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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晉陽公主 魚七彩 4478 字 6個月前

氣勢,竟忽然有點慌了。要知道他可是個麵對聖人發威都會麵不改色的人,對個小女孩,他這還是頭一遭。

“魏公先請。”李明達站在立政殿門口,伸手示意。

魏征忙道不敢。

李明達笑,“說笑了,走吧。”

魏征也就不客氣了,然後依命先邁步進殿了。

李世民受了魏征的請禮之後,看眼去而複返的李明達,瞧其對自己偷偷吐了下舌頭,自然明白這小丫頭的鬼心思。

李世民樂了,側了下`身子,找了個舒服的坐姿,笑眯眯地問魏征有什麼本子參奏。

魏征遲疑了下,但還是下跪雙手奉上,“臣確有本上疏,卻不是什麼急事,聖人若此刻繁忙,也可稍後再閱。”

“不忙,拿來看看。”李世民道。

魏征便隻好把手中的折子遞到方啟瑞手裡。

李世民接過折子打開一看,然後掃眼李明達,問魏征:“你覺得公主做官前所未有,不成體統不合規矩?”

魏征應承稱是,解釋這自古以來沒有女人為官的,男耕女織各司其職,不該逆行,令陰陽失衡,否則必定會造成朝堂大亂。

“啊,這理由……你有什麼話講?”李世民挑眉看向李明達。

李明達搖了搖頭。

魏征怔了下,他本以為以公主才華智慧,必定會來反駁自己,彼此來一番唇槍舌辯,卻沒想到此刻她竟一句不言。

魏征忙給李明達磕頭,告知其隻需遵守公主的本分便可,朝堂之事,自有相應的官員處置,無需她費心操勞。

“魏公不必給我行禮了,我受不起,”李明達歎道,“在魏公眼裡,我是連個八品官都不如的吃閒飯公主,又哪配得起你堂堂超一品的國公對我行禮。”

“萬萬不敢,臣並沒有此意。”魏征不解地辯解道。

“那我問你,以我近些日子破案的成果來看,我是否可堪當刑部司主事一職?”

“這……”

“我做不了官,非我不堪此任。那是為什麼?隻因為我是女子,因我們女人生來就低男人一等?便是女子才能比得過一些男人,可以同樣和男兒一樣報效朝廷,卻終究因為是女子這一緣故,她就永遠都不如男人了。且不說普通夫人了,便我身份貴為公主,乃是聖人之女,也免不了這個俗。”李明達冷笑道,“所以我很懂魏公的意思了。錯不在於我不能勝任,而僅僅在於我是女子。這我自然要認命了,我就是女子,這個事實我改變不了。”

李明達說罷就跪地,要把李世民剛剛送給自己的聖旨送還回去,表示自己不想給父親增添被人詬病的麻煩。

“什麼麻煩,什麼詬病!你是我的麻煩麼?你給我起來!”李世民被激怒了,轉而瞪向魏征,“誰說女兒不如男人,長孫氏就勝過千千萬萬男人。魏征!我萬沒想到,你才智雙全,通明達理,卻也有今朝愚鈍之時!公主的官是朕賜的,朕覺得她才華橫溢,堪當此任,她就當得!你若想質疑公主為官一事,也可以,你拿出真東西來說話,勿以公主性彆做借口,此理由太令人作嘔!”

李世民料到魏征對此事會有異議,但他沒想到魏征會膽敢質疑他寶貝女兒不如男人。李世民想想就氣,讓魏征快滾,不要繼續在他跟前礙眼。

“父親切勿發怒,魏公想來初衷是好的,他自己不知道此想法是錯的。誠如魏公曾經勸諫父親時所言,‘誰都會犯錯,做事難免有功有過,緊要就在於是否能及時自省’。魏公既能發現彆人的缺點提出勸諫,也必然會自我檢省。兒臣相信,這件事魏公回頭會想清楚。”李明達替魏征‘求情’道。

這一番話既顯得李明達大度,又通情理。

李世民火氣稍稍下來了,但還是打發魏征趕緊離開,並且提醒他下次進諫之時最好想清楚事情的對錯,再來打擾他。

魏征一麵謝過李明達幫忙求情,一麵應承李世民,而後緩緩退下。

出了立政殿後,魏征臉色就陰沉下來,隨即乘車回府。

“今日你回來的倒早。”裴氏見他,禁不住感慨道。

魏征皺眉,沉著氣坐下來,“彆提了。”

“還有你不愛提的事?倒說出來聽聽,讓我高興一下。”裴氏半開玩笑道。

魏征瞪一眼裴氏,反正事情憋在自己心裡也難受,不如就說出來給她聽聽,遂就將自己參本的經過講給了裴氏。

裴氏一聽晉陽公主的話,挑著眉,眼睛放著光彩。她連笑了幾聲,直歎她說的好。

魏征等了會兒,見裴氏讚美完晉陽公主之後,就低頭喝果汁,不理會自己了。魏征有些等不及,追問裴氏:“這就算完了?”

“完了,不然還要我說什麼,再說都是得罪老爺的話。可不敢,以後叫我如何在這個家立足?畢竟這女子比不得男子,總是低男人一等。”裴氏咂了下嘴,麵色不悅地說道。

魏婉淑這時候來請安,隻聽到母親後麵的話,很是不解問:“阿娘為何這樣說,女兒為何就比男兒低一等?”

“卻不是我說的,問你阿耶去。”魏婉淑一聽話是來自父親,卻不敢直接問,隻是用目光探過去,帶著幾分拘謹和恭敬。

魏征特意瞧了瞧魏婉淑,禁不住又和宮裡那位對比。晉陽公主與聖人之間父女情深,親密無間,真是羨煞了朝中的大臣們。大家都說還是女兒好,貼心,是兒子所不能比的。可是他的女兒婉淑,在自己麵前為何這樣拘謹?

“你過來。”魏征喊魏婉淑道。

魏婉淑一聽這話,瞄一眼魏征,然後步伐遲疑地走到魏征麵前。魏征正要抬手,忽見魏婉淑行禮,又一次給自己請安。

魏征皺著眉頭,“你在我跟前,怎麼總是一副古板模樣?”

魏婉淑:“女兒沒有,隻是敬著父親罷了。”

裴氏皺眉,“你彆嚇壞了她。婉淑還不夠乖巧?論這些世家女孩子們之中,就沒有才德穩重能比過她的。”

“我不是這意思。”魏征悶道。

裴氏隨即喊魏婉淑到身邊來,仔細跟她解釋剛剛那句話的緣故。

魏婉淑驚訝看向魏征:“父親因晉陽公主被聖人封了個八品官,就參本上疏?”

“可不是麼,結果被晉陽公主一頓奚落。雖說咱們是一家人,但這次我挺公主,公主說的話沒錯,誰說女兒就不能為官了,誰定的這規矩?”裴氏抓著魏婉淑的手,“世上有多少女兒賽過男人,就因為世俗的幾句話,才德全都湮滅在後宅裡頭了。”

魏婉淑看眼魏征的神色,跟母親點點頭,“我讚同母親,更讚同晉陽公主。”

魏征冷著眼盯她們娘倆,冷哼一聲。

裴氏打口型,讓魏婉淑先退下,忽然想起魏叔玉,問她:“你大哥近日忙什麼?”

“不知,還在閉門讀書吧。從上次我過了生辰之後,他就一直閉門在書房苦讀。”魏婉淑道。

裴氏滿意的笑了笑,打發走魏婉淑,轉即就對魏征感歎他們大兒子勤學刻苦,真該好生獎勵。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這孩子一直很有上進心。咱們家的孩子真不是我誇,沒有一個不好的,還是郎君做了好的楷模。”

魏征瞥眼裴氏,麵色微微緩和了些。

裴氏接著道:“但郎君在處置晉陽公主的事兒上,太過了,小題大做。我瞧聖人也有分寸,不過是給公主一個刑部司主事的官,八品而已,沒什麼緊要,你至於為此非在聖人跟前討嫌,在公主麵前鬨個沒臉?還想咱兒子尚公主呢,被你這麼折騰,什麼戲都沒有了。”

魏征瞪眼裴氏:“你懂什麼,這是公主一人當官的事麼?我當時隻想著不能破了女子在朝為官的先例。但而今話說出來,倒真如晉陽公主所言,是我古板了,沒能看得起女子。其實想想,這女人做官了能怎樣,男人都能做官,女人如何不能。我確實被老舊想法束縛了,缺乏自省。”

魏征扭著眉頭,唏噓感慨。作為諫臣,他若是隻學會了去挑彆人的毛病,而未能認清自己身上的問題,才是徹底的失敗,貽笑大方。

魏征在歎氣,話放軟了,感慨這次是自己的錯誤,他會立刻寫一封檢討信,呈奏給聖人。

“這就對了,剛好也討了公主的喜歡。”裴氏勸慰魏征,“以後明知道攔不住的事情,卻不要去攔了。耽誤我們兒子的終身大事,看我不跟你急。”

“你還真有臉說這些,尚公主的事是你想就能有的麼,以後這樣的話少說。可不可以,能不能行,那都要看聖人的意思。”魏征道。

裴氏緊盯著魏征:“知道,也就和你私下說說。還有,你就不能少挑點聖人的毛病,讓他也喜歡喜歡你。”

“閉嘴,你個婦道人家,知道什麼!”

“還自省呢,郎君一句‘你個婦道人家’顯然還是瞧不起我們女人。公主罵你真是罵輕了!”

裴氏瞪一眼魏征,她脾氣素來還算溫和,今日真來氣了,起身甩著帕子就走了。許是她從公主的事裡,得來了魄力所致。她們女人也是人,如何就不能比得過男人。

“誒,你——”魏征看著發脾氣而去的裴氏,怔了怔,然後氣得拍了下桌子,“都翻天了。”

……

魏婉淑從父母那裡出來後,就惦記起大哥。說起來她大哥是反常了,閉門讀書這麼久,卻不出來吭一聲,可不像他的習慣。

“去廚房端雞湯來。”

魏婉淑隨後去了魏叔玉的院子,問了家仆其去處,得知其果真在書房,就敲門問候。

半晌,魏婉淑才聽到屋裡傳來一聲低沉的應承。

魏婉淑推門而入,就見魏叔玉正一手托著下巴,在桌案邊坐著,眼前還有一副沒做完的畫。

魏婉淑瞧那畫,好像是山水,但樹不像樹,山不像山,亂糟糟一通。她依稀能看出山水畫的輪廓,真真算她眼神好。

“心怎麼這麼亂?”魏婉淑把湯放到魏叔玉跟前。

魏叔玉一把把桌上的畫揪起,搓成一團扔在地上。他轉眸斜睨魏婉淑,本是一臉不耐煩,卻因為容顏俊俏,反而冷峻得更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