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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晉陽公主 魚七彩 4450 字 6個月前

在水榭處,東看看西看看,最後耳朵還是對著自己所住的院落方向。

田邯繕則一直恨恨地盯著房遺直的背影不放,但盯到最後,他目光就變了,玉人信翩翩,房遺直的背影蕭絕至極,看久了倒叫他一個男人,不對,是半個男人都移不開眼了。

田邯繕自覺罪孽深重,他此刻該為公主討厭房遺直才對,遂伸手打自己一嘴巴。

啪地一聲,把李明達的注意力收了回來。

李明達看田邯繕。

田邯繕忙跪地賠罪,“奴該死,下次一定好好唾罵那個房大郎!”

“胡鬨什麼,起身。”李明達示意田邯繕噤聲,轉而繼續全神關注去聽自己院子的動靜。

李明達先前之所以忽然選擇跳牆,就是因她聽到了李玉瓊的腳步聲,同時也聞到了她身上特有香味,她身上的味道與裴駙馬身上的香味類似,但比之略有些不同,花香更多一些。

此時聽李玉瓊還在她院門口吵鬨,李明達料知她一時半會兒不會善罷甘休,就乾脆就近找了處涼亭坐著等。

湖麵碧波蕩漾,鴛鴦戲水,夏風淺淺,帶著花香,倒是和風熏人正有睡意。李明達等著等著就有些發困,手托著下巴迷糊閉眼了。

“駙馬爺,公主讓奴偷偷放您出來,您卻要去見那個□□,這不合適吧,若是被公主知道了,奴就——”

“快閉嘴,就一會兒,你廢話什麼,我有要事交代她。”裴駙馬厲害道。

隨即二人就邁著快速步伐,朝吳王府地牢方向去。

李明達睜眼,立刻循著腳步聲去。

至地牢門口,李明達站在遠處偷看。卻見兩名穿著王府侍衛衣裳的男人先後進了牢房,前頭的人拿著令牌入內,後頭的人則身形很像裴駙馬。

待二人入內後,李明達隨即也跟了上去。田邯繕與侍衛打了招呼,令其保密之後,又問剛剛入內的兩個人是誰。

負責守地牢的侍衛道:“東院的護衛長胡澤,而今正負責看守裴駙馬。”

李明達隨後踱步到了地牢上方的位置,偏頭衝著地麵,剛好可聽牢內的對話。

“駙馬爺怎麼來了,妾身這幅樣子實不願駙馬爺看到。”清娘纖細的嗓音帶著哭腔,不過一點都不影響她吐字清楚。

“你到底殺沒殺人?”

“不是我。”清娘頓了下,遲疑片刻,才問裴駙馬,“會不會是公主所為?我記得以前聽駙馬說過,公主對息王父子六人當年的橫死,很是愧疚。她若早知道我的存在,就借機……”

“我覺得不會!但我已經把公主嫌疑告知了上去,是真是假,他們自有評斷。而今我們販私鹽之罪確鑿,無法逃脫。我尚有貴族身份可擋,它日處罰下來,或能保命,但你與呂勝隻怕是——”

“駙馬救我,我不想死!”清娘這次是真的帶著哭腔哀求,話語略有些不清楚。

“若保你命卻不難,但活罪難逃,將來你必定在安州留不得了,所有錢財也必定悉數沒收,直接將你發配至嶺南等地。清兒,你是時候該為自己想一條後路。”

清娘聽了這話,哭聲更慘,哀求裴駙馬一定要幫她的忙。隨即令裴駙馬附耳過來,低聲跟他囑咐了幾句。這之後,又是一陣啜泣,清娘哽噎對裴駙馬道:“我們的孩子,你要照顧好他。我將來的安排,就隻能指望駙馬爺了。”

“放心,我必不會讓你受苦。趁現在我有些權利,即刻為你安排,它日等風聲過來,我們再重聚。”裴駙馬說完這些後,又停留了一會兒。

李明達聽清娘的哭聲似被什麼東西捂住了,有些含糊不清,料想裴駙馬該是將清兒摟在懷裡了。

再之後不久,李明達就聽見裴駙馬快速離開的腳步聲。李明達繼續遠遠跟著,既確保對方看不見自己,又能確保自己剛好可以清楚聽到裴駙馬與護衛長胡澤的對話。

“等房遺直他們在妓院的人撤了,你就帶人去白兆湖東,將清娘沉在水底的珠寶錢財取出,挪運至我們的秘密之所。”裴駙馬交代罷了,又問胡澤臨海公主在哪兒。

胡澤道:“該是去尋晉陽公主理論去了,這兩日公主為保您,竟是連臉麵都不要了,一直拿著長輩的身份壓吳王。吳王受不住跑了,她便去找了晉陽公主。怕隻怕她太衝動冒險,真把晉陽公主給得罪了,會不落好。”

“倒不至於,長為尊,且先告狀的不吃虧。陛下便是再寵愛晉陽公主,他也要在乎自己的名聲,若教女不敬長輩,他自己也丟臉。再說陛下既想做明君,便是願意豁出去就寵溺女兒,魏征等人也會諫言規勸,不容他如此,他也得聽著。公主的折子由疾風送,我看這會兒也該快到長安城了。”

疾風乃是公主府裡唯一的一匹千裡馬。

“公主對駙馬爺當真是情深意重。”

“她該如此,這都是她欠我的。”裴駙馬口氣冷硬,絲毫沒有感激之意。

“行了,去把公主叫來,我們見上一麵。要快,我需得快些回去,不然便暴露了你的身份。”

胡澤應承後沒多久,李明達就聽到了臨海公主的腳步聲。

李玉瓊一見裴駙馬,便激動地驚呼一聲,撲進他的懷裡。

裴駙馬則冷靜許多,拍拍李玉瓊的後背後,問她:“而今你該跟我說實話了,息王後人的案子是不是跟你有關係,你是不是因為記恨清娘,所以才趁機殺了八個人去陷害她?”

李玉瓊聽到此言後,一把推開裴駙馬,“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為那個賤婢說話,質疑我?”

“不是質疑,是我需要一個交底。”裴駙馬道。

“我沒有,那些人死都跟我沒關係。我就是給息王和橫死的五個孩子,蓋了間道觀供奉,怕落人口舌,牌匾都是無字的。我是真心出於愧疚,好好與聖人解釋,再求些老人幫忙求情,倒也說得過去。反而是你乾的事,卻是沒得翻身!”李玉瓊氣道。

裴駙馬這時話音落了下風,歎了聲,“我知道,連累公主是我不該。我出事後,公主好生照料自己罷了,你那病氣不得急不得,記得按時施針治療。”

“你這說的什麼話,我們是夫妻,自當有難同當。你販私鹽的事,我已經幫你陳情張羅,隻願陛下能念些舊情,這次饒你一遭。但我們必要有舍才能有得,不能繼續留在安州了,你的刺史也不要做了。錢財封邑悉數上交,我們歸隱去西南,日日誦經懺悔,為國祈福。”李玉瓊道。

“誦經懺悔,對,這法子不錯。可你既想明白了,又為何這兩日接連去騷擾吳王和晉陽公主?”

“我不騷擾他們,顯得太過安靜,他們定然會注意到我的動作。若被他們搶了先機,你我還有什麼活頭!”李玉瓊道。

裴駙馬忙表示佩服,態度轉暖,依依不舍囑咐李玉瓊幾句,方雖胡澤離開。

李玉瓊笑著目送了裴駙馬之後,才開始失聲痛哭,直歎自己命苦。

團扇忙為李玉瓊拭淚,安慰她寬心,“而今這保全的法子倒也不錯,倒是駙馬爺,卻未見他如何感動,還如往常那般,對公主並非出自真心。”

“我要不起他的真心了,人在就好。”李玉瓊鏗鏘罷了,轉身就去。團扇忙問其接下來的去處。

李玉瓊道:“再去找晉陽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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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後,碧雲那邊便頂不住了,派人翻牆來找李明達告之。

李明達靠在樹邊,手拿著枯枝低頭在地上亂畫,寫了個“清”字,又寫了個“海”字,轉而問田邯繕,若換做他是裴駙馬,會選擇“清”,還是“海”。

“清的不清,濁了;海的不海,小了。換做奴的話,誰也不想選。”田邯繕道。

“你前頭那句倒有趣,該獎勵。”李明達說罷問田邯繕想不想幫忙出份力,田邯繕自然願意。李明達便折了一朵大桂花,插在了田邯繕的頭頂。

“貴主,就一朵花頂在頭上,算什麼幫忙啊?”田邯繕滿臉疑惑。

“定會幫我大忙,走吧。”李明達看眼田邯繕頭頂的桂花,笑了笑,覺得還挺好看,轉頭步伐明快許多。

田邯繕見自家公主高興,他也高興,遂一路嘿嘿笑著。這一路上,田邯繕發現有不少王府的侍女偷偷在瞄自己,他就更高興了。

李玉瓊帶著人正欲往院內闖。

田邯繕一聲高朗的傳喚,令李玉瓊循聲望來。她一眼瞧見李明達,就急速奔過來,本來肅穆的臉上帶著怒氣,但走著走著目光偏移,往田邯繕頭上一看,怔了下。原本積蓄已久的一鼓作氣,就因為這一愣,瞬間湮滅掉了大半,李玉瓊甚至差點忘了自己來此找李明達的目的。

“姑母來了啊。”李明達謙和笑著,轉即請她進屋上座。

李玉瓊緩過神兒來,卻終究不及之前有氣勢,心想便進屋仔細理論,冷哼一聲率先進了。

落座之後,便有丫鬟上了羊奶和各種果汁,皆擺在了李玉瓊麵前。

李玉瓊見此狀,皺眉道:“我不口渴。”

“我看天色也不早了,姑母就留下來吃飯。”李明達說罷就吩咐丫鬟去準備飯食。

“不必了!”李玉瓊高喊一聲,轉即不忿地看向李明達,“你賣什麼關子,明知我找你來所為何事。”

“不太知道,還請姑母提點。”李明達禮貌笑著。

李玉瓊狐疑打量一眼李明達,便道:“問你要人,讓裴駙馬暫陪我回公主府,等處置下來了,你們再拿他走。這段時間你們若不信我,擔心我包庇縱容裴駙馬逃跑,你們就派侍衛把我公主府圍上,好生監視就是。”

“姑母見諒,不行。”李明達道。

李玉瓊惱火地瞪李明達:“你怠慢我在先,而今又這般無理拒絕我,是為對長輩不敬。國有國法,家也有家規。你不敬我,不僅會丟聖人的臉,也丟了已逝文德皇後的臉!”

“我若敬你,才會丟了他們的臉。”李明達不喜李玉瓊這般提起她已逝的母親,口氣驟然冷卻,連眼神也一並森寒。

李玉瓊瞪大眼指著李明達,“好啊兕子,你竟敢對我說出這麼大不敬的話來,你真以為你仗著聖人的寵愛,我便真拿你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