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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喜

就跟做夢似的,含璋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穿成了順治帝的第二任皇後,那個不受順治帝福臨喜愛的博爾濟吉特氏,卻默默無聞活到了康熙朝。

在康熙朝以太後之尊活到了七十七歲才離世的仁憲皇太後。

不過這會兒,她來的時候,不是做太後的康熙年間,而是順治十一年。

順治十年八月皇後被廢,今年五月,她就被聘為妃子,父兄奉旨將她送到京師來了。

她不是頭一位與皇上大婚的皇後了,前頭有成例,自然是前頭那一位怎麼走法,到了她這兒就是怎麼安排的。

廢後靜妃早在幼年就和順治定下了婚事,她來京師,是直接來做皇後的。

可含璋到京的時候,還不曾有和皇上大婚的旨意。

宮裡頭還安排她住在靜妃大婚典禮前住過的宮外的院子裡,上上下下的人都說她是來做皇後的,就連她父兄都對此深信不疑。

倒是含璋自己,想起那位出了名不喜歡博爾濟吉特氏家皇後的順治帝,就覺得哪怕曆史上這個‘二婚’的皇後真成了,她此刻也是盼著不成的。

要福臨再任性些,再乾綱獨斷些,她就沒法做這個皇後了。

不進宮嘛是不可能的,但進去後不做皇後,也少得福臨的討厭,安安靜靜做個妃嬪,將來福臨沒了,康熙即位,也照樣能過清淨的好日子。

如今的後宮,博爾濟吉特氏的勢力大,能護著含璋逍遙好些年呢。

京城裡的五月天,白晝的時候還好,天兒還有些熱乎,到了晚上,這晝夜溫差就大起來了。

含璋畏冷。立了春也覺得夜裡總有些料峭的冬寒又卷土重來了。

換了個身體,成了這十五歲的蒙古小姑娘,一家子裡頭她是年紀最小的,又是嬌寵著長大的,這蒙古的小姑娘身子骨嬌弱,能騎馬射箭的,偏偏也畏冷。

靜妃住過的院子,是宮裡頭精心挑選的,她這屋裡炭火地龍都不曾斷過,夜裡蓋著厚厚的錦被,被褥香香軟軟的,含璋睡得很好。

這院裡種著棵桂花樹,這還是五月的時節,不到開花的時候,偏偏這樹一身的幽香。

也看不到花朵子在哪兒,就是散著滿身的深幽桂香,陣陣飄散到她的屋裡,落得她一頭一身的桂味。

院裡上下伺候的奴才們都說,這是科爾沁格格的大喜。

是院裡住進了貴人,才叫這樹重新又活了過來。

這桂樹是靜妃大婚那年種下的,靜妃進宮到被廢,這樹莫名其妙就不開花了。

直到含璋來了。

就是不到時節,這樹也香了。

底下的奴才們議論,都說這位才是正主。是大清國皇上命定的皇後。

要不然,桂樹怎麼這時候香了呢?

父兄進宮去給太後請安敘舊。

含璋就拿著溫溫熱熱的小手爐,搬了柔軟的墩子,坐在桂樹底下小小的吸鼻子,嗅著桂香。

差點就睡著了,是被身後時候的嬤嬤給喊醒的。

“格格。格格。彆睡了。宮裡來人了。”孔嬤嬤悄悄上前,守著尊卑規矩,小心翼翼又滿含慈愛的叫著她犯困的小主子。

有靜妃的前車之鑒,綽爾濟就思量著自家的寶貝女兒不能驕縱跋扈惹得皇上不高興了。

他就給女兒身邊置了個嬤嬤侍候。這孔嬤嬤是個漢人,是他嶽父郡王阿巴泰從福晉身邊尋著送來的。

一家人都希望含璋能可福臨的心,至少,不能讓皇上再不喜了。

含璋看向孔嬤嬤,帶著小女兒家困倦不足的嬌態:“嬤嬤,誰來了?”

孔嬤嬤說:“是太後跟前的蘇茉爾姑姑。奉了太後旨意來瞧格格的。”

連出身郡王府的嬤嬤都要稱一聲姑姑,太後身邊的侍奉宮女,來頭不小。

含璋知道,這位就是太後身邊著名的蘇麻喇姑了。

孔嬤嬤領著侍女們拾掇含璋更衣梳妝,宮裡來的都是貴客貴人,尤其是太後身邊侍奉的姑姑,可是不能怠慢的。

也幸而她的小主子底子好,生的玉雪可愛,稍稍一打扮,就是俏生生的小美人。

當年靜妃與皇上大婚時,蘇茉爾也曾走了這一趟。替太後來瞧瞧將要做皇後的侄女。如果這一趟,來瞧的是又要做皇後的侄孫女。

侄女是親侄女,但侄孫女,那就隔了好幾層了。不算至親。

院中景色依舊,倒是那滿身桂香的樹,叫蘇茉爾多看了幾眼。

蘇茉爾沒嫁人,一直跟著太後身邊伺候,梳的發式是滿洲貴婦人的發式。

含璋看她衣飾簡約,卻雅致清新脫俗,氣質涵養也都是一等一的好。

嬤嬤總說她的規矩學得好,可再瞧這位蘇茉爾姑姑,那行禮起來,才叫一個行雲流水的好看呢。

互相見禮,賓主落座。為顯得親近,含璋見蘇茉爾不是在客廳中見的,是在內室裡待客見自家親近人的地方。

小圓桌上擺著清雅的茶水,兩個人挨著坐,含璋甚至能聞見蘇茉爾身上溫暖的仿若太陽般的香氣。

蘇茉爾笑道:“格格大喜。”

“皇上已下旨,冊格格為皇後。大婚典禮不日就要定下了。今日貝勒進宮,便是領旨的。”

含璋要起身謝恩,叫蘇茉爾攔住了:“格格慢些。謝恩的話,還是請貝勒和世子去吧。回頭進宮,格格去了太後跟前總是要磕頭的。奴才過來,是和格格說些貼心的話,總不必這些虛禮的。”

含璋就知道,這博爾濟吉特氏,到底還是厲害的。有太後在,這皇後之位,怕是很難給到彆人了。

含璋親自給蘇茉爾斟茶,笑道:“太後娘娘請姑姑來,是有什麼事要囑咐我呢?”

蘇茉爾瞧著這位同樣出身科爾沁左翼的小格格。心中驚豔不減。

當初那一位,也是容色極勝的,偏偏是個那樣的性子。與皇上龍性不和,在一處就要吵架。

這位含璋格格,軟語笑言,一笑就眉眼彎彎的,叫人瞧了就心生親近,這樣和風細雨的說話,是真不像出身蒙古的格格,可偏偏就是這個模樣,才能叫太後放心。

才能叫皇上喜歡呐。

早也在宮裡聽說了,綽爾濟貝勒家的格格,與親王家的格格性子不同。

性子更綿軟些。年紀也不大。

連那一位那麼剛強的都讓皇上給廢了,太後就擔心這一位進宮,沒幾日就要讓皇上給欺負了。

蘇茉爾道:“皇上衝齡踐祚,六歲登基,十四歲親政。如今正是一往無前的時候。格格入宮做皇後,是相輔皇上掌管後宮。也是要侍奉皇上的。”

“皇上更喜歡和軟些的女子。大婚之夜,格格生受些,若能哄著些皇上,不叫皇上龍興又起,相攜在坤寧宮好好一夜。將來格格在宮裡的日子自然更好些。”

含璋吃驚不小:“姑姑,皇上在這事兒上還要欺負人嗎?”

蘇茉爾忙道:“格格莫誤會。也不是欺負。就是,皇上越喜歡的,便…越不愛節製。皇上還年輕,格格又生得好,總是要有這麼一遭的。太後隻是不想格格重蹈覆轍。”

重蹈覆轍。

史上有記載的,還是順治自個兒說的。

和靜妃大婚當夜,兩個人就鬨得不愉快,有了口舌之爭,他與皇後誌意不協,順治就不願意留下來了。至此後,與靜妃分居三年,直至廢後。

順治這個人,從他後來那般寵愛董鄂氏就能看出來,這是個橫衝直撞的男人。

跟這麼個人相處,就不能犯擰。

含璋笑得靈透:“姑姑安心吧。我都理會得。”

順治不喜博爾濟吉特氏家的姑娘,料想對她也不會有多看顧和喜歡,大家都配合些,她好好的跟順治將這大婚夜過了,就是皆大歡喜。

不鬨太狠了,大家的日子就都有盼頭了。

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嘛。

待日後董鄂氏進宮了,順治再想去寵這位心尖子上的皇貴妃,也由得他去就是了。

蘇茉爾又說了幾句貼心的話,都是依著太後的意思囑咐的,還有她私心想要提點這位小格格的話。§思§兔§在§線§閱§讀§

畢竟這位和那位不一樣,性情好的姑娘,誰不心疼呢?蘇茉爾甚至想,就這麼個性子,未必不能討皇上的喜歡啊,要真是帝後相合,太後該多高興啊。

哪怕是第二回 大婚,朝廷也不曾怠慢這位新後。一切都是比對著第一次大婚的規製來的,甚至有些地方還超越了第一回的大婚典禮。

辦的更加的隆重熱鬨。

便是要朝野上下都知道,皇上沒有慢待科爾沁的心思,皇上待蒙古禮重,先前都是靜妃自己的不好。

含璋端端正正的坐在坤寧宮的喜床上。

身上的皇後袍服很重,頭上的頭冠也壓得她不敢有絲毫的晃動,生怕扭著脖子了。

蓋著紅彤彤的寬大鳳蓋喜帕,她視線受阻,什麼也瞧不見,卻能聞到這坤寧宮內室有輕微的燭香。

是蠟燭燃燒的味道。這喜燭是特製的,落在手指尖上的亮光閃耀,一夜不熄,亮到天明。

福臨在她身邊坐著。

鳳蓋喜帕下,含璋隻能瞧見他的靴尖。

大婚前,他們把他的新靴子拿過來,叫她象征性的在上頭繡了幾針。

她不敢碰那惟妙惟肖的龍眼睛,生怕破壞了繡娘的手藝,就在靴尖的祥雲上刺了幾針。現在從那祥雲往上看,靴筒的金龍翱翔在祥雲之上,無一不彰顯著天子的威嚴霸勢。

外頭有嬤嬤唱喜:“皇上,該用子孫餑餑了。”

這是告訴帝後坐帳禮畢,該由著福臨揭開鳳蓋,帝後相見了。

第2章 炸花

第一次大婚時,福臨是沒有什麼歡喜之情的。

那是他幼年時,多爾袞給他定下的婚事。

儘管他萬般厭惡這門婚事,可為了讓太後高興,多番推脫不掉的情形下,福臨還是和博爾濟吉特氏成婚了。

婚前早聽說,吳克善有多溺愛這個女兒,但太後再三同他說,博爾濟吉特氏做了皇後就不會如做格格時那樣驕縱了,可等人真正住到坤寧宮來。

博爾濟吉特氏對伺候的奴才動輒打罵。與他話不投機,使得福臨心裡的那一絲絲幻想都磨滅了。

他就不該對博爾濟吉特氏家族的人抱有什麼希望。

再度和博爾濟吉特氏家的格格成婚,福臨隻覺索然無味,不覺得會有太後所說的什麼驚喜。

這一次,福臨漫不經心的挑開鳳蓋,看見了一個漂亮的小皇後。

坤寧宮的一切都極儘華美,紅彤彤的昭示著帝後大婚的喜事,昭示著一對璧人的結合。

可瞧著小皇後臉上的紅暈,如星辰般明亮的眸子,福臨心口微動。

靜妃嫁過來的時候,他十四,靜妃十四。這位含璋格格嫁過來,他十七了,她才十五。漢人說法,十五就是及笄,也是成人了。

看她盛妝,還跟個花骨朵似的,福臨難以忽略心中的悸動。

可一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