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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梟 落日薔薇 4260 字 6個月前

眼中殺氣恨意毫無顧忌。

“老三,我不是顧念兄弟之情,就算要殺他,也不能大張旗鼓的殺。島上還有他三分一的人馬,若是貿然殺他,必會引發兄弟內鬥,如今平南島虎視眈眈,新燕村村民也沒解決,若是再加上內鬥,我們腹背受敵,情勢十分危險。”金爵站起,踱入廳中緩緩道。

“大哥這是……想給他來個鴻門宴?”葛流風眼睛一亮。

金爵卻道:“老三,這次的事情了結後,金蟒島和船隊就交給你和老四吧。”

“大哥?”葛流風心裡一跳,驚道。

“我在東海漂泊十多年,也累了。允馨一直想回江南,我應承過她這兩年退隱,陪她回江南。”金爵歎口氣,一掌按在葛流風肩頭,“日後,這裡的事就靠你了。”

葛流風還想說什麼,卻被金爵擺手打斷:“好了,有人來了,彆說這些。”

二人都望向門口,看著被兩個海盜帶進祠堂的少年。

————

金爵見到霍錦驍未多說什麼,隻是要她答應手刃雷尚鵬之後讓新燕村村民退出船塢,她滿口答應了,便被金爵安排在廳外,偽裝作廚上幫工的海盜。

來這裡之前,她看到雷尚鵬的船回島。出去時數十艘船,回來隻有兩艘船,想來雷尚鵬已被許炎騙入陷阱中,被平南島的船隊伏擊,落敗而歸。不過隻逃出兩艘船來,這也大出祁望和她的意料,就算許炎和祁望的計劃再周全,可雷尚鵬也不弱,出動的全是金蟒精銳之師,甚至還有艘玄武艦,怎會如此不堪一擊,竟全船覆滅?

霍錦驍想不通,這其中必然還有彆的事發生,或許與藏在金爵身邊那人有關。

她與幾個海盜一起垂手站在天井的樹蔭裡聽候吩咐,將目光落在地麵,運氣至耳,耳力全開,捕捉著上周一切動靜,正廳裡金爵和葛流風的對話聲清晰入耳。

“大哥,你為何要叫那小子來這裡?”

“老三,以後你是要掌事的人,莫由著性子衝動行事。老二在島上有不少擁護者,若是讓他們知道是我們動的手,日後少不得要報複,不若我等借他人之手將其除之。如此你才能順利接手他的人馬,便有怨仇他們也隻找那小子,尋不上你我。”

“大哥,你這是借刀殺人,妙啊!”葛流風語氣一改,欣然喜道。

霍錦驍唇角微微揚起。

天井外傳來陣匆促腳步與喧嘩聲,宅外候的人齊聲高喊:“二當家。”

廳裡的對話聲歇下,天井裡也一陣寂靜,隻有腳步聲越來越近。霍錦驍唇角的笑頓收,將頭抬起些許,不著痕跡地望向天井的入口。沉悶的腳步踏入天井,踩出“啪啪”聲音,喧嘩聲音被隔絕在門外,隻有一人進了天井,往正廳走去。

距離屠村之事已有兩個月,她以歡笑掩去悲愴,本以為那些畫麵已被時間收埋,可再見雷尚鵬這一刻,霍錦驍方察覺恨已入髓,像種子般抽芽生枝,宛如張牙舞爪的藤蔓,牢牢抓住她的骨血,讓人生出摧毀所有的憤怒。孟乾至死不倒的模樣猶在眼前,孟思雨絕望的悲鳴如那襲殷紅嫁衣,似永遠都褪不去的血色,大火焚儘一切,活過的痕跡,死亡的凝固,通通成了灰燼,隻剩下恨日夜噬骨。

看到雷尚鵬一步一步邁近,又走遠,霍錦驍右手如劍般顫唞著,她不得不用左手狠狠按在右手之上,才克製住出手的衝動。

雷尚鵬已經進了正廳。

她按捺下恨意,凝神聽廳中動靜。

————

廳中傳出杯盞相碰的聲響,三人才見便飲酒寒暄,不過片刻又是一聲悶響,有人跪地。

霍錦驍聽到雷尚鵬粗沉的嗓音響起:“大哥,我對不起你!與平南這一戰我誤信許炎那狗賊之言,被他誘入埋伏,輸了戰,失了船,我該死!”

這一戰祁望與她提起過,霍錦驍知道大概情況。

最初是她向許炎提議借吳新楊的船隻讓她潛至金蟒島,而許炎則在吳新楊麵前露些口風,製造他與祁望暗中不和的假相,引烏曠生受騙。烏曠生這人是個謀士,並無武藝,要想在東海站住腳隻能憑他謀略,便不會放過這小小細節。果不其然,他向雷尚鵬進言,要他借吳新楊之口說服許炎與他們合作,以平南的厚利許以許炎。

故而才有了吳新楊的第二次出島。

那時祁望已回平南,知道此事之後亦覺得是個絕妙機會,便與許炎合計加深雷尚鵬與烏曠生的誤解。許炎獨自帶船隊壓至金蟒海界之外,祁望暗中跟在船上,操縱全局。

因三爺關係,按祁望原意,他本隻是要打壓金蟒島勢力,並未存有鯨吞之心,直到他看到霍錦驍遞出的消息方臨時改變心意,因怕她拿不定主意左右搖擺,故而才跟著潛入金蟒島尋她。而與雷尚鵬這一戰祁望早與許炎商量好戰術,許炎船隊不過是先鋒,將雷尚鵬的船隊誘至伏擊點時再行突襲,大船接舷一戰,小船傾油火攻,再加上霍錦驍遞來的玄武戰艦消息,此戰平南勝算能有八成。

不過,隻逃回兩艘船,其餘船艦全部被俘被毀,也夠讓人驚愕了。

這一戰金蟒損失慘重。

就算金爵真的相信雷尚鵬都要起疑心,更何況……

“二哥,你還要請戰?”

廳裡傳出葛流風陰沉的聲音,他“砰”地放下酒壇,語氣不善。

“三弟此話是何意思?此番戰敗乃因我中了對方奸計,被許炎那混蛋給騙了,中了對方圈套這才落敗。如今他們正往金蟒攻來,大哥再給我個機會,讓我再帶五十艘戰艦,必能將他一網打儘,守住我金蟒島。”雷尚鵬粗聲道。

“二哥,你在與我們說笑吧?大哥的玄武戰艦都給你了,你還能落敗?就算是中了對方圈套,也不至於全軍覆沒,隻逃回兩艘船來?”葛流風陰陽怪氣開口。

“三弟!你在懷疑什麼?”雷尚鵬猛地拍案。

金爵沉默不出聲,隨這二人爭執。

“我懷疑什麼?二哥應該問問自己做過什麼?”葛流風拍了拍掌。

屋外很快有人將吳新楊押到正廳裡。

吳新楊一進廳就跪到地上,驚慌失措地嚷起:“不關我的事,都是他……是他要我作說客,說服祁爺、炎哥與他合作,大當家,不關我的事!”

“你說什麼?”雷尚鵬一頭霧水,上前揪起吳新楊衣領。

葛流風橫掌掃開他的手,冷道:“二哥做的事,難道自己不知道?你暗中勾結平南島,借著平南戰事從島上將戰船騙走,再以戰敗為名回來請求援兵,好繼續騙走戰船和人馬,架空大哥,你再和平南的人攻回金蟒島!你當真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

霍錦驍眨眨眼簾,吳新楊的話是她前天潛進去時按那神秘人的要求教的,原來是用來這裡,看樣子這離間之計是衝著雷尚鵬一人而來。不過金蟒島上最實力的除了金爵之外,當屬老二雷尚鵬,這兩人若是離心,必然掀起金蟒內鬥,想來這神秘人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讓海盜內鬥,確實比從外頭攻破他們更省事。

她正思忖著,隻聽裡麵人又道:“你說吳新楊冤枉你?那這信又是怎麼回事?”

“什麼信?”雷尚鵬更加不解,從葛流風手裡接過信便窸窣打開。

信上開頭便直喚“雷當家”,落款隻有一個“祁”字小章。

正是前日由祁望親手所書,寫給雷尚鵬的“結盟”之信,信上寫了二人如何攻占金蟒,事後如何瓜分,正是後來祁望與霍錦驍按著神秘人要吳新楊所述之語寫的,最後再交到對方手中,也不對他們用了什麼辦法讓葛流風找到的。

昨日夜裡金爵放棄與她談條件,應該就是葛流風找到此信,發現事態嚴重超越船塢,這才派人請回金爵。

這時間……掐得真是好。

人證物證俱在,雷尚鵬就算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

“勾結外人,出賣兄弟!雷尚鵬,你好樣的!”葛流風一掌將桌上酒壇掃落。

酒壇四裂,發出砰地巨響。

雷尚鵬驚道:“我沒有,這是有人在汙陷我!這信是哪裡找到的?”

“你的寵妾嬌玉房裡。以為把信藏在她那裡就沒人能發現了?”葛流風邪笑道。

“嬌玉?”雷尚鵬愣了愣,忽抬腳猛地踹開椅子,“媽的,你和她搞在一起?老子殺了你!”⊿思⊿兔⊿網⊿

椅子四分五裂散開。

一頂綠帽毫無征兆地壓下來,激得他難以自控。

霍錦驍在外頭仍無異色,心裡卻頗覺好笑。

這人也是絕,能想出把信藏到這地方,也不知是怎麼辦到的。

裡麵傳出拳腳喝聲,雷尚鵬已與葛流風大打出手,金爵怒喝一聲:“住手。”

風勁湧動,兩人被他分開。

“大哥,你信我一回,我沒做這些事,有人冤枉我!”雷尚鵬說著一指葛流風,“肯定是老三,他早盼著我死了!”

“我呸!你不止背叛兄弟們,還以蠱毒暗害嫂子,借此毒殺大哥,要不是大哥發現的早,早就被你給害了!”葛流風冷道。

“什麼蠱毒?我不知道!”雷尚鵬語氣有些顫,不知是氣的還是驚的。

話到如今,他也知道自己是被人給陷害了。

“不知道?”金爵淡淡一語,又朝外吩咐,“來人,把小魏帶進來。”

霍錦驍聽到這話心口一縮。。

旁邊廂房的門打開,有人從其間走出。來者年約二十出頭,身著淡青的菱格直裾,身如修竹逸鬆,長發儘束,露出飽滿額頭與一點美人尖,本有些女相,偏他五官英挺,眉藏刃,眼含星,不僅生生將這女相壓下,反又叫其柔和了他眉目間的淩厲銳氣,隻讓人覺得這人五官雋永,既不過分張揚,也不過分細致,恰到好處。

霍錦驍已瞪向那人,心也“怦怦”跳起。

果如她所料,來的人是魏東辭。

從雲穀分開至今,一彆又已半年,即便她設想過種種重逢,也絕未預料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與他重逢。

他認不出她,而她連開口喚他名字都不能,隻能眼睜睜看他走進危險境地。

作者有話要說:  原諒我,本想把收網全寫完,然而發現一章不夠寫,心有餘力不足,T.T

☆、複仇

正廳的門被從裡麵打開, 魏東辭伸手一撩門口掛的竹簾, 淡青的衣角轉眼就消失在雕花門裡,門又輕輕掩上, 天井恢複寂靜。由始至終,他都沒轉頭看過周圍,目光正視前方直至人影消失在廳門裡。

霍錦驍的心臟已然狂跳不止。

這分明就是金爵擺下的鴻門宴, 要與雷尚鵬決裂, 其間危機四伏,應對稍有差池便會招致殺身之禍。僅管她知道這局就是東辭設下的,也知道他這人若無把握必不會鋌而走險, 可她仍忍不住要想。他武功不好,縱有佟嶽生保護,然刀劍無眼,拚殺起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