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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梟 落日薔薇 4331 字 6個月前

後方。

“二公子言重,是我這兄弟被手中之物擋眼,才不慎碰著二公子。物品無妨,倒是二公子,可曾被撞傷?”她也抱拳歉然道。

“哪那麼容易受傷。你認識在下?”梁俊毅奇道。

“二位小兄弟是平南島的人吧,昨夜咱們見過麵呢。”曲夢枝走上前來,淺笑道。

“夫人記性好,我們確是平南的人,在下是……”霍錦驍道。

“她是燕蛟島島主景驍。”祁望跟在二人身後踏上石階,替她開口。

霍錦驍便見眼前三人神情均起了變化。

曲夢枝和梁俊毅是意外,另外那個中年男人神色則有些微妙,隻拿銳目審視著她。

“原來你就是景驍!久仰大名。”梁俊毅的驚喜表現得最為明顯,“我聽過金蟒島的事,你獨闖金蟒島,與三港綠林協力大敗四煞,聯合平南攻占金蟒,一舉成名。”

霍錦驍本還笑著,聞言忽覺不對,便看了祁望一眼,他麵無表情,目光幽深。

“二公子!”曲夢枝看了看霍祁二人,馬上打斷梁俊毅的話,又道,“沒想燕蛟的景爺如此年輕,果是英雄出少年,妾身昨日沒能認出景爺,真是失禮。”

“曲夫人言重了,在下不過占天時地利人和之戰機,談不上英雄。”霍錦驍謙道。

“怎麼不算英雄?我瞧你我年歲相仿,你已在海上獨擋一麵,我卻隻憑祖蔭,真是慚愧。”梁俊毅對她欽佩無比,目光都變得灼熱。

霍錦驍真是好奇外頭到底如何傳金蟒之事的。

“梁府家大業大,創業艱辛守業更難,公子承父誌,要助梁老爺打理這偌大產業,恐怕其中艱難比之一島之務更加困難,公子切莫妄自菲薄。”她笑了笑。

“景爺說得真好。二公子可聽見了?老爺對你寄以厚望,你可彆叫他失望。”曲夢枝也含笑點點頭。

梁俊毅便道:“我自然不會叫父親失望。景兄弟,在下十分欽佩你,不知景兄弟可願結交在下這個朋友?”

“承蒙二公子厚愛,在下自當從命,能與二公子論交,是在下之幸。”霍錦驍抱了拳。

梁俊毅笑得更高興了,還要再說話,曲夢枝卻先開了口,薄嗔道:“好了,你們在驛館門口已經談了許久,是否要妾身替你們在這裡煮酒論交呢?半丈節要在漆琉呆上數日,你們有的是時間說話,不急這一時半會。我瞧祁爺和景爺也要準備晚上洗塵宴,我們也有要事在身,二公子改日再與景爺約時間談心吧。”

“是我疏忽了。景兄弟,晚上咱們喝一杯?”梁俊毅意識到自己堵在大門生了赧意,忙道。

“好,晚上小弟與二公子暢飲,不醉無歸。”霍錦驍笑而退開,將路讓出。

“祁爺,景爺,告辭。”

曲夢枝福了福身,便與梁俊毅等人出了驛館。

霍錦驍臉上的笑微沉。

為何連梁家對金蟒島的事都這麼清楚?又將她與三港綠林扯到一塊?曲夢枝剛才對梁俊毅的話諱莫如深,也叫人奇怪。

她心裡有事,腳步便慢下來,祁望已越過她往裡走去,她一眼見到小滿手上拎的東西。

帶出去的東西,原封不動地帶了回來?

“祁爺。”霍錦驍追上祁望,問道,“我瞧祁爺眉色不展,可是今晨訪友出了問題?”

祁望點頭道:“早上我拜訪的是顧二,三爺的親信。漆琉島上,顧二與我交情最好,我本想打聽三爺關於燕蛟之事的態度,不想他竟不肯見我。”

“這事有些奇怪。”霍錦驍將心裡疑問說出。

“確有蹊蹺。三爺為人多疑,晚上赴宴,你要小心言辭。”祁望叮囑道。

“我曉得。”霍錦驍應聲,與他進了院子。

————

寅時初,天色敞亮,天街上人來人往比早上更加熱鬨,石板道上不時有掛著鈴鐺的馬車馳過,往明王殿駛去。

驛館外已有馬車候著,祁望換過一身衣裳,出來時霍錦驍還沒到。

他伸腳踏上馬車,正要先進去,旁邊忽有小童不知從哪個角落裡跑出,往他手裡塞了張紙條。他眉頭一鎖,轉頭看時小童已經跑遠,他將紙條展開,上頭是娟秀的蠅頭小楷。

曲夢枝的字。

他臉色微變,思忖片刻將紙一揉,從車上下來,很快進了驛館旁邊的成衣店,令老板將擺在店門處的衣裳全套包起。

“祁爺這是……”小滿見他突然買下女裝,極為驚訝。

祁望接過包好的衣裳塞給小滿,道:“你拿進去給小景,告訴她,烏曠生被三爺救下了。她知道該怎麼做。我們先走一步,你讓大良留下等她。”

“是。”小滿應聲而去。

☆、絕色錦驍

霍錦驍才走出院門, 就與匆匆而來的小滿撞上。小滿將手裡東西交給她, 又把祁望的話說了一遍就轉身離去。霍錦驍也不知祁望交來的是何物,心卻因他那句話而掀起海浪。

烏曠生被三爺救下, 就意味著三爺會知道雷尚鵬當日屠村之事,知道那天夜裡隻有她逃出,而她擊殺金蟒四煞對外也隻說為報屠村之仇。祁望提過三爺此人多疑, 而她如今又是男人身份, 三爺必定疑心她。

再加上三港綠林同期攻島,東辭取走四煞首級,平南又助她攻占燕蛟, 若她是三爺,她也要懷疑這其是否有所勾結,欲圖謀不軌。海上最忌諱之事就是與朝廷和陸上勢力勾結,再加上三爺一直都是朝廷全力通緝的人, 他不可能不疑心他們是否對陸上勾結,甚至連平南島都懷疑上了,所以顧二不敢再與祁望有所牽聯。

如此一想, 霍錦驍心突突直跳,很快進屋關上房門, 將祁望給自己的包裹拆開。

包裹內赫然是套女裝,正是她午間看了很久的那身衣裳。

她蹙起眉頭, 明白了祁望之意。

換回女裝,以此取信三爺,先打消他的部分疑慮, 再圖其他。

她伸手撫過衣上繡紋,很快做了決定。

也罷,她本就沒打算以男兒身份在東海大展拳腳,如今不過是回到最初而已。

霍錦驍轉身行至門口,將門打開,朝院裡候著的林良開口。

“大良哥,煩請你幫我向驛館的管事要桶水,我要沐浴。”

“這時候還沐浴?”林良驚訝道。

“是的。放心吧,誤不了事。”她淡笑道。

林良忽覺眼前小景哪裡不一樣了。

————

天街石板道上,叮當鈴兒響過,馬車直往明王殿馳去。

小滿隨祁望坐在車裡,幾次三番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問了:“祁爺,你為何給小景送了套……女裝?”

祁望手裡還攥著揉皺的紙,正滿腹心思,聞言抬了頭解釋道:“有人給我遞消息,雷尚鵬的軍師烏曠生被三爺心腹邱願救下了。去年因為替三爺走貨的事,邱願與我生了嫌隙,此人心眼小,睚眥必報,他必定會將烏曠生帶到三爺麵前,借金蟒之事抹黑平南。”

“這消息可信?”小滿心裡一緊,不由問道。

“可信。”祁望並未明言信是曲夢枝所遞。

這消息應該不會有誤,午間他們在驛館門口遇見,站在曲夢枝、梁俊毅身邊的中年男人,雖然他們不曾引薦,但祁望認得。去年半丈節上,這人曾經守在三爺廂房外,他在島上雖無名號,但比起邱願、顧二這幾人,恐怕更得三爺信任。

梁俊毅和曲夢枝所知之事,應是此人所言。

隻是……梁家何時與三爺交情如此深厚了?

“三爺若是疑心我們,那平南豈不危險?”小滿也覺不妙,不過轉念一想,又生疑惑,“可是祁爺,這事與你送小景女裝有什麼關係?”

“為了取信三爺,打消他的疑慮。”祁望淡道,“她是女人。”

如他所料,對麵的小滿陡然間呆如木石,滿麵愕然。

————

屋外的天被霞光一點點染成橘紅,緊閉的房門裡氤氳著滿室白霧,嘩嘩水聲響過,漆黑藥膏被擦去,雪白肌膚似剝殼雞蛋般一寸寸褪出原色。①思①兔①網①

沐浴過後,霍錦驍絞乾發梢的水,散下黑青長發坐到妝鏡前,輕輕挑開臉上麵具,小心翼翼地撕起,不多時銅鏡裡就印出模樣的臉龐。她看久了自己易容後的模樣,如今恢複原樣竟有些不習慣,好似這臉不是她的一樣。

如此想著,她情不自禁笑出聲。

本末倒置,實在不好。

將麵具妥善收好,她翻出白日買的胭脂水粉、發簪玉飾等物,攤在眼前,忽然不知該從何下手。看了片刻,她起身先將祁望所贈衣裳穿上。

衣裳比她想像中的合身,%e8%83%b8腹纏帶已去,%e8%83%b8`前起伏,腰肢纖細,如柳似桃,皆成女人玲瓏。白衣紅裳,飛鶴祥雲,顏色嬌豔,花樣大氣,雖美卻不失英氣。

她想了想,坐到鏡前,逐一取過香粉、胭脂,薄施一層。眉有天生黛色,不描亦有形,恰恰承襲自其母俞眉遠。

不過盞茶功夫,衣裳妝麵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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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良在院裡等了許久。霍錦驍那屋裡的水聲也停了很久,可人就是不見出來,他眼瞅著天色一點點暗下來,心生焦急,便不耐煩地上前拍門催促。

“小景,好了沒有?時辰不早了!”

“進來吧。”

裡麵傳來婉轉清脆的女人聲音。

林良拍門的手一頓,猛地用手掏掏耳朵,心道莫不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竟然會在這裡聽到女人聲音。滿心疑惑地推開門,他道了聲:“小景?”

外間無人,他便狐疑地往裡行去,才走到多寶格隔斷的簾下,他腳步陡停。

前頭正對著屋裡的鏡台,有人坐於鏡前,半歪著頭梳發。青絲三千,垂覆如瀑,背景玲瓏,身姿婀娜……

林良用力揪揪眼睛。

這不止耳朵出毛病,連眼睛也出毛病了?天還沒黑呢,他就見鬼了?

鏡前那人忽然轉過頭來,嫣然一笑:“大良哥,我把發梳好就成。”

林良雙眼猛地一張,眼珠子都要掉出來。哪有什麼小景,眼前坐的分明是個嬌俏少女,論姿色,他在東海混了十多年,都沒見過這樣的絕色。

“你……你是……”

“我是小景,景驍。”

林良愕然張嘴,原本銜在口中的狗尾草落地。

霍錦驍卻將腦後長發一攏,儘數紮起,仍挽作男子高髻,白玉長簪綰之,髻間束以石榴紅絲絛,絲絛下的流蘇長長垂於背上。

一身上下,隻得紅白二色。

紅梅白雪,人間嬌色。

林良已然呆如木石,久不能語。

————

日落時分,天色猶帶半縷霞光,光線已然黯淡,朦朧的月影與幾點星辰遙掛雲際。明王殿裡已燈火通明,絹絲彩燈懸掛各處,庭間石燈柱也儘皆點起,朧在夜色裡的明王殿比白日多了浮華奢靡之氣。

這明王殿原是前朝一位被貶藩王的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