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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晉陽公主 魚七彩 4390 字 6個月前

“就是,不然誰會在這種時候,為那個臭和尚說話!”

“想那麼多乾什麼,拿了他打一頓就知!”

於是一群愚民就在聲聲起哄之下,紛紛都移向李明達。

李明達退了幾步,打眼色給田邯繕,示意他趕緊派一部分人去救悟遠主持。田邯繕擔心公主,有些不肯,李明遂對其做“快去”的口形。隨即李明達就斜眸看了下大雄寶殿的方向,拍了下手,當下就有諸多侍衛從房頂躥出,手拿著弓箭,對準了院子內的眾百姓。百姓們見狀頓時都傻眼了,立在原處不動了。其中卻有個腿腳快卻眼睛不好用的壯漢,躥了出來,就在其繼續邁步的下一刻,嗖的一下,一支箭直接穿過他的發髻,打散了他的頭發,隨後強有力的插在了地上。

在這之後,大雄寶殿四周的屋頂牆頭,都冒出人頭來,皆是持刀拿弓的常服侍衛們。

“本是不想用兵,然你們這些人實在是太不聽勸了,就隻能如此。”李明達背著手走下石階,看著一個個麵有餘驚的百姓們,“你們有脾氣可以,不忿要理論也可以,卻該用溫和些的辦法。眼睛都瞎了麼?看不到這些僧人為了怕傷到你們,連個石子兒都不敢拿。你們可倒好,手裡什麼厲害緊著什麼用。事情還沒搞清楚,但光看這點,到底是誰惡毒,誰過分,高下立見。”

“為什麼管他們拿不拿東西,他們是犯錯理虧,我們就是為了抓凶手!”

“什麼凶手?人死了麼,就敢說凶手。”李明達瞟一眼那個穿著白灰衣裳的高個男子,“剛就是你挑頭喊話,說什麼我是住持的孩子,快來晾一晾你的證據。”

男子一臉不忿,“這等私密事,我哪裡有證據。”

“啊,原來可以這樣。那我說你是朝廷通緝三年的凶徒熊天舀,你也就是了!”

李明達說罷,就揮揮手,命人將其緝拿送官。

男子立刻老實了,忙賠罪,“這話是我不對,成了吧。”

田邯繕送走住持後,忙過來拱手請問:“十九郎,屬下等該如何懲治這些暴民?

眾被威脅困在大雄寶殿的百姓們紛紛麵色露出不忿,卻因為受人武力控製,不敢造次,還都是老實地站在原地。

李明達就對監寺道:“你們佛家心存仁善,不動武了,值得人敬佩。但有些惡人,便打心眼裡黑到底了,便是你們如何好意待他們,他們也不領情。仁慈太過就是軟弱,對於這些人,你們該硬起來就得硬起來。”

監寺忙點點頭應承,“先前住持特意囑咐我們,不許對百姓動粗,貧僧們剛剛才會如此無可奈何。”

“不傷人可以,卻也不可讓自己隨意被人傷。”李明達說罷,便目光淩厲地掃向那些剛撒潑的百姓,“長些腦子的,想想事情經過,我給你們一炷香時間考慮離開。不走的,倒是蠢到底了,但都放心,我也不會擅自動刑懲治你們,帶你們去官府論罪。”

不會擅自動刑,便說明他可以擅自動刑。

李明達不說話的時候,百姓們瞧著而不過是個衣著富貴的少年,看著有些文靜溫柔,以為其出頭之舉也不過是年少氣盛,單純打抱不平而已。但而今其言語一出,凜凜氣勢竟如虎嘯,加之這周遭隨之包圍的侍衛們刀箭相逼,任誰都會覺得心裡害怕。特彆是這些小老百姓還沒怎麼見過世麵,立刻就被這陣仗驚住了。能帶這麼多帶刀箭的護衛上山,且可以動刑隨機處置他們的人,必定是貴族,這位號稱十九郎的少年肯定身份不簡單。

這會兒他給機會讓他們自己走,就好好想想,是不是該走。也確實如人家所言,靈安寺的僧人之所以赤手空拳不打他們一下,不是因為他們不夠厲害,而是人家在讓著他們。

抱不平可以,真要挨打被拉去見官,大家都縮頭了。他們家裡還有地沒鏟,還有雞沒喂,妻兒們也等著他們乾活糊口。百姓們都畏懼見官,一炷香內,有九成人散儘。

留下來的一些百姓,表情也不堅定,看起來有些惶恐,但不知是礙於什麼緣故,卻堅持一定留下。

再其中還有幾個想走的,被李明達特意點了留下來。這幾個都是剛剛打頭起哄,拿話挑唆胡編之人。灰白衣裳首當其衝。這幾個人站在一起,稍微觀察一下他們的表情,和探看的目光,便知道為首者就是灰白衣男子,也便是剛剛誣陷李明達是主持兒子的人。

此刻這幾個挑事者因為心虛,互相看了兩眼後,便額頭冒汗的垂著腦袋,裝作彼此都不認識的樣子,不言不語。

李明達打量灰白衣男子兩眼,質問他,“你因何要胡亂挑唆大家去傷悟遠住持?”

“我沒有那般。我不過和大家一樣,聽說張大善人受了委屈,便來抱不平,大家說什麼我就跟著說什麼而已。張大善人多好的人,平時周濟貧困,幫我們過了難關,而今卻落得個這樣的下場,實不該!我也是被他救過半條命的人,聽說他受了委屈,想儘一份心,就跟過來湊湊熱鬨罷了。 ”灰白衣男子說罷,就一臉可憐兮兮委屈之態。

李明達冷笑,她親耳若所聽,那些自以為沒有暴露還要故意掩飾辯駁對她來說自然沒用,“這幾人之中,你是領頭,編謊話,挑唆事,樣樣齊全。我親眼所見,可複述你說過的每一句話,倒不必否認了,沒法抵賴。”

灰白衣男子愣了又愣,他真沒想到他混在人群中的作為,會都被這個少年發現了。這怎麼可能?當時那麼多人嘰嘰喳喳,便是真發現了,少年又是如何知道他是這幾個人之中的領頭?

“我不過是為張大善人抱不平罷了。而今不讓說,我不說便是,乾嘛還把我給扣下來,我冤枉!”灰白衣男子急了,不服道。

李明達:“你是哪裡人,姓什麼叫什麼?”

灰白衣男子愣了下,麵露慌張。李明達隨即使眼色給趕過來的程處弼。

程處弼一臉戾氣地大邁步走過去,厲聲詢問以灰白衣男子為首的八人,一一要了姓名和住處。八人起初都是猶豫,言語支吾吾,等灰白衣男子說出了姓名地方後,其餘七名也都說了出來。

李明達得了程處弼回報後,讓他立刻去查實這些人身份。此話音一落,就可見灰白衣男子等麵色更為慌亂,李明達當下越發懷疑這幾個人的身份了。

因有李明達撐腰,監寺聽其教誨,也硬氣起來,打發寺內眾僧拿著棍棒,成功抵擋住了山門殿的鬨事者。不過棍棒雖然拿在手,但都隻能用作防身和抵擋,萬不可去攻擊人。

山門殿還留下了總數過百的張、王、趙三家的親戚家仆在此。他們這回不動武了,但還是要討個說法。

李明達打發人去探望了住持的傷情,聽說還昏迷著,便有些擔心他頭上的傷,遂打發人去請了大夫為其診治。

這之後,李明達就站在原地緘默,再沒有說話。沒多久,李恪等人就趕了過來,得知事件平息了,便讓地方官接手三家三人親戚的狀告。李恪對於李明達及時妥當的處置十分佩服,但還是囑咐她以後切勿一人衝動出頭。

隨後,李恪了解了經過,也如李明達一般,覺得這件事頗有蹊蹺。

“會不會跟你們要查的事情有關?”李明達問。

李恪遲疑地搖頭,“倒是不像,這事兒但也奇怪,你說張、王、趙這三人,怎麼就能一起腹瀉?”

“來之前,張、王、趙這三人,兩日前曾一起用過飯,一同腹瀉的事,倒是可以如此解釋了。”

“都是富貴之家,吃的東西還能餿了不成,怎的都鬨肚子,還是太奇怪。”李恪歎道。

李明達:“我也覺得如此。”

李恪:“這件事我回頭會屬下細查,該就是一樁被人蓄意挑唆的小事情,讓他們去查就行,你們倒用不著費心。”

李明達也有些弄不懂,這些人為何去為難一名寺廟裡的和尚。可憐悟遠住持年近六十,竟然受了這般多的毆打,也不知身體會如何。∫思∫兔∫在∫線∫閱∫讀∫

李恪今見寺廟內並不安全,便要求李明達搬離,不許繼續住在任何存有危險的地方。

李明達卻不同意,“說好再此繼續齋戒三日才有誠意,我怎能半途而廢。”

“便回去齋戒,這廟內出這樣的怪事,我必然不放心你。”

“有三哥的人保護,我在這還會有事?”李明達說罷,便對李恪輕柔一笑,請他不必管自己,“根本不可能出事,放心吧。”

李恪無奈,隻好應承。隨後就叫來了安州幾名地方官,令其全權負責調查悟遠住持與張、王、趙三家大戶之間的問題。張、王、趙三家鬨事的親戚和家仆也都被帶走了。

當日黃昏,天剛剛擦黑。

李明達正在燭火旁靜心抄寫經書,就得了李恪從廟外遞來的消息。

卻不是什麼好消息,死人了,還是八個。正是李明達之前點著撈出的那八名以灰白衣男子為首的挑唆者。

這八人的死法皆是咬毒自儘,像是死士為避免秘密暴露而選擇不要性命。

李明達因此便覺得蹊蹺,即便是他們所報的姓名來地為假,這麼點小事,根本不至於那八人尋死,到底這治腹瀉的事,能扯出多大的秘密?

李恪自然也察覺這八人服毒自儘死法的蹊蹺,事情太詭異,靈安寺到底是不夠安全,令李恪難以放心。遂很不放心李明達,特意派幾百士兵前來接李明達離開。

“天黑了,若真為了安全著想,倒不適合這時候走,還是等明早天亮再動身。”

一夜安眠。

至次日清晨,李明達就問起悟遠住持的傷勢。

“監寺今早剛捎話過來說,人已經醒了,除了有些頭暈疼外,倒沒有什麼太大的事。吳王已經請了安州城最好的大夫前來診治,該是不日就能修養好。隻是這段日子,靈安寺要閉寺謝絕任何香客,以免再有意外發生。”

李明達點頭,打發人去收拾行李,她則再去見了住持。

悟遠主持頭纏著紗布,臉上也有擠出被打腫的地方,看著便疼,但他見了李明達後,還是慈眉善目地微笑,起身感謝李明達能幫他們把事情平息。

“貧僧挨幾頓打倒不算什麼。隻是這次公主特前來焚香祈福,卻叨擾公主,貧僧實在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