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頁(1 / 1)

錦梟 落日薔薇 4310 字 6個月前

,幾經東海戰亂與天災,本已損毀,海神三爺占島之後便將此殿修繕,易名明王殿,為其居所。東海的人皆知,這名字暗藏玄機,大有自立為王的意思,不過這些年過去,三爺仍是三爺,並沒稱王。

明王殿很大,格局方正,除了幾大主殿外,還有幾處園子,其間庭台樓閣仿江南園林,奇珍異草遍植,疊石理水、飛簷曲廊,精美非常。

半丈節的接風洗塵宴設在明王殿南麵的流音榭裡。這流音榭是處臨水而建的高腳戲台,三麵環樓,賓客可在庭間宴飲聽戲,也可在閣樓上看戲。正對戲台的樓名為“聽宵樓”,樓雖有三層之高,卻未分層,一樓便是九級石階挑高的垂簾閣,竹簾紗縵將此間隔開,眾人隻能隱約窺得半點輪廓,偌大屋中設著錦榻玉案,銅爐高屏,正是三爺聽戲的屋子。

所有人都知道,海神三爺從不露麵,便和眾人宴飲同樂,也都隔著簾子。

沒人見過三爺真容。

祁望進到流音榭已有段時間,與席上諸人都寒暄了一遍。

來者皆是東海上有頭有臉的人,或是一島之主,或為船隊綱首,還有些異域夷人,都是東海沿線諸國的大海商亦或王公貴胄,身份也非比尋常。宴開十數席,每席間皆有漆琉島的人陪坐,祁望這桌位居左首,陪坐者為顧二。這顧二名睿,行二,是三爺麾下老臣子顧氏之子,因年歲尚輕,故人稱其顧二,如今已頂替其父為三爺辦事,深得其愛。

正中主/席是十二人大桌,落座者是這東海海梟之首龐帆、岑肅二人與梁俊毅、曲夢枝,座還空著,不多門外便又進來數人,將四周目光儘數吸引。

這幾人雖與大安人輪廓相似,然眉間滿是煞氣,目含凶光,身著東洋武者服,長發高束,並非大安人,而是東洋浪人。

亦稱為,倭寇。

不知為何今年的半丈節,三爺竟將這些人給請來?在場諸人均麵現詫異,各自猜測。

祁望隻看兩眼就將目光收回,恰逢顧二過來尋他飲酒。宴未開席,酒已飲兩巡。

“祁兄,今早不知你大駕光臨,小弟恰有要事出了趟門,竟和你錯過了,實在罪過。”顧二見麵就先自罰三杯,笑著道。

“你有要事在身,何罪之有,倒是我不請自來,唐突了。”祁望陪飲了一杯,笑著道。

兩寒暄片刻,顧二不知怎地就將話題引到了祁望的親事上頭。

“祁兄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還不成家,真是愁煞小弟。身邊沒個可心人照顧著,日子總不舒坦。”顧二拽了他就道,“你可彆告訴我你要去當和尚,我可不信的。你看小弟我,年紀比你還小兩歲,孩子都有四個了。”

祁望心中了然,便隻含笑道:“愚兄同你不能比,你漆琉島顧家根基大,哪像我常年在海上漂泊,娶妻那不是害了人家,我也要分心照顧,哪能全心為三爺辦事?”

“你彆和小弟我說這些道理,我家裡三個婆娘,也沒見耽誤過正事。你定是瞧不上身邊的姑娘,沒事,今天場上這些叔伯家的姑娘,你隻管挑,若有看中的,包在我身上!”

顧二拍著%e8%83%b8脯承諾道,暗中往不遠處使了眼色,立時便有三個船隊綱首圍過來,身後還跟著幾個形容姣好的女子。

祁望一看,全是三爺的人。

他捏捏眉心,有些頭疼。

曲夢枝遠遠看到這幕,隻將唇角一翹。

☆、驚鴻

天街長巷上馬車飛馳而過, 夜色已沉, 霜冷月光照得石板路一片幽沉。

霍錦驍坐在馬車裡,時不時看林良一眼。

林良還沒從“景爺”變成“景姑娘”的驚天噩夢中醒來, 和她一人車頭一人車尾離得遠遠坐著,看也不看她,隻盯著靠壁而放的銅熏爐。

“大良哥。”霍錦驍覺得總不說話也不是辦法, 便往他那裡挨近些許。

可位置才挪了兩寸, 林良已經叫起:“你彆過來,彆靠近我!”

活似霍錦驍要將他生吞活剝一樣。

“大良哥,我知道騙你是我不對, 可我那也是沒辦法。當時雷尚鵬搜我搜得緊,我隻能喬裝打扮以避其追,誰知陰差陽錯之下竟然進了平南船隊。”她隻好遠遠開口,聲音悅耳。

見林良還是不說話, 她又道:“大良哥,我刺瞎雷尚鵬一隻眼睛,又毀他半張臉, 要是被他抓住非被大卸八塊不可,你人這麼好, 總不忍心見我慘遭毒手吧?”

“你彆說了!”林良聽她說得可憐,一想這麼個大美人被大卸八塊, 確實叫人難受,便出聲喝止她。

霍錦驍趁機一跨步坐到他旁邊:“大良哥,咱們在船上也算同生共死過, 你還當我是小景不就成了。”

林良靠近她的那半邊身子忽灼燙,他像被沸水燙了一樣跳起來:“誰跟你同生共死了?”

話沒說話,他的頭便“咚”撞上車頂。

馬車恰在此時停下,外邊車夫叫道:“二位,明王殿到了。”

林良忙掀簾跳下馬車,半刻都不想在她旁邊多呆。

霍錦驍滿頭霧水下來,長這麼大她還是頭一回被人這麼嫌棄。

她有那麼麵目可憎麼?

————

流音榭裡,祁望已被包圍。

海上宴飲並無男女忌諱,多的是人攜帶家眷或外室過來,今日也不例外。以祁望如今實力,東海上多的是人想與他結秦晉之好,彆說是挑一個,他今天就算把站在眼前的三個姑娘都要了,也沒人會說什麼。

幾位綱首樂嗬嗬在旁說著恭維的話,又將自家姑娘誇到天上,隻盼祁望能點頭。那三個少女含羞帶怯站著,隻敢偷偷瞧他一兩眼,憑心而論祁望雖說年長些,可人品樣貌擺在那裡,在整個東海都是姣姣者,與其被家裡人隨便許給哪個紈絝子弟亦或糟老頭子以作聯姻之棋,她們自然更願意嫁給祁望。

“怎麼?沒有滿意的?”顧二聽祁望又在不著痕跡的打太極,要將人全都推走,便出聲道。

“哪裡的話,幾位姑娘花容月貌,是祁望配不上才是。隻是我漂泊慣了,娶來隻會委屈她們,顧二就彆鬨我了,也放她們自尋好姻緣,豈不更好?”祁望拱手致歉推拒,往後退了半步。

顧二目光閃了閃,不動聲色地揮揮手,那幾人隻得滿臉失望地退下。

“祁兄這話小弟可不愛聽,能嫁祁兄這樣的人才,是她們的福氣,何來委屈之說。你莫推讓,三爺對你甚是關心,今年我可是在三爺麵前立了軍令狀,非要將你這親事給辦妥了,你可彆害我受罰,也辜負三爺一番美意。”他拍上祁望肩膀,將三爺抬了出來。

祁望聽他話中帶上幾分威脅,心知此事必是三爺授意,今日若不給個答複,日後在東海恐難行事,心裡便斟酌開來。

“我知道了,你定是看不上這些庸脂俗粉,怪我!沒給你物色個絕色美人,你等著,有一個人定入你法眼!”顧二說話間舉起杯指著不遠處進來的人道,“這人你也認識,三爺的義女,咱東海第一美人,沙慕青沙姑娘,如何?配得上你了吧。”

門口處沙劍飛父女踱進庭中,沙慕青仍是蒙著麵紗,隻留明眸,反更叫人心猿意馬。沙劍飛帶著沙慕青左右寒暄,一邊與眾人招呼,一邊往他們這桌行來。

“小弟這次特意安排你們同席,你要多照顧照顧她,她可是我們三爺最心疼的義女。三爺說了,若是祁兄滿意,他親自替你們做媒,如何?這樣的殊榮可是東海頭一份!”顧二“哈哈”大笑,話裡已有強賣強買的味道。

祁望沉%e5%90%9f片刻正要說話,主桌的梁俊毅忽走來向顧二抱拳見禮。

“這位可是顧家二公子?”

“在下正是,閣下是……梁二公子?”顧二有些驚訝。

“正是。在下久仰顧二公子大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梁俊毅熱情道。

祁望見顧二被梁俊毅纏住,抬頭望向主桌,曲夢枝朝他悄悄舉杯,他心中了然,趁著沙劍飛父女到達前閃身而離。尚未正式開席,他還是先躲躲吧。

————

霍錦驍在明王殿的儀門前下了車,林良還是不太理她,她無可奈何,時辰已晚,她也顧不上這些,隻將腰牌遞給守門將領。守門將領上上下下打量了她數番,方放他二人進去。//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一進門,就有身著碧青宮裙的丫鬟上前領路,霍錦驍跟著才走出幾步,前頭奉祁望之命正在此等候他們的小滿就上前來。

“你……”小滿並沒認出霍錦驍,他隻是看到了林良,據此推測罷了。

一見霍錦驍,他也是滿臉驚愕。

雖說知道她是女子,可他卻沒料想連容貌都變了。

“小滿哥,我是景驍。祁爺呢?”霍錦驍已懶得解釋,隻淡道。

“祁爺已經在裡麵等了許久,你快隨我來。”小滿雖還驚訝,卻沒忘正事。

“勞煩小滿哥了。”霍錦驍略頜首,並未像女人那般欠身屈膝,行為舉止仍帶著男兒氣。

小滿也不知該說什麼,隻與林良對望一眼,便帶她往流音榭快步走去。

————

流音榭椅著流音池,流音池旁邊有個小院,種滿花草樹木,如今正是桂花飄香的時節,庭中金桂隨風送香入鼻,池中明月倒懸,倒是個幽靜雅致的去處。

這地方人少,祁望總算透口氣。

“祁爺,我家二公子素喜結識年歲相仿的英雄,適才他可有打擾到你與顧二爺?”曲夢枝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他轉頭,瞧見身後婷婷嫋嫋的女人。

她雖已為人婦,可巴掌大的臉龐依舊有少女氣息,月色裡尤帶幾分嬌怯,仿似多年以前在船頭的驚鴻一瞥,她著一襲天青色的襖裙,像海裡抽生的青蓮。

“二公子來得正是時候,解了在下之圍。”祁望拱手道,“可是夫人授意?連著今日的提醒,夫人幫我兩次了,多謝。”

“我不記得什麼提醒。”曲夢枝搖搖頭,與他隔著兩步之遙說話。

“在下記得便好。”祁望回道。

曲夢枝目光落在他平靜眉宇間,半晌才道:“你這人,還和從前一樣,總愛記著這些事。這麼多年過去,你身邊怎還空著位?為何不娶妻?”

“照顧不過來,無謂拖累彆人。”祁望回頭又望池麵月色。

月光清淺,被風吹碎。

“是顧不過來,還是不願娶?可是因為當年承諾?”曲夢枝又幽然道,“上次你同我說過去的事過去便罷了,那你又何必執拗於舊日承諾?你我之間的婚約,早已煙消雲散,你給我父親的承諾,也無需再記。”

她不曾忘記,他在她父親麵前許過承諾,要護她一生周全。他說這話時,信誓旦旦,當年眉目猶在眼前,可一轉眼卻家破人亡兩廂流離,少時承諾已失重量。

“我不娶妻與此無關,你不要多想。”祁望不再回頭。

“是嗎?那是我自作多情了。”曲夢枝歎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