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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地之城 天如玉 4602 字 6個月前

蕭也是到現在才知道隊裡在發掘的是個古墓,她想了想:“那墓是他一個人找到的?”

“當然是他一個人找到的,就他一個人來找我的嘛。”

言蕭有點意外,他一個人居然能找到古墓?又是一個人組建了這支考古隊,還真是讓人沒想到。

“關領隊這個人……”路伯轉頭看她,嘿嘿直笑,手一抬,豎了個拇指。

言蕭不太明白他這是在誇關躍的什麼,這老頭本身給人的感覺也很古怪。

外麵忽然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響,像有風卷過去,帶著什麼砸到了牆上和地上。

路伯說:“風過去啦,沙去彆處了。”

言蕭推開碗跟他道了聲謝,走到門口,一把拉開門。

天黑下去了,言蕭眯著眼睛抬頭看,空氣裡還有浮塵,整個天和地都連在一起,模糊裡透著混沌的暗黃。

她把關躍的皮衣穿在身上,往上一提,領口裹住臉,垂著頭往前走。

窯洞地勢低,往上走一段才到地麵上,後麵全是大片的林子,言蕭邊走邊猜想,路伯的本職工作可能是個護林人。

風小了一些,但落腳的地方到處都是沙子,仍舊會被吹起來往人身上砸。她捂著口鼻一步步走回到之前的路麵上,沒看到車,馬路被一層沙子覆蓋,停車的地方有道長長的痕跡。

言蕭順著那痕跡一直走,終於看到了車,畢竟是輕便的跑車款,在強風麵前不算什麼,早就被推去了馬路對麵,車身歪著,一半還在路麵上,另一半陷進路邊的溝壑裡,看起來隨時都可能傾翻。

車身上殘留著很多沙子的痕跡,關躍站在車後麵,低著頭,黑暗裡隻看得見一個黑漆漆的頭頂。走近了發現他一手捂著口鼻,一手在車上撥動,沙子成片的滑下去,窸窸窣窣的響。

言蕭想繞到傾斜的駕駛座那邊看看情況,腳踩進了沙裡,一軟就摔下了去,膝蓋磕到塊石子,疼得皺起了眉。

剛要爬起來,一隻手伸過來,抓著她胳膊把她拉起來。男人高大的身影站在她麵前,在風裡壓著的聲音比往常更低沉:“你不會叫嗎?”

言蕭一下沒反應過來:“什麼?”

“摔倒了都不吭一聲?”關躍握著她胳膊沒鬆,把她往旁邊推了推。

她剛才的位置有點危險,天黑,又有浮塵,很難看清楚,他正準備過來拉車門,要是沒注意到,車門一開就會撞到她頭上。

言蕭不知道這些。她盯著關躍拉開車門,低頭進去彎下的腰身,眯了眯眼,在車上一靠,收緊下巴,忽然嘴唇一張,叫了一聲:“啊~~~”

不高不低的一聲,順著風送出去,往車裡鑽,像也成了沙,從耳廓邊上拂過去,摩挲出一陣曖昧。

關躍從車裡出來,站直,身軀在風裡像凜凜的一張弓繃緊。

他的臉朝著言蕭的方向,但是看不見臉上的表情。

“你什麼意思?”

過了很久,他問了一句,冷冷的語調。

言蕭抱起胳膊:“不是你讓我叫的嗎?”

關躍嘴裡發出一聲冷笑:“我讓你這麼叫了?”

“那該怎麼叫,要不你教教我?”

關躍倏然沉默。

周圍的風越發地小了,黑暗裡空無一人的馬路就像另一個世界,一點聲響也沒有。

言蕭看著關躍,他沉默的時候有種懾人的氣場,因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

關躍又忽然動了,低頭進了車裡,車前燈忽然亮了起來,眼前忽然出現強烈的燈光,一時間無法適應,言蕭不禁拿手遮了一下。

關躍出來,握住她胳膊把她推進車裡,沉著聲音說:“你來開,我去後麵推。”

車門被他用力地關上,他大步走去了車後麵。

言蕭坐在傾斜的車裡,身體也是傾斜的,握住方向盤,擰下車鑰匙,車發動起來的聲音把人一秒拉回現實。

油門踩下去,車輪在沙子裡打滑,好幾次都有種車要翻過去的感覺,但言蕭坐得很穩,到最後被弄得火氣上來了,一咬牙,把油門直踩到底,方向盤往右狠打。

眼睛往後視鏡裡看,燈光隻能照到關躍的一條手臂,袖子擄上去了,那隻胳膊在使力,肌肉的線條繃起來,沒有一處是多餘。

她無意識地咬了一下唇,踩油門的腳越發用力,車終於艱難地爬上正道,往前衝出去一段,停住。

很詭異的,天上居然露出了月亮,雖然模糊朦朧的像個影子。

關躍在往這裡走,言蕭主動挪到了副駕駛座上,這地方她不熟,沒必要逞能。

座位上放著她的包,她找出錢包,撚了兩張紅皮塞回身上的皮衣口袋裡。

關躍一上車就看到她的動作:“乾什麼?”

“還你錢。”

“什麼錢?”

“給路伯的錢。”

關躍頓時就明白了:“沒必要,之前沒少給他好處。”

“之前?他給你做向導的時候?”

關躍擰鑰匙的手頓了一下:“他跟你說了?”

“說了。”

“還說了什麼?”

言蕭想了一下,反問:“怎麼,他應該跟我說什麼嗎?”

關躍沒做聲,轉頭專心開車。

第17章

第17章

返回到主乾道上,能明顯看到沙塵暴破壞的痕跡,路麵上都是沙子,到處是折斷的樹木,月光寡淡,照下來形成一幅渾濁又破敗的景象。

車在這種路上注定開不快,但關躍開得不慢,不僅不慢還很順暢,除了偶爾的顛簸之外,大多數時候都很穩。

言蕭之前受了點罪,上了車就很累,很快就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外麵安靜的出奇,她先看到外麵明亮的車燈,腦子空白了一秒,轉頭看見男人深刻的側臉,才想起自己在哪裡。

往窗外看,月亮隱下去了,沒看到路,隻看到連綿起伏的山丘,像用水墨潑出來的,黑乎乎的連成一片。

沒有建築,沒有樹木,也沒有生氣,應該是進無人區了。

開了半個小時左右,關躍手裡的方向盤轉向,車速減緩,離開了公路。路麵不再平坦,車開過去顛簸搖晃,能感覺出輪胎下全是沙石。

言蕭顛得難受,擰著眉往外看,聲音陡地一沉:“那是什麼?”

關躍穩著方向盤,順著她的視線往外望,遠遠的,一片黑黢黢的坡地下麵,亮著一叢火光。

他把車停下來,關了車燈,顛簸停止了,言蕭眯起雙眼,黑暗裡看得更清楚,那的確是火光。

緊接著那火光就滅了。

關躍降下車窗,風灌進來,帶來輕微細碎的聲響。

沒多久,聲響漸漸清晰,他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猛又按亮車燈,強光唰的打出去,照出車前方的兩道人影,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前麵的那個手裡舉著根洛陽鏟,瞪著圓圓的雙眼,僵著身體,像被定了身一樣。

言蕭鬆了口氣。

前麵的人影一下活了:“言姐!關隊!嗨,嚇死我們了!”⑩思⑩兔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

是石中舟,他一邊說一邊把洛陽鏟放下去。

關躍開門下車:“你們什麼時候到的?”

“也剛到一會兒,信號沒了,怕跟你們失聯,就決定在這裡等你們,要接著走嗎?”

關躍想了一下:“不走了,休整一下,等天亮了再走。”

言蕭下了車,王傳學已經在前麵打頭領路。

跟著他到了之前看到火光的地方,風沒了,這塊坡地正好背風。

王傳學把火又點起來,言蕭才發現他們剛才是在煮東西,鐵條支的吊鍋懸在火上,裡麵咕嚕咕嚕地冒著泡,傳出一陣泡麵的味道。

“你們連這都有。”她在旁邊坐下來。

“言姐沒聽說過嗎?每個考古人都是野外生存小能手啊,還好我們在路上買夠了東西。”王傳學一邊說一邊撈了碗麵遞給她。

言蕭擺擺手,她在路伯那裡吃了點東西就不覺得餓了。

王傳學又把麵遞給關躍,他接了,坐得很遠,跟言蕭離了有五六米,對著風口,麵的熱氣被風吹得擺舞成一陣煙影。

石中舟從車上抱了睡袋過來,紅黃藍黑四個顏色,王傳學舉著手機燈在那兒照,把黃的拿了過去:“這我的,彆搞錯了。”

石中舟自己拿了藍的,把黑的那隻給關躍,然後送了紅的過來給言蕭。

言蕭接過來看了兩眼,放在腳邊。

坡地像個避風港,幾個人吃完了東西,石中舟最先倒下去,裹著睡袋在地上拱了拱:“真是以天為被地為席啊,我為考古事業奉獻青春,驕傲驕傲。”

王傳學在旁邊寒磣他:“你的青春不值錢,考古事業並不需要。”

兩個人吵吵鬨鬨著,本來空曠的無人區也有了點生氣。

言蕭掏出根煙來就著火堆點了,走遠點,蹲下來慢慢地抽。

一根煙抽完,剛睡醒的疲軟就沒了,她轉頭,看到關躍拿著睡袋去了石中舟旁邊。

言蕭把煙蒂塞進腳邊的塵沙裡,站起來往那裡走。

關躍隻感覺身邊有人影閃了一下,轉過頭就見言蕭拿著睡袋在他旁邊躺了下來。

他本來在最外麵,現在言蕭就成了最外側的了,準備起來換個位置,言蕭說:“我不習慣被夾在中間睡,就這樣。”

關躍沒說什麼,躺了回去。

王傳學在另一頭歎氣:“可惜啊言姐,本來要是天氣好還能看見滿天星鬥,咱西北的星空那可是一絕啊,你沒見到太可惜了。”

言蕭說:“星星麼,不都一樣,怎麼就成一絕了?”

“不一樣不一樣,躺在西北的大地上看星星會有一種滄海桑田的感覺,任他曆史變遷,星星還是那個星星,月亮還是那個月亮。”

“我還山也還是那座山呢!”石中舟嗆他。

言蕭失笑:“你還挺感性。”

王傳學嘿嘿笑:“都怪這場沙塵暴,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