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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我朋友她今晚心情不太好,我本來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太客套場麵的話,他就懶得配合了。

楊謙南撐著半個胳膊,耐心十足看著她。

溫凜斟酌著說:“如果不是今天湊巧遇上,你打算……什麼時候來找我啊。”

他終於,笑了一下。

溫凜才發覺,他的眼睛也不總是漠然的。他對她笑的時候,裡麵也有黑曜石的光。

楊謙南就這麼笑著說:“凜凜,你真的很有意思。”

這話就過於輕佻了。溫凜皺皺眉,給他遞一個不滿的眼神。

他伸手安撫她,大拇指撫了撫她眼下淡淡的陰影,說:“想睡覺嗎?”

夜已經很深了。她剛剛度過一個凶猛的考試周,眼袋都熬出了一點。

溫凜知道他沒有彆的意思,但還是止不住地想起他那句話。

——“凜凜,以後不是沒這個機會。”

楊謙南好似知道她在想什麼,語帶三分頑劣:“當然,也不是不能陪你。”

*

後來,溫凜才知道,那個小區是程誠租的地方。

顧璃半夜去門口守著,淒淒慘慘的,任誰都不忍心。程誠一言不發地開門,先衝了個澡,才跟她坐下來談話。

出租屋的浴室鋪的是地磚。顧璃坐在外麵等他洗澡。老式浴簾濕漉漉,露半截腳。他腳背寬大,曬得黑,腳底粗糙,小腿上稀疏體毛,和浴簾上的黴斑一個顏色。

程誠說:“我就是這麼個人,今後也不定好到哪去。你一個大小姐,老巴著我做甚?”

她今晚也許是太累,話很少。

程誠說了幾句,放棄了。

“你今晚還回去麼?”

顧璃犟著說:“不回去。我就在這。”

程誠叼著根煙,表情忽然輕佻:“給睡麼?”

顧璃瞪大眼睛說當然不給……

“不給睡還想在這兒,睡門口去。”程誠抿著煙,從背後抄起她就往門口端。

他手臂虯結有力,她又想掙紮又怕摔下去,緊緊揪著他手臂扭。他單手開門的時候,被她扭了下來。程誠涼涼一笑,把要逃走的人堵回來。他抱著她,聞著她身上那種天然的,被優渥人生浸泡出來的馨香,說:“彆動,讓老子抱一會兒。”

他呼吸略促,呼在她肩頭,隱隱約約聽見他自言自語,“遲早有一天你是老子的。”

顧璃天真地說:“我現在也是你的呀。程誠,我們彆分手了好嗎?我保證以後乖乖的,不犯小姐脾氣,也不惹你生氣。”

他一摸她腦袋,笑:“得了吧,你少去我場子裡搗亂,彆的隨你。”

那晚在出租屋門口等到人的,還有莊清許。

她坐在樓梯間,腳邊兩個大箱子。鐘惟踩到最後一節,替她撈起落在地上的一個頸枕。莊清許表情有些疲憊,在地上抬起頭。鐘惟邊開門邊說:“晚上出了點事,回來晚了。”

“我打過酒吧電話,他們說你被警察抓走了。”莊清許有點為難地說,“你以後還是彆去那家了吧,紅場聽說挺亂的。”

鐘惟笑了聲:“你還是管好自己吧,莊大記者。”

她們倆都沒吃晚飯,在出租屋裡分享一鍋泡麵。

鐘惟臉上還化著濃妝,夾了一大筷泡麵:“你也太包子了。不就在視頻裡說了句話麼,砸他家招牌了?報社說毀約就毀約,你就不會拿著三方合同,把他們告上勞仲委?”

“紙媒圈子就這麼大,告了一家,同行更不可能要我了。”

“現在你就有人要?”鐘惟吃完一罐麵,眼梢冷冷挑起,“事情擺在這裡,你還想再在這個圈子裡混?聽我的,去告,好歹拿幾個月工資。”

莊清許還是埋著頭,無聲地否決。

認識這麼多年,她還是這副死心眼又好欺負的樣子。

“我隻會做這個。”

“……”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

“算了。”鐘惟站起來,把她那杯麵也收了,說:“你暫時在我這住下吧。也不用聯係學校了,反正我這裡再差,比你們那宿舍還是好一點。泡麵吃不慣可以跟我說,我改天讓人來通燃氣。”

莊清許心裡突然一酸,啪啪掉了兩滴眼淚。

鐘惟動作頓住:“哭什麼呀?”

“對不起……”

鐘惟笑:“瞧瞧你這沒用的樣子。怎麼啦,一個高材生,淪落到我一個唱歌的養,不樂意啦?”

“我不是這個意思……”

莊清許擦擦眼淚,主動起來幫她收拾桌子。

鐘惟袖手旁觀,在窗邊點了根煙,抽一口走神,發尾的卷隨著細微的咳嗽,一聲聲顫動。

莊清許看著她這副樣子,慢慢停下手中的動作,欲言又止道:“阿惟。”

“嗯?”

“你和那些人……還在來往嗎?”

*

一定有那麼一個夜晚。

有那麼一個夜晚,所有人的命運都還沒有起航。

溫凜坐在副駕駛上深吸一口氣,把之前打開的安全帶又係回去,說:“楊謙南你開吧。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她看著前方,道路濕濘,兆頭好像並不好。可她目光執拗,一秒都沒向他的方向看。

楊謙南扣安全帶的動作都猶豫了下,一瞬間竟然拿不準去哪。

他一向習慣拿主意,很少管彆人的看法。這天卻反常地回了一下頭,問:“送你回學校?”

溫凜挪了挪視線,撒了個謊:“有門禁,這會兒進不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的主要角色,嗯,這一章,正式起航啦。

第8章

那天楊謙南一反常態,帶她去了賭場。

溫凜一開始並不知道那是個賭場。

皇城腳下,北京市區,全世界可能找不到比這更正氣澄滌的地方。

楊謙南帶她開進三環裡一個高檔彆墅區。京城遍布這樣的住宅,中式的格局和名字,假山流水中臥一欄屏風,細節處添幾分彆致古意,好在售樓處拉高與普通房價的距離。這都是前幾年的風氣。

溫凜感覺有點怪。楊謙南沒有帶她去酒店,但這裡也不太像是他會置業的小區。

那地方很隱蔽,繞了一大圈才到。

房子裡有人。厚厚的落地窗簾沒有拉嚴,一條小縫裡透出明亮的橙色燈光,昭示著什麼。

楊謙南把車停穩沒急著下,發了條短信出去。然後他就安心坐在車裡等著,轉身過來捏了捏溫凜的臉:“這什麼表情,困了?”

溫凜搖搖頭說:“還好。”

看上去困的是他,換了個舒適的姿勢半躺著,囑咐:“待會兒隨意玩一會兒,累了也有地方睡。”

溫凜其實沒怎麼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很聽話地,點頭說嗯。

很快,大門開了。

一個穿著黑色緊身馬夾的男人迎出來,拉開正駕的門,彎腰和楊謙南打招呼:“呦,好久沒來啦。”然後瞄了一眼副駕上的溫凜,輕車熟路道,“您進去玩兒,車我待會兒喊人幫您停。”

由於門是開著的,溫凜聽到了裡麵傳出來的,隱隱約約的,推籌碼的聲音。

那樣清脆。她聯想到了一句很不應景的詩詞,玲瓏骰子安紅豆。

溫凜隻是發呆了一小會兒,那邊楊謙南已經下車了。她居然也跟著享受了一把客戶待遇,馬夾男幫她把這邊的車門也拉開,恭恭敬敬往下一請,“小心台階”。她微微有些窘迫,挺不好意思地捋了絲頭發在耳後,一抬頭,楊謙南正好整以暇等著她。┆思┆兔┆在┆線┆閱┆讀┆

一盞路燈,燈罩被做成中式的紅色方格。落在他身上,有種彆樣的沉靜清幽。

她仰頭一笑,挽住了他的胳膊。

就這麼走進門,才知道那是個私人賭場。

這裡沒有任何招牌,也不對外開放。整個場子乾乾淨淨,總共七八個人在玩,也有人抽煙,但味道並不重,輕薄的煙霧在暖燈下騰起,好似碎金彌散。

坐在桌邊的幾個她都有點眼熟,應該是在跨年夜的局上見過。溫凜大致在心裡有了譜——這是他們小圈子裡的銷金窟。

溫凜環顧一周,倒是沒見著哪都能摻一腳的應朝禹。

想必今晚這一趟他也傷筋動骨,沒力氣到處浪了。

這地方跟先前幾個場子不同,性彆非常單一,全場除了一個做飲料的,隻有她一個女人。

一踏進來,好多雙眼睛同時落在她身上。

楊謙南帶她在桌邊坐下,點了兩杯低酒精飲料。

他一坐下,先有人隨口問起:“應朝禹的事兒擺平了?”

說話的人叫傅籌,是錢東霆那場子的另一個股東,和他也有幾分交情。傍晚出事的時候,錢東霆那屋裡坐著好幾個人,傅籌就在其中,眼看著他出的門。

這些人來來回回就這麼幾個地方,結果後半夜,又撞上了。

楊謙南嗯了聲,俯下`身來幫溫凜擺籌碼,低聲對她說:“用不用教?”

溫凜說:“我會一點點。”

“會一點點。”他重複,“上回怎麼贏的應朝禹?”

楊謙南說話時的氣息輕輕的,拂在她麵頰,很好聽。

溫凜莫名有點臉紅:“那個是……運氣好。”她又低低地說了一句“打麻將和這個哪能一樣”,但楊謙南好像已經沒在聽了,在和服務生吩咐些什麼。

倒是傅籌理了她一下,說:“那要不換個簡單點的?”

溫凜不好意思地擺擺手,輕聲輕氣說:“不用了。”

傅籌饒有興致地笑了聲,覺得這姑娘,怎麼說,和楊謙南以前看上的那些,有點不大一樣。具體哪裡不同,他也說不上來。反正上了賭桌都是一樣的,玩兒起來沒有章法,看得出來她是在瞎碰運氣。

他們進來的時候就已是後半夜了,這天賭場裡人不多,來的幾個性格也比較壓得住,氣氛看上去冷冷清清的。也就是看著楊謙南的麵子,緊撐著沒散場。

溫凜看得出來,他們興致不高。這夥人都不是真正的賭徒,玩這個不為贏錢,隻為打發時間,消遣良夜。到後來,甚至有點陪她玩兒的意思,賭起了骰寶。

俗稱,押大押小。

楊謙南給她提供的本金,讓她隨便壓。

溫凜就真的隨便壓,也不在意輸贏,莊荷開出什麼來她都接受,淡淡掃一眼,就開下一把。但經不住她運氣真的好,贏多輸少。

後來她回想,那幾年裡隻要她上賭桌,少有敗績,何其風光。

一輩子總有那麼一段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時候,就是眼下。

到淩晨三四點,天蒙蒙亮的時候,她真有些困了。

楊謙南把她帶去二樓,她才發現這地方很正式,還辟出了幾間休息室。有沙發,也有床,和酒店的區彆可能隻是沒有浴室。

落地窗邊是一個圓形桌幾,旁邊一個矮書櫃,裡麵甚至有幾本投資學相關的書。

溫凜坐上去,好奇地翻了翻。

楊謙南把門關上,說:“又不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