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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晉陽公主 魚七彩 4494 字 6個月前

李明達命悟遠不必多想,“我這有些事問你,你如實回我便罷。悟道是否懂醫術?你在給張、王、趙三人診治腹瀉的時候,可有什麼特彆之處被你疏漏了?再有可否把給他們開藥的方子也寫給我一張。”

悟遠道:“悟道不懂醫術,他的脾性自小就憨傻,也不夠聰明,話有時都說不全,如何能擅長讀書。貧僧也有些不明白,為何那些百姓會相信這樣不實的傳言,到底是誰從中蠱惑,非要誣貧僧。貴主切勿誤會,貧僧倒不是怨,隻是想弄清楚因由,化解誤會,以後還能繼續和和氣氣和這些百姓相處,儘己所能幫幫他們。

至於給三位善人診脈之事,貧僧當時把脈所得的確是普通的腹瀉,也並不曾發現什麼其它特彆之處,因聽他們說吃一般的止瀉藥不好,我才開了一劑效用強一些的方子。”

悟遠住持隨後口述了藥方,他令監寺書寫完畢之後,就交給了李明達。

李明達此番從長安出行,身邊帶了太醫。不過太醫此時人不在寺廟內,都留在公主府診治臨海公主的病。李明達便讓田邯繕暫且收好藥方,等回了臨海公主府去仔細問那兩位太醫怎麼說。

晌午時,李明達欲離開了靈安寺之前,便隻帶了田邯繕一個人去大雄寶殿,她想臨走時再上一炷香。

昨夜她又夢見母親了,卻是始終都不記得母親的樣子。夢裡母親的臉是一團模糊,她怎麼想看都看不清。還有母親說的話,李明達能感覺出有滿滿對她的寵愛,但便是自己耳目機敏,還是一點都聽不到她具體所言為何。

李明達醒後,因心中一直有哀傷揮之不去,遂才決定去佛殿內跪拜,順便和佛祖說說心裡話。

李明達未等走到,先遠遠的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晃進大雄寶殿,打眼瞧其身形,李明達就立刻辨認出是房遺直。

這之後,李明達就聽到殿內傳來低沉又十分悅耳的男音,聲若玉碎。

一父母安康。

二闔家順遂。

三是盼她,能長命百歲。

這房遺直的祈福用詞還真是簡單到不能更簡單,難不成他是擔心佛祖沒有念書,聽不大懂他的咬文嚼字?

李明達聽著覺得有點新鮮,含笑靠在大雄寶殿的西外牆,打算繼續聽聽看。

這是天意,可真不是她特意要偷聽,就如悟遠住持之前跟她講佛所言,世間一切自有因果,有‘緣’的。她也是抗拒不了這不得不偷聽的“緣”。

李明達隨即就把耳朵靠在了牆邊,想仔細聽聽看,平時對外一向冷傲的房遺直,是不是還有什麼更古怪的話要說。

然而耐心等了半天,裡麵卻沒動靜了。李明達覺得這房遺直肯定是被第三條那個“她”勾起了無限的愁思。聽其最後一句緩緩而勉強感慨的口氣,李明達覺得他念的這個人該不一般,讓他牽腸掛肚很久。而且身體該是不大好,可能是個短命,不然他也不會特那種口氣頓一下,然後具體地去強調對方要長命百歲。

李明達琢磨完,打個激靈,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靈安寺昨日已經封寺了,不許外人進來,房遺直是如何來此處,然後跑到大雄寶殿去上香。自昨日出事之後,李恪派加派的守衛肯定將靈安寺外嚴密包圍,不會令任何人隨意進出。房遺直該是進不到寺裡才對,除非他早就在此。

李明達琢磨之際,就聽到漸行漸近的腳步聲。因他們此處所站地腳偏僻,被發現了著實有些影響她公主尊貴的身份。為了避免尷尬,李明達就忙拽住田邯繕,二人隨即一同往大雄寶殿後麵去,準備躲一下。不想還沒走幾步,田邯繕就一腳踩在了枯枝上,嘎吧一聲,樹枝踩斷了。

樹枝有點粗,而且質地脆,以至於踩斷的聲音十分脆響。

李明達恨恨地瞪一眼田邯繕,隨即耳邊就聽到那抹腳步聲停頓,隨即加快,而且步伐邁得更大了,朝她們這邊走來。

田邯繕滿眼歉意,急得頭冒冷汗的看著李明達。已被發現,跑是來不及了。

李明達乾脆背著手挺直腰板,便就正色麵對那邊走過來的房遺直。

房遺直轉到西牆處,看到竟是李明達和田邯繕再次,有些驚訝,隨即他便深看一眼李明達,目光裡有諸多複雜難表的情緒。

彼此對視之後,皆是沉默。房遺直未出言,李明達也沒想先吭聲。

要麼就這麼沉默的裝作彼此看不見,然後自在的分彆,尷尬了無,甚好甚好。

李明達心想著這話,邁著的步伐輕快,然而就在他與房遺直擦肩的刹那,就聽見房遺直悶聲問自己。

“公主怎麼在此?”

“這話我也想問你。”

“遺直早在三日前,就宿在靈安寺了。”

“三日前……那剛好是我來此的前一日,倒是真巧。”李明達斜睨房遺直,表現出一臉驚喜,故作頓悟道,“沒看出來了啊,原來你是這麼實在的人,剛打算做我的朋友,就決定好好地在我身後當跟班了?不放心我?想保護我?所以明知道我來靈安寺,就偷偷地提前來此處等待我?”

話是胡謅的,李明達這麼開玩笑,隻為了緩解她剛剛偷聽的尷尬。然後從被動轉為主動,如此會讓房遺直覺得自己受冤枉,主動解釋解釋,順便就能把話扯遠了,把注意力給轉移了。

然後默了很久。

很久。

房遺直沒有出聲。

就在李明達自我懷疑是否玩笑過度,把房遺直逗得崩潰時,她忽然聽到房遺直那邊輕輕地發出一聲隻有她才能聽到的“嗯”聲。

第40章 大唐陽公主

嗯。

是什麼意思?

李明達拉回她本來已經移開的目光, 再次看向房遺直。他人正立在斑駁樹影下, 爽朗清舉, 蕭蕭肅肅, 微光透過葉縫映照在其額頭上, 將他濃密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打成了陰影。雖有睫毛遮擋,但李明達仍舊眼力很好地發現, 其平常一雙寡淡無情的湛黑眸此刻卻盛裝著一些複雜情緒,就好像仙人突然下凡了一般。

猛地,房遺直抬眼,迎住了李明達觀察他的目光。

他眼睛一定是帶鉤子的, 所以才會抓得人渾身不自在。

李明達輕咳了一聲,她立刻就調整好自己, 很有氣勢地昂首挺%e8%83%b8, 拿出公主的威風,凜凜地對房遺直道:“既然是你主動表示願意做我的跟班,我就給你這個機會,以後好好表現, 彆讓我失望。”

李明達隨即對房遺直燦爛一笑, 接著又道:“我還有正事, 就先走了。”

說罷, 李明達就叫上田邯繕,快步從西山牆這邊走了出去,然後直接朝東奔。

房遺直靜默原地。李明達突然尷尬地停住腳步,轉而又朝西走, 這次步伐比之前還要飛快。

走錯了。

房遺直忍不住勾起嘴角。

房遺直的隨侍落歌探頭悄悄看了會兒,便轉身忙和房遺直回稟,“人進去了。”

房遺直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

李明達跪在大雄寶殿內,把自己的夢境跟佛祖說了,把心願也跟佛祖說了。懇請佛祖能保佑她九泉之下的母親登入極樂再不必受苦,保佑父親和他的天下一切安好。李明達倒是還有更多的懇求,說不完的心願,但怕說多了反而不靈驗,就隻說了這兩件最緊要的,就算罷了,起身離開。

門外太陽正大,一陣風過,竟有淡淡地明庭香襲來。李明達聞到這抹熟悉的味道,心咚地跳一下,她邁出殿外,目光隨即四處搜尋,然後就在大雄寶殿西側看見一抹矗立的身影。

房遺直沒走。

李明達立刻走過去問他何故。

“遺直在等公主。”⑨思⑨兔⑨網⑨

房遺直的口氣倒很理直氣壯。

李明達好笑的挑了下眉,感興趣地審視他,“我又沒讓你等我。”

剛巧一陣風過,吹得衣袂飛起,墨發飛揚。謙謙君子,妙有姿容,此景竟如畫一般。

“既做了貴主的跟班,遺直豈能獨走。”

房遺直語氣很是斯文,但話裡的內容有點耍無賴。

“你該不會是以後我去哪兒,你就跟哪兒吧?其實你不必為“跟班”二字,做到如此,我剛剛是和你開玩笑。快走吧,該做什麼做什麼去。”李明達打發他道。

房遺直應承,便利落走了,留下一個佳絕的背影給李明達。

李明達方鬆口氣,然後她看看四下沒人,就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倒是奇怪,關鍵時候不管用,怎麼才聞到房遺直就在殿外。

又一陣風吹過,方向變了。原來是風把氣味帶走了。

李明達傳命下去,即刻啟程。她回房喝了茶,聽聞田邯繕準備完畢後,就立刻動身。

田邯繕忙道:“貴主還有一事,房遺直他——”

“他又怎麼了?”

“已經在貴主的馬後等著了。”田邯繕道。

“啊?”李明達驚訝。

田邯繕:“奴揣測貴主該是不喜和他一起走,就跟他商量可以自己走,但他又說他是貴主的跟班,要竭儘其職。”

“……”

這房遺直肯定有事,保不齊是想報複自己偷聽,不然他那麼有才孤高的一個人,怎可能真心為他鞍前馬後。

李明達歎了一聲,感覺自己惹了個麻煩,隨即便邁著快步去了。到了寺廟外,頭一眼就見碧雲牽著馬站在前頭,隨後見其後頭果然有房遺直,就如田邯繕所言,他也牽著馬就站在她的馬後。人群之中,唯有他庸中佼佼,特彆乍眼,就像一塊白玉被摻進了粗石堆中。

剛說跟班是鞍前馬後,房遺直便不負他的“名分”。

李明達也是服他。

那廂還有以悟遠住持為首的諸多僧人給他送行。

李明達與帶病前來的主持等人告彆,便上了馬。

臨走前,李明達對悟遠住持道:“在事情查清楚之前,會一直有府衙的人封禁寺廟。放心,隻要你清白,要不了多久便會一切如常。”

悟遠忙應承,幾番謝過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