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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梟 落日薔薇 4322 字 6個月前

漆琉島上還有二十艘船的貨沒有運回來,你們吃的用的穿的,是誰給的?”林良冷笑道。

“還有丁喻,那是她是在鬥獸場裡用命換回來的雇傭船隊,連海神三爺都誇她一聲女中豪傑,漆琉島上都沒人敢小看她,倒是回了燕蛟被自家人瞧不起了?”周河亦開口道。

但凡看了鬥獸場的比鬥,便沒人敢說出那樣的話來。

“知道鬥獸場怎麼鬥的嗎?一頭猛虎,兩隻豹,肉搏,換你們上去試試?”林良怒極補充道。

屋外的霍錦驍聳聳肩,她都不知道自己在他們眼裡成了英雄。

“砰——”屋門被推開,眾人目光彙聚而來,各形各色,她與祁望前後腳踏入,還未出聲,便聞祁望冷道:“燕蛟諸位的意思,我們都聽明白了,若是諸位覺得小景不適合做島主也無妨,你們遣人向三爺要回帛書便可,畢竟她已在三爺那裡掛了名。此番漆琉島,我與她單獨見過三爺,她的身份已經三爺認可。”

他一搬出三爺名頭,在場幾個長老便麵露忌色。

“另外平南的人會撤出燕蛟,不再乾涉你們燕蛟之事,小景會隨我離開。之前金蟒四煞所留財物與船隻我會全部取走以作戰利。”祁望繼續道。

“對,那都是她用命拚回來的,都要帶走。”林良見兩人進來,腰板一直。

“你們這是在威脅我們?”趙老太爺聽出來了,臉色極沉。

“那又如何?這可是我平南島未來的島主夫人,哪能任人欺……”華威也雙手環%e8%83%b8道。

“華威哥,大良哥,彆說了。”霍錦驍拍上兩人肩頭,阻止他們繼續,又朝後向祁望拱手,“祁爺,這事我自己來吧。”

語畢她走到堂中,衝著在座幾位抱拳一禮,道:“各位叔伯大哥,這事是我欺瞞在先,不怨你們有這些想法,是我的錯,我向你們道歉。隻是我也與諸位相處數月,諸位可曾見我因身為女子而誤過事?”

她聲音擲地有聲,堂下村民聽得麵麵相覷,無言以對。

“若你們因為我辦事不力而有所置疑,那我便擔下今日這問責,若你們隻是因為我是個女人,因為女人不可掌事不可執船而要棄我,那恕我不能接受。”霍錦驍收了笑,嬌顏似覆上冰霜,語氣也沒了往日熱絡,冷淡非常,“不過你們不用擔心,島是你們的,我不強人所難。”

有人便問:“那你離開燕蛟,會帶走船貨嗎?”

“還想著船貨?就憑你們這些人,守得了這些船貨嗎?”林良嘲笑一句。

“林良!”霍錦驍冷斥一聲,提醒他閉嘴。

祁望見她難得冷顏動怒,倒有些驚詫,便坐到堂上聽她說話。

“你們放心,我當初既然答應你們帶領燕蛟,就言出必行,隻要我一日是燕蛟之主,便會替你們著想一日。漆琉帶回來的這批船貨,祁爺不會帶走,裡麵的糧草皮貨武器還有商船全都留給你們。至於平南島的人會不會留下幫你們,你們自行與祁爺商量。丁爺是我請到島上的雇傭船隊,契約是與我簽的,我會儘力說服他留下幫你們守島,但能不能成,我不敢下定論。”

霍錦驍一邊說,一邊用冰冷的眼眸掃向眾人。

眾人被這眼神盯得一陣心虛悸怕。

她平日裡常笑,人都愛與她親近,換回女裝又是花容月貌,本該更叫人歡喜,誰知這臉一板下,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無不透著叫人敬畏的氣勢,這形容模樣倒讓人看得淡了。

“你們決定吧。”霍錦驍坐到祁望對麵的椅上,恰逢巫少彌奉上茶來,她與祁望一人一盞慢條斯理喝起,毫不在意自己去留。

堂下鬨事者無人開口,朱大磊率先出來,道:“若是景姑娘不當燕蛟島主,我朱大磊也不做這村長了,我願意追隨景姑娘。”

“大磊!”姓王的長輩怒斥他,卻架不住旁邊又有幾人開口,力挺朱大磊。

前頭反對者倒遲遲不見吭聲,他急了,便衝趙老太爺道:“老太爺,您是咱村最德高望重的人,您倒是說句話。”

“我老了,在海盜窩裡呆得怕了,不想看村子再落海盜之手。景姑娘說得好,一日是燕蛟之主,便替燕蛟著想一日,衝姑娘這句話,老朽敬你為主!”趙老太爺拄著拐杖走到朱大磊身邊,與他一起俯身。

“老太爺!”幾個人一見他也表態,便麵麵相覷,心裡各自打鼓。

不多時,就紛紛有人倒戈站到朱大磊這邊,隻餘兩三個嘴硬之人,壓不過眾心。

朱大磊見在場多數人都已被說服,便道:“景姑娘,請你留下,繼續為我燕蛟島主。”

“商量好了?”霍錦驍聞言將茶擱下,望向眾人。

“島主仁心仁義,膽魄見識均不遜色男兒,老朽懇請島主留下。今日是我燕蛟村人不識好歹,衝撞了島主,還請您見諒。”趙老太爺也開口道。

霍錦驍下來親自將他扶起,道:“老太爺不必如此,你們何過之有?”

她將趙老太爺扶到下首椅上坐好,轉頭又朝眾人朗聲道:“我留下可以,不過醜話先說在前頭。今日這事因我隱瞞在先,錯在我,故我讓你們決定。倘若你們此番認下我這島主,日後便要遵我之命,從我之意,不得有違。誰若再置疑汙蔑本主,我會依島上規矩,治他大不敬之罪,嚴懲不怠。可聽明白了?”

聲若雷霆,叫眾人噤聲,心生敬畏。

為主治下,恩威並行,身處高位,她不再是從前嬉笑怒罵的少年。

這其中,隔著長長的距離。

祁望見到她背上未豐的羽翼,在慢慢張開。

————

送走了燕蛟島的人,夜已深。霍錦驍嗽了兩聲,人鬆懈下來,方覺倦意襲來。

“去休息吧。”祁望瞧她不似剛才威風,像被紮破的紙老虎,不禁伸手拍拍她的頭。

霍錦驍搖搖頭,隻不說話。

“你做得很好。”祁望難得誇她。

“謝祁爺誇!”她趴在桌上看他,眼神閃亮,有些高興,但精神還是有些差。

兩人正有一茬沒一茬地說著話,巫少彌忽然進來。

“阿彌?你怎麼來了?快來我瞅瞅,一個多月沒見,你又壯實不少,功夫練得如何了?得空了我要考你。”霍錦驍坐直身體,衝他直招手,笑%e5%90%9f%e5%90%9f道。

巫少彌和她去漆琉島之前不同了,這變化頗為明顯,她一眼就能瞧出。

從前的靦腆化成內斂,話還是少,卻已不再躲避,眼神沉得像井,喜怒難明。她記得初識時,一口飯都能讓他高興,如今,她已看不透他。

這樣的改變,不知是好還是壞。

巫少彌上前,卻沒走到她身邊,隻“撲通”一聲,跪在她麵前。

霍錦驍嚇得從椅上跳下來:“怎麼了?”

“師父,阿彌有負所托。”巫少彌沉聲道。

祁望半垂了眼,端起茶盞啜飲。

“到底出了什麼事?”霍錦驍急道。

“采石場出了意外,石洞塌方,洞裡關的海盜……都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啊寫啊寫……

☆、守歲

夜半下起急雨, 打得草木“劈啪”作響, 路被澆得泥濘,腳步飛踏而過, 濺起的泥點拍上裙擺,暈成一片灰黑,路上汪的水看不清, 一腳踩上就叫人濕了半個鞋麵。

霍錦驍往山上跑去, 誰都追不上她。

雨水劈頭蓋臉地澆來,沒多會功夫就將人淋透,夜風一吹就透骨的冷, 這冷便冷到心裡。

上百條的性命,一夜之間都沒了。⑦思⑦兔⑦網⑦

若今日她隻是普通村民,對這樣的結果也許隻是心生不忍,又或者感歎一句“罪大惡極, 老天都不放過”,大抵很快就會過去。可如今她是一島之主,手握生殺大權, 這百來條命握在她手中,不管是生是死, 她都要負全部責任。

不過盞茶功夫,她就已跑到采石場。

關人的地方原是一處山坡石壁下掘出的幾個石洞, 洞口安了精鐵所鑄的柵門,如今已看不出洞口模樣。山體滑坡,整個采石場幾乎被填平, 泥石將山洞掩埋。坍塌的泥石間已又挖了幾個洞,黑乎乎的也不知通往何處。

“師父,你走後十來天,島上就接連下了三天的暴雨,風也猛。這裡的山已挖得鬆散,被大雨一衝,夜裡突然垮塌,將這地方夷為平地。我命人挖山救人,隻抬出幾十具屍首。村裡怕挖透後屍首太多會有疫情,不讓再挖,那幾十具屍首也都挖坑焚化。”

巫少彌趕上她,在她身邊解釋。

霍錦驍充耳未聞,隻在石堆上徘徊,滿目瘡痍的地方,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麼。

心像壓著鉛塊般沉重,她忽然往挖開的小山洞裡跑,巫少彌忙將她拉住。

“師父,彆進去,裡麵很危險。回去吧,這裡隨時都有可能再塌,留在這兒不安全。”他一手已經攥成拳藏在袖中,眼裡裹著急色,隻胡亂勸她,“是阿彌的錯,沒有照看好這裡,辜負了你,你要氣就氣我,跟我回去好嗎?求你了……”

雨水迷了眼,眼前一切都失了溫度。

霍錦驍隻覺腦中嗡嗡作響,亂作一團,她隻想做些事,可她不知還能做些什麼。

甩開巫少彌的手,她又衝向另一處,蹲下`身徒手挖石。

風獵獵而過,刮下碎石,嘩嘩作響。巫少彌還要勸她回去,卻見夜色間一道人影掠過,停在她身邊,將她從地上強硬拉起。

“夠了。”祁望撐著傘遮在她頭上,雨在傘麵“劈啪”作響。

霍錦驍抬頭,滿臉是水,茫然道:“是我命人將他們關在此處,是我命人看緊他們不許逃走,是我要阿彌等我回來再作決斷……”

如果她可以早一點作出決定,這些人也許不會被埋。

“人已經死了,你做再多,再自責也於事無補!更何況……這些人本來就要死!”祁望冷道。

他的聲音與目光都如傘外冷雨,砸在心頭透著寒氣。

霍錦驍怔了怔,忽然覺得反駁他十分疲倦,便轉身繼續往裡走去,卻被祁望拉住手腕。

“放手!”她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開口要他放手。

“跟我回去!”祁望的態度不容置喙。

“不用你管,你放手!”霍錦驍急了,甩手掙脫他的手掌。

祁望拉不住她,眉心一攏,掠到她身前一把將她拽到自己%e8%83%b8口。

青色油紙傘從掌中滑落,在泥濘中滾了兩圈,停在巫少彌腳旁。

霍錦驍已被祁望圈進懷裡。

“好了,與你無關。”祁望一手抱著她,另一手緩緩撫上她後腦的發,語氣總算放柔。她衣裳濕冷,身體微微顫唞,似正努力克製著某種洶湧情緒,這情緒似乎感染了他,讓他無從壓下心頭突如其來的疼。

他%e8%83%b8膛隨著呼吸起伏,像安撫人心的節拍,濕冷間他的溫度傳來,像厚實的絨毯,霍錦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