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姓博爾濟吉特氏的,隻當又是個驕縱的格格,心裡的興致就上不來了。
打定了主意就這麼囫圇睡一夜,湊合湊合算了。
年輕銳利的皇帝麵沉似水,隻吃了一個子孫餑餑,也不管含璋,惜字如金的叫人:“更衣。”
吳良輔就忙帶著人來給皇上更衣。
含璋這兒正餓著呢。她方才就瞧了,福臨板著臉的時候,是挺唬人的。
明明是大婚喜夜,他這樣,鬨得眾人大氣都不敢出,上上下下都像是在完成任務似的。
含璋倒也理解,任誰結婚被人擺布兩次,娶的都不是自己的意中人,都是要鬨脾氣的。
這兒供奉帝後的子孫餑餑是圖個吉利福氣的意思,送上來的吃食也就是好看,並不怎麼綿軟好吃,含璋倒是有些想念宮外彆院裡的吃食了。
和宮裡比起來,還是宮外的東西更好吃些。
含璋抓緊吃了幾個,匆匆忙忙填了填肚子,孔嬤嬤攔著,也不許她吃的太飽了,就被宮女們簇擁著去了屏風後頭更衣。
這重的要命的勞什子頭冠和袍服總算是脫下來了。
重新梳了頭發,換了一身絲綢簇新的家常寢衣,含璋才從屏風後出來。
一瞧那喜床上,紅色的百子千孫床帳都放下來了,一身明黃寢衣的福臨躺在那兒,影影綽綽的也瞧不清楚,他是睡著了沒有。
含璋有點緊張,路過桌案的時候,瞧了一眼那喜燭。
燃的生龍活虎的,能踏踏實實亮到天明。
坤寧宮內室暖意融融的,含璋卻覺得手腳有點涼。
這裡滿眼都是喜色的紅,太亮了,也太耀眼了,太喜慶,也太夢幻。
含璋有點眼暈。
按規矩,新婚夜就得這麼亮亮堂堂的過,想著一會兒要這般明亮的與福臨……含璋的心又跳快了幾分。
她其實還從沒有……沒有這樣過的。
這種事,聽說是很快活的。但和一個討厭她反感她的人做,隻怕很難快活罷。
她輕輕撩起床帳,站到了榻邊,垂感極佳的帳子擦過她後背的衣裳落下來,帶起心中輕輕的漣漪。
福臨的眼睛是閉著的。似乎是睡著了。
含璋卻犯難了。
坤寧宮的床榻寬大得很,福臨卻像是嫌棄裡麵似的,隻睡在了外側,裡頭那能睡兩三個人的地方都空著,大約是留給她的。
可福臨人生得高大修長,他這麼躺下來,就擋住了含璋所有的去路。
要想進去,她就得從福臨身上爬過去。
哪怕再小心,總還是會不可避免的碰到福臨的。
含璋有點猶豫,福臨方才就不大高興,眼下能不招惹他就不招惹他的,含璋也不想結婚第一天就把這位任性的皇上惹生氣了。
可問題是,她不能這樣站一夜啊。
福臨沒睡著,坤寧宮今兒太亮了,這麼亮,怎麼睡得著啊?
閉眸假寐,心裡想的是朝堂上的事兒。
卻覺得滿眼的光亮被擋住了。
抬眸一瞧,小皇後站在那兒,一副進退兩難拿不定主意的模樣,偏偏小臉紅撲撲的,像是,像是南苑裡養的見了人都不會跑的傻麅子。
福臨挑眉:“皇後打算站一夜?不安寢了?”
這語氣裡濃濃的不耐,勾的含璋的小心臟一哆嗦,連忙眼一閉心一橫,隨口哦哦應了他,然後就往床裡側爬。
福臨有個癖好。
他喜歡純情嬌怯,柔軟怯弱的女孩兒。
似廢後那樣的性子,他厭煩。
本來以為新來的這個,就算沒廢後那樣,也是蒙古格格那種驕縱桀驁的性子。
卻沒想到是這樣的。
初見就覺得這個含璋長得合他的胃口。不像廢後帶刺的傷人。
此時柔軟青嫩的小姑娘用一種不怎麼好看的姿勢爬上來,身上的衣裳輕輕掠過他的腿,還小心翼翼怕身體碰到他。
福臨覺得有趣得很。就那麼一直饒有興致的看著。
躺好了的小皇後撲扇著清亮的眼眸望著他,聲音軟糯清甜:“皇上,臣妾安寢了。”
說完,就把眼睛閉上了,拽著錦被把自己蓋起來的樣子稚氣可愛。
福臨聽到了心弦崩裂的聲音。
該死的!
她怎麼會這麼乖?怎麼能這麼乖?
博爾濟吉特氏的格格,不該是張牙舞爪的抱怨說這喜床的床榻太硬了,咯的她背板疼,怎麼都睡不安穩的嗎?
她這麼乖,鬨的福臨不想囫圇過這一夜了。
小皇後細嫩的脖頸一直在眼前晃悠,福臨想一手捉上去,在上麵留下些什麼印記,隨便什麼都可以。
瞧福臨態度不好,倒是給含璋吃了定心丸,以為他今夜是不會碰她了。
含璋踏踏實實的睡覺,可因為和福臨睡一床,被褥裡就沒有預備湯婆子。
睡了半晌腳有點冷,她人都是迷迷糊糊的了,就一個勁的往暖和的熱源那兒靠,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蹭過去的地方是福臨的身邊。
是她今晚不準備去接近的人。
福臨心裡籌劃明日早朝。前幾日才定下來的,一個月三次大朝會,日日都是要上早朝的。他親自下旨,要沿襲明製。
想著想著,覺得什麼東西碰到了他的小腿。
下意識轉頭,臉蛋小小的皇後,溫熱的鼻息落在了他的頸間。福臨眸光就暗下去了。
將含璋從睡夢中拽出來的,是滾燙灼烈的在她背上肆意的大掌。
有人堵住了她的呼吸,冰涼的腳被包裹到了暖熱的地方,含璋以為自己背負了一座大山,醒來時卻深深撞入福臨幽暗深邃的眸中。
滿眼的光亮,都被這個人遮擋了。
含璋動彈不得,聲音碎碎的溢出來:“皇上……”
不是單純睡覺嗎?福臨這是,怎麼了?
福臨大掌貼在含璋的下巴上,捏著她柔軟的細脖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彆說話。”
含璋也說不出什麼話了。
脖子被捏住,耳垂耳尖被狠狠咬過。她想動彈,想掙紮,卻換來更沉重的%e5%90%bb咬。
脖子上傳來刺痛的時候,含璋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了。
蘇茉爾姑姑說的是對的。但也不對。
福臨他是真狠啊。他怎麼沒欺負人呢?
含璋想,他就是在欺負人的。還欺負的這麼狠。
到底是誰說的,這事兒快活的?這怎麼快活了?
含璋都疼死了。
福臨他不是毛頭小子了,這後宮裡不是有妃嬪嗎?他不是有孩子了嗎?
在這件事上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怎麼還這麼莽撞的凶狠?他就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的?
蘇茉爾還叫她生受些。她這怎麼忍受啊?
要不是體力懸殊體型相差太大,含璋真想狠狠把福臨抽一頓。
疼死她了。
含璋擺爛了。
前夜,孔嬤嬤還教她,說圓房的時候,叫她迎合皇上,順著皇上,千萬隻顧著自己。必要的時候,還要好好的侍候皇上。
她還用心記住了。
現在看來,侍候個屁啊。
她哭的都停不下來了。也不管什麼形象氣質了,隻管一個勁的哭。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越哭,福臨還越來勁了。
長夜漫漫,竟怎麼也望不到儘頭。
喜燭不知落了多少紅淚,一次過後,福臨稍稍解了心中念,低頭看錦被裡躺著的人兒。
她哭累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昏睡過去了。
福臨撐起來,用手隨意撥了撥含璋肩頭的頭發,小皇後哭得也好。比嬪妃們都有韻味。
盯著錦被上灑落的點點深紅印記,福臨眉目深幽,撐著一床的淩亂,借著床帳外的光亮看含璋。
“是誰教你如此討好朕的?太後麼?”`思`兔`在`線`閱`讀`
昏睡過去的小皇後,身上遍布紅痕,小臉上全是淚痕,稱不上好看。
福臨卻覺得很好看,還說:“以後,不要聽那麼多太後的話。”
隻他聲音不大,屏風外的喜燭劈裡啪啦炸了幾個火花,到了羅帳裡,也不過淺淺聲音。
屋內寂靜,含璋什麼也沒有聽見,深沉在睡夢裡,自然也沒有辦法回答福臨的話了。
福臨起身,就這麼撂下床帳裡的人。
他眉眼間帶了些煩躁的喚人:“吳良輔。更衣。”
含璋的樣子太勾人了,福臨想再來一次。又不願意被她們輕易擺布了。
那就走吧。
第3章 桂甜
福臨更衣畢,就頭也不回的帶著吳良輔走了。
此時約莫還有四刻就要過到寅時了。
正是夜色深沉的時候。
孔嬤嬤領著宮女們在外頭候著,眼瞧著皇上去的方向是乾清宮的方向,孔嬤嬤這心裡頭就鬆了一口氣。
皇上與廢後靜妃大婚時,夜裡在坤寧宮不過待了片刻,待典禮結束,徑自就去了後宮彆的嬪妃宮中。獨留廢後一個人在坤寧宮過了她的大婚之夜。
博爾濟吉特氏這臉丟大了。
孔嬤嬤跟著自家小主子進宮,生怕自家格格也步了靜妃的後塵,這心一直提著呢。到了這會兒,大概才算是踏實放下了。
等皇上的龍輦走遠了,孔嬤嬤在領著兩個宮女進屋近身去伺候含璋。
方才她們就在屋外候著,裡頭的動靜大得很,皇後的哭聲她們都聽見了。
那可是被折騰的不輕啊。
孔嬤嬤一副心疼的心腸,等輕輕撩開喜帳見著了人,這好險一聲哎喲沒喊出來。
寬大的床榻裡,引人遐思的靡靡味道尚未散去,那一床淩亂的柔軟喜被中間,躺著麵色嫣紅,卻似哭腫了眼睛的含璋。
錦繡被褥堪堪遮住了坤寧宮尊貴女主子的雪白柔軟,卻仍能看見那露出來的圓潤肩頭上,紅痕遍布,咬痕滋生。
那柔嫩的脖頸上,幾乎是深紅的印記。
耳後,耳垂,甚至是鼻尖上,都有咬過的紅痕。
這能見人的地方都這樣了,更莫說那不能見人的地方了。
孔嬤嬤輕輕將那錦被掀起來,不但是她,連太後送來的那兩個在含璋身邊伺候的見多識廣的宮女都倒吸了幾口氣。
這皇上也太……怎麼能下手這麼狠呢?
孔嬤嬤心痛的看著自家的小主子,兩個宮女倒也伶俐,早尋來了藥,三個人小心翼翼的給昏睡中的含璋清理,然後上藥。
也幸虧這藥是提前備好了的。
——主要現在這位大清國的皇上,年輕,龍精虎猛的,這也不是第一次這樣了。
隻是從沒有對廢後靜妃這樣過。倒是幾個宮裡的格格庶福晉,甚至佟妃她們都是有過的。
太後送來的兩個宮女原本心裡特忐忑,生怕皇上也不與新後親近。現在好了,皇上這個樣子,該是對這位科爾沁新來的小皇後很滿意吧?
若是這樣,太後那邊應該會很高興的。
這兩個宮女一來,連帶著坤寧宮原本的大宮女還有含璋帶進來的兩個侍女都靠邊站了。
就隻有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