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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許多的東西值得一觀。公主與格格,都可以隨臣一起去瞧一瞧的。”

湯若望看著福臨道:“陛下的客人已經到了。”

福臨挑眉:“她來早了。”

湯若望道:“陛下的客人是一人前來的。不言淒苦,但甚是辛苦。隻怕是在府中不堪重負,在臣這裡,才可以放鬆一二吧。”

福臨點點頭:“朕知道了。瑪法去忙吧。帶公主格格們四處瞧一瞧。朕與皇後去見客。”

湯若望領旨,即去了。福臨點了蘇克薩哈鼇拜等十個禦前侍衛去護衛公主格格們。

隨後便牽著含璋去見那位‘神秘’的客人。

福臨身邊的禦前侍衛,含璋見的很少。今日才是徹底見到了一些。蘇克薩哈鼇拜幾個人,她多看了幾眼。

這可都是以後有名的人呢。不過現在也瞧不出什麼來,都還是很年輕的小夥子,而且長的都還挺好的。

大約是含璋瞧的太明顯了,下一瞬,她就感覺到福臨捏著她的手,湊近了問她:“含含瞧什麼呢?”

他似乎是不高興了。

含璋可被他知道是在看彆人。直覺福臨會逮著機會不放過她,便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的轉過頭。

挽著他的胳膊,軟聲問他:“皇上要帶我見誰呢?”

福臨牽著含璋的手,帶著她輕車熟路的往教.堂深處去。

這裡既是湯若望傳.教的地方,也是他生活的地方。

在後麵,便是早年間太後賜給湯若望的宅邸。

福臨噙著笑,牽著她在這綠樹成蔭的花園中穿行,一路上分花拂柳,他還隻顧著與她說笑:“去見個含含這些時日心心念念在意好奇的人。”

心心念念?含璋還不懂。

心思一落在在意好奇這幾個字上,含璋福至心靈,忽然就明白了:“皇上是說孔格格?”

福臨含笑不語。

與含璋走到花園深處,含璋就見到了一排廂房,那廂房似乎是客房的裝扮,裡頭布置的都還挺好的,叫福臨領著,走到了儘頭的那一間,瞧著那雕花的玻璃窗,福臨才笑道:“這兒是朕和太後住過的地方。”

“早幾年出宮到這兒來,朕與太後曾在這裡住過些時日。”算算日子,最近一回福臨再來,好像已過去大半年的光陰了。

在福臨親政之前,他和太後來這裡住過。福臨親政之後,太後來這裡要少些,福臨倒是一年裡會來個幾次。

難怪了。含璋方才就看見,前頭有兩間似乎是臥房的地方被鎖起來了。透過雕花的玻璃窗瞧裡頭,東西都被黃布給蒙上了。

現在想來,是太後住過,不可再有人去蒙塵,自然是要保護蒙起來的。

福臨牽著含璋進去了,屋內有人候著,見他們來了,立時跪下給他們請安。

“皇上吉祥。皇後吉祥。”是個清越低沉的女聲。

含璋從旁走過,再同福臨一道在主位上坐下,孔四貞垂首跪在那裡,她瞧不見她的模樣,隻看見孔四貞一身素白男裝,身形清瘦。

福臨顯然是早就約好了孔四貞在此見麵的。他和湯若望都說孔四貞是客。

福臨又說,與孔四貞脾性不和,也不是在一起過日子的人。他們也沒有什麼私情。

可聯想起孔四貞的身份,又想著定南王舊部如今四散在廣西,定南王府如今就隻有孔四貞一人足以支撐門庭。

含璋總覺得福臨約她到這兒來,不是什麼私情,是要談論國事。

可他們要談論國事,帶著她在身邊的意思是?

含璋瞧了瞧福臨,福臨正抬手叫孔四貞起身坐下,趁隙看了她一眼,眸光溫柔,含璋就想,該不會是福臨怕她事後知道他們見麵吃醋,所以特地帶著她來的吧?

瞧福臨那個模樣,含璋越來越覺得自己所想的沒錯。

什麼來看看他的心。他可真是溫柔體貼呀,帶著她出來,怕她吃醋這事兒,都乾的如此的清新脫俗。

含璋真不知道是誇他自覺,還是誇他心眼多了。

在他眼裡,她這個皇後就這麼愛吃醋呀?

那她是分時候分人,也不是什麼醋都吃的嘛。

孔四貞坐下後,含璋才瞧清了她的長相。

若單論長相,十六歲的孔四貞其實是很漂亮的。她是王爺之女,和京城裡滿八旗那些王爺貝勒府上的格格是不一樣的。

那些女孩子,多少有些驕矜之色,是滿洲格格都有的氣質。

孔四貞是純粹的漢人家的姑娘。編入漢八旗,可根兒上,她終是南邊來的姑娘。

身量清瘦。是個纖細的體格兒。

可家逢巨變,定南王孔有德自儘,留下她和幼弟從屍山血海裡逃出來,一路上不知道經曆了多少艱難險阻險象環生,才能保住性命,又把父親的屍骨從南邊帶回京城。

這些個國仇家恨壓在孔四貞身上,血腥肅殺裡走出來的姑娘,身上就多了股戰場上帶出來的堅毅挺拔,那是沾過血的人。

含璋看她一身男裝,束衣束袖,就想起太後先前和眾人說過的孔有德的事兒。

這樣的大變,打碎了孔四貞身上的女兒香,將她硬生生的塑成了個背負王府將來的繼承人。

孔四貞右耳後頭有一道巴掌長的傷疤,似乎是利刃所劃,現在雖然愈合了,但一看那傷疤就是深可見骨,隻怕疤痕是很難再去掉了。

含璋見到這個,不免有些心疼。這傷若是再偏一點點傷到動脈,孔四貞就沒命了。

“你進宮去給太後請安,也不來見朕。朕隻好叫你來這裡。一彆經年,朕想,朕應該和皇後一起,見一見你。”

福臨目光幽沉,望著孔四貞的目光很沉靜。他也看到了孔四貞耳後的傷痕。

福臨想起,這好像是他第一次認真看孔四貞。

從前對於這個定南王的獨女,福臨好像是並不喜歡的。在他年少的時候,在他被多爾袞管製,不能隨意去慈寧宮見太後時。

孔四貞卻養在太後身邊,隨時隨地可以見到太後。在他被皇父攝政王壓製的時光裡。

孔四貞卻是住在慈寧宮中備受矚目寵愛的定南王獨女孔格格,他又怎麼會對這樣的年月裡所謂的這樣的‘青梅竹馬’有感情呢?

但那已經過去了。

福臨在很多個層麵上,都需要親自見一見孔四貞。

孔四貞似乎笑了一下,但那個笑稍縱即逝,並不明顯,看在人眼裡,以為她是沒笑的。

孔四貞說:“奴才不想太過引人注目。太後對奴才有恩,奴才想著離京前是一定要去給太後請安的。奴才身邊,盯著的人太多了,奴才不便去乾清宮見皇上。”

“奴才出京後,想平安一些。”

福臨沉聲道:“朕知道。所以才將會麵安排在這裡。朕和皇後來了,但不會有人知道你來過。”

含璋聽他們說話,也透著京外的險象環生刀光劍影。

她看兩個人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沒有出聲說什麼。

兩個人這個樣子,當然是沒有什麼私情的。孔四貞看福臨的眼神,也不是看有舊情的人的眼神。

世上就沒有這樣的青梅竹馬。

可這兩個人說話相對就是那麼的彆扭。似乎沉甸甸的攏著各自一起的四年,偏偏那四年裡,又像是有什麼不好的東西似的,不肯放下,偏偏又不能放下。

難以走過,難以逾越,輕舟過不去萬重山。

孔四貞進宮給太後請安的事兒,含璋一點兒都不知道。聽孔四貞的意思,似乎是悄悄進宮的。

福臨帶著人出宮了,貴太妃與博果爾可以不用去管,可宮裡朝政上的急務卻不能攔著。

如果有事,照舊是迅疾呈送到這裡來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才說了幾句話,外頭吳良輔就輕聲說,南邊有急務,請皇上批閱。

外頭打仗,常有這樣的時候,福臨不耽擱,起身就出去了。

議政貝勒帶來的急務,不好當著含璋和孔四貞的麵參詳,況且孔四貞是秘密在這裡的。不能叫外頭的人知道。

福臨說去去就來。但含璋知道,這一去,怕是要一兩個時辰後才能回來。

她和孔四貞第一次見麵,也不是很熟悉,難不成兩個人就在這裡沉默的坐著等麼?

福臨走的時候也不說安排一下,含璋想著,要不然她就先讓孔四貞去休息一下吧。

瞧孔四貞這清瘦的模樣,怕是前一段時間料理孔有德的喪事熬出來的,如今正是該多休息的時候。

含璋話還沒出口。

孔四貞就望向了她,輕聲說:“娘娘,奴才在廣西,已有婚約了。”

“前年,阿瑪在手下部將中,挑中孫龍的兒子孫延齡為奴才的夫婿。說是再等兩年,就讓奴才與他成婚,”

“奴才見他長得俊美,他待奴才也是有禮有節,他是我的未婚夫婿,當時樣樣都很出色,奴才也傾心於他。可城破之時,阿瑪自儘額娘殉情,部眾動亂,死傷大部,他抓了奴才和訓兒,要去找敵軍邀功。”

孔四貞輕輕撫了撫耳後的傷疤。這就是孫延齡乾的。要不是她閃避的快,她和幼弟,隻怕早就死在孫延齡刀下了。

她拚死救下幼弟,然後得舊部護送,才逃出了孫延齡的掌控。

孔四貞似在忍淚:“娘娘,奴才已經發誓,此生不再嫁人。要為父報仇。離京前往廣西,是奴才在太後麵前求來的。奴才答應太後,收攏阿瑪舊部,然後交到朝廷手中。定南王的爵位,或者等訓兒長大了,再定奪吧。”

孔四貞八歲前,那是跟著孔有德身邊長大的。孔有德隻有這麼一個女兒,幾乎是當兒子養大的,什麼地方都能去,喜歡乾什麼就乾什麼。

孔四貞對刀劍感興趣,那就去學。

後來入宮,陪伴太後身邊。旁人看,那是榮耀至極的四年,在孔四貞看來,那是太過想家,也太過壓抑本性的四年。

萬眾矚目的孔格格,自然是好。可孔四貞,寧願回到廣西去,回到阿瑪身邊去做那個女公子。

她那個時候,光顧著想家,光顧著應付許許多多對孔家有各種心思的人了,哪怕有太後護佑,那幾年也並不輕鬆的。

何況,她又不想留在京中,為避嫌,自然是不可離福臨太近了。她從不覺得宮中或者京城是她的歸宿。

回到廣西,回到阿瑪身邊,孔四貞有多高興啊。她當然也知道,阿瑪怕宮中給她賜婚,怕她又嫁到京城去,所以挑中了部將之子,這樣,她能一世得到護佑。

可是誰能想到呢?

竟會有城破的這一天。她的天塌了。

她失去了所有的一切,甚至差點連命都丟了。

她想親手殺了孫延齡。想重整舊部親手為父親報仇。太後沒有答應她。弟弟又太小了。

她去廣西,隻能收攏舊部。其餘的事情,交由八旗兵來做。

孔四貞不甘心啊。她怎麼能甘心呢?

可是太後都不同意。就沒有人會站在她這邊了。

這樣深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