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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戲謔:“應朝禹就是他老子的一顆雷。他們那群瘤子,往上一查一個準。我看你不如省省力氣,讓他在裡頭安生幾天。”

有人走過來遞車鑰匙,楊謙南接過去,說:“走了。”

三裡屯派出所,靠近太古廣場。

這地界最不缺的就是酒吧。最有名的是Milanda&Co、清醒夢境,會員製,主打秀場表演和Theme Night。往下一排小酒吧迎街而敞,正對太古裡,從半空望,每棟建築都是一團七彩光霧。在這條街上開,低音炮的震動沉入%e8%83%b8肺。

溫凜就是在這出的事。

顧璃來紅場找人,不湊巧,程誠沒在。她在走廊跟幾個服務生起了爭執,那幾個穿製服的男人也不慣著她,歪著嘴說:“那我能怎麼辦,今兒不是誠哥的班,我還給你變個出來?”顧璃喝了點酒,不依不饒:“你打電話,喊他過來。”

“憑什麼啊——”

那人笑著想走,被顧璃死拽住。正當兩方都失去耐心的時候,應朝禹出現了。

他和一幫人正被領去包廂,突然頓住腳步,指給旁邊一男的看:“我X,那是不是上回贏我錢那女的?”

旁邊男的說不知道,應朝禹就自己過來看。

他精神有點不正常地亢奮,笑得更妖孽了,認出溫凜:“喲喲喲凜妹妹啊,一個人來玩?”

溫凜有點怕他這模樣,正斟酌著該怎麼回答,顧璃那吵完了。那服務生掙脫她的手走了,顧璃紅著眼,一抬一愣,收收眼淚看溫凜:“凜凜,這都是些誰啊?”

應朝禹笑看著她:“朋友?”

溫凜點點頭:“嗯。”

“那正好,一起玩兒啊。你們開房間沒有?……來來來,給她們並上。”應朝禹邊招呼著服務員,一邊一手攬一個,把她倆推進了包廂,一麵問,“這個妹妹怎麼稱呼啊?”

一樣的套路,顧璃嚇得不輕。她還處在懵的狀態,被弄進個煙霧繚繞的大包間,金色台麵上密密麻麻擺滿了酒瓶,一對男女在沙發上纏%e5%90%bb。要不是有溫凜在,她估計都報警了。

裡麵不知是誰,怪腔怪調地喊應朝禹:“又換倆啊?”

應朝禹給那人踹一腳,“去你娘。”隨手指一張空沙發,“凜妹妹你帶你朋友坐那兒……拿張酒水單,給她們點。”他招呼完畢,往人堆裡一躺,眼睛在房間裡篩人,“鐘惟呢,鐘惟又沒來啊?”

溫凜也是後來才知道,鐘惟就是那個駐唱歌手。

紅場的裝潢風格如其名,牆麵上拚滿不規則的幾何圖形,裝了LED燈,在黑暗的環境下散發著曖昧的紅光。這裡的DJ沒什麼名氣,生意不溫不火,八點以後有live,也沒什麼人仔細聽。溫凜覺得這屋裡有股劣質塑料味,聞得想吐,悄悄開一條門縫。外麵隱隱透進來音樂,歌手是個歐美嗓,其實唱得不錯。

顧璃還攥著她的手,問東問西:“凜凜,你哪兒認識的這幫人啊?”

溫凜蓋住顧璃纖瘦的手背,心不在焉:“你不是想出來玩玩麼。就在這吧,反正哪都一樣。”

正這時,有個金頭發的年輕男人過來說認識認識,調笑:“要不要給你倆叫幾個人過來?”

顧璃剛想問什麼人,溫凜淡笑著擺擺手,說:“不必了,謝謝你啊。”

金毛男一屁股坐在顧璃旁邊:“看你們倆挺麵生的,第一次來啊?”

顧璃很禮貌,點頭說:“嗯。”

“上學呢?”

“嗯。”

“哪個大學的?”

“就……”

顧璃一根直腸子,正要報出校名,被溫凜拉了一把,替她答:“挺遠的,不在這附近。”

正這時,鐘惟進來了。

門口漏進一束光,吸引了半個包廂的目光。

溫凜覺得她至少有一米七五,高腰緊身褲裡塞一件黑紗襯衫,是飄逸的闊袖。她一進來,直奔台麵,彎腰倒了杯金方。半邊菱形耳環墜下來,細碎零落的光襯她雪白皮膚,一頭卷發落幾絲到台麵上。

應朝禹幫她撈了把頭發,挑眉:“小姑奶奶,總算舍得來啦?”

鐘惟喝著酒潤嗓,挑唇看他一眼,像瞧個小孩子。

應朝禹雙手幫她束著頭發,狗腿似的嬉笑:“你也不能總不理我吧。該給的麵子,適當給一下。”

鐘惟也笑了一下。她連喝了兩杯,乾乾脆脆道:“說吧,想聽什麼。”

旁邊一人哎呦一聲,說:“唱什麼歌兒啊,剛都聽過了。”金毛男暫時放棄了顧璃,遠遠比去一個手勢,起哄:“是啊——”

紅色LED燈映著鐘惟的臉,她沒動,也沒說話,朝著一個無意義的方向,深呼吸了一口。

溫凜就這樣和她猝不及防地對上目光。

她不知道她看出了什麼。

隻知道下一秒,警察就衝進來了。

房間裡所有人都被抓走。

總共二十來號人,路上沒有一個人吭聲。隻有顧璃趴在前排座椅背上,不停解釋:“警察叔叔我們是被連累的。真的,我都不認識他們。”

那兩個民警都被她逗笑了,跟著不著調:“那也不行。你看這都年底了,咱得完成指標。”

顧璃急得哭都忘了:“那你們也不能草菅人命啊。”

開車那位民警年紀大一點,說:“小方你可彆逗人女孩子了,這辦公呢。”趁路況好,他扭了個頭,“我看你們倆女孩也不壞。回頭做個尿檢,通知你們學校領回去……”

“彆彆彆!叔叔,彆通知學校!”顧璃打斷了他。

鐘惟和她倆一輛車,望著窗外,笑出一聲。

溫凜轉過頭去看她。這麼近的距離,才發現她真是個美人。一身演出裝扮中和了她身上那股子英氣,有種雌雄通吃的漂亮。鐘惟見她看過來,朝她嫵%e5%aa%9a一笑。

溫凜小聲開口:“應朝禹他們……經常這樣嗎?”

鐘惟輕飄飄地,點了點頭。

“不會有什麼事。”

溫凜皺了皺眉。

“他們這群人又不傻,好好的萬貫家財,知道什麼能碰,什麼不能碰。”鐘惟微仰著頭,聲音浮在寒夜裡,摸不到情緒。

很快溫凜就知道了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全程都沒怎麼說話,進派出所安安靜靜地做筆錄,安安靜靜地做檢查。中年民警邊做紀錄邊用嚴肅的口%e5%90%bb教育她們:“交朋友也要看看對方是什麼人,你們這個年紀的女學生容易誤入歧途,自己心裡要把著杆秤。”

顧璃特誠懇地點頭,一口一個叔叔,委委屈屈地做保證。那年輕民警小方坐在一旁桌子上,拿著她材料笑:“還是R大的呢,高材生啊。”他把一疊紙拿在手裡拍,長籲短歎,“你說說——”

……

溫凜百無聊賴望向辦公室的窗。

那是什麼樹呢,還有幾片葉子。雨點子砸上去,力度重氣勢卻輕。

她心想,雨要停了。

應朝禹尿檢呈陽性,在另一個房間裡。溫凜正思索下一步該怎麼辦,外頭來了輛車。那是輛陌生的車,車型在高檔車係裡不算昂貴,車牌卻惹人注目。她的心裡油然而生一層預感,沒挪開眼睛。

鐘惟就在她身邊,和她靠在同一張長凳上。

“認識楊謙南麼?”

溫凜嚇了一跳,被驚回了神。

鐘惟笑了,一片了然:“真認識啊。”

溫凜說:“你認識他?”

走廊響起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應朝禹那撥人的聲線在深夜安靜的警局裡格外明顯,隔著扇門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輕鬆的。暢快的。

……

五分鐘後,溫凜立在派出所前台,把椅子讓給顧璃。

大寶貝失去了方才認錯寫保證書的歡樂與憨傻勁,低著頭,不知在難過什麼。

溫凜其實也有點累了,蹲下來仰著頭,像跟小朋友交涉一樣,輕聲細語地說:“對不起啊璃璃。當時我應該帶著你走的。”

顧璃還是埋著頭,抿著唇,一個勁搖頭,說不關她的事。

溫凜其實不太擅長哄人,也不擅長道歉。*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兩人就這麼僵持著,不知過了多久。顧璃慢慢地抬起頭,劉海有點亂了,她好像不知道自己現在是這模樣,隻是翕動嘴唇,說:“我是不是不該來找程誠啊。”

錯過值班時間,遇上突擊抓捕。

寒天雨夜裡泥沙沼澤滾一圈,全都是因為不該來找你。

溫凜都被問住了。

其實沒有什麼該不該。溫凜隻是看著她這副樣子,久久張不了口。

楊謙南進來找應朝禹,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麵。

二十歲,被保護得好一點,心智也就跟十幾歲差不離。他靠門邊看著,等到溫凜蹲得腿麻,搖搖晃晃像要跌倒,過去扶了一把。

顧璃經曆今晚這場大起大落,對她身邊出現的男人已經喪失了探知欲,抬一下眼皮,就又埋下去。驚訝的反倒是溫凜,由著他把自己攙起來。

溫凜借著他手臂站穩,說:“沒事了……”示意他可以鬆手。

楊謙南沒鬆,手改扶為握,往下滑到她腰側,淡淡一掃,說:“瘦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親愛的師姐小狐濡尾大大讚助我的酒吧(……)

這章晚發是因為我真的從昨晚寫到了這個點。天亮得我頭疼,先睡會兒,醒來再修。

第7章

那天顧璃坐的是楊謙南的車。她報了一個小區地址,楊謙南到地方把她放下,把車就停那了。小區裡,顧璃丟了魂似的身影沒入陣雨方歇的夜色。溫凜目送她漸漸走遠,轉身對楊謙南說:“這裡好像不能停車的……我們走吧?”

其實大晚上,也沒人管他車往哪停。

但是楊謙南什麼都沒說,單手扶著方向盤,側著身看她。可能是為了來酒吧,她化了個淡妝,束腰的羊絨裙子,一絡頭發垂在額角。他目光似深潭,撥開那縷碎發,%e5%90%bb了上去。

那一年的西府海棠,還遠遠沒有盛開。

道路旁光禿禿的花樹,無葉亦無花。地麵斑斑駁駁的葉子,濕淋淋黏在橫道線上,雨水混雜著泥土的澀味,沉在冷颼颼的夜裡。

她記住這個平淡的夜晚,為他。

楊謙南沒有和她糾纏太久,好似隻是自然地嘗了嘗她唇上滋味,起身說道:“想去哪?”

溫凜睖睜著雙眼,肩背都是僵的。

他笑了笑,問:“放假了?”

“……嗯。”

她有點怕他問太多。

剛做完這種事,再和他坦然自若地聊學業問題,有種說不出的羞恥。

溫凜主動挑起話題:“今天謝謝你啊。”

她每次都是這句話。他也配合,說:“謝我什麼?”

剛剛從警局出來,應朝禹還敲著他的窗,說給凜妹妹賠不是。下回再出來,他一定鄭重其事請她吃一頓飯。

她本來就是被他朋友連累的,所以也不必道謝。

溫凜想了想,說:“謝謝你送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