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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晉陽公主 魚七彩 4416 字 6個月前

拾東西。至於寢房以及庫房內放的一些值錢物件,付允之倒是不去管,隻打發隨行的另外三名隨從去拾掇。

付允之到了書房之後,便要一人呆著,讓頑石在外守候。然而他剛顫顫巍巍站定,整個人摔在了地上,低沉痛叫一聲。

頑石忙攙扶起付允之,請求留下。

“郎君又何必避著奴,便讓奴攙著郎君。”

付允之歎口氣,“罷了,而今我身邊也就隻有你了。”

二人隨後便走向桌案。

李明達此時已然移步至書房後二十丈遠的地方站立,凝神屏氣,側耳細聽。房遺直則站在距離李明達十五六丈遠的涼亭內。他凝視遠處靜等,偶爾瞟眼李明達的側影,冷硬的麵容方有一絲絲破綻浮現。但很快那抹柔情就被夏風吹走,讓人恍然以為剛剛所見不過是眼花罷了。

地磚移動的聲音,接著便是一聲嚓嚓響,該是木盒被打開蓋子之聲。

“他唯一留給我的就這麼兩件東西。”付允之發出痛心之言後,便劇烈的咳嗽起來。

紙張翻動的聲音。

李明達轉了轉眼珠想了下,覺得這該像是一封信被打開的聲音。接著,李明達又聽到付允之低低地哽咽聲,方知他哭了。

看到信,便哭了。

想來這信必定極為重要,牽動他一直以來執著。

“而今卻該毀了他,免遭禍患!”付允之的話是在牙齒打顫之中吐出,似乎這個決定對他來說是無比巨大的痛苦,比他而今承受過杖刑而正在發痛的身體,還要痛上千倍萬倍。

“郎君,這是他留下的唯一的墨寶了,也是證明郎君真正身份的重要之物,真要毀?”

“毀!”付允之便拾起盒子裡的長命鎖,用袖子擦了又擦,“他那幾個字我早就爛熟於心了,而今有這個東西做念想便也罷了。”

隨後付允之便命頑石將他早前帶來的火石取出來,痛快把東西燒了,他們也好儘快離開,以免逗留過久,引得他人懷疑。

李明達立刻把手裡的石子丟向了房遺直。

房遺直給落歌使了眼色。

一聲口哨聲突然橫空劃過。

數名侍衛先後從樹上、梁上以及牆後飛速跳入屋內,當場緝拿了付允之,並從頑石的手裡奪走了尚未及焚燒的信,隨後又從付允之手裡奪走了長命鎖。

李明達和房遺直隨後入內,便見了這兩樣東西。

付允之起初在驚詫之中沒回過神兒來,但看侍衛們進入,奪了東西,他立刻了然事情敗露了,額頭冰涼,眼睛呆滯恍若死了一般,麵無表情好久。最後被侍衛嗬斥之後,才恍然動了動眼皮,有些反應。

李明達從房遺直手裡接了信看,發黃的紙上躍然寫了四個字,“取名允之”。乍看這幾個字沒什麼,但瞧最後的落款為“李承道”,方知道這信的特彆之處。

原來這‘息王後人’真的存在。

李明達捏著手裡的信,看向付允之,猶豫了片刻,才問:“你是?”

付允之淚已經落下,這淚水卻不是因為畏懼而流下,是為他的身世他的不忿,特彆是在他被李明達詢問之後,更受刺激。這位公主所擁有的尊貴榮耀,本該都屬於他,該是他的。

付允之微微揚起下巴,有傲氣之狀,目光平視李明達,選擇大大方方承認,“沒錯,我便是李承道之子,李允之。這個名字,是父親親自取與我,我卻在出生之後,一直不得機會堂堂正正用它。今天事情敗露了,該是悲哀,可笑的是,此刻我竟然十分欣慰自己竟能親口對外講一次,真正屬於我的名字。”

“倒巧了,那些被你殺的人,看到你終於肯坦白認罪,在九泉之下也會頗感欣慰。”李明達譏諷道。

付允之瞪李明達,眼中透著凶狠,“嘲笑我?嗬,你可知道你而今所用的一切都本該屬於我。真論關係,我才是真正的嫡派,都是因為你父親乾下那些——”

啪地一下,付允之被田邯繕扇了一巴掌。

“放肆,再亂吠撕爛你的嘴。”

付允之身體失衡,栽倒在地。他本來屁股就被打爛了,還在流血,這重重一摔叫他吃痛不已,連連大叫數聲。

房遺直當下決定開堂審問,命人將付允之扶起,準備堂審事宜。

房遺直吩咐罷了,再回首,卻不見李明達的身影。被告知公主已經出去了,房遺直便追李明達而去。

出了院,他左顧右盼卻不見人。房遺直便吩咐落歌。

落歌立刻縱身翻到院牆上,然後三兩下爬上了緊挨著院牆的梧桐樹。快速四下搜尋之後,落歌手指向北邊。

房遺直隨即朝北快步而去。

房遺直到時,見李明達嬌俏的身影蹲在在一顆大樹下,手裡拿著枯樹枝在地上亂畫什麼。

田邯繕則在一邊矗立候命,他轉眸見房遺直來了,安靜地動動嘴角示意房遺直,可以和他家公主說話。其實他也真不知道公主那裡不正常,不過房大郎的話,他家公主肯定會聽。

房遺直目光便再落在了李明達身上。剛剛突然離開,該不會是因為付允之的話……公主賦性機敏,心地純善,倒是難得。

房遺直正欲開口規勸她,就見李明達忽然起身。

明達回頭目光了然地看著房遺直,一點不驚訝。

房遺直怔了下,方想起來,她耳朵敏銳,該是早就知道自己已經在此了。

“我仔細回想了下,這信紙上的字該不是李承道所書。”李明達一臉認真道。

“什麼?”房遺直有些意外地看李明達,未曾想到她剛剛躲在樹下,竟是在琢磨筆跡一事。

“祖父去世之後,其所居之寢殿有四五年不曾動過。後來我七歲時,聖人命人收拾了他的住處,在其平常坐臥的寢房之內,發現了息王曾經親手所書的孝經。我在一旁剛好看過幾眼,至今猶記那信末尾之處,多了幾行雋秀的字,乃李承道借機寫給祖父的祝福之語。我猶記他的字有個特彆之處,便是每字逢最後一筆之處,必會上揚而後有個小小的回勾收尾。不是很顯眼,但細致一看就能分辨出來。”李明達隨即用枯枝在地上畫了一下,演示給房遺直看,“便是如此,也是因此寫法特彆,我至今都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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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達說罷,就把剛剛從付允之手裡拿到的字,遞給了房遺直。

房遺直掃一眼,每個字落筆都中規中矩,並無李明達所言的特彆之處。

“便是說這所謂李承道的賜名信,是假的?”

“極有可能,但時隔久遠,我也不敢保證自己的記性不會出錯。”李明達謹慎道。

“這倒無礙,細查一下總有線索。”房遺直揮手招來落歌,令其即刻去把付允之的母親宮氏帶來。

*

衙堂。

付允之被押送到堂內後,就被推倒了地上。他吃痛叫一聲,哆哆嗦嗦地努力起身,但因身後的傷,令他已然無法如正常人那般跪著,隻能是跪趴著,讓後股懸空。便是如此,痛感一遍一遍地從他的後股傳遍身體各處,令他額頭冷汗如雨。

房遺直敲了驚堂木,便開始質問付允之。

付允之痛得無法思考,已然想周旋什麼。既然事情敗露,他隻求速死,遂如實交代了經過,承認靈安寺鬨事八人以及‘息王後人’案都是他所為,呂清兒也是被他推出去的替罪羊。

“我勤懇讀書,努力求進,便就是想有朝一日能為生父還有我那枉死的祖父正名。卻不曾想我求學二十餘載,最後好容易科考中舉,卻隻落了個做小縣令的命。我不甘心,起初幾年勤於政務,心想有朝一日定能得到吳王的嘉獎,便可憑此扶搖直上,到那時再行圖謀,自然容易。誰知我在這鬼地方一做三年,不管我如何努力治理福縣,高高在上的吳王對此根本不在乎,他看都看不到我一眼,又如何能知道我,對我青眼提拔我?我滿心不服,便決計走其他路。”

“所以你便謀劃了‘息王後人行俠仗義’這一連串事件,以圖在百姓中建立威望?”房遺直問。

付允之應承,表示他就是這樣的心思,而且這個辦法對他來說也確實有成效了。他終於不必再像之前那般默默無聞了,有人感激他,在背地裡說他俠義,評判他的作為比官府厲害。甚至有人在私下裡崇拜他,感謝他,認可了他息王後人的身份。

付允之覺得很滿足,便把事情越做越大,同時他也因此獲得了幾名追隨者。這幾個人都是他曾經‘俠義’幫助過的外鄉人窮人和落難的乞丐,他們發誓願意追隨付允之做好事。

在跟著付允之陸續做了幾次俠義之事後,也越發認定了付允之,認其為首領。隨後不久,幾人偶然間聽到付允之與頑石的談話,便得知了付允之的特彆身份,卻沒有一人嚇跑,都願稱他為“大王”,並聽從他的安排。甚至有兩個人,還叫囂著要幫助付允之完成大業。

說者無心,聽者有心。

付允之便因此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目標,帶著這幾個人越乾越大,且隨著事件的推移,他們又收納了兩名新人入夥。至此,付允之的俠義幫就有了八個人。這八人,剛好就是參與靈安寺鬨事最後身死的八人。

“殺人原因?”隨後趕來的狄仁傑,迫不及待地詢問道。他的好奇之心全然表現在他的那雙眼眸上,盯著付允之閃閃發亮,探究之意明顯。

付允之看眼李明達,自嘲笑道:“安州城被吳王治理的還算不錯,不平之事並不算多,我們行俠仗義了一些小事之後,越發覺得不滿足,卻又沒有大事讓我們做。所以後來我偶然得知有幾個外匪來了福縣,就打發頑石去挑唆他們,到便於作案的流水村行惡。本以為他們隻是搶些錢罷了,我怎麼都沒有想到他們竟然乾出□□殺掠的事情來。第二日我們一氣之下,便趁著這幾個蠻匪在住處熟睡之時,了結了他們。然後趁著夜色,把這五人吊在了村口的歪脖樹上。”

付允之說乾了嘴,頓了頓咽了兩口唾沫之後,又繼續道,“萬沒想到,這件事情之後,我們就名聲大噪了,幾乎滿安州城的人,都知道了‘息王後人’之事。那種走幾步就能聽到有人悄悄議論我們所謂的俠義之事,真令我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