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潺這一句話噎住了,他緊緊抿起唇,將後續的幾句話咽了回去,輕輕呼出一口氣,像是在平定自己的心神,而後抬起眼,看著滿天散去的流光,佯作不曾聽見這一句話。

顧淵看他們如此爭吵,已覺得是習慣了,倒是不想越青峰也有被頂撞得說不出話的時候,他想想賀潺方才說的那句話,的確是有些過分了,可越青峰也是活該,誰讓他胡言亂語說出這種話來。

他倒是沒想到他們師父的劍竟在賀潺手上,照常說來,掌門的劍應當留給下一任掌門才是。掌門將劍留給了賀潺,大約也是因為他極為喜歡這個小徒弟,這也就怨不得越青峰會對賀潺不肯進取如此在意。

他們看著那流光散去,越青峰仍站在原地,似乎在等著什麼,顧淵與黎穆也隻好站在一旁與他一塊等著,趁著這時候,越青峰忽然又一言不發進了身後那幾間茅草小屋,他方才答應過要替賀潺去尋他好友的下落,自然是不會食言的,他正好趁著此刻仔仔細細將那茅草小屋搜尋一番,可卻並無結果,也不知賀潺的那位朋友是去了何處,此時究竟是死是活。

賀潺本就被他方才的那一句話弄得心情煩躁,現今又找不著他的朋友,想想或許還是因為他,他的朋友才受此一難,不由得心情更加不好,便顯得越發沉默起來。

過了片刻,那些散去的光又一點點聚攏回來,回到他的劍上,越青峰卻微微皺了皺眉,說:“他的劍不在附近。”

顧淵失望道:“那難道是不在清玄山上了?”

越青峰道:“清玄山如此廣大,我不過隻是找了這一小塊地方罷了。”

顧淵才明白越青峰所說的這個辦法實在是個累人的法子,他們隻得從一處跑到另一處,等著那光散去之後再回來,一次次期望後伴隨著失落,跑遍了大半個清玄山,卻始終不曾找到那一柄劍。

而賀潺與越青峰似乎徹底鬨起了彆扭,二人再也不肯同對方說話,饒是有一方稍稍服了軟,企圖與對方說上半句話,對方卻怎麼也不肯理他。顧淵看著覺得心累,來回奔波更覺得身累,身心俱疲之下,他已沒了起初來尋這一柄劍時的心情,隻盼儘快尋到賀潺的肉身便好。

他們向上而去,幾乎要攀上山頂時,越青峰的那把劍終於有了回應。

四散的流光返回之時,忽而光輝大作,越青峰向來冷淡平靜的眸子裡也微微有了一些神采,他抑不住有些激動,低聲說:“那劍就在這附近。”

他說了這麼一句,大家都顯得十分高興,那一股流光尚且在空中,未曾歸聚到劍上,越青峰再度念了咒訣,流光便領著他們朝一處方向走去,幾人跟著流光,臨近山頂之處,四下的氣溫已顯得有些微寒,他們走了片刻,到了一處洞%e7%a9%b4之外,幾人在洞%e7%a9%b4外站定,那流光的光芒越發明亮顯眼,越青峰便道:“應當是在這洞%e7%a9%b4之內。”

當下便由越青峰打頭,黎穆斷後,顧淵拿著鏡子無奈走在中間,心想自己又拖了他們的後腿。

這洞%e7%a9%b4極深,起初還與外邊是差不多的溫度,越往內走,四周竟然結起了冰來,已然是一方冰洞,這絕非是自然形成的景致,十有□□是有人在此布了陣,也許是為了令賀潺的肉身不腐不化。越青峰與黎穆倒不覺如何,顧淵卻是受不住了,他呼出一口白氣,這處的氣溫實在太低,已接近嚴冬,而他隻穿著薄薄兩件單衣。外麵畢竟是春天,天氣漸漸溫暖起來了,這一下溫差過大,他被凍得發抖,又想自己已經拖了大家的後腿,還是不要為這點小事去拖延幾人得好。

黎穆見他哆哆嗦嗦瑟瑟發抖,似是有所察覺,他向前一步,走到顧淵身邊,伸手拉住顧淵的手,低聲問他:“怎麼這麼冰,你很冷嗎?”

顧淵小聲囁嚅著說:“無妨的。”

黎穆卻皺了皺眉,不由分說便將顧淵的手緊攥在手中,他的手甚為溫暖,顧淵先是怔了怔,想要抽回手來,可黎穆拉得緊,他抽不回手,便隻得這麼由黎穆拉著,雖並不能溫暖上多少,卻不知為何,的確也沒有方才那麼冷了。

越青峰走在前邊,斜眼回眸望著他們兩人的舉動,倒是冷冷哼了一聲,顯得極為不屑。

顧淵早就將越青峰的話語舉止當做是耳旁風,也不去理會。賀潺仍在氣頭上,見他冷哼,反是也嘲諷般咂了咂舌,越青峰登時停下腳步,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賀潺當下慍道:“沒意思!”

他兩人又一次針鋒相對,惡狠狠瞪了對方許久,越青峰忽而道:“長兄如父!”

說罷扭頭,一言不發便走了。

賀潺怔了片刻,忽而明白過越青峰這一句話的意思,越青峰是師兄,長兄如父,那自然是管得了他的了,他氣得跳腳,怒氣衝衝道:“呸!”

顧淵無言以對。

他們這麼走了一路,竟無人阻攔,偶有幾隻小妖怪冒出來,均被越青峰的氣勢嚇得一溜煙跑沒了。這麼走到洞%e7%a9%b4深處,眼前豁然開朗,是一處極為空曠的場地,正對著洞口的石壁前置一方石床,上麵躺著一人,身旁放了一柄劍,正是賀潺。

大家卻都不敢大意,不知這賀潺究竟是真是假,也不明白這附近是不是有什麼暗藏的陷阱,幾人站了片刻,顧淵不知如何是好,他遠遠看著,隻見賀潺的容貌與生前並無不同,肉身也不見損壞,隻是臉上已沒了血色,也不見他呼吸。

越青峰令他們留在此處,他一人走上前去。他舉止間甚是小心翼翼,這麼走到石床邊上,仍是不肯放心,低下頭仔細檢查了賀潺的這具肉身,大約是怕帶了個假賀潺回去,終於確認無疑,鬆下一口氣,正打算將石床上的賀潺扶起來,卻忽而抬劍虛擋了一下,一把攬起賀潺的肉身,急退幾步,厲聲道:“誰在哪兒!”

顧淵被這一下變故弄得茫然不已,他四下張望,卻根本不見人影,這麼僵持了片刻,忽而聽著了一陣甚為詭異笑聲。

這笑聲不知從何傳來,顧淵卻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聲調有些耳熟,他驚慌不已,扭頭一望黎穆,果真見他也豎起了耳朵,四下看著去尋找這笑聲的來源。

原來那石床後還藏有一處極隱蔽的小道,被石壁擋住了出口,他們一時不曾看見,顧淵眼見著有一人緩緩自那小道後繞了出來,一麵嘻嘻笑著說道:“我在這等了許久,你們未免找得也太慢了一些。”

乍一下聽見這頗為熟悉的語調,再加上那人的麵容,顧淵不免驚得後退一步,抓緊了黎穆的手,不知如何才好。

眼前那人頂著欒君的臉,可這語調……卻是尹千麵。

第35章

黎穆不由皺起眉來, 他對這語調可謂是熟悉至極,那雖是欒君的聲音,卻絕非是欒君平日裡說話的語調, 這是尹千麵不模仿其他人時慣常的聲調, 眼下這人……隻怕是尹千麵。

越青峰並不識得他,見他不曾回答自己的問題, 不由得提高聲調,再一次厲聲問道:“你是何人!”

尹千麵倒不急於去同他說話, 他的目光一直停在黎穆與顧淵身上, 他見黎穆豎起了耳朵異常警惕地望著他, 絲毫沒有半點兒見著死而複生師父時的驚喜,反倒是如同見著了敵人一般,他的目光再落在了顧淵與黎穆緊握著的手上, 不由輕笑了一聲。

“不過才數日未見。”尹千麵輕聲笑道,“我的乖徒兒便這麼被人拐走了。”

顧淵一怔,不知為何便覺得臉上一陣發燒,心虛一般想要鬆開手, 黎穆卻反而抓緊了,他蹙眉望著尹千麵,一言不發, 似乎是不知該要如何去麵對他。

尹千麵曾是他的師父,可卻用欒君的身份百般欺騙他,更何況尹千麵明知他製不住那柄其風劍,知道他定會被劍上的怨氣纏身反噬, 卻仍騙他去用那一把其風劍。黎穆不知尹千麵究竟是何目的,但這絕非是身為人師應當所為的事情。

尹千麵如此害他,他如何還能尊他為師呢?

黎穆自覺做不到此事,可又覺得尹千麵畢竟當過他多年的師父,雖是百般苛待他,卻也接受了他父親的囑托將他養育長大,多年朝夕共處,他無法一下便將尹千麵當做是不共戴天的仇敵,雖是恨著的,卻也隻得沉默著一言不發。//思//兔//在//線//閱//讀//

越青峰終於明白過來眼前這人是何身份,他攬著賀潺的肉身後退至顧淵與黎穆身邊,將賀潺交給二人,畢竟尹千麵已在此處,待會兒若是動起手來,刀劍無眼,他擔心會傷到賀潺。

尹千麵仍是笑嘻嘻著說道:“乖徒兒,你何必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呢。”

黎穆沉默不言。

尹千麵說:“我不過是將你父親的劍交給了你,以你現今的實力,何時才能複得了仇?師父這是為了你好呀。”

“你根本不是為了他。”顧淵終是忍不住開了口,“你不過是將他當做是一把報仇的利刃。”

他難得語調強硬,多少有些生了氣。他不明白尹千麵的所作所為,黎穆自幼已失了父母,尹千麵就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黎穆本是信任他的,可這親人卻想儘了法子害他利用他,就算是報仇心切,那為何就不能用溫和一些的法子?他從未真正關心或是擔憂過黎穆,他隻不過是將黎穆當做是一把複仇後便可隨意丟棄的武器。

尹千麵涼涼望了顧淵一眼,那神色多少有些令人害怕。

“顧少莊主。”他有些不悅,說,“當初我好心饒了你一命,現今你卻來教訓我了。”

顧淵道:“你真是想放過我嗎?”

當初那件事之後,分明有他們還不曾發現的陰謀,尹千麵絕不會無故做出這些事,他定然是有什麼目的的。

越青峰已經將賀潺肉身安置妥當,此時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尹千麵,神色倒還算得上是平靜,他問:“你就是尹千麵?”

賀潺聽得此言,不由驚訝道:“欒君是尹千麵?”

他一句話驚醒了顧淵,顧淵見越青峰此時實在算不得是鬥誌昂揚,他已拿到了賀潺了肉身,故而對尹千麵就並無多大的興趣了,他想了一想,便壓低聲音說道:“越掌門,就是尹千麵扮作小魔修,將賀仙師拘去生魂關押在這鏡中的。”

他在心中默念一句勿怪得罪,隻是此時若尹千麵似乎有意要殺他們,而越青峰卻無心與尹千麵為敵,那隻怕他與黎穆便逃不過這一劫了。

賀潺卻不曾想到這一點,他隻是想若當初抓他的人是尹千麵,那他不及反抗便被捉了去,也實在算不得是丟人,畢竟天下敵得過尹千麵的不過寥寥數人,他不在其中,倒也是情有可原。

卻不想越青峰聞言再度抬眸去看尹千麵時,那神色已冷了下來。

尹千麵聽見了顧淵的那一句話,心下了然,他向來看輕這些名門弟子,自然也是瞧不起越青峰的,他譏笑一聲,道:“想來這位便是淩山觀的越掌門了?”

越青峰