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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記 焦尾參 4234 字 6個月前

到一天前,在另一個牢房裡,楊嶠看著身前的人,“你這是何苦?”

“你查出來什麼?”彭總淡淡的說。

“查出你有殺人的理由。”楊嶠說,“你的手法很高超,如果你後麵不參與到這個賭局來,我不一定能查出你來。”

“狀元就是狀元,腦子也比彆人好使。”彭總說,“我自認為沒有什麼地方露出破綻。”

“你沒有露出破綻。”楊嶠說,“我隻是用的笨辦法,一個個的排除動機。”

“你為什麼這麼上心?”彭總說。

“我不傷伯仁,伯仁因我而傷。”楊嶠說,“每天隻睡兩個時辰,如果隻為了彰顯正義,我不必這麼拚命。”

“而你選擇手刃仇人,也是知道,正義,永遠隻是少數人的正義。”楊嶠說。

“哈哈,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特彆的有說服力,特彆的可笑。”彭總哈哈大笑說後問,“你現在查到背後最大之人是誰?”

“草字言立三。”楊嶠說。

彭總看著他笑,“狀元當真是狀元。”

“我做下的事,我自己認,這是我的自陳書,楊兄替我轉交給聖人。至於什麼時機,我相信楊大人會判斷的。”

之後就是相鄰兩個牢房的犯人被投毒滅口了。

“這是彭總的自陳狀。”楊嶠遞上手頭的奏折後垂手立在一旁,皇帝眯著眼看了,“前頭三個人是他殺的?”

“彭總的姐夫是丙申年的進士,初授翰林院編修,被引誘至賭局,涉賭三萬兩後與戊戍年投河自儘。期間妻離子散,悲慘不與外人道。”何止是簡單一句妻離子散,輸紅了眼的賭徒先是將妻子典賣出去,妻子相信著丈夫,帶著孩子從老家過來,初被賣不敢置信,才知道丈夫早已深陷賭博無法自拔,妻子哭求著說她娘家有錢,她有嫁妝,可以替丈夫還賬。隻是當初上京的錢財早已花費的差不多,等老家的錢過來又要些時日。妻子顧念孩子隻能先淪落風塵,沒等到家中錢財來贖身,先得知幼子在家無人照顧竟是一病不起夭折的消息,妻子受不住打擊,從高樓一躍而下死了。丈夫許是被接二連三的死亡刺激了,一個深夜賭完出來,跳護城河死了。

彭總從家鄉風塵仆仆的趕來,隻等到姐姐一家三口的屍體,悲傷過後覺得奇怪,姐姐姐夫從前是人人豔羨的鴛鴦佳偶,怎麼姐夫中舉在京三年的時間,就有如此大的變故。細查後發現這些貓膩,苦於當時並無資本尋仇。回去苦讀十二年,一朝中舉才得已給姐姐姐夫報仇。

劉山,廖學士就是當初設局引誘他姐夫的人,而鐘大人就是粉飾他姐夫一家三口慘死的收尾人。彭總想了十二年的辦法很成功的把覺得該死的人都處死,但他發現,原來那個害人的地下賭場還在,於是他假裝被引誘,卻想著摸清那個地下賭場後麵的人是誰,一舉把這個賭場鼓搗掉。

“你是故意的,我把曹訓下了大獄你再來遞這份自陳書。投毒滅口這事不一定是曹訓做的。”皇帝說。

“被投入大獄的人都是乾乾淨淨的進去的,更何況臣在拿到這份自陳書時彭總與臣說過並不想死。”楊嶠說,“曹訓說隻是了錢坐莊,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他的野心絕對不止於這些錢財。”

“臣整理的名單聖人也看了,這些年外放的官員也不在少數,聖人也該知道這股力量集結成網會是怎樣的光景。”楊嶠拱手說,“曹訓投毒滅口隻是罪上加罪,而曹訓本人,論罪早該當誅。”

“曹訓是正二品大員。吳王的師傅,你說誅就誅?”皇帝問。若不是被有人膽敢對已下獄的人投毒滅口這種囂張氣到,他不會把曹訓下獄。這不是打自己臉,給兒子挑的老師不好嗎?為了皇家臉麵也會給他一個體麵的死法。

“都說吳王好賭,卻不知吳王是從前好賭,還是後來才好賭的。”楊嶠問。

皇帝手指點著他的頭。“行了,結案吧。你記住,這案不能把翰林院和賭聯係起來,也不能把賭和吳王聯係起來。曹訓該死,但給他找的理由不能是賭。”

“臣領旨。”楊嶠拱手道。

第23章 聞聽流水潺潺

翰林院集體入獄案以私藏修整前朝文士盧於連的文稿為由結案,柳珣在牢裡鬆了一口氣,看來馬上就可以出去了。王明倒是很害怕,盧於連是前朝的大學士名動天下,本朝建立初□□為了安撫人心對他招撫,結果大文人有脾氣,拒接接受招撫不說,還寫一長通來諷刺□□,□□氣急,不僅誅了盧於連全族,把盧於連的著作都召集在一起摧毀,還下令民間不得私藏。至今都還沒解禁。

“文字獄這個東西可大可小。”柳珣無語笑,“全看聖人怎麼看?不過橫豎是在聖人麵前留下案底了,因為聚賭落刑可比因為修整盧於連的著作下獄的名聲難聽,斯文掃地。後者好歹還能讚一句好風骨,便是不做官了,回鄉開館也有人捧場。”

王明仿佛現在才意識到自己參賭有什麼樣的後果,白著張臉半天沒說話話。

昏暗中有天使進到獄中,人心晃動中低著嗓子道,“柳大人,聖人召見。”

麵見聖人要沐浴更衣,雖然每天都有珍饈美味送到牢裡,但柳珣基本隻吃幾口續命,十天下來瘦了兩圈,因為還是戴罪之身,隻能身穿白衣麵聖。風一吹過,還真有些弱不勝衣的感覺。

“下官柳珣拜見陛下。”柳珣恭恭敬敬的行禮。

“起來吧。”皇帝說,柳珣起身垂手低頭。

“看樣子是很認真的在坐牢呢。”皇帝打量他幾眼說,“怎麼不讓你爹過來求情,你爺爺的麵子在朕這是有點。”

“爺爺的麵子用一點就少一點,這些許小事就不要浪費了。”柳珣說。

“怎麼,你還預備犯比今天這樣更大的過錯?”皇帝笑問。

“爺爺的子孫又不是隻有我一個,總的為他們也考慮一下。”柳珣說。

“哦,你在獄中知道鎮國公府分家了嗎?”皇帝說,“還是因為你鬨出的事分的家,老封君那麼希望一家子在一起和和美美,因為你這事讓她臨老了還要傷心一回。”

“下官並不知。”柳珣一臉正直的搖頭說,仿佛真的不知道似得,“隻是下官早前也有聽聞家中大人說過分家,想來早就有計劃,隻是剛好在下官入了大獄後實行而已。並不是家中為了避禍特意在此關頭分家。”

皇帝笑著搖頭,“你呀。”

“楊嶠與朕說,你是為了查明真相才去參與地下賭莊,可真?”皇帝說,“難道你也有碰到懸疑事件非要查個水落石出的愛好?”

柳珣不好意思的笑笑,“隻是有些好奇,有的時候也想見識見識。”

“那有見識到什麼東西?”皇帝問。

“想輸錢還挺難的。”柳珣說。

皇帝瞪他,柳珣恍然,“問正經的是吧。”

柳珣皺眉思索了一會,“下官還是天真了,彆人也不傻,下官去了地下賭場,除了認識幾張熟臉,並沒有什麼彆的發現,顯而易見,後期下官連輸都很少輸,顯然莊家都放棄對我做局,糊弄我玩呢。”

“行事魯莽害的自己下獄,下官隻是受些皮肉之苦,累的父母在家憂心掛記,下官這次是真受到教訓了。術業有專攻,下官不該逾矩的。”

“嗯,看來這牢也沒白坐。”皇帝哼聲,之後和他閒聊幾句,柳珣心裡越發沒底,這聖人叫來他過來乾嘛?怎麼看著這麼像閒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父皇,父皇。”一連串的聲音從外而進,“父皇,就這麼把兒臣的師傅下了大獄,兒臣在外丟臉的都沒法見人了,這幾日便回宮住,陪著父皇,順便躲羞。”吳王人很富態,白白胖胖,錦衣華服一顆球似的就滾進來,跪倒在聖人麵前,一臉委屈。

“你什麼都不知道還敢委屈上了。”皇帝說,“要不你這天生馬虎心眼,這會你得老實窩在家裡苦惱怎麼寫折子自辯。”

“呀,私藏授意整修盧於連的著作的罪名有這麼大嗎?”吳王不解,“可是父皇你的禦書房裡明明也有他的書啊。”

“咳咳。”皇帝不由咳嗽警告,吹胡子瞪眼了,這還有外人呢,有這麼拆台的嗎。

吳王轉頭看柳珣,一眼的驚豔後收收肚子,風度翩翩的對柳珣說,“這不是柳衛玠,哎,我找你三哥約了你好幾次,怎麼就約不出來呢?本王是正經人,隻是喜歡看些個美人,我不動手。”

柳珣啞然拱手見禮,不說其他。

皇帝讓柳珣先回去,喚吳王上來擰著他的耳朵說,“你也給朕長進點,見了好看的就挪不動眼,是沒見過漂亮的嗎?”

“那漂亮的多看幾眼也不嫌多呀。”吳王委屈說。

“你要住宮裡是吧,讓你住。朕書房裡那些盧於連的書你都給我抄一遍,沒抄完不準出去。”皇帝氣道。這楊嶠也是聰明,找了這麼個理由頂嘴,盧於連人還是有些乾才,□□當年一時氣懵了下的這樣的決定,繼任的明祖繼位後就想解禁,但是明祖處事和□□很不一樣,和朝臣打的火熱,一時半會忘記了這茬,這事就擱置了。

但是盧於連的著作一直在禦書房擱著,一直等著哪個來給他們解禁。

楊嶠現在弄這麼個理由出來,所有入獄的翰林,不管獲刑還是不獲刑,名頭是保住了。皇帝注定對這事會高拿輕放,不管怎麼樣,還能得個明君的稱號,若能順帶解了盧於連著作的禁,既是滿足了皇帝家多年的心願,這明君的名聲更是安牢了沒跑了,當然,最受益的還是天下讀書人。

皇帝點頭,這楊嶠啊,真是個可造之材。

這次翰林院私藏修繕盧於連一案,聖人隻處理了幾個頭目,其餘的差不多年紀的就恩準告老還鄉,年輕的都好手好腳出來,有的還升職了。曹訓在獄中惹了風寒,出獄沒幾日就一命嗚呼。吳王還派人送了奠儀。皇帝還解了盧於連著作的禁,隻等翰林院修整完畢後,就可以印拓擴散。

柳珣從獄中回家,回的便不是鎮國公府而是新掛匾的東牌坊大街正四品鴻臚寺少卿柳大人柳府。喬氏是親到大獄外等待的,坐在馬車上,看見柳珣出來就捂著嘴哭出來,柳梁親自去接了兒子,捏著他的肩膀眼眶泛紅,“出來就好,出來就好。”

柳珣上了馬車就被喬氏摟在懷裡,“我的心肝,你要疼死娘了。”

“娘,我這不沒事嗎?”柳珣拍著她背安撫她說,“等吃幾天好的就又胖回來了。”

“聽說咱們搬新家了,趕緊回去吧,娘,我的院子漂亮不漂亮?”柳珣搖晃著她撒嬌說。

喬氏摸著他的臉,“這次出來是不是不用做官了?不做官也挺好的,那些做官的都是花花腸子,彆把你帶壞了。”

柳珣沒說,好像他的職位還升了點,從五品翰林侍講,連升兩級。也不知道楊嶠升了幾級。

“什麼?楊嶠去京兆尹做少尹了?”跨了火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