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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梟 落日薔薇 4258 字 6個月前

現眼了!”有人開口不甘心道。

兩江三港武林豪傑集結的戰船在東海轉了一圈已經回港,被救出的幾個人也都已回來。在金蟒四煞手裡吃了大苦頭,這些人一被救出就馬上駕船往石潭逃回,根本不知金蟒四煞下落,才剛回來恰碰上程觀岩壽辰,便都留在石潭給老爺子賀壽。

“就是,那人來曆不明,為了保命替海盜賣命,不足為友,師妹彆再理他!”

“閉嘴!要是沒他,你們一個個能活著回來!忘恩負義。”程雪君怒瞪了聒噪不已的幾人一眼。她雖任性刁蠻,卻也明白這趟他們能逃出來,她也保住清白,全是因為小魏。

她想再見他,可船一到港,他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也不知今日會不會出現。

正著急著,她就見廳外有家仆匆匆跑來,手執拜帖急送入程老爺子手裡。

有人不請自來。

“這是……”程老爺子翻開拜帖才掃了兩眼便驚得從座上站起。

“老爺子,發生何事?”段樓風離他最近,將他臉上驚愕看得分明。

“快!快請人進來。”程老爺子臉上的驚愕很快化作欣喜,命人速將來客請進,又朝段樓風道,“段老弟,你看這拜帖。”

“九華山掌門萬鬆,清晏山莊少莊主駱源,無悠島玄安道長,北漠毒帝嶽容昊……”段樓風越念心越驚。

拜帖落款共有五人,隨便挑出一人,在中原武林都是響當當的人物,名頭更是早已壓過程家和清遠山莊。這幾人都是中原腹地成名已久的人,與沿海三港並無過多交集,與程家更是素無交情,如今怎會忽然持帖上門,給程老爺拜壽?這事著實奇怪。

廳中幾人都是三港武林上有頭有臉的人,見了這帖如何不心驚,正各自揣測著,就見外頭程家長子親自迎了一群人進來。

“在下萬鬆、駱源、玄安、嶽容昊……祝程老爺子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五人站在堂中,抱拳祝壽。

程觀岩哪裡敢受他們的禮,立刻便抱拳回道:“幾位英雄遠臨,我程家蓬蓽生輝。諸君之禮,程某不敢領受,快請上座。”

能得這五人同來賀壽,程家麵上有光,已勝所有賀禮。

幾人一陣寒暄,有人問及:“幾位怎會駕臨三港?可是有要事在身?”

萬鬆便答:“我等乃奉盟主之命,前來為程老爺子賀壽,並押送壽禮。”

“盟主?”廳中眾人皆驚。

“諸位能到便已是我程某最大的榮幸,怎敢再領壽禮。”程觀岩心中一動,推卻道,還不及問出盟主何人,便聽得外間風聲掠來。

攔在他麵前的五人忽向兩側讓出道來,一口箱子竟從廳外飛入,落在了大廳正中,兩道身影跟著掠入廳中。箱上裹著強勁罡氣,將所有人震退半步。

“老夫佟嶽生,奉公子之命獻上壽禮。”佟嶽生落到箱前,沉喝一聲,挑開箱籠。

一股惡臭飄出,箱籠內赫然是四顆腐敗人頭。眾人一片嘩然,有人已抽出兵刃。

“程老爺子,在下今日是來兌現承諾。這是金蟒四煞的項上人頭。金蟒已除,四煞已誅!”佟嶽生身後走上一人,抱拳淺笑道。

“什麼?!”三港武林豪傑儘皆愕然。他們集結船隊攻打金蟒無果,落敗而回,如今金蟒四煞怎麼說死就死了?

“你……你到底是何人?”清遠山莊段樓風大驚。

“在下青巒居魏東辭。”來人報上全名。

旁邊五人卻同時抱拳向其行禮:“見過盟主。”

程老爺子震愕當場。

果然是他,北三省盟主,魏東辭。

這樣的心智手段到了這裡……程觀岩已知他的打算。他還想再要這沿海三省的盟主之位,而憑此一役,他勢必在兩江三港揚名立威。

廳外的程雪君與旁邊圍的少年均已呆滯。相仿的年齡,他已名滿天下,更為北三省盟主,叫人心中驚羨如浪。

————

轉眼離祁望問話之日又過去四日,這幾天霍錦驍忙得沒有喘熄的時間。燕蛟島的各項要務祁望都逐一交到她手上,時間緊湊,縱使她天分再好,這番折騰下來也是夠嗆。

島上防事重新布置,不止要另選哨崗地點,還要挑選合適村民組編臨時巡視隊,島上各處事務也要馬上擇人負責,再將所有村民分派向各處,此外她還要清點財物,分配物資,編收船隻……各種事務雜如牛毛,她身邊尚無分憂之人,事必親為,縱有祁望幫著,不過這位爺隻動嘴不出力,有時連嘴都懶得動,她也無可奈何。

倒是這番辛苦下來,霍錦驍的本事足已服人,燕蛟村村民見她確有能耐也都放心將島務交由她決斷,再者村民知道可以分到銀子和米麵布等物都感念其恩,她在島上威望一時之間又盛三分。

而另一方麵,她與朱大磊說起和祁望私下的交易協議,朱大磊竟還誇祁望仁慈,又讚她能乾,竟能說服祁望,言下之意……祁望確實手下留情了,故關於島上財物船隻的分配就這麼定下,無人置疑。

這日夜裡好容易從議事廳出來,霍錦驍本預備著沐浴歇神,可巫少彌的水才剛抬來,外頭就有人來報,說是有兩個海盜趁守衛換班間隙出逃。她隻得趿了鞋匆匆離去,出門時恰與巫少彌撞上。巫少彌不知出了何事,見她離色匆促,便丟下手裡水桶,隨她而去。

待她跑到采石廠的洞外時,那裡早就圍了數人,手中皆舉著火把,將四周照得亮堂。

“景爺。”眾人見霍錦驍到來,往兩側讓出路來。

霍錦驍往人群中行去,而祁望比她早來一步,已站在裡邊。

“景爺,就是那兩人,已經被抓回了。”朱大磊也在,見到她忙迎上前,指著祁望身前跪的兩個男人道。

那兩人已被五花大綁,嘴裡塞了破布正跪在地上,火光照出這兩人頹喪的臉。

“你來得正好。”祁望轉身,瞳眸中倒映火光,鷹般銳利,“島上人手不足看管這麼多海盜,也沒餘力養著這幫人,再這麼下去遲早出事。你該給我答案了。”

霍錦驍看著跪在地上的人,雙手在袖中攥起,仍平靜道:“要生。”

聲音才落,她便察覺祁望身上傳來道殺氣,他眉心倏爾微皺,眼眸忽現虎狼之色。

“你是個聰明人,我以為這麼多天,你能想通。”祁望慢慢走到她麵前,道,“你讓我失望了。”

“祁爺,你想殺他們,不過懼怕他們帶來禍患,可凡事有利有弊,你為何不聽聽這其中的好處?”她手心攥了一團汗,不知為何,今日和祁望對話,讓她有種與虎謀皮的錯覺。

祁望這人,重利不重情,與其和他論及仁義,不如動之以利。

☆、使者

⑥本⑥作⑥品⑥由⑥思⑥兔⑥網⑥提⑥供⑥線⑥上⑥閱⑥讀⑥

海風刮得火把搖晃不停, 地上的樹影人影被照得像張牙舞爪的妖魔。祁望盯著霍錦驍臉上明明滅滅的光影, 想從她眼裡找出些恐懼,然而她看上除了有點緊張外, 並無異樣。

“好處?什麼好處?”祁望洗耳恭聽。

“這些海盜追隨金蟒四煞常年在海中漂泊,深諳船務,而燕蛟島如今最缺的就是各類船員。先前我與諸位商議過, 今後燕蛟也以跑海商為主, 諸位都是點頭的,然而我們船有了,卻沒有合適的船員, 招攬人才、磨合船隊都需要時間,我們等不了。這些海盜本就熟悉海上運作,隻消將其分散與村民組作船隊,我們便不愁無人可用。”

霍錦驍環顧了四周一眼, 朱大磊與許炎都目露思忖之色,隻有祁望唇邊還掛著半嘲的笑。

“我知道祁爺擔心什麼,無非是怕這些海盜心懷不軌, 伺機報複作亂。可是祁爺,這些海盜中大部分人原先也隻是普通百姓, 並非十惡不赦之徒,大多是因東海戰亂、生活困頓被迫為寇, 若能還其以太平,我想沒多少人願意過刀口%e8%88%94血的日子,何況這些人亦有家有室。祁爺, 他們亦有家眷親人在島上,我們大可將這些人質於村中。女眷可建繡坊布坊,由村民統一看守,既可作她們安身立命之所,亦可為村子出力。而這些海盜除出海之外,餘者還可在島為役,墾荒采砂,充作村中勞力,兩相得益。”

祁望越聽,唇邊的笑越大:“你知道你的話有多可笑嗎?”

他問完後笑出聲來,霍錦驍便又道:“我並非不殺,這些人中凡與金蟒四煞有過密牽聯者,在島上行凶禍亂者,格殺勿論。”

祁望掃了身後跪地的兩個海盜一眼,道:“那你告訴我,你如何判斷這些人與金爵他們的關係?如果判斷他們是否有罪?又如何保證你做完這些就能萬無一失?遠的不說,烏曠生帶著三船海盜棄主出逃,你能保證這些人裡麵不會有人與他裡應外合,到時殺你個措手不及?你能呆證留在島上的家眷裡沒有死去海盜的父母妻兒?若他們想報仇,你當如何?”

“我……”霍錦驍被他問得一滯。

他咄咄逼人:“還有,你殺一半饒一半,你怎知你殺掉的這些人與你饒過的人是親是疏?仇恨這東西就像張蛛網,千絲萬縷。你得罪了某個人,也許就是得罪了他身後無數個人。你不會看到仇恨背後的網,隻能接受仇恨帶來的無窮無儘的麻煩。”

“麻煩?祁爺,掌一島之事,本來就會遇無窮之煩,又豈止區區仇恨?若懼怕未知麻煩,行事必畏首畏尾,瞻前顧後,難以大展。”她辯說道。

“你用錯了一個詞,我不是懼怕,我隻是避免。為王者當不為眼前小利所驅,未雨綢繆,斷其禍根。”祁望凝眉冷目看她。

氣氛宛如凝固霜結般,朱大磊與許炎竟都插不上話,隻能聽二人互相辯著。

“為王者,也該有容人之度,用人之智。你說要避禍?可這些海盜與女眷也有不少是燕蛟村村民,你將其通通殺之,難道村中他們的親人便不會有恨?大磊哥,你告訴祁爺,村中是不是已經有村民反對殺光他們?”霍錦驍毫無退讓之意。

“是……是有一部分……”朱大磊拭拭頭上的汗。

“祁爺,為了避免麻煩,那我是不是要把燕蛟村的人通通殺光?”她灼灼眸色盯著祁望。

“啊!”朱大磊嚇了一跳。

“彆怕。”許炎忙按按他的肩頭安慰他。

“你在與我狡辯,這二者怎可等同而論?”祁望語氣已添冷怒。

“按祁爺的想法,不正是如此 ?祁爺,我要的生,不是隻饒過性命,我求的生,乃為生生不息。斬草除根容易,可是過後呢?荒野枯地,萬裡空城?昔年我大安太祖皇帝興兵攻至詠川,未傷詠川一草一木,更是饒恕降兵十萬,令得詠川百姓與守城將士服其德而轉投其麾,最終攻入兆京,往後百年,詠川上承皇意,下安民心,最後發展為大安最為富庶之地。難道太祖皇帝他不怕這些降兵存有二心與人通敵?我不怕他們恨我,並且我相信我有馭人之力!”

“是嗎?想不到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