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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晉陽公主 魚七彩 4410 字 6個月前

青梅家祖上是太醫出身,她本人懂醫術,做事細致,在宮中行走多年,也見識過形形□□的屍體,對死因的判斷頗有些經驗。最主要的還是李明達和她比較熟悉,更為信任她,讓她幫忙查驗一遍屍,李明達從中輔助,那必定就不會有什麼遺落了。

“如果是被人強迫溺死,那胳膊處應該會有淤青。”

左青梅把屍體的衣袖拉起,隻可見泡得發白的兩隻胳膊,並沒有見到任何淤青之處。

再看二人的肩膀,也是如此,沒有異狀。

尉遲寶琪長見識地點了點頭,然後眼睛裡又閃爍出很多無以名狀的恐懼,“所以說真的是水鬼乾得,水鬼給他們拖下水的話,那肯定不會像人一樣,會在屍體上留下痕跡。”

李明達、程處弼和左青梅同時拿冷漠的眼光,投射向尉遲寶琪。

尉遲寶琪縮脖子,退了一步,然後不服氣的小聲嘟囔著,“怕鬼很奇怪麼,我從小就怕這個。”

李明達看著屍體,暗暗抽了抽鼻子,這裡除了屍體本身散發的腥味和淡淡的腐臭味外,還有一股很濃的香味,燒香的香。儘管量具屍體都被水泡過,但這種香味仍然還算濃,可見二人在被害之時,應該焚過很多香。再看那身形較胖的道士的衣襟處,有很多個不算太起眼的黑點。

兩位道士的確不愧是尉遲寶琪所言的‘有名’的驅鬼道士,身著的道袍都是絹緞製成,令他們看起來比一般的道士更有身份。再說這些黑點,像是被什麼點燃的東西燙過所致。但瞧這些黑點又圓又小,密密麻麻,差不多幾十個。從大小和數量上來看,隻能讓人聯想到是點燃的香,該是慌張之下,將整把香都杵在了自己身上。

“身體其它地方?”李明達看向左青梅。

左青梅點了下頭,讓程處弼搭把手,把屍身翻過來。因要剝衣,檢查屍身每一處,左青梅還是請公主暫作回避。

李明達就出來了,尉遲寶琪趕忙也跟著出來了。

“你怎麼不去看,男人怕什麼。”李明達知道他怕,這會兒正好無聊,就逗他一逗。

“瞧公主這話說的,就是男人才怕,女人我可能就不怕了。”尉遲寶琪有點傲氣地嘴硬道,然後就見公主用十分懷疑地目光審視他,他立刻泄了氣,不得不人認道,“不管男女都怕,畢竟是死人啊,死了會魂魄出竅,附近就有可能有鬼。”

李明達歎,“民間傳說誤人罷了。”

尉遲寶琪怔了下,想想也可能如此,不過在沒有具體證據證明世界上沒有鬼之前,他還是害怕。

尉遲寶琪原地走動幾步,排解一些自己心中的恐懼,然後看向那邊麵容淡定,屹立在那裡巋然不動的公主。

“貴主,您一個女孩子家是怎麼做到不怕鬼不怕屍體的?據我所知,有很多少世家貴女連個小蟲子都怕,更彆說這些了。”在這點上,因為自己完全無法企及公主,所以尉遲寶琪對公主的敬仰之情是又多了一層。這可能有點不妙,因為尉遲寶琪覺得他快陷得更深了,要控製不住自己。

“可能是我小時候一直生活在聖人身邊,也沒人跟我宣揚一些什麼屍體可怕,鬼可怕的話,所以對此並不是很在意。”李明達淡然道,“如果非要說我有什麼怕的話,應該是彆離,我怕彆離,自小就怕。”

尉遲寶琪聽此話,心頭一震,然後看著目光似有淡淡哀傷的公主,心裡莫名地心疼。他知道公主在說什麼,長孫皇後是一樁,長樂公主是另一樁。她應該是極其不喜歡身邊愛她的人離開她。

“不過話說回來,誰又會喜歡彆離,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人生就是如此。”李明達的話隨即明快了,笑對尉遲寶琪道,“我說這話是要你明白,我十分看重情義,並不兒戲,因為我討厭彆離。”

尉遲寶琪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眨眨眼,撓了撓頭,想儘力去理解一些公主所言的前後因果,還是沒弄明白。十分看重情義,不兒戲,跟討厭彆離有關係?

李明達見尉遲寶琪不明白,也就笑笑過了。總歸之前那些都是她偷聽來的話,暗示不得結果,也不能突然冒失地告訴與尉遲寶琪,不要對她亂用情。

尉遲寶琪在心裡糾結了一小陣,還是沒弄明白公主的話,乾脆就不想了,湊過去笑嘻嘻地跟公主講起了笑話。哄女人這套他最擅長,多逗笑幾次,公主自然就會覺得和他在一起相處開心,那時間久了,倆人之間有了維係,自然就有了感情。到那時候,他就大功告成,然後懇請父親求婚尚主就可了。

尉遲寶琪盤算得很好,這就開口跟公主講起了笑話。

“從前有個叫王歎的縣令,在某縣任職時,有天中午吃餺飥,但襆頭沒戴好,上麵的帶子垂落到碗裡,他就用手往上攏了攏,帶子又掉下來。再係,再落。這王歎就氣壞了,一把將頭巾扯下,狠狠丟到餺飥碗裡,對襆頭大叫道:‘你自己吃個夠,我不吃了!’”

李明達等了會兒,見尉遲寶琪不講了,無辜看他:“完了?然後?”

“完了,沒有然後。”尉遲寶琪見公主對這個不感興趣,想了想,又道,“還有一個,某官成婚二十年無子,後來其妻終於為其生了個大胖兒子,他高興不己,廣邀同僚宴請,有位官員就起身對謙虛道:‘心中有愧,無功而受祿。’某官聽了大為惱火反問他:‘你這話從何而來,這種事豈能讓你有功勞?’哈哈哈哈……你說好不好笑!”

李明達見尉遲寶琪自己說笑話,自己笑得十分開心,樣子倒有點滑稽,遂也跟著笑了。不過純粹是看他講笑話時的樣子好笑,至於他所言的笑話,還真不像是個笑話,一點都不可笑。

尉遲寶琪見公主終於笑了,很開心,還要再接再厲繼續講。李明達忙伸手示意他不必,然後緊盯著他的眼睛,對他道:“不如留點力氣,晚上抓水鬼用。”

尉遲寶琪臉立刻白了,緊閉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片刻後,程處弼從屍房內出來,請公主再進去一趟。

尉遲寶琪忙用帕子繼續捂住嘴,跟著進去。

屍體已經被翻得麵朝下,胖道士全都被麻布蓋住了,另一位身材較高的道士身體也被蓋住了大部分地方,唯有左邊大腿處露出一塊,可見上麵有一處很清晰的淤跡,大小大概有小孩拳頭那麼大。

李明達看了一眼之後,隨即就和左青梅等人出了屍房。

“就一人身上有?”

“另一個也有,不過位置不適合貴主看,”左卿小聲跟李明達道,“在後股處。”

“兩處淤青都在身後,”李明達琢磨片刻,就想到了一點,“難道是腳踹?”

左青梅皺眉想了下,點點頭,“極有可能。”

“那會不會是生前不小心碰到哪兒造成?”程處弼問。

“兩個人都有的話,應該不會是這樣的巧合,而且淤青所在的位置,也不想是隨便可以碰撞的地方。”李明達分析道。

左青梅點頭讚同公主的說法,“看來水鬼是否為真一事,有待仔細考量。這二人身上既然有人為的痕跡,很有可能就不是鬼殺,而是人殺。”

“晚上捉鬼。”李明達立刻輕鬆下達決定。

此話一出,可為難極了尉遲寶琪。他見公主隨即帶著左青梅回宮準備,心裡開始打鼓,拉著程處弼和他商量,自己晚上不想去。

“都說是人為的,跟你怕的鬼沒關係。”

“你敢肯定真不是水鬼麼,拿命發誓?”尉遲寶琪問。

程處弼噎住,滿臉無語地看著尉遲寶琪。這個他還真不能保證,而且他也不會無聊到拿這點小事用命起誓。他的命是用來報效國家,效忠於公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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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歸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奉了聖命查案,這就是你的職責所在。”程處弼說罷,就騎馬和尉遲寶琪作彆。

尉遲寶琪原地徘徊。

隨從多福最為了解自家郎君怕什麼,真真是從小什麼都不怕,就怕鬼這一說,卻也不怪他們二郎君如此,實在是當初年少經曆所致。

“反正二郎跟公主的關係不錯,要不晚上乾脆不去了,好生解釋一下,公主必然能理解二郎。”

“不行,這種事說出去太丟人。”

“二郎怕鬼的事他們已經知道了,還有什麼可丟人的。”多福不解道。

“所以當下已經夠丟人了,要是把當年丟人的事再翻出來講,我豈非更丟人。”尉遲寶琪想了想,騎上馬,出了刑部後,就直奔東去。

李明達從刑部騎馬走路到一半,忽然想起程處弼的妹妹來,問他情況如何。

程處弼忙拱手道:“近來事情多,屬下怕叨擾公主,一直不得機會和公主說。我二妹她回複的很好,而今已經沒有咳喘之狀,在家讀書彈琴,偶爾還會為晚歸的屬下做碗羹湯,知足之至。”

“那真是好事了,恭喜你。”李明達說罷,又問程處弼住處在哪,得知距離他們所在之處不遠,李明達就道,“正好忽然覺得口渴,到你家瞧瞧也好。”

程處弼惶恐歡迎,忙在前引路,將李明達領入程府。

程家在京的府邸倒是沒有尉遲家那樣氣派,小了些,但布置簡單舒適,倒也不錯。

李明達在正堂坐下後,隨即就見一桃粉衣著的少女小心翼翼地端著一杯茶進門。

此女一身上等絹緞,舉止落落大方,由裡到外透著大氣,絕非是一般丫鬟。

李明達當即訓程處弼道:“你家可是沒了下人,怎叫你剛病愈的妹妹親自動手?”

程蘭如慌忙放下茶杯,然後跪地給李明達磕頭,“是蘭如擅自做主,想親自奉茶與公主,謝過公主的救命之恩,卻不怪二哥。”

程處弼在一邊行禮向公主之前後,眼睛就默默看著妹妹,滿是掛懷。

“快起身,這救命之恩我卻受不起,是高太醫醫術高明,為你調理好了,要謝謝他就是。”李明達伸手讓蘭如道跟前來,牽她的手,問她今年多大,得知她剛好小自己兩月,李明達笑道,“那你要叫我姐姐了,以後可稱我為兕姐,”

公主竟願意和她姐妹相稱。

程蘭如又歡喜又惶恐,忙謝過李明達,害羞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