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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而正道口口聲聲說著眾生平等,浪子回頭金不換,可真的有妖修回頭了,他們卻對他窮追不舍,早已忘記了他們最初的想法,隻想著如何殺死他們。

魏麟本就在此中搖擺不定,親眼見了父親的所作所為,他越發動搖,越青峰適時開口,責問他:“你已看到了你父親所做的事情,你說,黎穆難道做錯了嗎?”

沒錯。

魏麟心中有個聲音小聲說道,而這聲音越來越大,他不知所措,亦不知要如何去做。他手中的劍已漸漸垂落下來,忽而又想起這些年,他四處追著黎穆想為父報仇,黎穆本有無數次殺死他的機會,卻從未對他動過手,甚至連打傷他的次數也是極少的。

黎穆或許是知道自己做錯了,故而不肯一錯再錯,這才數次對他手下留情。

顧淵忽而開口道:“有些事你或許不會相信,可若是你願意聽,我可以向你解釋。”

那件事裡,黎穆雖算不得全然無辜,可至少也是坦蕩,他願意將緣由解釋給魏麟聽,自然也希望魏麟知道事情始末之後能夠原諒他們。

魏麟看著他們,張了張唇,驀地將手中長劍丟在地上,捂著嘴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他想起當年的往事,想起他的母親是如何要他立誓為父報仇,想起這些年他咬牙刻骨度過的日子,想起……他或許無法再為父親報仇了。

顧淵不由覺得他可憐,再扭頭去看,尹千麵似乎正竭力為厲玉山治療他身上的傷口,厲玉山此時的情況顯然有些超出他的預料,他雖沉默不言,可神色間已顯出了萬分的著急。

厲玉山按住他的手,勉強虛弱道:“不要再白費力氣了。”

他的傷勢如何,他自然再清楚不過。若是黎穆未曾受脅,他獨身一人被眾人圍攻,有其風劍在手,至多受些並不礙事的小傷。而多一分顧慮,境況也就驚險萬分,他傷至如此地步,若是心存希望,或許還能求生。可如今這境地,他的摯愛之人已死了,心灰意冷之際,唯一留存的執念便是這懷中幼子。

厲玉山想尹千麵是自己的至交好友,將孩子托付給他再妥當不過了,他正要開口托付,卻忽而聽得尹千麵冷冷說道:“你若是死了,我一定立即就將他掐死。”

厲玉山隻覺得尹千麵這是激他,是為了能夠讓他好好活下去,他便隻是苦笑著告訴尹千麵,切莫讓黎穆走上複仇的不歸之路。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厲玉山說道,“我相信你會替我照顧好他的。”

尹千麵背對眾人,沒有人能夠看得清此刻他麵上的神色,但顧淵想他心中一定很不好受。厲玉山又將自己的劍也一並交給尹千麵,告知他此劍之中的邪氣緣由,這劍畢竟太過危險,待黎穆有能力駕馭其風劍了,再將這把劍交給他。

所以……為何這把劍最終會落到正道手中?

他們來不及看見厲玉山臨終時的境況,眼前場景突然又化作濃霧,顧淵回首看黎穆神色,緊握著他的手不知如何出言安慰,黎穆卻深吸一口氣,道:“看來是尹千麵將劍交給了玄風宮。”

何止是將劍交給了玄風宮。

厲玉山再三囑托他其風劍危險萬分,斷然不可隨意交給黎穆,他卻化身欒君,騙黎穆去拿那一柄劍,自幼教唆黎穆為父報仇,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與厲玉山當年所希望的並不相符。

眼前霧氣再凝成實物,方才幽暗的樹林已消失不見,突如其來的亮光令顧淵匆忙捂住自己的眼睛,轉瞬間他們已從黑夜到了白日,四下風景如畫,鳥叫蟲鳴。眼前有一蓮池,池畔立著一處小亭,置了石桌,桌旁坐著一人舉杯獨酌,側身對著他們,恰是方才還奄奄一息的厲玉山。

厲玉山身旁不遠處站了名女子,背對眾人,以身形姿態來看,像是方才他們所見的雅澤夫人。

顧淵一時覺得心中茫然,他們看了這麼久的往事幻象,親眼看著兩人死去,而今卻好似又回到了他們還活著的時候。若他們所見的是拿著古今石的人想看的事情,那麼尹千麵到底想要做些什麼?

可對黎穆而言,此刻多看一眼已逝去的父母都是莫大的奢求,他在原處站了片刻,而後便忍不住朝著厲玉山與雅澤夫人走去,也並未有人阻止他,所有人仍站在原地,不想自己的跟隨打擾了他們的“團聚”。

顧淵忽而聽得環佩輕響,像是有人快步朝著這兒走來,他扭頭去看,遙遙見著一名年輕女子提著裙擺蹦蹦跳跳跑過來……那竟也是雅澤夫人。

他心中咯噔一聲,忽而覺得不好,匆忙回首,還未來得及出聲體型,已見著厲玉山身邊的那位雅澤夫人回過了身。

他的麵容與另一位雅澤夫人沒有半絲區彆,隻是那雙眼睛中的眼神陰狠,仿佛潛藏著無數怨毒。

第84章

顧淵想起他們之前對這件事的所有猜測, 一時覺得有些詭異,他們曾認為厲玉山死後數年,尹千麵費儘心思剝下人皮均是為了將自己變成雅澤夫人的模樣, 那眼下他們所見的雅澤夫人……顧淵忽而明白過來, 他在心中大叫不好,一句小心已來不及出口了。好在黎穆也已發現了眼前的這位“雅澤夫人”並不對勁, 他匆忙後退,那人似乎也並不打算動手傷害他, 否則他們之間的距離, 已經足以讓尹千麵打傷他了。

他們誰也沒有想到會在此處見到尹千麵, 不免覺得萬分驚詫,多少還覺得有些恐懼,而尹千麵隻是直勾勾地盯著顧淵, 那目光令人脊背生寒,如徹骨寒氣自尾椎骨一躥而上,顧淵一瞬便想起曾有人說過自己的眼睛與雅澤夫人十分相似。

而今尹千麵肖極了雅澤夫人,隻差那那一雙眼睛。

此刻他倒是真的開始有些害怕了。

黎穆退至顧淵身邊, 守陣獸低伏身子齜起尖牙,全都在仔細防備著尹千麵突然動手。越青峰突然拔劍出鞘,他對尹千麵可謂已是恨極, 若非尹千麵,賀潺又何必在那麵該死的銅鏡之中困上這麼多年?這百年來的憤怒在一瞬噴發,隻想著定然要親手除了這個魔頭。

眼見著越青峰便要抬劍攻上,尹千麵忽而揮手, 一時間天旋地轉,他們又站在了死陣之外的冰麵上,四周不見當年的守陣獸,空蕩蕩毫無一物,尹千麵輕聲開口,說道:“此處開闊,便於打鬥。”

他的聲音倒是不曾變化,襯著女子秀美的外貌,顯得格外詭異,足以令人驚出一身的雞皮疙瘩。

當年越青峰一人便可打得尹千麵無力抵抗,如今他們有黎穆守陣獸與越青峰三人,尹千麵反而是甚為無懼地要直接麵對了,顧淵總覺得這之中或許有詐,越青峰果然也頓住腳步,有些躊躇不前。

誰知道這些年來尹千麵的修為到底精進了多少?若非如此,尹千麵怎麼敢這樣當麵挑釁他們。

尹千麵又笑道:“看來你們不過是一群膽小鬼。”

黎穆忽而開口問道:“當年是你將玄風宮引到此處的?”

尹千麵反問:“你們到現在才有所發覺?”

黎穆憤怒不已,卻沒有再多加詢問尹千麵這麼做的理由,隻要知道了當年引玄風宮來此處的人是尹千麵,那便等同於尹千麵親手殺死了他的父母,他最應當向其報仇的人應當是尹千麵才對。

他沒有詢問,尹千麵卻迫不及待般自言自語地往下解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我恨你的母親,我隻想殺了他。”尹千麵說道,“本來還有你。”

可他答應了厲玉山會好好照顧他的孩子,將他的孩子撫養長大,而黎穆年歲漸長,他越發覺得黎穆的外貌與他的父親十分相似,隻是黎穆的性格並不像厲玉山,他更像是在厲玉山殺伐果斷的性子中雜糅了他母親的良善,甚至於他母親的性子反是占了上風。

他厭惡這樣的黎穆,卻始終無法下手。他漸漸開始希望自己能夠改變在他看來黎穆那太過軟弱的性子,儘管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麼做會不會有成效。

而黎穆冷冷盯著他,說:“而現在我想殺了你。”

他死死握著手中的長劍,顧淵隱約似乎又望見了有黑氣自纏於黑布下的其風劍中冒出來,以黎穆現今的修為,他其實還沒有能力完全壓製這一柄劍,而他今天所遭受的刺激太大了,失控的情緒之下,他很容易又會被那把劍牽著走。

顧淵幾乎是立馬便注意到了黎穆的異常,他想自己應該用些什麼法子來打斷黎穆現今的這幅情況,他幾乎立即便抓住了黎穆的手腕,低聲說道:“切莫多想。”

劍上的黑氣登時消散不見,似乎真的因為顧淵的這一句話而有了效用,可也幾乎就是在同時,尹千麵雙手微動,忽而便動了手。

他袖下的煞氣凝結成鋒刃,竟是朝著魏麟襲去的。黎穆心緒不定,一時不曾察覺,也來不及有所更多反應,沒有人知道尹千麵為何要對魏麟下手,最快做出反應的是守陣獸,它幾乎在瞬間便已恢複原貌,直朝尹千麵撲去。

它還未及尹千麵身旁,越青峰的劍氣已將煞氣蕩開。魏麟是鶴山派掌門的入門弟子,而那位洛掌門又算是他的一位好友。好友的弟子他不能不管,他不可能再讓尹千麵在他麵前傷害任何人。

可尹千麵身形微晃,避開了守陣獸,煞氣如利刃般自守陣獸的爪掌下穿過,他的目標本就不是魏麟。賀潺高聲喊道:“危險!”顧淵卻呆怔看著尹千麵,根本來不及做出半點兒反應。

黎穆方才被其風劍中的煞氣牽引了情緒,此刻還受著那把劍的影響,似乎動彈不得。顧淵心想自己大約隻能儘力自保,他見著尹千麵好似勢在必得,手中煞氣化作長劍,抬至半空。顧淵這些年隨著賀潺修煉,多少有些長進,眼下急忙朝著側邊躲閃,顧不得什麼姿勢儀態,甚至心中也毫無半點把握。

黎穆忽而旋身舉劍,在半空中以劍鞘硬生生擋了那煞氣一擊,尹千麵詫異萬分,他未曾料到這一下,不及收招,趔趄著超前撲了一步。裹劍的黑布被鋒銳煞氣擊得四分五裂,黎穆一手握著長劍劍鞘之處,騰著左手握住劍柄,猛然拔劍出鞘,尹千麵方才穩住身子超後退卻,黎穆按著劍身向下劈去。

尹千麵勉強避開鋒刃,護體煞氣卻被鋒刃破開,其風劍還帶有煞氣,他小腹中了極深的一劍,顯已傷至要害。

而黎穆凶神惡煞瞪著他,用力將劍按得更深了一些,咬牙切齒般說道:“離他遠一點。”

他總算明白了以心控劍的意思,修行再強大,若心性脆弱,但凡有些靈氣的劍都會不甘為其他所用,劍是死物,隻要他心中信念明確,沒有了趁虛而入的機會,這劍如何能控製得了他?

他隻想儘心儘力地護好身邊之人。

煞氣順著劍身如飛蝗肆虐般自傷口湧入,頃刻便足以腐蝕五臟六腑,魔修傷人的法子就是如此不留情麵,當年是尹千麵親手教著黎穆如何操縱煞氣,而今這狠辣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