把屁胡,簡直欲哭無淚。

華威的聲音剛落,坐他對家的林良忽然站起道:“祁爺!”

霍錦驍三人跟著轉頭,果見祁望麵無表情站在二門外,華威臉刷地白了,本能結巴道:“祁……祁爺。”

他剛剛說了什麼來著?情場失意賭場得意?哪壺不開的哪壺……

“祁爺,你怎麼來了?”霍錦驍反應最快,立刻揚起笑臉迎過去。

祁望見她一身月白小襖,頭發鬆鬆綰著,十分家常,眉梢還帶著贏錢的得意,與從前毫無差彆,似乎隻有他在介懷前幾日的事。

“喬遷酒?”他便問道。

“算是吧,搬新宅總要熱鬨下,再加上大良哥他們幫我不少,就請來玩玩。”霍錦驍麻溜端茶給他。

“怎不請我?”祁望把手裡拎的酒遞給她,“送你的,就算賀你喬遷吧。”

“謝謝祁爺。”霍錦驍接過酒,忙迎他到屋裡坐,一邊在背後朝三人打手勢,讓他們坐下,“祁爺喜靜,我這不是怕人多吵到你,所以就沒喊。”

“是我不請自來。”祁望進屋坐下,打量起四周。

霍錦驍連道:“哪裡,祁爺能來可是蓬畢生輝的事。”

語氣一如即往的恭維,隻不過上了茶、端完果子後,她便乾坐在他身邊,也不知要說什麼。兩人沉默坐了會,祁望見她總拿目光往天井裡瞟,顯然心思不在屋裡,便道:“你不用招呼我,我坐會就走,你出去陪他們吧。”

霍錦驍看看他,又看看天井,還惦記著自己的牌,也不和他客氣:“那我出去了,茶水果子,祁爺自便。”

祁望點點頭,她竟真就出去了。

屋外又喧天鬨地起來,祁望獨自在屋裡坐著,便覺這屋子和他那祁宅無甚差彆,冷冷清清,沒有霍錦驍陪著,外頭的熱鬨與他格格不入,坐得越久越不自在。一盞茶沒等涼,他便起身告辭。

“就走了?留這用飯吧?晚上炎哥和衛所的兄弟也會過來。”霍錦驍抓了把好牌,隻等東風來把大的,聽到祁望告辭不由分神勸他。

“我還有事,不留了,你們玩吧,彆送我了。”祁望往屋外走去。

霍錦驍“哦”了聲,和其他人一起道:“祁爺慢走。”

祁望快步離去,不作停留。

————

一眨眼功夫就出年關,平南島的船務便又緊迫起來。

祁望單獨帶船出了趟海,霍錦驍也不知他去的哪裡,二月前他趕回平南,與霍錦驍一起籌備去石潭港的事。三港不允許私船隨意停泊,霍錦驍隻能借祁望的名將貨運去轉手。

梁俊毅的病已大好,他與曲夢枝此番便也跟回石潭港。

籌備了約有五日,平南的船隊再次踏上航線。

出航那日,霍錦驍站在船頭遠眺。

來時她坐的就是玄鷹號,這趟去石潭仍坐玄鷹號,猶記初登玄鷹號時她曾驚歎過玄鷹之大,東海漂泊兩年,這玄鷹號在她眼中早已沒了當年神秘,隻是她不免想起自己初入東海時的情形。

歲月如梭,不知不覺,竟已兩年。

————

石潭港,王孫巷。

夜剛沉,燈才亮,油燈火苗不太穩,搖搖晃晃的閃得人眼花,照得桌上那兩碗麵的辣油顏色發黑。

滿屋都是夾著辣子味的羊肉香,羊肉的腥膻被辣子蓋過,聞起來倒誘人。有人坐在桌前有滋有味吃著麵,直吃得滿頭是汗。他生得白皙,臉被麵湯一辣,就紅得特彆明顯。他一邊吃,一邊呼氣,顯是被辣得不輕,可即便這樣,他還是吃得起勁。

桌子那頭還有碗麵,麵上鋪著荷包蛋,碗沿擱著筷,靜靜放著,似在等人。

屋外忽然晃過道人影,他吃麵的動作一慢,開口道:“進來吧,佟叔。”

門“吱嘎”打開,花白頭發的佟嶽生閃身而入,將門複又關緊。一進門,他便嗅到屋裡濃鬱的羊肉與辣子香,猛地蹙眉。

“胡同口新開了間北疆麵館,我瞧著和我們當初在北疆吃的麵差不多,所以叫人買了兩碗回來。你沒吃飯吧,坐下吃。”魏東辭抬起頭,燭火印出他模糊笑臉。

毫無意外,他看到佟嶽生極其嫌惡的表情。

“不吃!”佟嶽生坐到桌前,將麵推開,粗聲道。

魏東辭笑出聲來,伸手將那碗麵端到自己麵前:“你要不吃,那我就吃了。”

“公子,你被關在北疆的時候每天吃這個,現在還吃得下?”佟嶽生無法理解眼前人的想法。

“日日吃,夜夜吃,當然吃不下。不過離了北疆,彆處吃不著這麵,久了又懷念,那裡的羊肉當真美味。”魏東辭夾起片羊肉送入口中,“可惜,這裡不是北疆,羊肉味道不如那兒。”

“公子,彆說了。”佟嶽生不想再聽人提起“北疆”這二字,他被月尊教製成藥人,在那兒做了十幾年的行屍走肉,如今想來都覺得可怕,也隻有魏東辭這樣的怪人,才不將這些當成一回事。

世人都道魏東辭大破北疆魔教月尊,救出他與邵安星,引為武林傳說,卻無人知曉,三年多之前魏東辭曾被關在月尊教長達半年之久,而他與邵安星,就是看守魏東辭的藥人。

他們都憎恨那個不見天日的地方。

“那就說彆的吧,要你查的事如何了?”魏東辭就止打住,轉了話題。

“我按公子所言尋遍石潭所有的醫館藥鋪,果然都沒找到你說的這味草藥,我打聽過,這味草藥三個月前就已經斷了來源,恐怕下手之人早有安排。”佟嶽生便正色道。

“我也料到了。下毒之人為了挑起三港武林紛爭,哪那麼容易讓我們找出解藥。”魏東辭聞言並無驚色,仍淡道。

就在上個月,清遠山莊的少主本有意求娶程家大小姐程雪君,不料卻被刁蠻的程雪君戲弄羞辱了一番,那清遠山莊少主當夜便帶人鬨上程家,卻被人打廢武功,如此一來兩邊結下仇怨,清遠山莊莊主自不甘心,在莊中集結好手欲要報仇,不出兩天竟傳出程家上下百口被人下毒之事,下毒之人竟是清遠山莊的一名弟子,兩家徹底撕破。

他雖覺其中有詐,可下毒弟子被抓之後便已服毒自儘,程家群情激動哪會細想,已廣下英雄帖邀人前往尋仇。

這兩家是三港最有名望的武林世家,若然起了紛爭,便引發三港武林紛爭,他費了兩年時間將三港武林勢力收服肅整,哪容得其中再起變故,再加上軍器監的武器已經基本造好,其中有十門火炮馬上要運往三港,此事迫在眉睫,不容有失,本要借助三港武林之力,不想事到臨頭卻出了這樣的岔子,他隻得從中斡旋,以解毒為名拖住這場廝鬥。

如今當務之急就是先救人,命保住了,程家才能冷靜聽他分析。

解毒是他的老本行,程家中的毒本不難解,隻是尚缺一味藥引勾魚草,他尋遍三港都買不到。

“那可如何是好?公子向程家允諾半月之內解毒,這已經過去五日,時間不多。若是此毒解不了,不止三港要起紛爭,公子的名聲也要受損。”佟嶽生道。

“虛名倒是無妨,這百來條性命才最關鍵。”魏東辭喝了兩口麵湯,又道,“勾魚草生在光照充足的潮濕鹽土裡,這恰是東海諸多島嶼的環境特點,所以我大安朝的勾魚草皆由三港供應,這裡斷了三個月,其它地方也不會有。這人可以控製勾魚草的來源,在東海必然有一定地位。”魏東辭又道。

“東海有地位的人?莫非是……”

“不好說。”魏東辭搖搖頭,繼續說,“既然買不到,我們隻能另尋它途,直接向東海來的商船采買,或是向殿下借船出海親自去尋,不過後者太費時間。佟叔可知近期有什麼商船要靠港的?”

“聽說平南的船隊遠航一年,帶回不少寶貝,這兩天會靠港。”佟嶽生回答他。

“那勞煩佟叔這幾天盯著港口,若是平南船隊靠港就來通知我,我親自去見平南祁望。”

魏東辭記起一年半之前在金蟒島所遇之事,不期然間,闖入記憶的卻是張陌生的臉龐。?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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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中旬,恰逢倒春寒過去,石潭港回暖,數日未出的太陽終於破雲而現,天色一片晴好。

石潭的海港與全州城差不多,大大小小的碼頭整齊排開,碼頭上人來人往十分熱鬨,海水的鹽腥味被陽光催發得濃烈,似乎隻用鼻子就能嘗到風裡的鹹腥。

海麵上遠遠駛來數艘船,船帆迎風而展,十分壯觀,領航船隻的桅杆上飄著繡了鷹圖的旗幟,船頭立著鷹隼像,雙翼往後貼著船舷張開,形若翱翔,赫然便是平南島的玄鷹號。

玄鷹號一年多沒到石潭港,此番回來吸引了不少目光,常在碼頭上討生活的人聽說平南遠航西行一年,想來帶回不少好東西,便都往這裡湧來,想瞧個熱鬨,又有不少平南的老主顧也接到消息早早帶著商號裡的夥計候在這裡,要占個先機,畢竟大安海禁未全解,舶來品少得可憐,不論到哪裡都是稀罕物件。

一時間此處碼頭聚滿了人。

魏東辭與佟嶽生站在人群最外圍,身後跟著的程家大小姐程雪君扶著丫環的手踮腳眺望,一邊用手掩緊了鼻口,她討厭海港的鹹味。

“玄鷹號上真有勾魚草嗎?”她看了半晌問道。

程雪君運氣好,程家被下毒之時她正好在外,逃過一劫,便自告奮勇攬下找解藥的事,跟著魏東辭一道尋藥。

“不知道。”魏東辭淡道,目光隻望著海麵。

程雪君討個沒趣,哼了聲將頭轉開。

高帆落下,白浪翻滾,水聲“嘩嘩”作響,那船漸漸靠岸。

日光耀眼,魏東辭抬望的眼被灼得發花,隻得低頭。

“靠岸了!”船上水手一聲高喝。

魏東辭便又抬起頭,站在岸上仰望而去。

“兩年,終於回來了!”嬌脆的笑聲跟著響起,有道人影從半空中落下,站到了船頭,迎風而立。

陽光間出現的人,像個幻覺。

魏東辭浮起一瞬茫然,隨之忽如木石,冷靜被打破,他驟然間睜大眼,不顧陽光灼刺眼眸,隻是失神望著船上的人。

船頭站的是個姑娘,生得著實漂亮,隻是一身打扮卻不倫不類,既非中原的打扮,也不是邊域異族的裝束,她穿了條腰肢緊窄,裙身膨鬆的華麗裙子,鴉發編作長辮垂在一側%e8%83%b8`前,鬢角簪了朵大紅的扶桑花,明豔非凡。

“噓——”

霍錦驍將小指彎曲置於唇間,嘹亮的哨音破空,天際隨之傳來鳥鳴。

一隻通體雪白的獵隼俯衝而下,穩穩落在了她高舉於空的手背上。

她收回手,摸摸獵隼的頭,笑得像此刻天際驕陽。

魏東辭目光凝固,天地再無第二人,第二色,第二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