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頁(1 / 1)

楊謙南雙手枕在腦後,往牆上悠然一靠:“下課了?”

溫凜沒好氣地嗯一聲,在屏幕上指指戳戳,幫他贏回來兩把才甘心。

剛遞回去,對麵教室踏出來一雙皮鞋。

溫凜心道壞了,小農思想要不得,撿了芝麻丟西瓜。

她一抬頭,和陸秉青的視線對個正著。

對方好似本來打算視若不見,但被她這麼一望,三個人麵麵相覷,彼此一時都不知該說什麼好。

楊謙南從腦後抽了隻手出來,給他姑父介紹:“你侄媳婦。”

溫凜都想砸了他的手機。

陸秉青的表情相當精彩,她一度不忍回憶。儒雅的學者夾著一隻黑色公文包,無意識地把包移來移去,最後勉強笑了笑,說你們彆堵在門口,後麵的同學出不來。

魚貫而出的同學們給了他緩兵的時間。

陸秉青收拾出一張仁慈麵龐,問楊謙南說:“你晚飯吃了沒有?”

楊謙南說,“沒。這不在等你侄媳婦一塊兒吃。”

溫凜那天終於找到了由頭,卸載了他的賭博app,並勒令他一個月不能裝回來。

楊謙南挺無辜,說:“你不是對你們學院的課堂效率很有意見麼?正好我幫你反映反映。”

她忍無可忍地喊:“楊謙南——!”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嗯?”

溫凜最終放棄了和他的交涉,從此之後去上課都恨不得戴個口罩。

後來有一次,她問楊謙南,他為什麼這麼熱愛輸錢。

楊謙南笑著答:“賭博不就圖個樂子?你斤斤計較算出來錢,有什麼意思。”

有時候溫凜覺得,自己在潛移默化地被改變。從前她是最擅長趨利避害的人,也在最適當的時候抽過身。可惜現在她轉動腦子想一想,滿腦子都覺得他有道理。

賭這個字,確實不該算。

就像他們這一段關係,縱她賭技再拙劣,也能算得出結果。但她告誡自己,不要算。人生總在算計,當個贏家又有什麼意思。好運氣要老天雙手捧上來,才值得歡喜。自己匍匐著去掙,贏了也是悲戚。

所以他們一起麻痹在這種平靜與安然裡頭,從未意識到,那一根見血的銀針,會在何時到來。

答案在十月,他們吵了有史以來最凶的一場架。

溫凜覺得很奇妙。雖然他們的關係不倫不類,但互相從未急赤白臉,即便鬨到決裂的時刻,也是她靜靜地走,或是她靜靜地受。

要論關係融洽,他們興許能評上模範情侶。

但那一次不是。

要問原因,她想了想,或許隻能歸結為——楊謙南是真的喜歡她。

他喜歡一個人的方式非常庸俗,送禮物,陪伴她。在她需要的時候,他會不吝惜幫她一點小忙。

那天就是這樣。溫凜在上競標會之前,被他喊去一個飯局。

坐進去她就發現情況不同。那是一個隻能用氣勢恢宏來形容的宴會廳,一張分餐式的長餐桌,準時到的人都著深色正裝,不約而同地坐在下座。

整張餐桌半黑半白,楊謙南領著她在白的那邊隨手挑了個座,空出了最上方一個位置。

重要人物自然來得最晚。溫凜驚愕地發現,她投標的甲方公司老總和幾個助理簇擁著宴席的主人,兩人攀談著入席。那位主人穿得很休閒,像是剛從哪個健身房出來,雖然年過半百,但精神瞿爍,一身白色運動短袖,健步坐上主位。

後來溫凜才得知,他就是楊謙南那位出自傳的叔叔。

她暗自懊悔,當時怎麼沒好好研讀一下那本投資學教程。

楊謙南看她表情異樣,以為她緊張,說:“沒關係,就是帶你混個臉熟。”他麵色平常,貼心地給她淋醬汁,小聲附在她耳邊,為她私底下介紹賓客。

溫凜其實知道,他這樣不熱衷應酬的人,能為她做到這一步,何止是受寵若驚能形容。

她猜想他會希望她表現得雀躍一些,至少野心勃勃,或者暗自感激。

可她不知怎麼的,就是做不出表情。

這段飯本來沒她什麼事。用楊謙南的話來說,她就是個混臉熟的。他叔叔是個很風趣的人,一頓飯都在閒聊,酒過三巡還讓服務員打開宴會廳裡的電視屏幕,問有沒有點歌功能。

溫凜默默喝著絲瓜蘆薈湯,腹誹說難怪楊謙南說他不著調。明明是那麼上位的人,卻像個頑童一樣。

令人震驚的是,那塊屏幕麻雀雖小,功能俱全。

服務員喊來一個會操作的經理,弄了半天給他調出一個卡拉OK模式。底下人都沒吃過這麼混搭的飯局,麵色紛紛尷尬,但都隻好賠笑。

幸好這席上真有會唱歌的人。

溫凜一進來就注意到了,席間除了她,還有另一個女人。她那位甲方老總以風流著稱,經常和不同的小網紅一起出鏡。後者一聽要唱歌,想也沒想就接過話筒,笑盈盈說:“那我就獻醜了。”

挑的歌也很正經,是九十年代的流行歌曲。

眾人該喝湯的喝湯,反正也沒人聽歌,交頭接耳說今天這絲瓜不錯。

就是圖個氣氛。

一首唱罷,領導高興,眾人捧場。

楊謙南摟著她的腰,悄聲無息地撲哧一聲。

溫凜撣開他的手,壓低聲道:“你正經一點。”就算再怎麼不愛應酬,也不能在這種滿場樂陶陶的時分,放浪形骸地笑,“好歹是你親叔叔……”

他就是不聽。那天他多喝了幾兩酒,抵在她鬢角,用一種極儘肉麻的口%e5%90%bb,膩著她說:“不要。她唱得太難聽了,沒你唱得好。你上去唱一首好不好?”

溫凜就是在這一刻,臉色一沉,慢慢放下了湯勺。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我今天更新晚了,但我還是厚顏無恥地,寫了封信給大家。

咳,我要念了啊。

做好準備↓

————

【致讀者的一封信】:

如果你用的是網頁版 ,此時應該發現,

你們可愛的作者已經像個印度人一樣

扒在首頁月榜的車尾了……

差一口氣……沒能上車……

希望大家再接再厲,沒收藏的點個收藏,不愛評論的超越一下自我,總是手抖打零分的控製住自己,為作者的車票加油助威,給這篇文掙一點點曝光度。

文藝小冷文沒有好榜單,全靠你們啦。

紙短情長,%e5%90%bb你萬千。

.

順頌時祺。

.

——愛你們的談。

第31章

她知道, 這句話聽見的不止她一個。

主座上的那一位微微側目, 往他們倆的角落看過來。這位叔叔鼻梁上架著圓型鏡片, 嘴角自帶一分官腔十足的笑,親切地要他介紹。楊謙南滿臉浮浪, 輕描淡寫一句“我小老婆”,惹得一桌子人哄堂大笑。

溫凜很懂事, 也矜持地跟著一起笑, 好像很開得起玩笑。

楊謙南往後一仰, 不動聲色地把眾人的注意力引到她身上。他叔叔順勢問了兩句,聽聞她做廣告營銷, 隨口便向自己的老朋友提,讓照顧照顧後輩,甲方老總視線在她身上溜了一轉, 笑著道:“好說, 好說。”▂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這頓飯其實吃得很圓滿,也沒有人真的讓她上去接話筒。

那塊屏幕點完一首歌就被喊人來關閉, 沒人真想把飯局變成卡拉OK,氣氛點到為止。溫凜謙虛聽著大人物們聊這一輪的投資熱點和政府政策,但神思總止不住地飄。

宴席散場,陳師傅已經在車裡候著。

楊謙南頗有幾分誌得意滿,拉著她坐進去,輕捏了下她的鼻子:“怎麼啦,叫你小老婆你不高興了?”

車子啟動,彙入車水馬龍。

溫凜說沒有。

楊謙南了然於%e8%83%b8似地笑著, 好像覺得,她應該明白他的用意。

溫凜最討厭的偏生就是他的這種了然於%e8%83%b8。

他連她生氣的理由都不清楚,卻兀自幫她蓋章認定,覺得她是斤斤計較一個稱呼的小女人。她本來覺得這事不大,想粉飾過去,然而卻無法容忍他連她粉飾過什麼都不清楚。

從前她對他毫無期望。可是相處這麼久,她漸漸地,奢求他至少該了解她幾分。

溫凜忍耐了好一陣,終於在車子被紅燈截停的瞬間,不經大腦地出口:“你剛剛為什麼要我上去唱歌?”

楊謙南早把這茬拋之腦後,被問得愣了一下,慢慢勾起唇:“唱歌不好?我生日那會兒讓你唱,你就不大高興。後來還不是跟著應朝禹唱挺開心?”他醉醺醺挑起她的下巴,逗弄,“沒他你就不唱了?”

溫凜早就發覺,楊謙南的領地意識很強。她好像是他的一隻愛寵,彆人摸一摸拍個合影,都得經他的同意。

“這跟他沒關係。”她心裡莫名騰起一絲煩躁,轉頭跟他較起了真,“你沒看到剛唱歌那女的是誰嗎?說她是歌女也不過分。在你心裡我就是那種人?”

楊謙南被她問得怔忪,被酒精麻痹的瞳孔裡一片茫然,笑得如同被辜負:“我辛辛苦苦塞個歌女進我叔叔的飯局?”

話趕話到這裡,她才意識到,他們居然吵起來了。

前所未有。

一向開車穩健的陳師傅撞上個路坑,輪胎滾過去陷落,車上的人不約而同都晃了幾晃。陳師傅怕擔責任似的,悄悄向後望了一望。

兩人劍拔弩張。

楊謙南很少體會被人誤解的憋屈,靠在頭枕上,止不住心傷:“小白眼狼。”他酒勁上頭,越想頭越痛,越想越荒謬,失笑道,“就算上去唱個歌,礙著你了?現在唱兩句相思風雨,就能在你客戶麵前表現。換彆的時候,你喝出胰腺炎,瞧瞧人家搭不搭理你。”

“不搭理就不搭理……”

“你公司靠什麼發工資?靠它老板朋友多?”

溫凜猜到他又要提緒康白,心中有忿:“你不要什麼都往這上麵扯。我承認我是不擅長應酬,這方麵我也反省過。可我也沒有什麼大的野心,我就這麼偏安一隅,拿不到的東西我也不去伸手,這樣有問題嗎?”

“你今年到底幾歲?當開公司跟念書似的,考不到一百分就拿個九十九,是這樣?”

溫凜氣頭上也挑不出錯,反問:“不是這樣?”

楊謙南幽幽瞥來一眼,嗤笑,“就你這清高勁兒,在家待著不挺好麼,出去學人創什麼業。真當自己是白手起家篳路藍縷了?你回去問問看緒康白,換一個你們學校的學生去找他投項目,他看不看人家的標書。”

那一眼寒氣森森,讓她從腳底涼到心尖。

他的心裡有一本賬。他給了她多少好處,一筆一劃全都記得清清楚楚。

所以她乖乖當隻寵物就夠了,哪有臉在他麵前談什麼清高。這一套他不僅不吃,吃了還倒胃口。

車裡太悶了,她方才喝了點酒,晃得胃裡難受。

溫凜深吸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